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个父亲 by 朝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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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个父亲 by 朝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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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一路上,我倒是为我刚刚在刷牙时的胡思乱想感到汗颜。田锐与邻里街坊都十分熟悉,热情的打招呼,遇到老爷爷或者老奶奶还会上去帮把手,帮着提提东西之类的,我那什么隔绝于世的怪异想法就这么不攻自破了。

大概,只是因为田锐脑子不好使,父亲才减少田锐与外人的接触,避免田锐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而我身为他的儿子,自然不希望我对他的爱人有偏见吧。

真的是这样吗?……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第七章

晨跑结束,吃过早餐,父亲进了书房,就剩我和田锐两人相对无言。

我不想理会一个傻子,独自霸占着唯一的电风扇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西游记,虽然看过不止一遍了,但我仍旧假装看得聚精会神。

许是感应到了我散发出来的排外气场,田锐在我身边转了两圈后,就缩在了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我也不关心。

两集电视看完,已快十点,我有些眼涩,站起来想稍微活动一下,当然,已经变得灼热的夏阳,让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这间屋子里。

与继父的高档公寓比起来,显得简陋的屋子摆设,自然没什么好看的,我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了屋里唯一的别人,一点也不惧怕炎热一般,傻呆呆地坐在门边,被从门口穿过的阳光笼罩的田锐。

我怀着一种无聊又好奇的心理悄悄靠近,在阳光落在脚面之前停住了,但这么近的距离也够我看清田锐的动作。

被炽热的阳光晒得面色过分的红,但田锐一点也不顾忌,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似乎是在玩手影游戏,双手翻动着,摆弄着,各种不同的形状,只是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手影是什么。

我的脚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田锐抬头傻兮兮地看着我笑:“小小逸。”

“你在干什么,坐这里多久了?你……不热吗?”我光光是靠近,就已经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了,更别说是长时间坐在阳光下。我回头看了看被我固定了方向的电扇,莫名的有些心虚地问。

“小小逸,小小逸,你看,”田锐很高兴我与他说话般,语气不自觉变得欢快,却是答非所问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在说他的手影游戏吗?我皱着眉,努力发挥我的想像,想看出他那四不像的手到底在比划什么影子,但显然我与他脑回路是不一样的。

“狗?”

“不对。”

“猫?”

“不对。”

“……骆驼?”

“还是不对。”

“那你说是什么?”猜得不耐烦了,我恶声恶气道。

“就是手啊。”田锐说的理所当然,还回了我一个“你好笨哦”的眼神,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死傻子,还会耍人玩是吧!”我恶狠狠地说,总觉得被个傻子耍了很丢份子。

“耍人?”田锐眨巴着他不算大的眼睛,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不就是嘛,别人说是手,你就说你是在比划动物,如果别人猜对了,你就说你问的是手,别人怎么猜都是错。”我自以为找到了田锐的耍人手法,睥睨着他地说,“这点小把戏,也只有傻子你玩得出来了。”

“什么动物?手就是手啊,就算是只看到影子,也是手的影子。”田锐不知所以然地说,而后疑惑地挠挠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为什么都没人答得对呢?”

答得对才有鬼!谁会想到你个快四十的老男人会问这么没深度的问题!我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但没有说出口,谁会跟个傻子较真是吧?

觉得无聊至极,我不再理会田锐,反正走着两步也算是活动过了,我再度坐回去,专享着电扇继续看新一集的电视剧了。

还没等片头曲放完,身后就传来了田锐喜滋滋的呼唤声:“小逸!”

“早叫你别在门边等我了,天气热,中暑怎么办?”父亲急忙拉着坐门口的田锐进屋,心疼万分地摸着田锐红彤彤的脸说,“实在无聊,到我书房来也成啊。”

“我不想打搅小逸啊。”田锐撒娇地说。

“真乖。”父亲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神暖融融的,可视线一转到我这边,瞬间冷却了下来。

我挑衅一般地咧开嘴笑了笑,不掩嚣张地问了句:“有事?”好像我独占电扇和电视那么的理所当然一样。

“……没事。”父亲冷冷地瞥了我,牵着田锐的手又去了书房。不多久,父亲又走了进屋,拿了个水盆子,从冰箱里掏了不少冰块进去,又顺手拿了几片昨晚切好的西瓜,随后又去了书房,无视我地彻底。

我心里万分的不是滋味,这样的漠视,比父亲严厉地教训我一顿都让我难受。

因为快到饭点了,父亲没呆多久就去弄午饭了,我趁他进了厨房,暗暗地走到了父亲书房的窗边。不出意外的,只见田锐坐在电扇前吹着凉风,风扇开得不是太大,是怕风力太大,让刚刚热过头的他再得伤风吧,冰块盆子放在他与电扇之间,缓缓散发出来的凉意进一步降低了室内的温度。田锐手中还捧着个玻璃杯,里面红色的液体,是鲜榨的西瓜汁。

我看着显得悠闲万分的田锐,看着那红得鲜亮的西瓜汁被他慢慢喝掉,我感到一抹鲜明的情感在心里激荡。

是的,那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第八章

嫉妒是什么样的感受?原本从未嫉妒过的我又如何会知道?

只是那忽然蹿升而起的感觉,炙热灼人,焚烧着我的心我的理智,而后,我再也无法无视于田锐的存在。

我表面上装作全然无事,对于他们两人间的甜腻视而不见,却在父亲注意不到的角落做一些以后想来分外幼稚的行为。

我会把田锐特意剥掉壳留给父亲的瓜子仁一把吃掉,或是故意去撞帮做饭的父亲打蛋的田锐让他打碎盛蛋的碗,要么就在父亲特意为爱吃甜食的田锐做的点心前故意打喷嚏,诸如此类,幼稚而可笑的行为。

每次看到田锐惊慌失措或是可怜委屈,仿佛快哭了的脸,我就觉得别样的舒爽。

但这些舒爽感均没有持续多久。瓜子仁被吃了,那个傻子会在父亲身边剥壳,剥一颗,亲自喂父亲吃一颗;蛋液洒了,碗碎了,父亲也不会责怪,亲亲他的额头,再打上两颗蛋,甜蜜自在不言中;就算是被我“污染”了的点心,田锐也不会在意,甜蜜蜜地吃干净,而后甜蜜蜜地跟父亲讲点心有多么多么好吃。好像不管我做多少小动作,都会变成他们两人间的甜蜜催化剂,看着他们恩恩爱爱,我却被完全隔绝在外。我觉得我的心火越烧越旺,却只能像是被关在铁笼中的狮子般,不得释放。

我知道我确实是嫉妒田锐的,而且还嫉妒得深沉,可如此深刻的负面情绪为何仅仅是对方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完全变了味?

那不过是我来到北京的第五天,去夏威夷度假,玩了一星期的继父一家终于回国却不见本应在家的我,问了保姆后才知道,我早已不声不响地来到了北京。母亲一听,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那时我正在屋子里看电视,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吵杂。隔得稍微远一点,比我更靠近门口的田锐先不掩好奇地凑到门边探了探身,而后傻兮兮地告诉我,是我母亲来了。

被父亲忽视好几天的我,突然有些奇妙地生出了一股优越感,因为我还有个一得知我出远门就会不顾旅途疲累来看我的母亲。那时的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完全忽略了若是母亲真的关心我,就不会去夏威夷一个多星期,却连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这件事。

我带着一种想炫耀的心情,拉着田锐一起躲到了门边的暗处偷听,想听听母亲是多为我焦急的,没想到却听到了个几乎让我崩溃的消息——原来,母亲生下我仅仅是想用我留下本就心不在她身上的父亲;会留下我只是还抱着能用我牵挂住父亲那颗凉薄的心;而会对我好那是因为我越养越像他,能让放不下的母亲得以有个寄托……原来,原来我以为是这世上最爱我唯一爱我的母亲,仅仅把我当作了父亲的替身?

替身……我仅仅是个替身!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我觉得我那时是在微笑,用着我自以为是的微笑看向身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田锐,以一种令我都觉得惊讶的冷静语气问他:“我是不是和父亲很像?”

“很像啊。”傻傻的田锐很真挚地点头说。

“所以你也因为把握当作了父亲的替身才对我百般的容忍吗?”我笑得更加灿烂了,或者说我有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为我这仅仅作为一个替身的十六年。

“替身是什么?”田锐疑惑而茫然地看着我,“我喜欢小小逸是因为小小逸是宝贝。替身是什么?我不清楚耶。”

“你骗我。”我不住地“呵呵”笑出了声,“连我母亲都把我当作父亲,你这个傻子又怎么认得清?”

“小逸是小逸,小小逸是小小逸,为什么会认不清?”田锐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小逸和小小逸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要把小小逸当成小逸?想找小逸就直接去找小逸啊,为什么要找小小逸?好奇怪啊,好奇怪啊。”完全被搞混的田锐呆愣愣地看着手,乱七八糟地说着:“明明手就是手,为什么会是其他东西呢?真奇怪,你们都奇怪。”

锐……有时候看得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清晰。

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我吞了吞口水,希冀地看着胡言乱语的田锐。被最亲的母亲否定了存在的意义,几乎让我的心理防线全然坍塌,这时脆弱的我急需一个能支撑我的人,就算是个我心中一直唾弃的傻子,也变成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你真的喜欢我?喜欢我柳天瑞,只因为我是柳天瑞,而不是柳修逸的……替身?”我不自觉紧紧抓住田锐结实的臂膀,问得急切,所用力道之大,仿佛松开手,我就将坠入地狱一般,或许不是仿佛,那时的我与地狱真的只有田锐的一句话之隔。

“我喜欢小小逸。”田锐看了看我抓着他的手,而后笑了,笑得如此的灿烂,他伸出另一只手牵住我的,相对的手心传来他的体温,熨贴着我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心,就算是在这炎热的夏季,我也不愿放开。

“你……能叫我天瑞吗?不要再叫我小小逸了……”我颤抖着说,我想让这世上有个能正眼看我的人,就算是个傻子也好。

“天瑞。”就算之前他“小小逸”喊得如何的顺口,这一声“天瑞”却也喊得毫不扭曲,平稳的语气也让我能安定下来。

我不自觉回牵住他的手,咬了咬下唇,得寸进尺地要求道:“那你……能不能亲我一下?”给我一个行动上的证明,证明这世上还是有人爱我的。

我看着田锐毫不迟疑地侧过头,在我如擂鼓的心跳中靠近我,温热的,带着微微的汗味的鼻息轻抚在我的耳旁,而后一个蜻蜓点水的,柔软的吻轻轻落在了我的脸庞,一触即离,却让我留恋不已。一瞬间的触碰,却好似经历了千秋万载,我呆愣住了,只注意到了田锐那淡色的,仿佛一块慕斯蛋糕般美味的唇上,忽略了田锐那毫无心机纯粹的视线,也忽略了……不知何时只余下一人独自注视着屋内的一切发生的父亲。

第九章

那天,所有人都仿佛无事发生般,对母亲的到访闭口不谈。先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反倒是我,就在母亲到访后的第二天。父亲一直没有说起母亲,我不知道这是父亲善意的隐瞒,还是觉得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我暂时已没心情理会了。

我平静地向父亲询问了母亲所在,确定她暂住在姥姥家后,便提出了想单独与她谈谈的要求。

父亲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眼神微微有些惊讶,而后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知道父亲虽然讶异于我会主动去见伤我至深的母亲,但也赞同我直面的做法。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母亲,无论她将我当作什么,血缘之情断不掉,躲不了。

时间很快就约好了,也就是隔天的下午。

父亲告知了我时间后,就做晚饭去了,留我独自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

我随意地摘下一片绿油油的葡萄叶把玩着,看着从叶茎上衍生出来的叶脉,思考着明天真见到母亲时,该说点什么。去问她是真的把我当作父亲的替代品吗?我无言地笑笑,却感到笑得有些苦涩。

虽然一年也不来北京几次,但姥姥家我还是认识的,于是第二天吃过午饭我就独自出门了。

再次见到母亲,恍如隔世,细想来却连半月都未满。

“妈。”我轻声唤道,母亲却忽而一颤,抬起看着我的眼中竟然有着类似瑟缩的惶然神情,眼眶带着点红,不知有否哭过。

“小……小瑞。”母亲渴切地望着我,不自觉伸向我的手也带着微微的颤抖,但当她触到我平静无波的眼时,母亲的眼神黯了黯,暗暗咬住下唇,又默默地收回了手,有些无措地放置在腿上,保养地很好的葱白手指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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