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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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骨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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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头小个儿男人来回打量四目交接的两人,胡飞与冯家双是仇敌这事儿显然也令他吃惊,白色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两声。
  冯家双突然一反常态地笑了:“是吗,原来胡斐同志与我是朋友……那就谢谢老爷子您给我的惊喜了。”
  正愁找不着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不管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原本只是来蹭饭,没想到收获颇丰,就是不晓得自己吃不吃得下这顿大餐。
  放下腿,招招手令侍应生整理桌面上菜,一边叩击着桌面整理思路。见气氛缓和下来,领班赶紧带着清一色黑色马甲的侍应生火速上菜,顷刻间摆了满桌的菜。
  冯家双若有所思看着胡飞,头脑一反常态活络起来。他没有料想到胡飞居然会出现在程老爷子的宴席上,第一个反应就是老爷子与他有旧交要对自己不利,可是从刚才话语中可以看出,不是程老爷子想对付他,程老爷子质问胡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接触不多,但老爷子的秉性基本可以看得出来,城府深,义气,护短,疼爱孙子,更不会恩将仇报,所以可以肯定,程老爷子对自己与胡飞的恩怨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也不会组织这次宴席。
  不过,老爷子是在医院遇见了胡飞?医院?程欢?冯家双顿时明白过来,老爷子或许并非不知情,而是有所顾忌不能明说,什么情况让老爷子这种身份的人顾虑再三呢,再望了一眼佯装愤怒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老爷子,暗叹,果然症结又是程欢那个倒霉蛋吗?看样子老爷子是被挟制了。
  推着凳子脚为支点摇摆起来,冯家双取了桌上的橙汁慢悠悠喝着,一旁伺候的侍应生小心避开险象环生的凳子,帮他杯中加满橙汁。
  平头小个儿男人又咳嗽了一声。
  胡飞交握双手在身前,身体前倾……
  “冯先生,我相信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多有得罪了,今天想借着程老爷子的庆功宴特地向您赔罪了。”谦恭却不卑微,社交场合无懈可击的表现在冯家双看来却异常扎眼。
  冯家双眉毛一挑,道:“少给我摆谱,上次那笔帐我们该算算清楚了,别以为有老爷子撑腰三言两语就向把我打发掉。不是说要与我再较量较量,今天是个好日子,等下吃完饭,跟我出去单挑去!”
  胡飞道:“冯先生真爱开玩笑,程老爷子的宴席上可没有我们这些小辈摆弄拳脚的地方。”
  态度暧昧十分可疑,冯家双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可胡飞满嘴敷衍听得他实在膈应,不耐烦道:“行了,直说吧,找我有何贵干,程欢已经不是腌鼎种,你败得不甘心还是咋的,愿赌服输这句话听过没?”
  没等胡飞接话,平头小个儿男人将白手帕收入西装口袋,在餐桌上第一次说话了:“胡上校,抱歉打扰你们叙旧,请说正题,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吧。”胡飞向平头男人伸手,男人心领神会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他手中,胡飞干脆又把盒子放上餐桌的转盘上,轻轻推动,盒子就到了冯家双面前。
  冯家双食指顶住转盘,谨慎地不去碰触盒子,等待胡飞的解释。
  “冯先生,今天我替人办事,希望不要计较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上次我们不打不相识,回去后对你做了一番调查,无巧不成书,发现你居然就是我朋友一直在寻找的剔骨匠后人,于是找到程忠龙老先生为我引荐,希望借老爷子的面子向你请罪,顺便请你帮个小忙。盒子中的东西正是委托凭据。”
  “废话真多。”冯家双根本就懒得理他,漫不经心弹指将盒子推翻,幸好有挂扣盒子没有打开,在桌上滚了一圈溅上菜汁,把好好一个檀木盒弄污了。
  他嚣张的气焰惹火了盒子的主人,那个平头小个儿男人。
  “剔骨匠冯先生,今天我是来要求你兑现承诺的,请你放尊重点。”
  “放你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事情,你谁啊,哪条臭水沟里跑出来的地老鼠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小个儿男人猛地站起,被胡飞拉住。
  胡飞说:“冯先生,请打开盒子看了里面的东西,我们再聊。”
  “来人,把菜都收掉。”程老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估计大家也没有心思吃饭,干脆命人将桌面清理干净,留下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静静放置在冯家双面前。
  冯家双要顾虑程欢和老爷子,不得不压下脾气。狐疑地瞥了胡飞一眼,拿起盒子干脆打开。
  从程老爷子的角度也能清晰看到盒子中的东西,他愣了一下。这么雕花精美的檀木盒子中铺陈着同样精致的红色丝绸,处处彰显着盒中器物的价值不菲,可出人意料的,那只是块布满裂纹的黄褐色骨头,大约小儿拳头大小,半边圆润,半边棱角分明,不知来源。
  冯家双手持木盒,定定看着那块骨头,继而双手颤抖起来。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平头男人得意地笑了,说:“当然是它的主人留下的。”
  “撒谎!”一声巨响,冯家双拍桌子,怒吼:“他绝不可能让外人留下这个,你,你们居然杀了他!”
  众人惊呼,眼前一花,冯家双已从桌上那头跳过来,以剔骨刀架住平头男人的脖子,毫不手软在他皮肤上破开口子,血液流下来。
  压抑的怒气爆棚,冯家双全然顾不上场合了。
  平头男人面色惨白,吓得腿脚打颤:“是真的,如果不是他自愿的,我们怎么会知道要切下这个部位。也是他自己提出要我们保存,等待他的后人来履行诺言。”
  “撒谎,撒谎!”锋利的刀子就快划断颈动脉。
  瞧着已近失控的剔骨匠,胡飞心中暗叹果然又是一桩麻烦透顶的差事。不过既然是命令,他就不能放任冯家双杀了自己的委托人。
  “冯先生,你想杀了自己前辈的恩人吗?这块股骨听闻是宋朝剔骨匠为了报答救他性命的人死前自愿留下,希望借此由自己的传人替他还愿。你不要太激动,冷静下来听完来由再来判断真假。”
  冯家双低头看着被自己牢牢攥在掌心的木盒,松开了平头男人。
  程老爷子赶紧示意手下替他包扎,就这么一会儿,流血就超过了500ml,难怪他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彻底被吓傻了。
  
    36、龙省

  知道细节的人失血过多说不了话了,股骨的来源自然没人替他解答。冯家双望着胡飞,胡飞只能自认倒霉地替他转述并道听途说不完整的故事。
  相传公元1112年,宋徽宗崇信道教,自称“道君皇帝”,从而带起了朝中大臣进贡丹药以助皇帝长生不老的风气。这些所谓的丹药从一开始的普通矿物炼制药丸,到女子脊髓提取物等各种令人发指的药方,无所不用其极。贪官宦官更是借此机会四处搜罗“药材”,搞得名不聊生。
  簿芪经营药铺,时年五十有四,身体健朗耳聪目明,对药石十分精通,也间或替人把脉抓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算是地方上小有名气的人物。除了经常被官差强行索去一些名贵的药材,生活倒也安稳。
  一日铺子里来了一个农夫,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哭着喊着让簿芪救命。簿芪只道是孩子病了需要医治,可农夫打开襁褓之际,簿芪惊呆了。这孩子的确是刚出生脐带都没有处理好,哭声也十分洪亮不像是得了病,可身上的皮肤却神奇地消失了。头顶上清晰可见血管和头骨,胸口处一层薄膜包裹着胸骨和器官,就是不见了皮肤,完全透明地显露在人前。
  簿芪是一名大夫,也是头一次知道活人身体里是什么样子,惊讶之后赶紧让农夫把孩子平放在柜台上。亏得他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居然没有让孩子覆盖内脏的薄膜裂开。而后簿芪也束手无策了,只能和农夫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孩子在柜台上嚎啕大哭。
  “哎呀,稀奇稀奇真稀奇,这孩子生来发肤不全,居然还能活,嗝~~”
  门外晃悠着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衣服松散,浑身酒气,望了那孩子一眼就坐到了地上撒酒疯。簿芪心头烦乱正在思考如何救治这疑难杂症,见这个醉鬼撞上门来,没好气地命小童给他一碗醒酒汤就要打发他走。
  谁知醉鬼喝了汤冲到柜台前把孩子从头到脚翻看,气得农夫一拳将他揍倒。
  醉鬼也不恼怒,只是看着簿芪说了一句话:“喂,你送我汤喝心肠不错,看你这么烦恼就当报恩替你治了这孩子吧。”
  簿芪只当他是玩笑,农夫更是不肯让醉鬼碰触孩子。谁知他们阻止碰触到他就浑身麻痹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醉鬼将店门关上,怀中掏出一样物件,如年糕一般能揉搓拉伸的白色奇异物件,撕下些许在孩子皮肤缺失的地方铺成薄薄的一层,而后再涂抹异常芳香的油脂轻柔按摩,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白色的年糕物质渐渐和孩子的皮肤融合在一起,完全区分不出来了。
  醉鬼刚做完这些就躺在地上睡死过去了。农夫和簿芪眼睁睁看着柜台上的孩子动作,身上与一般孩子并无异样,被完全治好了!
  簿芪这才意识到醉鬼乃是奇人,于是等他醒来对他礼遇有加。
  与此同时,农夫抱着康复的孩子回去,将这件事说给邻居听,经过接生婆的确认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人尽皆知。
  与此同时簿芪店铺里多了个吃闲饭的人,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夜夜流连烟花之地,夜夜买醉,放荡之极。簿芪知道但凡有大能耐的人都脾气古怪,也教导家人不可开罪他,由着他。
  簿芪年方16的小女儿簿白蕊帮助父亲整理药材,天天与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碰面,少不了被调戏两句,于是更对这个男人厌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收留这么一个醉鬼,虽然样貌俊朗,但这样不妥当的言行会坏了自己的名节。
  于是在官差打探醉鬼住处的时候,簿白蕊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官差,她只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够离开她家,却没有想到,她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醉鬼被带走了,听说在府衙内好吃好喝逍遥快活,簿白蕊嗤之以鼻难免心中不快。
  直到一日簿芪急着让白蕊准备了饭菜带着他进了府衙大牢,见到被严刑拷打得不成人形的醉鬼……
  “龙先生,发生了何事,知县老爷为何拷打于你。这才几日没见就成了这样~~”簿芪抓着牢门双目流泪,这名叫龙省的奇人浑身都是烙铁、鞭打的伤痕,指甲被拔去,剜去左眼,好不凄惨。
  后头领路的衙差恶声恶气说:“簿掌柜,你好好劝他把方子叫出来,免得冤死在这牢里不值得。”
  簿芪困惑:“什么方子?”
  衙差道:“废话,当然是长生不老的丹方。那日他捏骨肉活死人的事儿都传开了,你不也是想从他口中套出方子才收留他。县太爷给你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追究你私藏丹方对皇上不敬的大罪,只要你劝说他交出丹方,一切都既往不咎。”
  听闻要问罪,簿白蕊吓得脸色苍白,抓着父亲的袖子问:“爹,我们家没有那种方子啊,知县老爷不会也把我们抓起来吧,我不要啊。”看着龙省的摸样,簿白蕊抖如筛糠。
  簿芪心知县太爷威逼利诱,斥责女儿:“闭嘴,别乱说。”
  一边讨好对衙差说:“官差大老爷,我们都是布丁百姓,哪里敢留那种神仙物件,更不敢起这个心思。这龙省我看他潦倒落魄只是好心收留他,原来也不知道有这等本领。”
  簿芪为人宽厚善良是公认的,衙差点头:“谅你也不敢。不过这龙省骨头死硬,闭口不谈丹方,你还需好好劝导,我才好在知县老爷面前替你说话。”
  “是是,簿芪明白。但依我看龙省伤重恐难言语,请求官差老爷让我进去替他诊治,再好言相劝。”
  得到应允,簿芪赶紧带着女儿进去牢房。让簿白蕊打开最下层的食盒,早已准备了各种伤药,替龙省处理发炎化脓的伤处。
  “他们……居然把你也找来了,火烧眉毛不择手段了吗?”高烧中的龙省悠悠转醒,皱眉看着簿芪父女苦笑。
  簿芪颤抖着手包扎伤口,声音哽咽:“龙先生啊,为何不好好解释,你根本没有他们要的东西。或者干脆将那可化作发肤的东西交给他们,就罢了,何苦受这些罪啊。”
  龙省不屑轻笑,脸上空了的眼窝狰狞:“他们又岂会满足于小小的面糊糊,人心贪婪。”
  停下手中的活计,簿芪诧异:“莫非,您真的有……”
  龙省不作回答,举起血肉模糊的手推开他,一边说:“你快走吧,只要你坚持与我没有瓜葛,应该能保住性命。县太爷急着对我用刑说是要对皇帝尽忠,心底不知有什么龌蹉念头,可惜他注定不能如愿。”
  簿芪低头凝思半饷,停止了医治,收拾了东西拉着女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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