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窝中的尸体已经严重受损,看不清面目,但从衣物罗伟就能断定这具尸体就是驻守的兄弟,心中不免伤痛。冯家双捡起沾满血迹的枪支扔给罗伟,然后对方丽娟说:“师姐,你也一起来瞅瞅?”
“奇怪,”罗伟摆弄着手枪,从里面拨出弹药,说:“一发都没有少,他身上带枪为什么不开枪?”
听了他的话,方丽娟凑到尸体前,戴上手套揉捏辨认不清的尸体,得出结论:“死前肌肉放松,没有挣扎。”
罗伟问:“难道被刁来狼窝前已经在枪战中……不对,子弹没少。还是被人暗杀?”
方丽娟想到什么,说:“除了这里,村子和附近的林子都没有闻到新鲜的血腥味。只有药物暗杀可以做到不留血迹没有挣扎。”
阿华帮忙整理遗物,插口:“总是被杀死的,难不成是他主动给这些畜牲当晚餐。”当然,这纯属无心之言。
冯家双和方丽娟却露出凝重的表情,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起帮助罗伟将尸体安葬,冯家双望着后方那郁郁葱葱的山地,说:“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去找程欢,天色尚早,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回来。”拍击罗伟后背给他打气。
罗伟点头,将新的来的手枪收在怀里,给三人带路向着山坡前进。
21、达姆度 。。。
四人穿过村子后面的林子,进入一片树木高耸不见阳光的林地,地势在上升,罗伟掏出指南针核对方位,指针晃动不定。于是又拿出冯家双他们没见过的小黑盒子,链接的耳麦里杂音渐重。
“就快到了。这里信号已经受到干扰。再往前五公里左右我们就会失去与外界的联系。”罗伟说。
冯家双回头提醒方丽娟:“师姐,及早做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找不到回来的路。”
方丽娟依言掏出化妆用喷雾,在每个人身上喷洒些,顿时三个男人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子极浓的熏臭味,叫人窒息。
“这个味道与臭鼬类同,叫你们几公里外就能闻到他人身上同样的味道,非常容易识别。如果在林子里迷路,就靠你们的鼻子找味儿,集合了我再带你们出来。”
冯家双捏了鼻子,抱怨:“师姐就不能换个,臭死了。”
方丽娟没有理会他,给满脸不情愿的阿华腋窝里再补上一些,说:“这是密林里最好的防护气味,会随着你们汗液的蒸发变得因人而异,你们闻惯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才不会认不出其他人身上的。阿华别动,你是骨床效果不明显,给你多喷几下。”
“好了,走吧。”方丽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后头三个男人臭得脸都绿了,尤其是阿华,骨床嗅觉比人类敏感,这会儿已经臭的满眼冒星了。
真正进入密林区就能发现这里的不同寻常,草木浓密,鸟兽却看似绝迹。
“这也是磁场的影响?”阿华问。
“应该是。”罗伟忙碌中接话茬,他在寻找每棵树上的记号,前几波来找人的都在树上留下箭头刀痕,以便于下一批能针对没有找过的区域继续搜索。
“这个方法不靠谱,我们应该先找水源,如果程欢和老陈还在林子里,他们一定会去那里。”冯家双提议。
罗伟说:“我们不敢在林子里胡乱走动,只能一步步循着记号向内探查……恩?这个箭头怎么被划掉了?”
冯家双摸摸树干,说:“大概是哪只不长眼的畜生干的,没事儿。”
于是罗伟也没放在心上。但是等他接二连三发现被破坏的箭头,几乎已经无法判断前人的前进方向时,大家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单纯。
“这只畜生聪明过头了吗,专挑有记号的木头磨爪子?”冯家双干笑着,这刻划的痕迹明显有针对性,再坚持是林子里的动物太牵强。
“究竟是谁干的。”罗伟拧着眉头疑惑。
“看那里!”阿华指着不远处巨木后,树后一个身影迅速逃跑,灵活如同猿猴,却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是穿着衣服的。
“站住!”罗伟要追被冯家双拦下。
“不是程欢和老陈,当心是陷阱,别追。”冯家双劝道。
罗伟却有其他想法:“就算不是少爷,也可能是这里的部落居民,或许能从他嘴里探听到线索。”
“万一没追到人,我们就陷在林子里了。”冯家双不赞同。
罗伟撩起自己胳膊煽动两下,说:“这个味儿你们都闻见了吧,别说我们一起行动,就是我单独去追,也丢不了。”
捏着鼻子,冯家双不耐烦:“得得,去追,这个味儿经过你的熏陶跟茅坑出来似的。”
“你就像臭水沟里撂上来的破抹布,比我差不到哪里去。”罗伟说。
那人跑得很快,冯家双在铺满腐叶的泥地上不好找足印,果然没过多久就把人追丢了。
“好了,现在怎么办罗大教头?”冯家双问一旁愁眉苦脸的罗伟。
“……”
“反正都到了这里,走着看吧,你们身上的气味一路都留下了,返回不成问题。”方丽娟望着从树缝间投下的阳光,说“天色不早了,别浪费时间。”
“啊是,方小姐说得对,这里附近很陌生我们没来过,或许能有所发现。”罗伟豁然开朗,拍上方丽娟的马屁:“方小姐的喷雾名不虚传,有调香师在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冯家双嗤之以鼻:“哼,这味儿八成几天几夜散不了,洗不掉,你就带着这一身恶臭回去抱媳妇吧。”
谁知罗伟抓抓后脑勺,低声道:“我还没女朋友。”
“……”
话说四人在林子里转了许久,满眼除了眼熟的灌木树木什么人类活动痕迹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天色微暗,林子里起雾了。
“……天气有变,我们回去。”方丽娟果断决策,眉宇间有些忧虑,这雾来得古怪,白不白黄不黄的,闻着带有腥味怕是有毒瘴气。
阿华伸出手虚空接雾,手掌心里渐渐落了一层黄白颗粒,跟灰尘似的。
方丽娟领头走在前头,催促:“快点,雾气下得太快,我们抓紧出林子。”这个时候她有绝对的决定权,无人异议。
罗伟和冯家双步伐加快,身后没有动静,冯家双回头催促:“阿华,快跟上。”
阿华犹豫着神情不定,在雾霭中显得扭曲。
冯家双停下脚步,凑近问:“怎么了?”
阿华对冯家双摆摆手:“突然觉得有些气闷,大概是吸入了雾气的关系,没事”。拧着眉头似有不妥,终于还是对冯家双笑说:“走吧,快追不上他们了。”越过他向着方丽娟和罗伟跑去。
冯家双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加快脚步跟上。胸口发闷?骨床的体质连墓地里的尸毒都不怕何况是这雾霭。阿华有所保留或者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引起了冯家双的警觉。
雾气越发浓重伸手不见五指,四人只能互相拉着前面人的衣服缓慢前行。
这林子里先前不闻一丝鸟兽鸣叫声,现在却零星响起些雀鸟短促的啼叫,很好听,不知不觉间缓和了他们焦急的情绪。虽然目不能视,方丽娟从始至终领路前行没有犹豫,给了罗伟等人信心,踩着枯叶的步伐不再凌乱,平稳了呼吸镇定淡然。
冯家双有心问阿华:“现在呢,胸口还闷吗?”
前方领路的方丽娟刹住脚步:“怎么阿华不舒服?”
冯家双感觉到阿华抓着自己腰带的手牢牢抓着却没有回答,脑中灵光一现,低声道:“师姐小心,这里有鬼。”
“什么?”罗伟紧张起来。
原本零星无节奏的鸟鸣声陡然急促,一阵长鸣后四周突然涌现出众多的应和,层层叠叠包围了冯家双他们。
冯家双环顾四周只有茫茫黄色雾气,低斥:“哈,哪里冒出这么多鸟,装神弄鬼什么人,给我出来!”
阿华惊呼:“方小姐小心!”
原来他直觉越发不对劲时,猛然见到黄雾中窜出一道人影扑向方丽娟,尚未看清,黄雾一阵晃动,又冲出几道人影扑向罗伟和冯家双,自己头顶也呼啸着棒形物体落下。
阿华慌张躲闪,张大了眼瞥见黑铁棒从鼻尖前头擦过,火辣辣地疼。阿华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迅速反应借势向旁撞击,一声闷哼,袭击者被撞开去。阿华急忙用他超越常人的视觉搜索其他人。可惜只能见到几个人影互相纠缠分不清敌我,隐约听见罗伟和冯家双频频低声咒骂。
阿华高声呼唤:“家双你在哪里,应个声!”刚一出声,眼前黄雾荡开,刚才袭击他的人又扑过来挥棒就打。
阿华骨床特性帮了他大忙,同样是在不可视的环境里,袭击者只能听声辩位,阿华却能看个大概,与敌人缠斗颇有优势,压制住了对手,同时明智地闭上嘴专心对敌,可某些人还没反应过来。
“王八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罗伟痛骂,黑道大帮派作风令他气愤对手的下作手段,问题是对手可没他的良好江湖习性,一出声立刻就把他定位了,立即换来了更猛烈的攻击,棍棒打中肉体的闷响声不断,很快罗伟只要痛呼的份儿。
“喝!”冯家双奋力吼叫,不出意外引发了更多人的围攻,击中目标的肉体碰击声连连响起,却没有传来冯家双丝毫的呻吟,连罗伟的痛呼也减轻了。
冯家双大笑地怒骂:“你们这群狗娘养,来陪大爷练练手,看我不打爆你们的鸟蛋!”痛快地长啸,冯家双伴随着笑声越战越勇。
很快,传来冯家双惊喜的呼声:“师姐阿华,我和罗教头在这里,你们快过来!”
原来冯家双诱敌成功大大减轻了罗伟的压力,并且在打斗中无意间罗伟会合,护住他的同时高声呼唤其他人。
冯家双要集中战力,敌人也不傻,竭力打散他们各个击破,凭借鸟鸣般的哨声有条不紊组织人员,阿华身边立刻又补上两个。
三对一,就算胡乱敲打也令占了优势的阿华疲于应付,看不清周围。阿华焦急万分,早就被纠缠得晕头转向,哪里搞得清冯家双他们的方位。
双方僵持不下,方丽娟的声音又压过了打斗声:“家双你保护罗伟,我去接应阿华,各自应战,事后我再来找你们,大家散开!”这是最有效的分配战力,在体力耗尽之前打破僵局的办法了。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华依稀见到一个女子模样的人朝自己跑来,一边喊道:“阿华跟我走!”旋即他的手被人抓着,拉着他向一个方位奔跑。
茫茫然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林子里交织,看不清周遭,只是一味奔跑。阿华的手被温暖的柔软握着,可没有心思荡漾,他向后看去,昏黄的武器中凌乱的追击步伐声渐渐消失了,早就看不到人影。
“方小姐,他们没有追上来……”岔气,喘着粗气的阿华还是被方丽娟拉着又跑了一段,直到他两眼冒星,肺部胀痛到要爆炸,方丽娟才停下脚步。
阿华顾不得其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气,心想这冯家双体力好就算了,人家是练家子。怎么连方丽娟也这么超凡脱俗,她的年龄是假的吗?
休息一阵子总算缓过劲来,阿华问:“方小姐,家双他们不会有事吧?要对付这么多人,家双还得顾着罗伟,在那样的环境里……方小姐?”
迷雾中方丽娟远眺来处,跑了这么远依稀还能听到细碎的哨声。她往回走两步,又走两步。
“方小姐?”
方丽娟转身,对阿华说:“你呆着这里别动,我去接应他们。”说完头也不回跑回去。
“啊?”就这么走了?居然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抓抓头,阿华放弃地想,自己对冯家双和方丽娟来说或许真的是个包袱,身为骨床有些时候能派上用场,但是等到真刀真枪的时候自己就完全不是那块料了。
回望一片雾霭,阿华满心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他们呢,在这个林子里鸟兽绝迹,看他们利用当地气候条件配合如此默契,不是早有预谋就是当地土着居民。土着居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没必要对这几个过客如此不友好,那么只可能是程家的对手了。
哎,黑道的事情真麻烦,整天喊打喊杀勾心斗角的,一刻都放松不得。可是,现在就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才好。视力再好在这个可见度下随意乱走不是好主意,难道就这么傻坐着?
远处的哨声似乎有所减弱,阿华关注林子里鸟鸣般的哨声,恍然间,似乎又夹杂着其他声响。时断时续的……哭声?女人的哭声?
阿华猛地转头,太近了,似乎就在他背后,很清晰的女人哭声。
“请问,有人吗?谁在哭?”
哭声戛然而止,对方似乎被吓到,然后衣服的悉索声,一个女人轻声询问:“谁,谁在哪里?”
从声音听出,对方是个中年女人,生疏的汉语听起来有些别扭。
“对不起,我只是个迷路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