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季阳碰的也不少了,他早没有了那份惊慌失措。
在听见无风自响的灵鹊灯铃声之後,季阳心间有了些许的颤动,看了一眼在周身不断前行的灯火,季阳也只有跟上前去。
就在季阳以为还要在这片灯火中走上好长一段时间时,他突然听到了喧闹的人声,紧接著他身边的黑暗也渐渐散开。
当季阳在看清四周的景象时,如不是知道身处的环境,他会以为是时光倒流。
此刻的他处於一片古代风情的闹市中,行走在其中的人们都举著形式各样的灵鹊灯缓缓而行,没有人注意到季阳的出现,甚至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也不会去看他一眼,这让季阳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段黑白片中的旁观者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季阳对於这样的突发情景已经习惯了,至少这次的情景还不像在兰迪庄园时那样糟糕,季阳自我安慰著。
顺著这热闹的集市缓缓走著,季阳的目光并没有投注在那份热闹中,而是看著前方渐渐汇聚成一条长龙的灯火。
他,这是身在灵鹊节中吗?
季阳听著周围喧闹的人声,看著周围结伴而行的人们,在这一刻他感到了无比的孤独,随波逐流般顺著人流走著,季阳明白这些人最後都会聚集到古树下,在今夜他们会许下美好的愿望。
可是自己呢?
季阳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後站立在原处不动,这一切……和自己毫无干系,季阳目光茫然地看向周围的人群,他该去哪里呢……
一阵清脆的铃声传到季阳的耳中,让季阳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这阵铃声在这热闹的声音中显得格外清晰,使得季阳不由得随之望去。
而这一望,季阳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泪水顿时从眼中涌出,望著那个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身影,季阳在一瞬间泪流满面。
渚……
季阳无声地唤著,他看到了,那个身著古服的渚,也正手拿一盏灵鹊灯走在前方不远处。
明明清楚渚不会看到自己,季阳仍旧不由自主地向著前方的那个身影追寻而去,只是他与渚的距离仍旧是那麽不远不近,即使他跑得再快也无法追上前面的身影。
季阳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不止是因为无法追上渚,更因为那个出现在渚身旁的身影。
季阳看到渚和那人一直并肩行走,他想出声让渚停下,可直到这时,季阳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看著前方的身影,季阳发觉自己才是那个多馀的人。
明知道渚毫无所觉,季阳仍旧目光哀伤地看著渚,而他与渚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无论季阳怎样追赶也无济於事。
季阳的脚步越行越慢,到了最後乾脆停了下来,看著渚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季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蹲下身来,手中护著那盏灵鹊灯再也不放开。
就在季阳出神的时候,在他周身的闹市、人声、灯海也渐渐地消失,出现在季阳不远处的是一棵挂满了灵鹊灯的古树,若非季阳手中的那盏灵鹊灯也不受控制地向那棵古树飘去,季阳还不会注意到身边的景象已然变化。
季阳极力护住手中的灵鹊灯,不由抬头向那棵古树望去,在那古树上他却发现了渚的存在,渚坐在较高处的枝杈上,手边那盏灵鹊灯隐隐闪烁著,即便相隔甚远,季阳仍旧从渚那里感受到某种孤寂。
就在季阳想要靠近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站在古树下不远处的身影,他伤感地笑了,这里……不需要他。
季阳手中灵鹊灯内的灯火渐渐熄灭,他最後看了一眼渚的身影,淡淡地笑了,他或许明白了什麽,又或许什麽也没有明白。
在灵鹊灯的灯火完全熄灭後,季阳周身的黑暗逐渐退去,他又回到了渚的房间中,将手中的灵鹊灯又放回了原处。
季阳在心中无声地叹息著。
刚刚那是渚的记忆吗?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想刚刚的一切,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他没有勇气再去品尝适才心痛的滋味了。
季旬开车来到了季阳住处的楼下,看见季阳房间中的灯光熄灭後才放心离开,这时已是深夜了。当季旬回到季家老宅时,发现季凡同样没有安睡,看样子也是在等他归来。
“小阳已经休息了。”季旬首先把季凡关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去餐厅用餐吧,这麽晚了也辛苦你了,我让厨房那里特意给你留了宵夜。”季凡看著季旬疲惫的神态关心地说。
季旬没有拒绝季凡的好意,和季凡一起来到餐厅用餐。用餐过後,季凡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品味。
季旬看了季凡一眼,不由说:“现在可不是藉酒消愁的时候。”
“我明白。”季凡放下了酒杯,看向季旬说:“我原本是不同意把小阳一个人再送回去的,可是如今看到眼下的情景,这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
“父亲还没有回来吧?”季旬随意地问。
“没有。想也知道,那些人在没获得满意的答覆之前,是不会让父亲脱身的。”季凡将酒杯重重放下,口气中不乏抱怨,“那些人和疯狗一样,上次你险些陷了进去,这次更加变本加厉了。”
“你不要掺和进去,如今盯著你的人也不少。”季旬看了一眼有些醉意的人叮嘱道。
“我知道。对了,你这次去纳布斯,那边是怎麽回事?”季凡这才想起今夜一直等待季旬归来的目的。自从季旬从纳布斯回来後,季凡就一直没有时间仔细问问那里的情况,现在总算可以详细询问季旬了。
“纳布斯?”季旬刚才有一瞬间的走神,这时回过神来,看著季凡想了想才回答:“那里看上去也不怎麽样,而且……”
“安斯艾尔。兰迪?”
季凡接上了话,能让季旬露出这种神情的也就这个人了,一想到这人,季凡不由恨恨说:“他对小阳还是那种心思?若不是当初怕小阳在这里会卷进去,又怎麽会舍得把他放在纳布斯那麽长的时间?本以为那个安斯艾尔。兰迪会是个有分寸的,难道他……”
说到这里,季凡的神色间不由得带上了一缕狰狞。
季旬瞧出端倪,说:“没你想的那麽糟糕,我看那人虽然对小阳有心思,但也因为顾虑太多,不会对小阳有所伤害,否则我这次也不能把人顺顺利利地带回来。”
季凡的神色缓和下来,“那麽现在我们……”
“现在什麽都不用做,”季旬起身将季凡眼前的红酒拿走,故意不看季凡那不解的眼神,自顾自地说:“你好好地照看小阳,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季旬的话让季凡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而就在他刚刚想要说些什麽时,季旬打断地说:“现在家里的一切都需要你照看了,父亲那里的事情,我有预感不会那麽快平息。”
“什……”
季凡还来不及表示他的惊讶,季旬已经拿著他的红酒和酒杯走人了,季凡本想起身追上去,可是在最後还是停下了脚步。
望向季旬的背影,季凡内心不祥的预兆渐渐升起。
第三章
季阳在早上刚刚起来时就接到了学院教授的电话,他不知道教授是怎麽知道他回来了,在询问到他是否还要回到那个研究课题中时,季阳本来已到口边的那个“好”字终究没有出口。
他现阶段的状态确实不好,实在无法集中精力来进行那个研究了,而电话那边的教授却已为季阳想到了原因。
“看来你也听说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回来这里也好,当初是我一意孤行把你卷了进来,现在脱身也是个好时机,你前些时候不在学院里,我也正好有藉口将你从这个研究中排除。”
“教授,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季阳被这些话弄的一头雾水,不由得发问。
“怎麽?你不知道?我以为你前段时间离开正是为了避开这些。”教授比季阳更加不可思议,随後用一种释然的口吻说:“看来你的家人很爱护你啊。”
“教授!现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季阳没有工夫去体会教授的感慨,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答案。
教授在电话那边深深叹气说:“季阳,我现在已经後悔当初参与进这里了,即使这个研究是我梦寐以求的也一样。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研究,还掺杂了更多令人恶心的事情!”
教授在说到这里时,情绪跟著激动起来,“那该死的政治!”
季阳等到教授的情绪平缓後,终於知道在他去往纳布斯後,那个研究小组发生的事情。
尽管只是属於核心研究的边缘,但是教授之前所定下的小组成员,仍旧陆陆续续地被迫从小组中离开,而代替他们的根本是在学院名录中没有的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那些後来的人除了拖延进度的作用之外,什麽事也帮不上,并且也是时常请假不到。
教授提出抗议过,可总被驳回,就在教授还要向更上层反应这种情况时,他的老朋友中有消息灵通的告诉他,那些人有上层的关系,他们能够参与进来不过是为了将来捞资历的,忍耐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是在进度上是注定要拖延下去了,教授本人自然遭到批评,本来对於季阳的回来,教授是十分高兴的,可是在想到季阳的身分後,教授了解自己确实是鲁莽了。
他们这些在外围的小组都已经是如此,恐怕在核心小组中也是不太平的,虽然有人提点教授可以找回季阳,教授也有了利用季阳身分的意思,可是在想到那些政治漩涡後,他不禁也怀疑起那个给他季阳已回来的消息的人,便适时地打消了主意。
季阳结束了和教授的通话,发现如今的形势真是太复杂了,想著这些的季阳打开了客厅中的电视,电视中的画面刚一显现,便是吵杂的声音和人头攒动的画面,画面中的混乱让季阳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只有那显眼的建筑标志让季阳知道这是在议会大厅外面。
“早安,各位观众,如今议会外面的人群已经聚集到几千人,因为今天凌晨发布的消息,导致不安的人们纷纷来到议会外面等候消息。
“毕竟议会在凌晨发布的那个消息太过惊人,可以说是在兰加历史上,第一次议会中多数议员在总统任期未到时提出罢免总统,而且其中的程序也不符合往日的要求,可以说今天凌晨的这次投票是仓促的,现在已经快到了结果出来的时刻,让我们等待最後的消息!“
季阳看著那位在电视中的记者神情激动的样子。总统罢免?季阳愣在了电视机前,下一刻,他赶紧拨通季家老宅的电话。
“小阳?怎麽了?你没事吧?”
在接通电话後,季凡的语气比季阳还要紧张几分。
“我没事。”
听懂了季凡的关心,季阳心中也感到几分暖意,心里不由放松了许多,但仍是小心地问:“家里……没事吧?”
“家里?”
“我刚刚看了新闻……”
季阳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视中记者的声音就已经刺耳地叫嚷著:
“天啊,天啊,总统被罢免了!这可以说是兰加有史以来罢免速度如此之快的总统了!”
季阳看到电视中那些激动的人们,一时忘了和季凡说话,直到季凡在电话中不断地呼喊,才让他回过神来。
“总统被罢免了。”季阳还有些不敢相信,这麽轻易地就……“父亲呢?父亲那里没事吧!”
“小阳,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不过大哥那里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应该是没事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季凡的声音很冷静,这也让季阳那本来有些慌张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
“那我回去吧。”
“不用。”季凡连忙拒绝,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又连忙向季阳解释说:“家里没事的,你不用匆匆回来,不是想在那里多待几天吗?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听到季凡信誓旦旦的保证,季阳仍旧没有放下心来,“真的没事?”
“真的,我保证。”季凡此刻的声音无比真诚。
“好,那我知道了。”
季阳说完後轻轻地放下了电话,他的目光又望向电视中还在乱糟糟的场面。
当那位已被罢免的总统出来时,闪光灯亮成一片,只是那些记者并没有得到只言片语,总统便被护送上车後离开,一时之间,客厅只馀下电视中的嘈杂声。
与外面的人声鼎沸不同,在议会里面的环境十分安静,只是在十分钟之前,这里的气氛与外面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更为压抑。
如今,原本坐满人的议会大厅只馀下一些废弃的纸张残留在桌上地下,也为这里增添几分萧索的意味。
“元帅,我们该走了。”一直坐在季父身後的一位秘书开口。
在大多数人离开後,还有零星几人没有离去,季父一直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著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