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瞥了武田一眼,又转回去看着郦照存,低低地发出一声嗤笑。横山站了起来,走到刑凳前,低头打量正垂头吃力地喘着气的郦照存,啧啧称奇:“这个电刑还真是比别的刑具有意思多了,才一分钟不到呢,居然就出了这么多汗。”说着,他扣住郦照存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横山开起了玩笑:“中国的特工难道都是靠美人计做情报的吗?据说武田君有一位朋友长得和郦先生很像,那应该也是个美男子了。”
武田表情木然地转过身来,在看清郦照存此时的模样的瞬间,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郦照存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轻颤。刚才电流通过时脑海中如雷鸣般让人晕眩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神智又恢复了清明。汗水沾湿了他的睫毛,细密的汗珠布满了脖颈和脸庞,鼻翼和嘴唇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他毫不相让地迎上横山的目光,一双眼亮得像夜里的寒星。
横山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他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精致漂亮到可以上画报的人,居然会成为他最大的对手了。
“武田君不会是心疼了吧?”浅川站在武田身边小声说,“刚才你可是用了最小的电流,还这么着急关掉。呵呵,这可不是武田君的作风。”
武田强压怒火瞪了他一眼,浅川若无其事地抱臂走开。
横山走了过来,严肃地对武田说:“武田君,请继续吧。”
武田握紧了拳头,低头回答:“是。”
横山就站在面前,武田伸手把电流调大了一点点,稍一迟疑,又将电流调大了一档,按下了电键。
郦照存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抽气声,气息像是被硬生生地断成好几截,一张惨白的脸痛苦得几乎要扭曲起来。“啊!”一声惨呼终于冲破了紧咬的牙关,郦照存仰起头,不成声地呻吟,修长的脖子仰成一个紧绷的弧,凄美得仿佛天鹅之死。冷汗涔涔而下,他身上穿着的衬衣已经完全被汗浸湿了,隐约可见胸前因为电流刺激而凸起的两点,还有腰侧猩红的一片血迹。再往下,电流的冲击还让他的下身起了变化,腿间微微隆起的形状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通电的时间一长,郦照存已经有些昏沉了,神智迷离地晃动着头,冷汗从鼻尖、下颔甩落,伴随着越来越高,几近嘶哑的痛呼。
郦照存晕了过去,软瘫在刑凳上的身体像在尖刺上泣血而死的荆棘鸟,保持着微仰着头的姿势,额头被汗水浸湿的纱布里渗出了丝丝鲜血,在他的眼角滑落一线鲜红。
看呆了的武田这才反应过来,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断开了电源。横山和身旁的几个军官一样,脸上都带着些许压抑的兴奋之色,连声说:“把他泼醒!快!”
“犬养君说过不能用水泼刑凳。”浅川回答。
横山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又有什么办法?”
“可以用辣椒水,长官!”一旁一直没有发言的监狱长忽然说。武田瞟了神情猥琐兴奋的监狱长一眼,暗骂原来中国人中也不乏这么禽兽的人。
翻译官把监狱长的话翻译了一遍,横山听了夸奖了一句:“很好!”
监狱长立刻乐颠颠去准备辣椒水。深红色的液体很快被端过来,把碗沿凑近了郦照存苍白的嘴唇,监狱长兴奋得连手都在颤抖。郦照存剧烈地咳嗽起来,本就是南方人的他就连吃辣都是随军到了北边才学会的,辛辣的辣椒水从口中灌下,他立刻被呛醒了,意识不清地侧过头想要躲开这可怕的液体。辣椒水泼泼洒洒地倒了他一脸一身。
监狱长狞笑着,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死死地卡着他的下巴,继续把辣椒水灌下去。
“够了!”武田怒不可遏地喊。
碗跌在地上,破碎的瓷片洒落一地。
所有人都看着武田,除了郦照存,他正撕心裂肺地咳着,辣椒水从口中呕出,刺目的红色血一般触目惊心。苍白的脸颊染上了绯红的颜色,湿润的睫毛上挂着被呛出的泪水。
“别弄得太狠了,电刑的刑具还要试验呢。” 武田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
横山不悦地站起来:“武田君,我信任你才把他交给你审讯。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又扫了郦照存一眼,领着大小军官出了审讯室。
武田来到郦照存面前,俯下身低声说:“算我求你了。不管你是方天羽也好,郦照存也好,我都不想伤害你。你先承认了不行吗?”
郦照存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倔强地摇摇头。
审讯室外,横山等人离去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武田的心一紧,他知道横山已经怀疑自己了,可这时他不放心把审讯郦照存的事情转交给任何人,他只能服从于横山。
当压抑的惨叫声再次从审讯室里传出,横山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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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囚室里。郦照存从昏睡中醒过来,浑身都疼得像散架似的,脑袋很晕。
他强撑着坐起来,摸索着挪到墙角靠下来,往小小的铁窗外看去,小小的夜空中,月儿的一角探了出来,在牢房里洒下一地清辉。
狱警小李从牢房对面的桌前抬起头,看见的恰好就是月光下郦照存沉静的侧脸,无悲无喜,无惧无畏,悠远的目光里似乎藏着很多故事,可那目光太深,让人什么都读不出来。
折磨
*5*折磨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吵醒了执勤的小李,他抬头看过去,长长的甬道那头走过来三个人,一个是监狱长,一个是翻译官,而另一个微胖的日本军官他却没有见过。待三人走近,那日本军官将牢里的人扫视了一遍,问了句话。翻译官翻译道:“是哪一个人用了电刑都还不肯招的?”
监狱长指着独自靠在墙角的郦照存说:“就是他。”
“郦照存,犬养太君嫌你不够给他改良的刑具面子。”监狱长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样,太君亲自来请你去享受享受,快走吧?”
郦照存的脸色蔌的变得煞白,但仍旧挣扎着站起来,手脚上的镣铐啷当作响。站在门口小李若有所思地看着,低声念叨着:“郦照存?这个人倒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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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被捆在了刑椅上,说不害怕是假的,郦照存只能祈祷这次的痛苦能够快些过去,即便是快些晕过去也是好的。
犬养一边整理着仪器,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些什么,翻译官趾高气扬地站在郦照存面前,幸灾乐祸地翻译道:“犬养太君说,电刑的精髓,不在于伤人于无形,而在于电流大小、通电部位和心理攻势的结合。你不要以为昨天已经尝过电刑的滋味就没什么可怕的。告诉你,这一次,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电刑。”
犬养校验好了仪器,转身拿了两根三指宽的短皮带,将郦照存的手摊开来,把手掌贴在扶手上绑住,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怪笑着说了几句,轻挑地抬起郦照存的下巴,对翻译官说了两句。翻译官心领神会地笑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汗巾,绕到郦照存的身后,低声凑到他耳边说道:“太君夸你的手和你的脸一样白净漂亮呢,所以他会对你温柔点的。只不过电刑确实有点疼,就怕你自己伤到了自己,所以,不得不帮你一把。”说罢,猛地伸手在郦照存的两腮一握,迫使他开口,再就势便把汗巾横勒口中,在脑后束紧。
郦照存深知自己是真的遇见审讯高手了,这些都还只是行刑的前戏,就已经一点一点地在攻陷受刑人的心防。幸而郦照存接受过抗刑讯的训练课程,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呦西!”犬养对郦照存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很久都没有遇到过精神这么顽强的试验对象了。他挑出两根导线连接到仪器上,导线的另一头分别连接着一根铜针。犬养拈着铜针踱到郦照存面前,“听说,人的无名指上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是十指中离心脏最近的。”翻译官如此翻译,“郦先生要不要试验一下呢?”
郦照存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这是抵抗刑讯的一种办法,将自己的意志与外界隔绝,减少肉体痛苦对精神的打击,防止精神崩溃。忽的,右手无名指指尖一痛,细小的针尖已经从指甲与血肉的缝隙中扎了进去。
十指连心,纵然是细如麦芒的铜针刺入,即使只有一颗浑圆的血珠挂在指尖,那种疼痛依然让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很快,左手的无名指上也被刺入了铜针。
“好了,大功告成!”犬养得意洋洋地说,满意地看着金属光泽的导线没入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接下来,就请郦先生好好享受,最小,最小的电流。”
“嗒”的一声轻响,按键被按下,郦照存顿时觉得刺痛从双手无名指处向心脏蔓延。那种刺痛不是很明显,远远没有昨天的痛苦,可那两股刺痛就像是两条剧毒的蛇,顺着手臂的血肉噬咬而上,又将火辣辣的毒液留在了经过的地方,一点点地向四周侵蚀,仿佛要吞噬下两条手臂,再钻入心脏,将心脏从内而外吃得干干净净似的。
手指下意识地想要收起,却被皮带绑住,动弹不得,无法蜷曲的手指因为疼痛而狠狠压在扶手上,又因为用力,挤出了更多的血,两条细细的血线沿着扶手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可郦照存听不见,他正全力对抗着疼痛,肌肉僵硬,呼吸停滞,牙齿紧紧咬住口中的汗巾,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忽然,疼痛停止了。郦照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快要干死的鱼忽然回到了水里,猛地缓过一口气来。若不是双臂、指尖残存的痛楚,还有满身淋漓的汗水,这样残忍的刑罚真的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犬养喜出望外地点点头:“很好!居然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丝。郦先生,我想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
郦照存无心听他的废话,他要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因为犬养准备的好戏绝对不会只是这一个。这时,他觉得身上一凉,衬衣的扣子被解开,露出胸口一大片光洁细腻的皮肤,汗水浸透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小麦色,看起来如玉似绸。监狱长与翻译官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日旖旎凄艳的风情,那监狱长更是大手一挥,将整件衬衫给撕破了扯下来。
犬养的眼睛一亮,他手下经过的受刑人不少,可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骨骼清隽,肌肉匀称,线条流畅,肌肤光洁的胸膛。郦照存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
犬养做出了一个让其他三人都吃惊的举动,他走到郦照存跟前,蹲了下来。他惊艳地赞叹,伸手抚上了郦照存的胸口:“啧啧,多么漂亮啊!”指尖一停,在左侧□处打起转,被拨弄的红樱在汗水的浸润下,鲜艳欲滴。“这里,离心脏更近吧?”犬养的话被翻译官忠诚地翻译出来,“假如更滋润一些,通电的效果应该会更好。”说完,他竟猛地探头把那颗嫣红含住,轻轻舔噬。粗糙的舌苔摩擦着细嫩的□,那种刺激不比电流来得小。
“呜!”郦照存大吃一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侧过头去。跟单纯的肉体上的折磨比起来,他知道,犬养正在设法打破自己尊严的防线,这个过程更可怕。
“不,郦先生,请您把头转过来。”不同于语言的绅士,犬养的动作急躁且粗暴,他拽着郦照存的头发,迫使他转回头,抬头看着自己。郦照存只得双目紧闭,一声不吭。翻译官和监狱长根据犬养的命令,把两根细长的导线绕在郦照存两侧红樱上。胸膛因为羞愤和痛楚而急促起伏着,红樱牵连了两根导线,微微颤动,那模样说不出的□。因为头被迫抬起,口中的汗巾更深地勒进两腮,唾液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在修长的脖颈上画出一道蜿蜒黏腻的曲线。面对此情此景,犬养差一点就把持不住自己,而监狱长和翻译官已经开始借机偷偷对郦照存上下其手。
犬养咽了咽口水,制止了二人:“行了,没出息的支那人!急什么,等一会儿他会更漂亮的。”说着,犬养示意还在垂涎不已的两个人走开些,按下了电钮。
同样的电压,却因为接入的位置不同,比第一次更加难忍。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洞穿心脏,然后像是要将胸腔里的血肉都翻搅在一起似的。胸口的肌肉失控地抖动,呼吸完全紊乱了。身体本能地挣扎起来,可是被横捆在肋下的皮带死死绑在刑椅上,只有双肩在无望地抽搐,一下一下撞击着椅背。这种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郦照存本来还有力气闷声不响地咬住口中的汗巾,但后来,因为用力而从牙龈中渗出的血染红了汗巾,血迹又被汗水晕开,他也渐渐脱力,嘶哑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