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深圳散心……聂帅只觉得脑门上三条黑线。最终还是依了离秋。
☆、深圳
他们是坐船到的深圳。元旦这天,天有点阴,江面上灰蒙蒙的,俩人兴致却还不错。
到了深圳之后,离秋说:“到华强北逛逛吧,同事都说很不错。”
聂帅说:“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深圳他也没来过。以前出去旅游,都是详详细细做好规划再出发,这次却是一时兴起,就买了一张地图,路线、节目都没安排,索性满足离秋的愿望好了。
华强北是个繁华的商业圈,普通人来这里逛,多是买衣服和买电子产品。离秋基本上算没到过大城市,陡然看到繁华的商业街,心情很有点激动。元旦这天,街上人头攒动,离秋拽住聂帅的衣袖就往里挤。
很多店都在做促销,有些打折后还满实惠的。一圈下来,俩人都有了几样战利品——聂帅手上的袋子上写着lacoste、clarks,离秋手上的袋子上写着真维斯、安踏。随着人群挤了一圈,正准备出去,离秋眼尖,看见班尼路的卫衣79买一赠一,说再去看看。
售货员小姐看见来了两个帅哥,笑得眉眼都是花,把她家衣服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离秋心里盘算了一下聂帅买衣服的价钱,便问售货员小姐:“能不能只买一件?”
售货员小姐很伶俐,看他们俩人的穿着打扮,对谁是潜在顾客便了然于心,对离秋态度更是甜蜜:“其实一个人买两件换着穿也很好啊!好多颜色可以挑的,换一件心情都不一样啊!”
离秋犹豫的当口,聂帅问他:“你说我穿黑色这件好不好看?”
“啊,你也要买?”
“价格合理质量不差款式活泼,我怎么不能买?”说完还对售货员小姐咧嘴一笑:“对吧?”
笑容太过灿烂,售货员小姐有些招架不住,晕乎乎跟着点头。最后聂帅挑了一件黑色的,离秋买了件深灰的。付款后,俩人索性换上新衣服。
接着俩人又去逛了会儿电子世界。聂帅喜欢逛这些,扎里头就出不来。离秋看得眼花缭乱,云里雾里,一直陪着他东蹿西蹿。最后,买了个Bose panion 3 II音箱,又买了两个镜头,Sigma 10…20 和 Canon 50 f1。4,一个照风景,一个照人像。他还看上了一个鱼眼镜头,被离秋以看败家子的眼神看了眼,莫名有点心虚,忍住没要。
电子世界出来,离秋说去公园转转——听说深圳的公园都不要钱
,随便进。深圳公园挺多的,俩人看着地图挑了一个近的。一进门就看见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
离秋将自己的旧衬衣铺在草地上,和聂帅挨着躺在上面,天空被淡灰色的云遮得严严实实,但这样躺着看,却也觉得无比的高。揪了一根草,放嘴里嚼了一下,苦味在味蕾上散开来。但这苦味让他觉得幸福。刚见面那会儿,他知道聂帅不是很待见他,但慢慢地,那种不友好的气场不知何时就消失了,跟聂帅在一起,时间就变成了一条深沉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着,但又能感觉到它那颗处于深处的强劲涌动的心。
俩人躺着,都没怎么说话,就是看天看风筝,还算轻柔的风送来孩子的笑声和情侣的呢喃。冬天黑得早,渐渐天色就暗了下来,草地上玩耍的人三三两两起身回家。聂帅翻身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说:“走吧,去吃晚饭。”
等着上菜的时候,离秋洗手去了,聂帅喝着茶,打量着大厅,突然就对上了一双眼睛。那人看见聂帅,愣怔了一下,跟女伴说了句,就朝聂帅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离秋回来的时候,觉得气压很低。他莫名看着占着自己座位的男人,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聂帅身上。聂帅表情木然,看不出情绪。那男人看见离秋,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聂帅,表情有些古怪,没头没脑对离秋说了句:“好好珍惜他。”就走了。
离秋顺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落座,看见了跟他一起的那个漂亮时尚的女伴,才回过神来问聂帅:“这谁啊?”
“国外的一个同学。”就没了下文。
这顿饭吃得很闷,之前那种愉悦的气氛说没就没了。离秋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低头扒饭。
去酒店的路上,聂帅一直没说话,订房间的时候,要了一间大床房。
进屋后,他开了口:“我恋人为了结婚,跟我掰了。几年的感情都抵不过他父亲的一句话。我以为他在北京,没想到在深圳碰见了……”
离秋不会劝人,聂帅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很惶恐,但又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天下好女孩很多。你条件这么好,肯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你那个同学……其实比不上你,那个女人没眼力……”
听了他的话,聂帅轻轻地笑了下,离秋只觉得他的笑容很黯淡,里头包藏着无尽的无奈与悲伤。这样的聂帅是他从没见过的,这样的聂帅似乎跟他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墙,这
样的聂帅……让他的心也跟着难过。。。
俩人看了会儿电视,把上百个电视台翻来覆去摁了个遍,也没什么想看的节目。那就睡觉吧,走了一天的路,很累。
关了灯,黑暗中,离秋听见聂帅说:“我好冷,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离秋说好,背后那人就贴了过来,将他圈在了怀中。
聂帅的体温很高,离秋碰着他的肌肤,觉得挨着的是发烫的铁板,浑身不自在,肌肉绷得紧紧的。
而他身后的聂帅,虽然双臂不是空的,抱的却不是想要的那个人。漆黑的夜里,有水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打湿了离秋的背心。离秋觉出衣服湿了,一动也不敢动。这一觉,两个人睡得都很累。。。。。。
☆、春节的自卑之旅
从深圳回来,聂帅就变得有点黏人。他现在在除了规定的上下班时间外,基本不再公司多呆了。回来后不开电脑、不开电视、不看书报,就跟在离秋身后,问:“离秋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通常离秋会很认真地考虑一下,然后说:“去菜场买菜。”于是他们就去买菜。
有时候,离秋说:“去江边吃鱼片粥。”于是他们就去江边的大排档。
大排档很简陋,但是鱼片粥是用新打上来的江鱼做的,清甜味美,来帮衬的人很多,经常要等位。聂帅和离秋就坐在有些油腻的塑料凳上吹着江风等。轮到他们,热腾腾的粥端上来,跟不认识的人坐同一张桌子,桌面也有些油腻。聂帅一边静静喝粥,一边默默打量这一切。排挡里很嘈杂,也不甚干净,顾客都粗鲁又直接,服务生麻利而忙碌……在这样的环境,大家看起来都吃得很快乐,没有心事,只有美味。除了聂帅。
他不知道自己是快乐还是不快乐,他只是极力体验着这个场景,让身上每个细胞都记住每一片刻。他在这里,他喝粥,他吹着江风,这就是他的此刻。偶尔他也会走神想起以前在阿兰。杜卡斯餐厅吃饭的情景,和那个人——他现在不想提他的名字,对比眼前,恍若隔世。
想到离秋被问到“接下来做什么”的问题,严肃认真思考的苦恼样子,聂帅不禁侧头看了离秋一眼,离秋正有些傻气地呼呼吹粥,他唇边不禁漾起一个微笑。离秋察觉到什么,侧头,正好看见了聂帅那抹笑。只是,这个微笑在离秋眼里,觉得有点可怜巴巴,像只很小很小的小狗的微笑。
春节的脚步临近了。人们见面时的招呼用语大多变成了“春节回家吗?”“车票搞定没有?”之类的。
聂帅也在张罗着买车票,但离秋这里丝毫动静也没有。
“过年不回去?”聂帅这样问他的时候,离秋的眼神黯淡了下。
“我已经报名加班了。”
“加几天?”
“三十、初一、初二三天”。这刚好是大家最不愿意加班的三天。
转眼放假,聂帅走了,屋里只剩下离秋一个人,还有无限的空落与安静。
除夕晚上,离秋跟同事互发了短信拜年。跟聂帅住一起之后,他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他想跟每个人好好相处,用心用力,结果大家对他要么客气疏离,要么干脆不爱搭理,后来他忙着帮聂帅装修,忙着想办法帮失恋的聂帅打发时间,大家反而对他友好起来。他想不通里面的道理,索性不想,反正他现在有了个关系比
较铁的哥们,同事哪有哥们重要?
跟离秋一起值班的阿良女朋友来了,两个人躲到茶水间去说话。剩下离秋一个人坐在清冷的大堂。大堂的屋顶是玻璃的,天气好的白天,阳光从屋顶倾泻下来,打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很明亮。前台的佳音老是抱怨在这里呆不到一天就变黑一层,隔不了几个小时就拿出个小瓶挤点东西往脸上涂。离秋倒是很喜欢,这明亮通透的感觉,让大堂有点奇幻,况且这点太阳比他以前训练时的烈日强度小多了。
大堂里很安静,透过屋顶,远远可以看见河边绚烂的焰火。那升起又下落的花火让离秋觉得有点悲伤——时间,这样一年年过去,不管怎样辉煌,最后都只剩下灰烬……
他的自怨自艾刚刚开了个头,电话就响了,是聂帅打来的。
“吃饭没?”
“吃过了,食堂的年夜饭。你呢?”
“我也吃过了。在做什么?”
“大堂值班。”
“……”
“……”
“初三开始休息吗?”
“嗯。”
“休几天?”
“七天,把值班的这几天也补上。”
“……”
“……”
“放假了回来吧,我也正好请了三天年假”
“……”
“……”
“好……”
初三早上,离秋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拎个简单的行李就上了车。傍晚到的车站,是聂帅去接的他。
到了聂帅家,离秋很拘谨。
聂帅的父母对他不冷淡,也没有过分热情,吃饭的时候只叫离秋多吃,将大菜都摆到离他近的地方,但并不帮他夹菜,饭桌上还问了他关于父母、工作之类的问题。聂帅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俩是双胞胎,还在念大学,一直好奇地笑着打量离秋。
吃完饭,离秋要帮忙收拾,聂帅父母连忙挡着不让,让小儿子和小女儿陪客人玩。聂帅的弟弟妹妹搬出一摞漫画、电影给离秋,问他喜欢看什么。离秋看着那些陌生的书和碟片,不知怎么回答,气氛略有些冷场。
最后还是聂帅给他解了围,说坐了一天火车太累,该让客人早点休息。
聂帅让离秋住自己的房间,而他自己则去客厅睡沙发。
“别,你这床又不是睡不下咱俩。”
聂帅笑笑,还是抱着被子走了出去,留下离秋在房间里头费解。
来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会面临什么,来了之后,才感觉到压迫。聂帅的父母,是客气
有礼的文化人,他父母的家,布置得很有书香气息,他的弟弟妹妹,也是自信活泼的天之骄子,这些都很好。只是这样的人家,却是离秋最害怕面对的,在他们面前,他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灵魂丑陋,自卑像无底洞一样,将他深深地吸了进去,吞噬了他的一切。
为什么连聂帅,也不愿意跟他睡一个房了呢?是觉得有他这样的一个朋友很丢人吗?没有学历,工作也不好,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被他们这样的人赞许的。他甚至宁愿聂帅家里是农村种地的,这样或许自己会自在很多……
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离秋出去买了些烟酒水果礼品回来,说昨天刚下火车,什么都没有准备,很失礼。这些他都是买的店里最贵的,但递出去的手却有些迟疑,他怕人家嫌礼薄。
吃完中饭,到了下午,离秋跟聂帅说他要去外公外婆家,然后跟聂帅父母道谢了几句,他们邀他有空再来,也没有多挽留。
“你怎么了?一直闷闷的。”聂帅送他下楼的时候问。
“没有,可能是火车坐太久,有点不习惯。”
聂帅没有再问,这样的回答,很明显离秋是在跟他打太极。看着离秋慢慢离去的身影,他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会一时冲动叫离秋来。
出了这个小区,离秋长吁了口气。他到路边的一个小摊买了个烧饼,吃下去,才觉得自己又回来了,不用再端着一股劲说话行事。聂帅的家,对他来讲真的很有压力。
他没有去外公外婆家,而是先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当晚的车票,然后再慢慢朝外公外婆家走去。
到这个小区已经是晚饭时间,天有些暗了,他在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着,看着那个阳台和那扇窗。那曾经是他住过的,却不能称为家的地方。窗户内飘着的,还是过去的窗帘,阳台上却新添了许多花草,晾着衣裳,还挂着腊肉腊鱼和腊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