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也随意瞄瞄她说的小标题之际,忽然看到中间部份有一个标题是——。
——那位悬疑小说作家穗高棹的恋人是男性编辑?
这一段文字,引起透也的注意。
紧接着,他的背脊就一阵发麻。
其报导是虽然还未经证实,尚需详细调查的消息,但可信度很高。加上他与女明星田中茉莉的绯闻,最畅销的作家目前可谓是炙手可热!写着“可以煽动读者”的字眼。
透也在惊讶之余,未发一语;而望着透也也显得有些不安的佳美,又接着说道。
“这消息令人相当震惊!穗高老师过去与女人传过不少的流言,原来他真正的面目是同性恋。”
透也听着佳美的话,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
“唔,所以棋原先生才会嫌他讨厌……”
“棋原先生是已婚的人了吧?”
看起来,佳美并不知道穗高的男性恋人就是透也吧?何况之前她也知道透也有未婚妻,所以并未把透也联想到这件事上。
“啊!对!穗高老师爱恋的对象是负责编辑的人,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不过这是老师的隐私,我不想过问。”
“樱井先生,我认为还是尽量自爱一点比较好喔!既然有人说性怪癖者,我相信更有其人!”
“谢谢你,我会小心。”
所幸,‘孵化’已经出书,且销售情况见好,至少心血并未白废。
“樱井,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没事。”
听见棋原在问,透也有些心虚。
“没什么。”
“啊,我知道!是那个简讯吧?也有送到我这里来喔!”
被触及到重点,透也脸上的表情更僵化。
“你还好吗?有没有被人恶言恶语?”
“我才刚知道!但被别的部门的同事盯着看,我还以为是领带的花色不对呢?”
棋原听了,只是笑一笑,道。
“人家对这种八卦,总是特别好奇。负责穗高老师的又不全是男人,何必写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上次还不是传出和某个编辑有疑似同性恋!怎么连编辑也拿出来大做文章!”
“对不起!是我疏于防范!”
“你不要太过在意啦!”
“不管怎么说,穗高老师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吧!”
对吉川这种起哄的说法,别的同事持相反的论调。
“那个穗高老师,搞不好对这种传闻,不仅不介意,而且是充耳不闻。”
“有可能!穗高老师就是这个样子!”
棋原回答这句话后,就此打住。不过,一切的疑惑已迎刃而解。为何透也进入公司,会招来不怀好意的视线之原因。只凭几行的文字,就让透也的心情坠入谷底深渊。
四
“喂,你有听到穗高棹的事吗?”
“唔,你是说他的爱人是男性编辑这件事吗?”
“对呀!网络已在传了,对象就是我们公司的樱井先生!”
突然听到始料未及的话,透也的手反射性的停止动作。
正好坐在透也背后的两名年轻同事,正在提及那个绯闻事件。
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此时口中所说的绯闻主角,就正在自己的背后。
“樱井?就是在第二编辑部的那一位吗?”
“对!就是负责‘羽化’与‘孵化’的人。”
这已是透也第二次,无意中听到这些谣言。这实在让透也有些吃不消,也有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感。
“他实在有两把刷子!够厉害!”
所幸,穗高对这种事,能保持平常心,佯装不知,至少让透也释然一些。
“但你怎么不觉得这消息很惊讶?”
“其实这也不是太意外!穗高棹是和女人有绯闻!但对他痴迷的,只是女人而已!”
“也对。”
“我对作家是否有同性恋,一点也不在意。何况樱井很能干,只要公司的业绩由红字变黑字,什么问题也没有,你说是不是?”
“不,我想说的不是穗高棹,而是樱井!你不认为他的手段很高明吗?”
透也吃着食不知味的沙拉,继续偷听下去。
“就是因为恋人这层关系才搞定的吧?不然那个穗高棹又岂会一年替我们公司出两本书?且书好销的话,连负责的编辑也沾了光,不但可以加薪,又有奖金可领,不是吗?”
“啊!你在说这个吗?”
对方似乎才理会出这些头绪!当然连带透也也听出对方话中之含意。
“不过,和穗高传出恋情的男性编辑,并不十分肯定是樱井吧?”
“也对啦。”
“所以还是不要乱说的好!穗高棹是我们公司的福星!可千万不要得罪他!”
“……唔,是的。”
那二个人并不准备再多说下去。
亲耳听到同事散播着谣言,使透也相当震撼。上次他也听了不少这些斐长流短;就在‘孵化’发行前后,透也已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话柄。
刚才那二个人,万万没料到隔墙有耳吧?
所以,凡事都要谨慎小心。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这是透也此刻的心情写照。
与穗高同行外出时,透也都摆出公事化的面孔,表现出绝不会被人嗅出他与穗高间有何暧昧关系。
只不过,百密就有一疏。
透也不认为这种流言,会是出自六风舍的女性编辑口中,她应该不致于愚蠢到会去害穗高。那么,那个漏口风者,到底是谁?连透也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说来,透也也暂不能去穗高那儿。
穗高因为非公众的明星,所以这件事并未被媒体渲染。但却在网络上被传开,当然对那些女性读者来说,自是哀声叹气。
透也的胃痛了起来。
就算只在网络上盛传着,对透也来说,仍然是很懊恼。
他更希望埋在胸中难过的感觉,能心电感应通至穗高的心里。
不知穗高在听到这件事后,有何观感?是否会妨碍他下笔写作?
最糟的是,连一向很少涉足的女性杂志,透也也开始关心的去翻阅,果然这些杂志刊物都在报导穗高与田中茉莉之绯闻,并与茉莉新电影为话题——‘对于意中人的作家穗高棹,听说已与田中茉莉进入热恋阶段——。’
——对于这些记情,怎么能让透也不在意?
透也看了后,头痛欲裂。
而且更因为太过于在意,反面使透也表现的愈不自然。
也有人说——谣言会随着时间淡化。所以透也除了要守护穗高不受伤害外,他也要更谨言慎行。
“樱井,你来一下。”
当透也正在写明要提出的企画案时,上司棋原叫他。
“是的。”
棋原的脸色很凝重,透也更心惊胆跳。
因为这位上司,平时极其豪爽,鲜少这么正经过。
“我有话与你说。”
“是。”
棋原也太神秘了。
结果棋原并非把透也带去会议室,而是向电梯走去。
然后来到就在公司前方不远的咖啡厅,之前透也与天野便在此见过。
棋原未徵得透也之意,擅自叫了二杯咖啡。
“其实呢……”
很显然的棋原有很重要的事与透也谈。
“是。”
这更让透也的心沉甸甸。
今天早上透出便听说,‘孵化’已决定要印刷。
还是要和透也讨论,于三个月前出版的中坚作家的短篇集,买的不尽理想?看有什么更好之对策?
“关于穗高老师的事。”
透也观察着一直沉默的棋原的反应。
午后的店内十分静谥。
“穗高老师是怎么了?”
透出紧接着问。
“——他希望能找别人来当他的编辑。”
透也听了后,震惊不已,反问道。
“为什么?”
他的声调很高亢。
令人不敢置信。
透也为掩饰自己的心痛,把热咖啡端到嘴边,但手抖的厉害,他又把咖啡放回茶碟。
“穗高老师已注意到那个谣言了,所以希望找个适当时机,找别人来取代你这位负责编辑。”
“是吗!”
穗高的这个要求,不接受都不行。
“可以负责老师的男性编辑很多,不一定只有我。”
“我知道,所以我在思考。”
棋原比透也镇定多了。
“那么那个流言,是真的喽?”
“……咦?”
“我说穗高老师的恋人……就是你吧?”
听到这句意外的话,透也楞得说不出话来。
透也只感觉被人涉及到自己的隐私一般,在愤怒中还掺杂些许的羞辱,但他仍强自镇静。
“我对你和什么人交往,既没有权利管也没兴趣知道,因为那是你个人的自由!只是,掀起这么大的风波,你和穗高老师彼此的工作,难免会受到影响吧?”
“如果现在马上把我换掉,更证明那些风声是真的——。但我不希望再连累到老师。”
想到穗高的想法,透也说话的声量,就愈说愈小声。
“——果然是这样……”
棋原耸了耸肩。
“什么果然……?”
透出有些莫名其妙。但透也也在同时,认为自己中了棋原的计。
尽管是棋原,也不该对他说出自己与穗高有关的任何私人的事情;且这也是穗高一再强调过的;结果,透也却在慌张中乱了思绪。
“那还是等事情较平静后,再来交接为宜。反正老师也没有强烈的表示,我们是不是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和他谈及下一本书的计划?”
“其实不用我来当老师的编辑……我们公司也可以一年出二本书吗?”
“是有这种预定,穗高老师还说下一本书是预定在三月出版。”
——透也是被当作牺牲品吗?
即便透也不再是穗高的恋人,他也应该做好自己是编辑的工作。
但也并非只是如此。
“你可以让我再考虑一下吗?”
透也只能这么说。
“这倒是还好解决的事,只要老师希望换个编辑,我们公司自然会应其要求;本来让作家有个舒适的工作环境,是编辑的责任。”
“这我明白,可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老师会有这种想法?”
会这么在意这些谣言的,实在不太像穗高的为人。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也不可以太过吹毛求疵!再说,穗高老师是我们公司红牌作家,可千万别得罪他哦!”
“是的。”
透也同意的点着头。
透也想让自己冷静来处理,却发现很难。
他的头脑已经混乱、空白。
听说穗高老师过去并不是这么体恤的人,他这么做是珍惜、疼爱你。
这完全是棋原的片面之词。
那也是为了让透也心安理得、自求多福的说法。
“这些我都不在乎。”
透也如此说,其实内心的冲击很大。
“那我先走一步。”
棋原可能受不了沉闷的气氛,说了这句话后,站了起来。
透也的咖啡,一口也未喝!
透也边望着棋原拿着帐单到柜台付帐,自己则倚在窗边。
他觉得很感伤!
反过来解释,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诚如棋原所说的,替换编辑是穗高对透也的贴心之举。
只要透也不担当穗高之编辑,之前所造成之风波,不就会平静下来吗?
不过,这是对透也不重视的作法,并不值得高兴。
——既然如此,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透也只是希望可以把工作与私事,清楚划分开。可是穗高既然都向公司提出更换编辑之请求,就表示他对透也自己也没什么特别。而且,一旦不当穗高的编辑,又要经常出入他的家,那才更令人起疑。如此的话,穗高也一定会放弃当编辑的透也。
透也浑身起鸡皮疙瘩,把额头撑在紧握的双手上。他此刻更体会到,自己与穗高的处境,是岌岌可危。只要穗高有意替换编辑,公司就会尽快替他物色新编辑人选。
……透也喝了很多的酒。
过了晚上十点,回到自己家里的透也,倒头就睡。
透也在居酒屋配着烤小鸟的菜,一个人喝闷酒。用这种自我赎罪的买醉法不足取,可是他今晚喝得特别的醉。
其实透也希望能一醉解千愁。因为他实在不敢面对现实。
透也希望谣言可以止于智者,不会一直传下去。如果与穗高的私生活未被媒体报导出来,透也至少可以在有些沉闷的聚会,一笑置之。同时,这也等于与穗高的关系宣告终止结束。但由于谣言已满天飞,在人们喜于议论纷纷下,透也与穗高的行动就要更为小心。而且这件丑闻被揭露后,透也更害怕的是会失去更多。
透也虽然是用献出身体来赢得穗高的作品,但他仍不希望旁人用异色眼光看自己;这也包含不愿殃及穗高,使他一蹶不振。再说透也更不要为了世俗的恋爱,毁了自己的信誉。
因为这些,使他现在不敢去见穗高。更糟的是,透也连面对穗高,询及这件事的看法之勇气都没有。他甚至害怕,穗高对自己是否已感到厌烦?
穗高该不会在透也用肉体供奉他写了‘羽化’及‘孵化’二本书后,就对透也已食之无味了吧?
想到这些种种,就让透也发问。透也又不愿意对穗高追根究底。因为他比什么都害怕,引起穗高对自己产生反感。
那是透也对穗高已有着深深的爱。
他也知道不能只靠爱情而活。但在这之前,不容否认的,透也每天都沉溺于工作、恋爱两得意的境界中,让他差点迷失自己。
他这样子,配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