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人鱼- 第16部分

　　艾力克第一次见到葛林斯毕流泪，其丑陋的哭脸使得他噗哧一笑，「葛林斯毕……你真是的！」他哭笑不得地掏出自己身上的丝绢，亲自替他拭泪。

　　葛林斯毕急忙抬手拒绝，「王子殿下，不……请不用帮我……」

　　「不！」艾力克握紧他的手，说：「请让我为你作一件事。」他硬是替他擦拭掉脸上的斗大泪水，「葛林斯毕从我很小时就一直照顾著我，所以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得。」他细心地替他擦掉从眼眶里冒出来的成串泪水；却发现这泪珠儿是越擦越多。




颠倒人鱼　21

　　「葛林斯毕你……」艾力克正想要嘲笑葛林斯毕像个女人似地泪水汪汪地流个不停，反而是看见对方眼里的感动　──那瞳孔中正溢满了喜悦和欣慰──　这一发现反倒是让他说不出嘲讽的话来，也让他感到羞赧地把手上的丝绢塞进葛林斯毕手里，说：「你自己擦吧！」他重重地跺跺脚，走至窗台边去。

　　葛林斯毕知道这是属於他家王子害羞的表现，则心喜地自个擦拭掉落的泪水。

　　然而在旁看戏的海伦却不乐意了。她开口嚷嚷：「怎麽了？为什麽不帮葛林斯毕擦拭呢？」她热心地走去拉扯艾力克的衣袖，意欲他快回来帮忙葛林斯毕擦泪。

　　艾力克佯装生气地反向扯回自己的衣袖，问说：「你做什麽？」

　　「我？」海伦突被他的反应，惊吓地愣住。

　　随侧一旁的巴黎士立即出声叱责：「大胆卢昂王子，竟对公主殿下无礼！」他作势要抽出腰间的佩剑来。

　　海伦和葛林斯毕急忙出声制止：

　　「巴黎士不要！」海伦下意识地挡在艾力克身前。

　　「请等一下！」葛林斯毕慌乱地奔向艾力克。

　　巴黎士一接到海伦的命令，随即收回佩剑，恭敬地站立於海伦後侧。

　　葛林斯毕见巴黎士收回剑，即放下心来。这一吓也让他两眼的泪水止住。他心思突然一转，发现到海伦公主对咱王子的关怀中，似乎有种暧昧存在。他心中顿然有谱了。

　　他走上前，恭敬地向海伦问道：「海伦公主殿下，可否容在下把王子殿下送回卢昂国？」

　　「可是……」海伦看一眼艾力克，说道：「艾力克王子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现在就急得送回艾力克王子吗？」

　　「依在下看，王子殿下的状况应该是禁得起马车的劳顿。」葛林斯毕回个软钉子。

　　「可……可依我所知，艾力克王子还需要再静养一阵子！」海伦加以驳斥。

　　「依在下肉眼观察，王子殿下的外体绝对是已经康复了。」葛林斯毕坚决自己的立场。

　　在他们争论之中的当事人：艾力克，却是无所事事地站在旁边，听著他们你来我往的争执。

　　「在下认为应该早日护送回王子殿下回国，好让国王陛下放心。」

　　「这……」海伦轻咬著下嘴唇，依旧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

　　葛林斯毕趁胜追击，顺便邀请道：「当然若是海伦公主殿下愿意陪同身体尚未康复的王子殿下一道前来卢昂国，那在下更是十二万分地欢迎您！希望海伦公主殿下可以答应来卢昂国作客？」

　　海伦听闻，心里忽然冒出朵朵欢喜的花朵，就在她要开口同意前，一旁却传来一道反对言词。

　　「大胆葛林斯毕，你把公主殿下当成任人使唤的奴隶了吗？」巴黎士不甘自家公主被人贬低身分，忙出声维护。

　　海伦先是用眼斥责他，後又换上一副欣然接受的笑脸说：「既然葛林斯毕服侍官这麽热烈地邀请我一道前去卢昂国作客，那我就欣然地接受这道邀请了。」她双手交叠於腹部，微微颔首致意。

　　葛林斯毕一见，果真应合了他心中所想：（这开恩公主真得是喜欢上咱家王子殿下了！）　他自然也开心地回礼道：「感谢公主殿下！」他大大地向她弯腰鞠躬。

　　艾力克始终是茫茫然地站立一旁，看著葛林斯毕和海伦转尖为和的情势发展，不发一语。

　　站在海伦後侧的巴黎士亦是充满著妒恨地眼神，瞪视艾力克。（真不懂像这种轻浮随意的王子，为什麽公主殿下会喜欢他呢？）　

　　当下，葛林斯毕就向海伦请求，请她借於他们回国的马车。海伦当仁不让地把她私用的豪华大马车借於他们使用，并还安排了一队前往卢昂国拜访的使节团，风风光光地启程前往卢昂国而去。

　　在他们尚未抵达城堡前，卢昂国王便已经收到葛林斯毕的来信。信中百分之百地确定艾力克王子的身分，并且还透露出邻国海伦公主心仪自家王子的小道消息。

　　当卢昂国王阅读此信後，高兴地欲要化成一只青鸟飞上天了！这是天大的喜讯呀！他即刻传下命令要全城堡的仆人准备迎接艾力克王子死而复生的盛大庆祝会，并且也向国内人民发出公告：『我们的王子没有被大海消灭生命；反而是征服大海，回来了！』

　　卢昂国顿时陷入一片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待开恩国的使节团进入卢昂国境後，一路上便被夹路欢迎的卢昂人民挤得动弹不得。最後是仰仗卢昂国王出动军队把人民隔开，才得以让这支回国队伍顺利驶向城堡。

　　而被众人欢庆的艾力克却是连一分喜悦感都没有。（我好不容易才回来卢昂国，可是为什麽我的心情反而是觉得失落呢？）　他沮丧地透过窗帘看著沿路向马车挥手的人民，依旧是没有燃起以前的那种骄傲感。

　　同坐一辆马车的葛林斯毕　──因为为了要照顾艾力克，所以破例与王子一同乘坐马车──　他看著一脸愁容的艾力克，私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和海伦公主同坐一辆马车，才会露出这副失意的表情来。

　　他对他安慰道：「王子殿下请放心，城堡很快就会抵达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再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是吗？」艾力克幽幽地敷衍，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不晓得人鱼阁下和其他的人鱼知道自己不见後会是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现在开恩国的行馆里？莫名其妙地一早醒来就在床上了。）　他扁嘴不以为然样地认为开恩国的床铺，远没有人鱼阁下的床好睡！

　　葛林斯毕不解王子的回答，（王子是期待和海伦公主见面，还是不期待？）　这真是让他伤脑筋！

　　拉著马车的马儿蹬蹬地快速踏著马脚，一路飞奔前往卢昂国的城堡。

　　已精算出他们抵达的日子，卢昂国王一大早就等候在城堡门口翘首盼望著艾力克的回来。

　　车队快速地驶入城堡栅门，驱向城堡大门，终至停下来。

　　卢昂国王见马车停下，立即上前迎接艾力克和海伦公主。

　　艾力克两眼无神地跳下车，无精打采地和王父拥抱，与他说些不著边际的交际话。

　　卢昂国王则把这当作是因为他尚未恢复精神，才会导致这样的表现。

　　轮到海伦时，她是一副神采飞扬地向卢昂国王行礼，充分展现出一位公主的典范。

　　卢昂国王对於她的表现是大为赞赏，并在心中打上一百分。

　　当天晚上，卢昂国王就在晚宴上代替自己儿子，向她求婚，请她成为艾力克的王妃。

　　坐於卢昂国王右手边的海伦，自然是马上答允了。可是那位准新郎：艾力克，却是一会皱眉，一会又望向窗户，似乎在想著什麽事地魂不守舍样。

　　接著晚宴之後，就是众人开心的舞会了。

　　艾力克趁著移至舞厅时，一人溜到窗台边，望著窗外发呆。

　　葛林斯毕拿著酒杯走到艾力克身边，向他恭贺：「王子殿下恭喜你了！」他偷指向海伦方向，「王子殿下你怎麽不去陪伴在你未来的新娘身边呢？」

　　「啥？」还处在迷糊中的艾力克被半推半就地拉到海伦身边。

　　葛林斯毕拿手肘推一下艾力克的後背脊椎，悄声说：「王子殿下你还不快邀请海伦公主殿下跳舞！」

　　海伦略为娇羞地看著艾力克，一脸期待著他的邀约。

　　艾力克却反应慢半拍，隔了一会後才忆起王父已经帮他向对方求婚了。就在他还拖泥带水中，陪在海伦身後的巴黎士率先伸手邀请她跳舞。

　　海伦左右看望，见这艾力克怎麽像只呆头鹅地不出来宣示自己的所有物。她一跺脚，生气地握住巴黎士的手，接受他的邀请。

　　在场的葛林斯毕焦虑地看著艾力克居然没有出声制止海伦接受巴黎士的邀舞，直等到他俩人进入舞池里跳舞後，即向艾力克质问：「王子殿下您怎麽让自己的新娘成为别人的舞伴呢？」

　　艾力克没有精神地望向海伦和巴黎士那边。他像是没有听见葛林斯毕的问话，竟呆呆地看著舞池中跳舞的人们。

　　见他没有反应，葛林斯毕急得怒火中烧，朝著他耳膜大声吼叫：「王子殿下，您还在吗？」

　　艾力克马上回过神责骂他：「葛林斯毕你做什麽？我耳朵快被你震掉了！」他揉著耳朵，斜眼睨他。

　　「王子殿下您可终於回神了！我还以为你的魂魄已经被海神给收走了！」葛林斯毕严肃地直瞅他。

　　艾力克一听到海神这名称，其心窝儿马上跳动个不停。他急忙出声跳过刚才话题：「你有什麽事吗？」

　　葛林斯毕快被他给气炸了！（难道刚才的王子只是一个空壳吗？）　他气愤地说道：「王子殿下请您快去维护属於你个人的物品！请您不要让您自己的新娘和别位男士一起跳舞！」他把头撇向海伦和巴黎士的方向。

　　艾力克瞬即恢复回原来骄傲的自己，趾高气扬地走进舞池，高傲地拍拍巴黎士的肩膀，对他使眼色，请他让出他的舞伴。

　　海伦随即露出开心地笑容，双眼弯弯地笑望艾力克。

　　巴黎士本来还想维护他男性的尊严，可是一见公主殿下的心思已全跑至这位卢昂王子身上，他只好像只斗败公鸡似地让出位子，颓然走出舞池。

　　站在舞池外的葛林斯毕遥望这场无声的对决，後喜悦地点点头，自乐於王子殿下的胜利。他随又偷瞧那只惨败公鸡的巴黎士，嘴角勾起一抹笑。




颠倒人鱼　22

第七章　：　终途

　　艾力克与海伦的两国王室婚礼，便於那天晚宴上确定下来。之後卢昂国和开恩国也开始筹备起这场盛大的婚礼。因为这场王室婚礼不止是一对新人的结婚典礼，更有隐含两个国家的政治联姻，自然是格外重要了！

　　也因为卢昂国即将与开恩国缔结姻亲关系，进而位於卢昂国附近的国家也纷纷派出恭贺使团陆续造访卢昂国。他们带来满满的贺礼，挂上客气的笑脸向卢昂国王恭贺道喜。想当然尔，卢昂国王亦是欢喜地接受他们的祝贺词，并且热情地邀请各国来使一定要留下来成为婚礼的佳宾。

　　关於艾力克王子将与海伦公主结婚的消息，卢昂国王也向全国贴出公告，使得不论是城堡内的仆人或是整个国家的人民，都显得格外兴奋。大家均热切期盼著这场跨国联姻婚礼。

　　可是，在这对新人中的其中一位当事人，却是整天愁容满面、怏怏不乐。

　　艾力克托著下颚遥望大海的方向。他始终苦思不著：（自己是如何返回陆地？那麽人鱼阁下对於这件事情到底是知或不知呢？……那他会不会想念我呢？）　他脑子混乱地乱抓自己的头发　──现在也只剩下这满头粗发还在不停地提醒艾力克：他曾经在海底生活过！　

　　一头不同於人类发丝的滑溜发线正奄奄一息地垂挂在艾力克的後脑上　──似乎是因为没有浸泡在海水里的原因，致使整头头发显得毫无朝气，一条一条笔直地垂头丧气。而且也因为他发质的改变，使得那些负责他仪容的仆人们互相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而对於艾力克王子终於要结婚的事，葛林斯毕是非常地高兴！他一整天都会抱著一堆瑰丽布料来向艾力克询问：「这块布料，不知王子殿下喜欢否？」或则是，「这块布匹的颜色，不知王子殿下喜欢否？」……

　　不停被葛林斯毕骚扰的艾力克，连一丁点的喜悦心情都提不起来。他意兴阑珊地向对方挥挥手，示意所有问题都让他自行决定。

　　葛林斯毕对於艾力克的行为遂觉得很奇怪。他不知道王子殿下是发生什麽事了？──怎麽一位即将成为新郎的人，会表现出如此没有朝气的举动呢？他不解地向艾力克询问：「王子殿下，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艾力克瞥他一眼，又再度转回窗外，不语。t

　　「王子殿下？」葛林斯毕快要猜不透这位被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大男孩心思了。他看他老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且一直坐在窗边眺望著大海。（他这种行为明显就是为爱痴迷的表现，可是为什麽王子殿下依旧是愁眉苦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