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高向来只保持一年在一家公司只出一本书之原则,数年未曾改变过。
只是,在业绩有危机的苍山书房第二编辑部,因为穗高作品销路创下佳绩;所以决定无论如何;在一年内势必再出他第二本的书。
为能完成这项目的,透也竟然与固执又难缠的穗高赌撞球,如果透也赢过他,穗高便答应一天写出二十张的原稿。
反之,穗高若赢了赌局,透也便得依约奉献出他的肉体。
在半信半疑下参与这种比赛的透也,到头来当然成了穗高床上的贡品。
且就在穗高调教透也如何享受肉体的欢乐的同时,透也也爱上了这位老师。
甚至还与未婚妻美和解除婚约,宁愿陷入与穗高这种同性恋的泥沼中。
透也很怀疑,也许自己对穗高便是一见钟情。
他到现在是未去证实过,但不无可能。
“透也!”
穗高梳着他头发的感觉,特别令人舒服。透也甜甜的回答他“是”
“今天要去上班吗?”
“我今天休假。”
晨曦从百叶窗的缝隙射入,透也看了看枕边的时钟,此刻还没有九点。
苍山书房除了有一小部分的部门之外,其它都采的是弹性工作时间;只要没有会议要开,几时去公司上班,可由自己裁量。
“那你可以多睡一下。”
“老师也是。”
透也伸出手,拉了拉被挂在床旁的穗高的衣服。
“你今天的性欲很强喔!”
“那是因为好久才能见到老师一次面啊。”
“所以,你就把没见面时的份,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吗?”
“老师不要这么说嘛!”
听到透也撒娇的口气,穗高笑了。
然后,把透也的肩轻柔的推过来,枕在自己的膝上。
“我希望能永远和老师这个样子……”
“你是说你愿意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吗?”
“咦?……”
透也未料到穗高会说出这句话。
他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你可以搬来和我住了,这样的话,不是会更方便吗?”
穗高说的很轻松自然,透也则把身体坐正起来。
——可以和穗高一起生活……!
“我是很……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
穗高接着问。
“老师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曾经发下绝不说慌之豪语的穗高,这许久以来,亦坚守他自己的信条,因此,不管是在公私两方面,穗高也从未对透也不实过。
但这会儿,对穗高的提议,透也仍有些疑惑。
自己与穗高共住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来到!
简直是令人不敢相信!好像是在作梦!
透也是可以充分体会到,穗高对自己很特别。
“像今天就可以,你在上班前先回家整理一下,应该不会很麻烦吧?”
“是不会……可是……”
透也未把话说完就止住口。
其实他要说的是,他高兴得快飞上天了!
只是,自己是穗高的编缉,是他唯一的美中不足。因为不管是公私上,透也都是穗高的搭档。
“你这里会有许多别的出版社的编辑出入,如果我住下来,势必会碰面,这样也不好吧?”
穗高听了后,沉默了半响,才又说道。“你的顾虑也有道理,如果你认为不适合,我也不勉强你。”
听得出来,穗高很体恤透也的想法。
“实在很对不起!因为我不愿意被人看成是公私不分的人。
也只有如此,才能保有他和穗高的秘密关系。
目前知道透也和穗高二人关系的,除了另一个作家天野阳,与来此打扫的帮佣而已。因此,透也希望不会再有任何人发现,他和穗高的恋情仍可以继续保持下去。
他当然了解自己的想法很自私。
但反过来说,透也当然更不愿意被人知道,他是用身体换得这份业绩的。
对于穗高打破自己已往的信用,在苍山书房出第二本书的事,亦在坊间相传,使得透也在悬疑小说家齐聚的宴会上露面时,便被询问他是如何说服穗高肯破例于一年内出第二本书?
至于透也与穗高接触后,所出的第一本‘羽化’,则是持续在大卖,且对原作者穗高的风评,依然是屹立不摇。
因此,透也十分恐惧,如果自己与穗高的关系一旦曝光,一定会毁了‘羽化’的销量。
透也非常注意这一点。
因而他尽量不在穗高家,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或是东西。
透也认为这是成熟的男人,最低限度的自我要求,也是透也个人行事风格。
所以,即便他睡在穗高家至天亮,透也也一定会设法先会回到自己家后,再去上班。
想必穗高如果与透也共同生活后,也不容许这样的公私混淆吧?毕竟穗高的自制心一向很强烈。
“你不需要道歉,反而是没为你设想的我太过于粗心大意。”
穗高说着,一边摸着透也的发梢。
“但我真的好高兴。”
“我看得出来,这只是提议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透也听了,才松了一中气。
“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不能住在一起,透也仍想占有穗高。
这是不是表示透也太过于自私自利……?
枕在穗高腿上的透也,在闭眼之前,与俯视他的穗高之视线相遇。
穗高脸上的表情,似乎比过去更孤寂的感觉。
二、
“你早,樱井。”
同事吉川向透也打声招呼,他一边回着对方“早安”,一边看着传来的传真。现在虽然已是下午二点,已非可以互道“早安”的时间带,但这是编辑部的惯例。“穗高老师的新书,下星期是不是准备发卖了?”
“对。下星期一会送范本过来。”
透也心不在焉的回答对方。
本来预定下星期周末就要出货,但为了精装书,花去不少时间;这本钜细糜遗的书,可说是透也与穗高努力的结晶,他们都希望尽快能摆在书店。
“这次你们花了不少心血哦。营业部门也相当卖力,书店也都纷纷来订货。”
“能有好的销售量就更好。”
“好啊”
果然,穗高的作品一经推出即有一鸣惊人的成绩,不仅前一本‘羽化’引起极大的回响,就连这次的‘卵化’初版册数量便已增加不少。营业部门本来就表现不俗,但打从进入公司以来,被本来在纯文学部门调过来的透也突破一贯的初版册数后,他们心头的不安,也渐渐得以消除。
前一部作品方于三月出书,其间隔了半年,对一向出书量极少的穗高,一年内会在同一家出版社出了二本书的事,是前所未有。同时,平时也不太喜欢接受杂志或电视采访的穗高,亦欣然回应愿接受营业部的专访。对于穗高的新作能问世,透也在兴奋之余,也很害怕穗高会随时改变他协助的态度。
也许因为自己是穗高的恋人,所以他才特别优待吗?
但对透也来说,他宁愿凭自己的能力来争取。
洗好空的杯子,透也走向水室。他正要横过电梯前时,不料却听到抽烟室传来的窃窃私语。
“看样子,穗高的新作很快又会再出一本吧!”
是男人的声音。
“对啊,如此一来第二编辑部的情况似乎好转了。”
“樱井那家伙也加薪了的样子,那么他只要负责穗高棹的作品,就可以安心了。”
突然听到有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透也的心脏就跳动一下。他知道不该偷听,可是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就杵在那儿。
“我很好奇他是用什么方法,可以说服那么顽固的穗高棹这位老师?”
“能获得提携是真的不错。透也懂得奉承人,有谁会不吃这一套?”
“他就是属于那种八面玲珑的人——”
同事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入了透也的心。
透也当然不会不顾虑到,公司同事对他有什么看法。不过,一向温和的透也,自认为在公司里,是不会与同事树敌,而且与同事也相处甚欢。
但是,只要涉及到与穗高有关的事,透也的处境就随之改观。
不过,透也也认为这是自己受到动摇而改变的吧?
只因为透也开始意识旁人的视线了。
譬如他们会不会有嫉妒的对象?虽然过去也多少有这种感觉,但当自己亲耳听到时,透也还是五味杂陈。
诚如这二位同事所言,从去年度开始,苍山书房对员工的实绩,是采取立即奖励方式,因此,透也今年度不仅薪水增加,也领到特别奖金;当然这一切都是归功于穗高。
可是!同事那些话,仍似针般扎入透也的心口。
换句话说,如果透也真的与穗高同居之事泄露出来,那同事不就会传出是自己在利用穗高吗?透也不禁暗自庆幸,没有答应穗高提出同居之要求,一方面自己早有顾忌这些可怕的流言会漫天飞。
透也不认为男同性恋有什么可耻。只是,他很不喜欢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在和穗高成为恋人的同时,不也可以说之前,透也也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透也更无法消受,在他与穗高住在一起后,矛头都指向他是受到穗高的恩泽。在透也来说,他并不冀望任何人来庇护他!他要凭自己的双手打天下。
对于这些,穗高早就知道,而且,透也也曾把自己的想法与他讲通过。何以穗仍旧提出与他共住的事?
透也愈想愈不安。就在前不久,由于透也与穗高二人闹了不快时,透也还曾怀疑过,穗高是否真心爱自己的问题。因为穗高从未对自己说过爱之语言。所以,透也没听过穗高说过“我喜欢你”或“我爱你”的话。
穗高会提出同居之事,有可能就是为解除透也内心的不安吧。这才让透也为难呢。
穗高是个天才,透也完全不能拿自己的尺度去衡量他。何况自己也无法承受受到他的不信任感时的心情。
对于有智慧的穗高,自己是平庸以待。他甚至认为,也许自己的存在!对穗高是个绊脚石……?
透也没有否定的勇气。
透也又回到水室洗着马克杯,刚才他喝了二杯的咖啡。回到座位上时,副主任棋原便对他打招呼“噢,你来了?”
“我早就来了。”
可能才刚进公司,看着桌上一堆的传真,一边又说“你这么早,是担心‘孵化’吗?”
“是的。”
透也回想刚才听到的话,牙齿都打结。
“上次也卖得不错,你不用担心。”
“棋原先生,你真是乐天派。”
透也轻轻笑着,看着上司的脸。
在透也之前,负责穗高的编辑就是棋原,对如此难应付的穗高,他显然也尝过个中滋味,所以当透也接下这份工作时,棋原便提醒过他——你已是第四个人。
结果透也与穗高,在公私上似乎都处的不错。
透也深呼吸一下,内心的不安一直追逼而来。在此之前,他和穗高不也是克服过不少的困难吗?在不了解穗高捉摸不定的性格下,透也也有过分手的念头,但对他的爱则依然存在。他并不愿意结束这份恋情。穗高的情形,一定也是如此。他俩都很需要对方,视对方为必要之人。只是,这些话毫无建设性。
透也用心的对自己这么说,可是他并不释怀。这些时常冲击着透也的心,使他定不下心来。
才穿过车站的收票口,透也就听到一个很明朗的声音,在叫他“樱井先生”,他朝声源望过去,原来是与穗高出书的出版社的六风舍之女性编辑,她的脸上漾着笑意。
他们纯属是同业之间的认识而已。
“你好,你是要去穗高老师那儿吗?”
“不是,我有别的事要办。”
透也的口气有些暧昧。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她碰到。
“原来如此,只是我很意外会在这里碰见你。”
“富山小姐,是要去穗高老师那儿吗?”
透也想起对方的姓氏来,开口问她。不料,她却摇头说道。
“我们公司是在滨松叮,因为老师家距我家比较近,所以我时常来取原稿。”
“哦,是这样吗?”
“我常看到你在这带出现,你家也是在这附近吗?”
透也听得心惊胆跳。
“不,不是。你可能是看错人吧?”
但透也的外表却故作冷静回她。
“不对吧?因为你长得……很帅很引人注目呀!”
对方倾着狐疑的表情,甚是可爱。透也听说过六风舍对于穗高,打的是美眉牌,不过这些女性在工作能力方面,可说是才色兼具。
“我想是普普通通啦。”
透也对她微微一笑,补充说明道。
“不过,最近老师有新书出版,所以我也就会常来老师家取原稿。”
“啊!对了!新书也卖得好吧?”
可见,她很了解同业之动向。
“那本书好像与‘羽化’同一系列的,我很乐观其成哦!”
“谢谢你。”
即便是同业,能听到这些话,透也觉得很欣慰。但此刻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透也和对方寒暄几句后,就离开她。透也竟然紧张得手心冒汗。当然因为是自己心虚之故。因为他今天来找穗高,纯粹是私事。这让透也更不是滋味。而且,他对那女的说的——我时常在车站见到你——的话耿耿于怀。
再加上白天在抽烟室,听到两位同事的对话,一再冲击着透也。
比如这会儿?也许在穗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