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医生在离开韩家还没多久就再次被迫调头开回了韩家,浑身直冒冷汗,跟死了一回似的。男人的脸色从来没有这麽阴沈过,抖著针头进行注射的医生连头都不敢回,只希望赶快把床上这个小祖宗给救活过来。由於需要输液,医生还是在男人表情极度阴沈的情况下把瑾推进了有更好设备的医疗室。
在病患脱离了险境後,医生用极为宛转谨慎的语气好心地提醒了男人不要再次让病患参与到任何对病情不利的激烈运动中去,这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韩家。男人坐在床头,一只手抚摸著瑾发烫的脸蛋,看了他很久很久。
☆、错爱5
“我想见他,”瑾躺在床上对著男人说。
“不行。”
瑾没有动,“求求你,让我见他。”
“他还有没死,”男人淡淡道,从一旁的女仆手中拿过了消毒过的银色耳环,亲手为瑾戴回了耳骨上的那个刺口中,“但你要是再这麽继续问下去我就不确定了。”
他拿出另一颗耳钉,刺穿了瑾耳垂上已经结疤的伤口。
耳环上那镶著H纹理的钻石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得格外妖冶。
瑾沈默不语,半阖的眼睛有些疲倦,狭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表情,任由血珠顺著耳沿从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末了,男人拿出了一个瑾从未见过的白金色圆环。和耳朵上的那些细小耳环不同,这个金属环直径更长,而衔接口也比普通的耳坠粗了许多。
男人将圆环按在瑾左侧乳首之前,顿时感到少年肌肤在接触冰凉金属时发出的颤抖。他的手势轻轻加重,注视猎物一般地看著自己在瑾身上留下的印记。
瑾的身体微微颤抖著,紧闭的眼睛似乎不愿意去面对眼前的场景。
男人那双鹰眼微微眯起,似乎很满意少年臣服的姿态。他最终并没有拿来穿孔用的针具,只是淡淡道,“再有下一次……你每拿下的一个,我都会以双倍的数量放回去。”
瑾的双手环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低垂的眼中看不出表情,语气逐渐平静,“我明白了……主人。”
瑾现在很累。牵著那个人的手走了一大圈,徘徊到了世界的两侧,一切在最终却还是回归到了原点。最初的地方,最初的人,最初的自己。已经过了三天了,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自己其实一开始以为男人会毫不犹豫将自己和叶梓藤杀死,毕竟他一向厌恶背叛者。可如今他们却依旧或者,是男人想放任他们苟延残喘,还是──他还没有折磨够自己……
其实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生命,爱情,自由,已经成为了他生命迁徙中某个历史的转角,他已经无法去改变,也无暇去在意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他还是放不下……
男人的大手缓缓抚上了那处只余下一个浅浅伤痕的腰身,摩挲著那处他留下的印记,俯身在瑾的耳边,声音带著一份警告般的低沈:“我的烙印,一旦打上了,就在也不会掉了……”
瑾绷紧了身体,没有再说话。
好累,真的好累。
瑾在翌日脱离了危险後就在男人的要求下离开了医务室,被重新锁在了主卧的大床上。他当时看著男人,不知道自己夜晚该睡在哪里。他以前一直是在书房二楼角落的老书架的後面裹著毛毯睡觉的,如今身体受到了行动的限制,他站在房间的正中间显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靠拢脚,脚踝上的银链就会发出细碎的拖动声,瑾一动不动,站姿有些僵硬。
“以後和我一起睡,”男人淡淡道,语气不容拒绝。
瑾在男人床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极为煎熬。虽然他在之前昏迷的时候在这个床上已经度过了一晚,但那种毫无知觉的状态和清醒地感受到男人在自己枕边的感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当男人第二天起床看到满脸憔悴,眼睛发红的林瑾之的时候眼神很深沈,“睡不著?”
瑾低著头没有回答,喘息很重。
男人这几天似乎因为什麽原因一直没有离开过韩家。他已经连续在书房工作了三天了,他的秘书干脆搬进了客房,每日在主卧进进出出。瑾并没有去想太多,毕竟那个男人有权利去随心所欲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男人渐渐将三餐全都安排在主卧後他开始觉得莫名了,印象中这个人并不喜欢在卧室中进食,因为卧室会留下食物的味道。
难道是在防止我逃跑吗?
瑾轻嗤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过可笑。对付现在的自己,这样的架势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点。
第二天夜里,男人直到听到了瑾均匀的呼吸声後才离开书房走到了床前。瑾已经熟睡过去了,瘦小的身子因为过於苍白而显得十分病态,手背和脖子上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淡青的血管。
梦中的瑾突然小脸皱成了一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疼……不要……”
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而脆弱的无助,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疼……疼……”瑾辗转反侧,陷入了噩梦之中。
男人看著瑾,并没有说话。瑾和他其他圈养过的宠物不同,没有动不动就哭的那种娇弱劲。他很少喊痛过。他甚至很少抗拒自己。很多床伴不是一味地服从讨好,就是不断大哭大叫,戏剧性地闹死闹活。瑾是那些人中最快接受现实的那一个人。或许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对生活抱有过幻想的关系吧,在瑾的生命中,只有丑恶的真相。
所以男人并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或许他想这样在夜里哭泣过很多次吧,只是从来没有展现在自己面前过。他曾经感觉这个少年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今却觉得一切又那麽的陌生。两人仿佛像两条无限靠近的平行线,无限靠近著彼此,却永远不会交错轨迹。
男人推开厚重被褥的阻碍,用双手从少年的身後将他环在了双臂里。
那天夜里,那个医生也是这麽抱著他的吧。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冷冽,他的大手缓缓游走著,沿著少年纤细的腰身一直伸进了衣物中,轻轻摩裟著。
瑾的动作却是真的静了下来,他依旧低喘著,眉头却是舒展了开来。
“梓藤……”他低声呢喃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著,“我好害怕……梓藤……”
男人在黑暗中迟迟没有合眼,听著瑾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那个同样的名字。
☆、错爱6
本来今天是因为有高层会议才需要离开韩宅,韩风却却在下楼後毫不在意地挥手拂走了一旁等候了多时的司机,转身示意管家打开了通向地下室的暗门。
韩家地下的地牢里阴冷得没有一丝生气。这里本来是韩家用於储藏红酒的地下酒窖,但随著政治局势紧张後又慢慢演变成了匿藏违禁货物和关押特殊人士的地牢。压抑潮湿的空间里,除了几根昏暗的灯丝和狭窄的落地窗,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四周弥漫著一股有干涸的血液,药物和酒水夹杂而成的酸冷空气,令人感到不适。
韩风走进关押叶梓腾的单间的时候叶梓腾正瘫靠著墙角,无力地呼吸著通风管里的新鲜空气。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一处完好,衣服早已被鞭痕所撕裂,脸上被殴打过的淤青和干涸的血迹凝合在一起,触目惊心。他低垂的脸孔在阴影下看不出什麽表情,连有人进来都没有抬头。
“还没死,”韩风站在了叶梓藤面前,语气冷淡,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蔑意,“真是可惜了。”
叶梓藤缓缓抬起头,毫无闪躲地对上了韩风的眼睛,嘴角勉强拉起一个冷笑的角度,“……他还好吗?”
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而变得极为沙哑,像是干枯的木头的摩擦声一般。
“你最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韩风上前,居高临下地站立在浑身是血的叶梓腾面前,缓缓道“我还是无法理解他为什麽会选择你。是因为你这种长相?学位?金钱?学者的酸味?”韩风的眼神从叶梓藤被打断的鼻子一直延伸到了下身残破不堪的衬衣,突然眼神定在了叶梓藤的下半身,瞳中的色彩变得有些危险,“还是……“
男人的语气放慢,鹰眼中带著一种危险的色彩,“你想不想试一下,如果我把你的下面给割掉了,他还会不会要你?“
语气听似玩味,但医生在韩家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单纯地在开玩笑。
叶梓藤看了韩风几秒,突然嗤笑了一声,“你这麽一说,我倒还真有那麽一点是你比不过的。”他挑衅地看著韩风的眼睛,“我可以被他上,你行吗?”
“啪!”
韩风的眼神立刻变得极为阴冷,转手就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力道之大让叶梓藤整个人都撞到了一边的石墙上,发出了沈闷的撞击声。他趴在地上,手撑著地面想费力撑起自己。韩风却朝他慢慢走来。
叶梓藤知道自己没有退後的余地了,只是看著缓缓逼近的韩风,语气中带上了一分冷笑:“你居然问为什麽?我每一次都把他完好如初地归还给你,而你却只会把他再次弄得遍体鳞伤。我已经为他付出了我的一切,而你又做过些什麽?”
“……我记得你是外科的吧。”
韩风淡淡道,并没有去理会叶梓藤的话语。他上前,慢慢地踩在了叶梓腾的右手上,然後施力狠狠对著粗糙的岩石地板踩挤,直到听到地上男人发出痛声才满意地停止。
地上的那只手早已血肉模糊。
“下贱。”
韩风看著地上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叶梓藤,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向门口走去。
“……”叶梓藤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些什麽,可是由於声音过於沙哑,那些站在地牢门外的黑衣保镖一个都没有听清楚。
韩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地上的男人许久。
一旁的管家小心的上前,恭敬道:“主人,这个人──”
中年人的声音在接触到韩家主人眼睛的那一瞬间噤声。
韩风只是挥了挥手手示意他退下,便转身离开了阴暗的地窖。
瑾很紧张。
他从来没有和韩风共同在一辆车中相处过。车中紧密的空间令他感到不适。
韩风的车并不小,甚至用宽敞豪华来说都毫不为过,但他从未和男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相处过。男人周身的欺压和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充斥著整个空间。瑾倚在车窗旁目不斜视地看著窗外的风景,尽量不想对上男人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我们要去哪里?”瑾感到有些不安,身体有些僵硬。
今天下午男人回来之後就直接带他离开了韩家。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出韩家的大门,但如今他却丝毫没有感到放松。如今家中的下人和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都令自己感到莫名地压抑。
韩风的目光关注在手中的文件上,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瑾半阖著眼,有些不安地环住了自己的手臂。
过了很久,他轻声道,“可不可以不要现在把我卖掉?”
韩风侧目看著他,并没有说话。
“……他答应我,以後会买我的。”瑾轻轻咬著下唇。
男人沈声道,“不要多想。”便回到了之前的工作中。
他的脑海里,只能听到叶梓藤那天在地牢里残喘著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车渐渐驶出了市郊,山林树木的景色逐渐跃入瑾的视野。他一直盯著窗外移动的景色,心中有一股不安在躁动著。
车开到墓园山脚下的时候瑾并没有明白男人的用意。他已经七年没有走出过西城了,这里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身在何处,直到看到了一边路牌上的‘小林山墓园’标注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瑾看著那条自己还可以依稀辨认出的石阶梯怔在了原地。他的眼睛看著那条小径延伸至的无限远方,仿佛被勾起了很遥远的回忆。路旁的巴士站早已被翻新,原先明黄色的铁皮大巴如今也被更新的巴士所取代,但墓园却是依旧如同记忆中那般静谧。
小时候的瑾经常来看望自己的母亲。他经常在这里哭。在谭家他只能算一个外人,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只敢咽下去,在被窝里按著自己的嘴呜咽著抽泣。而在这里,他却有倾诉的权利……虽然那个愿意听他话语的人早已长眠。
“韩小少爷,”一旁的司机恭敬地唤了瑾医生,为他递上了刚从车後备箱中取出的白花。
瑾不知所措地接过,站著那里一动不动。
一旁的韩风低声道“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
瑾的表情呆滞住了。
☆、错爱7
这是韩风第一次给眼前这个人送花。他个人一向很讨厌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