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人?哪个火星人?”
“怎么,你不知道?”杨立中故作惊讶,“那算了,边远不打算告诉你,自然有他的打算。”
“什么火星人,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杨立中关上浴室门之前,故作不思其解的迷惑样子,“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火星人也算七组成员,怎么除了边远,没别人知道他的存在。这不科学。”
“喂喂!”A在敲浴室门,但是杨立中开大了撒花,装没听见。等他终于洗完澡出来,A已经在打电话跟人打听火星人。
他挂下电话,一脸凝重,“告诉我,是你耍我玩的!”
杨立中眨眨眼睛,“关于……”
“关于火星人!麦克也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不可能,麦克都知道边远住在哪里,他还知道边远他爹上礼拜动手术切了胆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火星人?”
“边远跟我说,火星人读书很厉害,掌握多国语言,他是后半夜值班的监听员,有些发音障碍。我们前阵子还见过火星人,长得挺不错一个男孩,白白净净的,比你肯定是强多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其他的你自己去问边远。”
A气得浑身发抖,下巴都开始抽动起来,“我去问他!”说着就要往外跑。
杨立中道:“消防员还在楼下等着,如果不小心让他看见,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不清楚他的枪藏在哪里。”
A指着他的鼻子,“你们自己的事情,别扯炮灰进来,下回别找我。娘的吃不到鱼还惹得一身腥,真当你那朵菊花镶金戴玉的?”
杨立中哭笑不得,当初他找A帮忙的时候,A是怎么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现在完全不是这个口气了。
临走以前,他问道:“如果我真被消防员给阻了,你会不会伤心?”
杨立中一脸茫然。
“我操!”A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杨立中回味A刚刚的话,实在不明白A有什么好生气的。条件谈得妥妥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A真的被消防员挂了,那纯粹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怪谁?当然,他觉得消防员还不至于敢这样,至少动手之前,他应该会跟杨立中打声招呼。
擦着头发走到床前,杨立中看见满床凌乱和一地的纸巾,那都是A刚刚留下的痕迹,这才让他真正有点不高兴了。
48
杨立中把污渍斑斑的床单被褥丢进洗衣机,重新铺了床。床单被褥一律是单一的军绿色,即使离开军营,他还是喜欢这个颜色,看着就觉得洁净硬朗。戴群山曾经嘲笑过他,当时他逗他,你睡我这儿,我就给你去买新床单。
一句话噎得戴群山闭了嘴。
因为刚刚运动量太大,躺在床上一会儿就睡死了,三个小时以后,戴群山按门铃,来接他上班。
杨立中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去应门。
闭着眼睛摸进卫生间,他草草刷牙洗脸。戴群山已经上楼,双手交抱胸前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比起做|爱,戴群山好像更喜欢“看”他,而且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这是病,得治。
换以前,杨立中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他们是一对儿,年纪轻轻,身体有这方面的需求。他活了这么大,头一次对一件事一个人感兴趣,也就这点爱好了,不然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冷血动物。
杨立中穿上外套和长裤,一边扣皮带,一边道:“问你个事儿。”
“什么?”
“七组的人,在任务之外杀人是不被允许的,对不对?”
“那当然,任务是任务,是工作,是谋生手段,但任务之外犯了事,按边远的话说,不会罩着你,自己解决。”
杨立中走到他跟前,立定,“杀的人多了,难免不把人命当回事。七组里有没有因为职业习惯,在工作之外杀人的?”
戴群山也看着他,觉得他话里有话,顿了顿,他很慎重地说道:“这个你得去问边远,我不清楚。”
“你呢?你会在工作之外杀人吗?”
戴群山嘴角扯了扯,是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怕什么?怕我杀红了眼,乱来?”
杨立中避开了他的目光,走到玄关处换鞋,“我想接私活。”
“什么?”戴群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今年没干成什么事,奖金不够花的,所以想接私活。”
“你又不准备买别墅买豪车,怎么不够花的?”
“我想买。”
戴群山追上前扣住他肩膀,“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跟我一起干吗?”杨立中笑得有所保留,仿佛试探。
戴群山还是不敢置信,“别!接私活在七组是大忌讳,我听说边远处理过一个人,不是处分,是处理。千万别干这种事。你如果缺钱花,管我要啊!”
杨立中低头笑,“你有钱买别墅?”
“我……我就住别墅的。”
杨立中心里暗暗骂娘。
“我没请你到我那边去,主要是……主要是……”
“主要是你不想有人跟你住一起?”
戴群山点点头,“你要喜欢,我那边让你住,我们换一换房子。另外我车库里还有一辆悍马,也可以给你。”
“对我这么好?”
戴群山恨不得捶胸顿足,“心都要掏出来给你啦!”
杨立中一时有些心软,其实如果保持这种状态,也无不可,就好像边远在杜伊斯堡事件之后表示了一种无所谓的宽容态度,——不接女人的活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毛病不算毛病。所以,戴群山这种皮肤恐惧症,只要他自己无所谓,也不是非治不可的。他擅长用枪,只用枪,多少年了还不是这样过来的?
杨立中在电梯里搂住了戴群山,额头抵着额头,“我跟A,我们没什么,你不要想多了。”
这句话,却仿佛霹雳一样,震得戴群山呆了一呆,出电梯的时候他都落后了一步。杨立中以为他是高兴得傻了,一回头,却看见他杀气腾腾的脸,眼睛里的光已近乎凶残,简直如同野兽。
“怎么了?”
“你跟我兜了那么大圈子,是想求我别杀他?”
杨立中抬头望天,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为零吗?坐进戴群山的车里,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找他,就是故意刺激你的。”
“我知道。”戴群山眼睛一红,几乎都要落泪。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上床。”
“什么?”戴群山眼睛一眨,这回是真掉眼泪了,“你们都开房间去了。”
“对,我们是开房间了,不过房间里不只我们两个……”杨立中话还没说完,就见戴群山一副要跳起来的样子,“我们没乱来,凑一桌斗地主呢。”
戴群山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开房间去斗地主?”
“打牌打到1点多,我和A离开了,至于剩下那两个干嘛就不清楚了,房费□□是我出的,人是A叫来的,好像都是他的炮友。”
戴群山哭笑不得,“干嘛急着告诉我?我……我还想准备多纠结一阵呢。”
“怕你真的宰了A。”
“你跟他感情这么好了?你不说还好,说了我更想宰了他。不过你放心,我是个讲原则的人,不至于你跟他好了,我就杀了他。”
“那你之前怎么说的,还什么杀了全家。”
戴群山已经喜上眉梢,“那不就是说着吓唬吓唬人的嘛,好多男人都这样。”
“你要是闹自杀,也许我更紧张一些。”
“滚你的。”
汽车发动,迎着朝阳飞驰在林荫道上,戴群山驾驶技术一流,能在车流中见缝插针,如鱼一样穿梭向前。到熟悉的早点铺上买了早餐,杨立中坐回车里,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他有心和戴群山说些闲话,但是舌头除了拨弄食物,实在对讲话这个功能有些露怯。
“今天下班以后,到我那边去坐坐吧,我想你到我家里看看。”戴群山主动邀请。
“我能搬过去住吗?如果不行,那我就不去了。”
“厄……”
“别墅啊。”
“你喜欢你来住,我可以住你那边,咱俩换换,我觉得你那里挺好的,房间小,打扫起来容易,而且挺温馨……”
杨立中板起脸,“那算了。”
“怎么算了呢?真的,我说话算话,你要喜欢,我就把产权也划给你。”
“划给杨立中还是林伟?”
“这个……”
“你那房子的产权证上写的是何永?”
“是的……”
杨立中不屑,“算了吧,房子那么大,我会忍不住把A叫上,他要去了,肯定要搞什么性爱聚会。”
戴群山大惊失色。
车子开到会展中心,戴群山咬牙,拉住杨立中的手,“好,你搬过来,我们一起住!”
杨立中笑了,扑上去亲吻他。
“你住楼上,我住楼下。”戴群山还在争取底线。
“你去死!”
49
择日不如撞日,杨立中和戴群山提前下班,准备搬家。
杨立中没什么身外物,家中更没有枪械毒药之类的东西,除了几本护照之外,没什么东西非拿不可。而护照这个东西不接任务的时候几乎用不到,所以戴群山问他要回家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杨立中想来想去,摇了摇头。
“这么迫不及待?”
“看了再说吧,也许我不喜欢。”
车到小区,满眼都是高大的绿色植物,远近几处别墅都是独门独栋,厚重的墙,华丽的欧式风格。
“怎么样?”
“真恶俗。”杨立中浅笑盈盈,一边探头到处看着,他那张脸上能露出这种程度的笑容,已经不容易,所以戴群山认为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暴发户风格式的别墅区。
将车子停好,戴群山带杨立中进屋参观。
杨立中看了一圈,道:“这是铁木地板?”
“橡木。”
“这个,大理石的?”杨立中敲了敲柱子。
“全天然,汉白玉。”
“你真的没在外面接私活?”
戴群山乐了,“从业务量来说,我的确挺可观的。不过七组最有钱的可不是我,而是肥龙,他只是有点守财奴而已,宁肯住小破房子也不愿意花钱。我跟他不一样,早几年房价没上来的时候,我就贷款买了房子,首付也是问边远借的,后来房价上去,我立刻卖了原来的房子,买别墅。等我买了这里,别墅的价钱也炒上去了。现在贷款还了七七八八,不过每年物业费什么的就不得了。当然了,我们这点收入,付物业费总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立中“噔噔噔”几步上楼,一扇扇地推开房门,他看见朝南的一间大卧室里摆放着大床,床柱是雕花红木做的,的确符合戴群山的风格——他就爱把自己绑起来。
戴群山走过去,扶着床柱,回头看杨立中,脸上是不怀好意地笑。
杨立中摇头,“昨天晚上做太多了,有点儿腻。”
戴群山顿时一脸失望。
“你敢抱着我睡一晚上吗?”
“抱着你可以,但是恐怕睡不着,不敢睡。”
杨立中无奈,“行,给你一点时间。”
房子太大了,接下来戴群山感受到了房子大的可怕之处,以前他都是找钟点工来打扫,这下好,杨立中不喜欢钟点工,他要自己打扫,而且他是真心地喜欢干家务,错了,那不叫家务,那叫整理内务。他有那么一些洁癖,还有近乎变态的整齐强迫症,于是只要有空的时间,他就是在家里打扫卫生,整理一切可以整理的东西。光是房前屋后的花花草草,就够他收拾的了。过去为了图方便,戴群山一律只种绿色植物,现在门廊上种了藤本月季,屋檐下挂了秋兰,靠围墙边的地方,种了成排成排的蜀葵。
戴群山看见自己的房子渐渐变成了部队营房的风格,瞬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端着茶杯坐在台阶上,他冲前面埋置风信子花球的杨立中招手,“来,歇歇!”
杨立中头也不回,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等会儿。”
戴群山骂:“我算是知道了,你果然不能住别墅,你不是主人家的命,你就是园丁,保姆,清洁工!”
杨立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原来真想在家政公司报名的,可是好像干这一行的都是大妈,没好意思去,这才在会展中心找的那份工作。”
“我是在部队才学会自己洗内裤的,这种事情我才不会告诉你。”
“在部队以前呢,谁洗你的内裤?”
“家里有保姆。”
杨立中讽刺,“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少爷的出身。”
“别种那花了,不然我有一种跟园丁瞎搞的错觉。”
杨立中没理他,把土盖实了,拿水壶洒水。等他忙完,天已经擦黑,两个人一起回到屋里吃晚饭。菜是炖了很久的骨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