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完好无损的季宅内,由墙壁开始出现了轻微的裂痕,客厅中那盏豪华水晶灯上的装饰水晶也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听在这时的人们耳中,彷若不祥的预兆,随後这座宅邸的晃动开始被人们所感知。
地震?!
这是大多数人的第一个念头,可随後处在宅邸内的士兵发现,即便宅邸中有了这种晃动,但是在相隔几步之远的季阳所在地却一切如常,就连宅内的那些植物也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晃动迹象来。
“是他!这、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一名在这种气氛下已被逼得神智有所失常的士兵,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拿着枪就要冲向季阳那里,只是还不等守护在季阳身边的护卫有所行动,那名预备要拿枪射击的士兵便在下一刻仰天倒下。
他的致命处使得这些受过训练的士兵们感到分外震惊,从心脏处开始蔓延的洞口让人觉得分外恐怖,而那名死去的士兵身体中消失的部分则散化为血沫,在地上染出一片血红。
正是因为没有人看清这名士兵是怎样死亡的,所以才会让人产生恐惧,不少人将惊惧的目光投向被保护在最深处的季阳,未知的力量与恐惧,让绝大多数的人产生退缩的心理。
而为首那名士兵见形势快要失控後,连忙喝止那些後退的士兵们,现在无论形势究竟变得如何,完成任务才是首要的目的,只是还没有等他发出下一个命令,他的生命也随之消散。
死不瞑目的士兵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如何死亡,而目睹了他死亡过程的其他人,则被那个如鬼魅般出现的人影吓得失去反应。
渚,出现了。
第六章
仍旧是一身黑衣的渚根本不顾忌他人的眼光,对於刚刚消散在自己手中的生命更没有任何的感觉。
没有关注那个刚刚倒地、头颅被开了一个巨大血洞的士兵,他的目光投射到其他人身上,那彷佛在看着一堆死物的眼神,使得那些原本正逐渐逼近的士兵们都开始往後退去。
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宅邸内并且越发浓重,即便这里的人们对於死亡血腥并不陌生,但仍旧对这两名士兵的死法心有余悸。
而渚则对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毫无所觉,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在宅邸中响起。
“离开这里。”
命令般的话语向那些闯入的士兵们发出,那些士兵们彼此看看,最终还是畏惧於渚的气势,慢慢地退出了季宅,但还是徘徊於季宅的周围。
那两个士兵的死亡,让季家的主事人没有工夫再思考渚的到来,季旬季凡开始安排人清理宅邸内的一切狼藉。
就在宅邸内的人认为一切都已结束时,渚突然转过身环视了这座宅邸一圈,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曾落在季阳的身上,而首先发觉这一异常的季父、季旬,都不由微微皱眉,显露出了心底的不满。
季阳的目光自渚出现後便一直追随不放,但渚的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而刚刚在季阳身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也在渚的出现後消失无踪。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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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渚的这句话,原本宅邸内的人们神经又紧绷起来,开始惊疑不定地看著周围的一切,生怕会在突然之间冒出个什麽心理承受不了的景象来。
渚在说完了那句话,静默了一会儿後,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迳自向著宅邸深处走去。
季阳的神色一瞬间闪过失望,但在下一刻马上追上前去。季凡见此情景本想开口,但被季旬制止,只能眼睁睁看著弟弟跟著渚而去。
季阳虽然追上前去,却没有勇气呼喊前方的渚停下,他不紧不慢地与渚保持著几步的距离,随著渚穿过了季家的长廊,但始终不见渚有停下来的迹象。
就在季阳以为渚要无止境地走下去时,渚在一幅不知在墙上挂了多久的山水画前停下脚步,季阳在距渚几步後站定,也跟著端详起那幅山水画,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是你吧,我,来了。”
渚看著那幅山水画,目光里有无数复杂的情感。
随著渚话语的落下,在那幅山水画中渐渐地开始显露出一个身影,季阳看著那幅山水画中的墨色一点点地从画卷中聚集,凝聚出一个白衣长发的模糊身影。
而画卷中本来的山水已从画卷内消失,当画卷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时,终於得以从画卷上剥离,犹如清淡的水墨一般出现在渚与季阳的面前。
渚仍旧是那般面无表情,而季阳则一脸目瞪口呆,心中百般滋味杂陈,看著那个面孔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季阳就是再愚蠢也猜到了几分缘由。
那个由水墨幻化而成的身影逐渐有了实体,而墙壁上的那幅水墨画则已变成空白一片,那人穿著一身绣有暗纹的古装白袍,未束冠的乌黑长发就那麽随意地散落在背後,对於渚的发问,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就像是好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说:“是啊,我来了。”
在这一刻,季阳听到那人悦耳清澈的声音,只觉得在这两人之间的自己是多馀的存在,而渚在这人出现後,自始至终没有向季阳投去过分毫的注意力,直到那人的目光望向季阳时,季阳似乎才进入到渚的视线中。
“刚刚是我聚集了宅邸内你残留的气息,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幸好你及时赶来。我虽不惜人命,但也不想让这宅邸沾染他人的污垢血腥,毕竟我的意识才刚刚醒来,我……”
“我明白。”渚打断了那人未尽的话语,而那人也并没有被打断的不快,只是面上的微笑尽显了然。
渚走近季阳,季阳就这样怔怔地看著渚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处,随後那由体内慢慢汇聚起的力量,透过季阳的身体四散开来。
季阳闭上了眼睛,没有视觉的干扰,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座老宅中,开始一点点地出现了某种类似於生命的气息,彷佛在这座宅邸内被视为死物的一砖一瓦在这一刻都有了自己的生命。
季阳可以渐渐地感受到它们的雀跃,只是这种感受也仅仅存在於一刻之间,之後便随著渚的手掌离开而消失无踪。
当季阳再度睁开眼睛时,渚已然转身背对他,本想张口呼唤渚的季阳,在不期然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後,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服,只是碍於眼下的形势,他没有张口。
“在这宅邸内你可以自由活动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待在这幅画卷中,虽然我的气息可以给你能量上的补充,但是终究薄弱。”渚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有了莫名的神采,“我没有想到还能在今日遇到你。”
“我也没有想到,也许就如你所说,即便我在那时表面上不肯承认,但终究仍有一丝执念,况且对於季家的守护也激发了我的觉醒,这里曾几何时可容得那些贱民踏入了!”那人一开始说得淡然,只是最後那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仍旧显露无疑。
“现在的世道早已变了,你也不是那个权倾一方的侯爷,如无事,你还是待在画卷中吧。”
似乎这人说的话语使渚想起了什麽,渚即便不曾察觉,季阳却敏锐地感受到渚在这时放松了许多,不过另外一人对於渚的了解比之季阳,还更为深刻。
“那麽你要准备去哪儿?你不是应该待在这里吗?渚?”
渚顿了顿後回道:“我自然有我的事情需要完成。”
“你还是如此。”那人幽幽叹息一声,目光随後不由看向了季阳说:“原以为这些年过去,你终会有所改变的。”
“变与不变又有何要紧。”渚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淡漠地回答。
那人闻言後只是摇头苦笑一声,便又消失在画卷中。
季阳看著那幅又恢复如初的山水画,神色间有一瞬的迷茫,望向渚时,他终於忍耐不住地喊出了一声,“渚……”
下一刻渚转过身来面对他时,季阳的神色间忍不住露出惊惧之色,因为那双他无论在梦里还是现实中见过几次的红眸,又再度出现在眼前,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响彻在季阳的耳边。
他忍住了想要退却的冲动,直视著那双红眸,声音中有了某种涩然,“渚……”
再度的相逢没有带来任何的欣喜与感动,相反则是苦涩满心,季阳不知道除了这一声呼唤外他还能做些什麽,在之前他只觉得在那两人之间的自己彷佛是多馀的,而现在……
“这里无法再多待下去了,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渚丝毫不觉得这样问有什麽突兀,彷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离开?”季阳心中刚刚升起的涩然忽然被这句问话所打断,一时有些茫然,但渚却误以为季阳舍不得离开。
“不离开这里的话,你难道想要任人宰割、被那些人抓去解剖一番吗?况且就算有你体内的力量作为依仗,你如今还不能完好地控制它,恐怕到时会误伤了你的父亲和兄长。”
季阳在这时也不欲解释,只是接著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吗?”
“是,我们……”
“小阳哪里也不会去!”
一道满含怒气的声音打断了渚的话语,不知何时走到两人附近的季旬对著渚怒目而视。
“你们护不了他。”对於季旬的敌意,渚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淡漠地点明了一个季旬根本无法反驳的事实。
“你!”季旬看著渚的目光极为不善。
“我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出去,如果你不想落下一个窝藏罪犯的嫌疑,你尽可以和我在这里耗时间,使季家的处境雪上加霜。”渚无视於季旬的愤怒,直接点明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
季旬看著似乎仍旧在迷茫中的季阳,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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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休息的安斯艾尔被床头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接通电话时本来还略有睡意的神态,在听到寥寥数语後,瞬间睡意全消,目光中也显出凌厉之色来。
“我知道了,兰加那边我没有别的意见,一切按照计画行事即可,好的,就这样。”
放下电话的安斯艾尔没有了那份睡意,看看时钟,已经快到中午,他的脑海里满是一个讯息——渚,出现了。
渚的出现使得他再也没有保护季阳的藉口,那些早已迫不及待的人们不会听进任何人的劝阻,更何况一切早已蓄势待发,已经没有停止的可能了。
而兰迪家族已然身陷其中,所以最终他仍旧只能选择家族,这就是命……安斯艾尔如此自嘲,甚至到最後疯狂地大笑起来。
管家站在房门外听著里面那疯狂的笑声,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本来想要推开房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自从季阳先生离开这里後,兰迪庄园中的气氛是愈加压抑了,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尽早过去。
“废物!”
阿洛尔。蒙特扬手将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下,地板上顷刻间尽是水流与碎片。
站在阿洛尔。蒙特身旁的几人默不作声,因为刚刚从季宅传来的消息已然全部打乱了接下来的布置。
一人终於站了出来说:“请您原谅,我们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变故,毕竟那非人……”
“藉口!”阿洛尔。蒙特不给那人任何的辩解,即使他此刻没有勃然大怒,但那股怒意却丝毫不加掩饰地从全身释放出来,“你们在害怕什麽?啊?你们难道不清楚在这时退缩的话,所有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
阿洛尔。蒙特的怒火还没有结束,比他晚一步接到消息的内阁已开始一个个打电话来询问。
阿洛尔。蒙特暂时安抚住那些内阁成员们的情绪,深思片刻後,在他与老蒙特的通话中,直接不加掩饰地说:“父亲,请您说服那些人快下决定吧,到了如今已然是拼死一搏的局面了。”
渚的出现为季家以及很多人带来了变数,但这时的季家却显得分外平静,季阳仍旧停留在那幅山水画前。
自从渚与季旬离开後,他便一直没有挪动过脚步,他明白这时的渚已与往日有所不同,这瞬间他彷佛丧失了与渚相处下去的勇气,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季阳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这幅静止的水墨画,他有很多想要追问的事情,他想要知道渚与……
“你难道不清楚这样紧盯著人不放是件很失礼的事情吗?”
当那山水画中的墨迹再度凝聚成一个人形後,季阳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同时对於这样的问话感到一丝好笑与自嘲。
“抱歉。”
季阳很老实地就承认了自己的不是,眼神也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人影,只是季阳越想避开就越是躲不开。
那人的面容在季阳的眼前放大,看到季阳那惊吓的神情,这张与季阳极为相似的面容上有了那麽几分得意,只是在对上季阳那警惕的眼神後,那份得意又变为几分不满。
“太过失礼了吧,我有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