是他。柯朵盯着餐车前的背影:没错,就是他,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没死吗?他今天能来,说明穷放也知道了,他向穷放是怎么解释的呢?
柯朵向餐车走去,心里突突地狂跳。但是一想到当时那疯狂的样子,恨不得过去踢他两脚。他要是死了多好。
“你不是死了吗?”
阮兄吓了一跳。只见他愣了愣,说:“我命大,死不了。”
“穷放知道你回来了?”
“当然知道。”
“你是怎么对他说的。”
“怎么,你害怕了?”阮兄轻蔑一笑,“你是怕曲老板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
“你少废话。他要是知道当时你对他的女朋友下手,他一定饶不了你。怎么样,咱们过去对穷放说?”
阮兄往盆子里盛了些食物,“你跟我来。”
柯朵拿了一杯饮料,斜睨阮兄一眼,然后跟了过去。
“今天看见你和曲老板订婚我很高兴。因为曲老板是我的哥们,他能娶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妻子我也感到荣幸。”
“你什么时候回到江东?”
“十天前。”
“穷放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回来的?”
“三天前。”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对他说,那天我和你去找水,没想到走失了。就这么说。”
柯朵暗自叹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悄然放了下来。她暗自庆幸阮兄这王八说的和她当时的解释基本一致。
“你当时发什么疯,竟然要强暴我?”
“对不起。是我想错了。”
“为什么?”
“因为穷放受伤,我非常绝望。在我们一起去找水的时候,我突然傻想:你这么漂亮,如果大家都这样死在深山里那多可惜,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
“不如什么?快说。”
“我说不出口。”
“笨蛋。我要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当时敢做,现在竟然不敢说。快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是想你不如让我干一次”
“次”字刚出口,一块食物从柯朵的盆里突然飞向阮兄的脸,“愧你能说得出口,这种事情你都敢想。你真是畜生不如。”
阮兄一惊,然后惭愧地低下了头。“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穷放不行了,我也不想你就这么闲放着,心里觉得很可惜。”
“我就是闲放着又关你屁事啊?别以为身上洒点‘由不得你’就爱和谁上床就和谁上床。拿镜子照一照自己吧。”
“这么说你就过分了。我洒‘由不得你’只是一种好奇,是看见女人和我套近乎那种奇怪的感觉,并不是想和谁和谁上床。这个曲老板是知道的,我从不骗女人。”
“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后来你是怎么回来的?”
阮兄长叹一口气,说:“当你踹我一脚后,我有二三秒钟的时间反应。当时想完了,完了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冬天天本来就黑,加上在森林里,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山里奇怪的动物很多,有些钻进我的裤腿里,有的落在我的脖子里,我当时想,会不会遇上野猪什么的,一想起野猪咬穷放一口时的情形,我就浑身哆嗦,赶紧找了一处石缝钻了进去。进去不久,忽然又想到石缝里会不会有毒蛇。哎呀,简直无处藏身。”
“你这种人就是应该让野猪咬上一口。”
“但是但是野猪没有来。”
“后来呢?”
“一直到了天亮,我才敢从石缝里爬出来。我觉得头很疼,一摸全是血,几乎又晕厥过去。因为我怕血。在中午的时候,我碰见一个采药的人,他在石头上捣烂了草药,给我傅上,还给我吃的。然后把我带回家。就这样,我死里逃生了。”
“这样看来你想强暴我只有你我知道,你打算怎样?”
“求你了,千万别把事情说出去。”
“行。算你好运。事情到此为止,今后我可以当事情从没发生过。不过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对别人说一个字,我就会把你的羞恶告诉所有的人,甚至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长廊上回旋着《小雨中的回忆》。大家带着余兴散开。众人分成了三拨:一拨在水榭里,一拨上了船,一拨回别墅里。
夜已深。北风在轻吹,但花灯依然通红。
第116节:幸福的女人
两台水榭,一台叫“观湖”,一台叫“望月”。其实两台水榭既能观湖也能望月。给水榭起名字的时候,曲穷放还真费了不少心机和脑筋。本来水榭就是水榭,同在湖边里又向着同一个方向,起个名字到底要实现什么意义呢?后来曲穷放想,万物都应该有个名字,更何况这是情人谷的一部分。两台水榭嘛,就叫“观湖”和“望月”好了。
曲穷放牵着柯朵的手走进“望月”里。李森不爱凑热闹,悄悄对许月说:“咱们游船去。”
许月说:“黑灯瞎火的游什么船,万一掉到湖里怎么办?”
李森道:“你看你,还没去就乱瞎说。”
许月笑说:“行了行了,堂堂一个金南岸老总连跳舞都不会。我可服你了,游船去吧!”
其实许月是想跳舞的,但李森不会,他俩只好游船去。
曲穷放和柯朵凭栏站着,眺望茫茫的湖面和灰黑色的山岗。很快湖面不见了闪烁,本来一重重的山岗只能够看见一道朦朦胧胧的灰黑色的曲线在夜空中起伏。大概是因为冬季吧,四处一片静寂,那些在夏天里闹腾的小家伙们还在冬眠呢。
北风轻轻地吹着,掠过水榭,留下低低的凄凉的吼声,要不是水榭里的花灯散着红光还真让人觉得风寒水冷呢。
别墅那头传来稀稀拉拉的欢声笑语,还有木桨撞击船体的响声。
曲穷放说:“李总他们划船去了。”
柯朵说:“是吗?”
曲穷放说:“李总不会跳舞,所以他只好去划船。”
柯朵问:“你会跳舞吗?”
曲穷放说:“还行吧。过去学过一些基本动作。”
柯朵说:“待会咱们跳舞去。”
曲穷放“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曲穷放搂着柯朵:“喜欢这里吗?”
柯朵答道:“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曲穷放说:“这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里呢。”
柯朵说:“你喜欢的东西一定很多人喜欢。”
曲穷放吻一下柯朵的脸颊,一脸的荣耀,说:“包括你吗?许多人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你。”
柯朵说:“那当然。”
曲穷放说:“那就行了。别的人我倒无所谓。不过,我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喜欢,那怎么办?”
柯朵一时没醒悟,随口答道:“那有什么。”
曲穷放说:“遭了,如果你喜欢了别人我可怎么办?这么多人喜欢你。”
柯朵悟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她迅速握起粉拳朝着曲穷放的右胸轻轻一捶,娇嗔道:“你设我圈套?不喜欢你了。”说完嘟起小嘴转向了一边。
曲穷放赶忙赔不是,说:“对不起,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想想,你把自己都给了我,我还能担心什么?”说着转到柯朵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对着嘴唇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使两张嘴无法停下。
“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的,我想你,我太想你了!”
在一片红彤彤的静寂中,两个身影耳鬓厮磨。彼此紧抱着,仿佛只要一松手就没了似的。
“还记得阿八家外面的草地吗?”曲穷放问。
“记得。”柯朵说。
“阿八的母亲从咱们头顶上走过时,我见你很紧张。”
“那肯定了!谁愿意做这种事让别人看见,那是很难堪的呀,有病才不紧张。”
“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几天你想过死没有?”
“没有。不过一直都很害怕。你想过吗?当时你想过死吗?”
“想过。当我受伤以后我就想了。我想我会不会死,什么时候死,怎么样死我都想过。我甚至想如果我死了你也就没希望了。我还想如果你死了,样子一定还是那么漂亮。”
“你想我死吗?”
“当然不是。而是因为我看不到希望。”
“其实一切都会有奇迹。我刚才看见阮兄了,他是怎么逃出那座深山的?”柯朵装作不知道。
“自己走出来的。”
“是吗?”柯朵装作很惊讶。“其实我们能够平安回来算是上天有眼了!当时啊,我真的非常悲观。特别是该死的阮兄失踪以后,我更加悲观。虽然我没想过死,但对平安回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真的那么悲观?”
柯朵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她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做交易。大家都到外面来不好吗?非要到深山里去。”
“你不懂了!药材生意,深山里才货真价实。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赚很多的钱。”曲穷放在说这话时,注意着柯朵的反应。因为话说在自己嘴里,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她的心怎么想,那就没法管她的脑袋了。
忽然“咣当”一声从湖里传来,他俩同时朝湖心望去,灰黑色的湖面轻轻飘动着一只船。木桨撞击船舷的声音还有木桨激水的声音无节奏地传进水榭里。
一两句人声后,一个女声唱起歌来。那是许月的声音,她唱的是一首童歌,歌声清晰一阵模糊一阵,大多数被阵阵北风吹散了!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面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地歌唱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
我们来尽情欢乐
我问你亲爱的伙伴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柯朵听了一会,开心地笑了起来。曲穷放说:“我们也唱吧?和他们对唱,看谁唱得好。”
柯朵饶有兴趣地说:“好啊。不过我的歌唱得很差劲。”
“半斤八两。”说着曲穷放对着湖心大声喊道:“大声点——请你们唱大声点——”
一阵北风带来李森的声音:“做你们的吧——别掺和了——”
柯朵依向曲穷放,似有感触地说:“这时候在种空旷静谧的地方,远方的歌声好像特别动听。”
曲穷放不乏得意地说:“是啊,连蛙叫虫鸣都是动听的。这就是大自然。大自然多好,会让人忘却烦恼。”
“但也会让人惆怅。”柯朵说。
“是吗?”曲穷放笑了笑,“我们也唱吧?把激情唱出来,哪怕是惆怅。”
“唱什么?”
曲穷放想了想:“叶佳修的《踏着夕阳归去》。”
柯朵说:“好,你唱吧。”
曲穷放低声吟唱道——
远远地见你在夕阳那端
打着一朵细花洋伞
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
半掩去酡红的脸庞
我仿佛是一叶疲惫的风帆
摇摇晃晃划向你高张的臂弯
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
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来吧
让我们携手共行
追逐夕阳的步履
走在林间的小径
撩过清清小溪
那儿有一座小小蜗居
等待着我们
踏着夕阳归去
柯朵默默地注视着曲穷放。她一面听一面想,最后似乎想明白曲穷放为什么要唱这首歌。他把歌词里的“你”比作柯朵她了,“我”就是他曲穷放,“我们”就是他俩。多么诗情画意多么浪漫的《踏着夕阳归去》,只可惜此时没有夕阳呢!
柯朵动情地吻了一下曲穷放的脸,然后眼眶热了。
“怎么样?”曲穷放问。
“很好听。只可惜没有夕阳。”
“你喜欢夕阳?”
“嗯。”柯朵不觉心头一热,眼泪噗噜噜直往下掉。
曲穷放呵呵地笑了一声,说:“别这样,别这样。夕阳会有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忘情的境界。”
“是吗?你说的,谢谢。”
曲穷放长叹一声,“我太喜欢这首歌了,每次唱来我仿佛看见那么一个身影,一个打着细花洋伞坐在夕阳那头长发飘逸的身影。太美了!”
柯朵擦一下眼泪,抿嘴笑了笑。
“我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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