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之类了?
白应昊回想回想,那天在梧桐中的只有他和凤时,凤时即使看穿了小清的真身也不会主动向他提起,再加上那桩生意凤时接得爽快,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那么回事了。
只不过那小金怎么会被人当做一条普通的观赏鱼养在鱼缸里,还那么巧地正好在自家公司里?难道这与小清所说的“哥哥的病”有关?
白应昊躬身注视着鱼缸,这个时候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楼层里人非常少。纵使这样,白应昊仍旧觉得自己接下去的行为有点难堪。
“……小金?”白应昊轻轻叩了叩鱼缸。
金龙鱼几乎没有动静,只有眼睛稍稍转动了一下。
“你能听懂我的话吧?”白应昊停顿思索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小清?是的话……就摆一下尾巴。”
金龙鱼在水中静止着,过了两秒,尾巴终于摆了一下。
白应昊舒出一口气,“果然是你。你别怕,我是梧桐老板凤时的朋友,你弟弟请阿时帮他找玉佩上丢了的鳞片,阿时告诉我你在这里。”
小金动了动鱼鳍,更加贴近了鱼缸几分。
“很快就会有人把你送去梧桐,阿时的地方很大,恐怕连池塘也有,总比被关在这么小的地方供人参观要好。”
白应昊说着,却见小金突然急速地摆起了鱼鳍和尾巴,似乎要传递什么信息。白应昊一脸苦闷,先前家里那只哑巴鬼好歹还会识字,可现在面对一条鱼,叫他从何猜起?
“你别急,等到了梧桐就会有很多人懂你的意思,小清也许也会再来。”
小金又游动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停了下来。白应昊心想他或许是猜对了它的意思。
“那么我先走了。”
白应昊再次轻叩鱼缸,乘上电梯时金龙鱼的眼睛再次映入视野,那眼神仿佛比上次更加忧伤惆怅,有种想要苦苦哀求但已知道注定无果的无奈。白应昊忽然想到,也许刚才自己并不是猜对了它的意思,而是它主动放弃了试图沟通的努力。
***
于林向物业部门几番打听,终于联系上了给公司提供鱼缸保养的服务中心。金龙鱼的个头大市价也昂贵,于林不敢贸然偷走,而是买通了鱼缸服务中心的人,让他们来清洁鱼缸时把缸里的金龙鱼偷梁换柱,连同自己买的一只鱼缸一并送到梧桐去。凤时古怪的要求他弄不懂,不过折算下来才千把块钱,如果这样能把那个凤时摆平了倒也不怎么破费。
一想到凤时,于林的心情又不平静起来。凤时毫无疑问是个美人,不加任何刻意修饰就足以媲美镁光灯下的那些明星,但他那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让人恼火。被那双眼睛看着,于林觉得自己就好像地上的一只蝼蚁,他若是心情好大概会抬脚给自己一个方便,若不是,便会一脚踏过来将他碾死。
于林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又不得不去面对。想来想去,他鼓起勇气给副总裁办公室拨了个内线电话。
白应昊恰好在办公室,听到于林请求他陪同一起去梧桐心下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反正他就算没有于林的请求也隔三差五地往梧桐跑,就算给他行个方便。
“好,你让运送鱼缸的人千万小心。”
“我知道,我一定会很小心的,谢谢白总!”
白应昊向他打听了鱼缸的送货时间,稍微提早了些时候下班,开车到了梧桐。梧桐里卢天益和秋蛮正在电脑前厮杀,看见白应昊进来有些惊讶。
“咦,哥,你今天这么早?”
“早点来看你不好?”白应昊随口应道,不过无论是说话者还是听者都知道这绝对是个虚幌。“阿时呢?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他?”
卢天益摇摇头,“这两天都没看到凤大哥出来。”
白应昊皱了下眉,心中又担心起来。他两天没有来梧桐,期间虽然打过电话,但也不知道凤时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
“哥你放心吧,凤大哥又不是普通人。之前也有过这种事,好几天不见他出来,估计是在忙什么吧。”
白应昊被卢天益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之前的确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凤时的脸色不好,阿奇也不舒服被凤时禁足在梧桐深处,当时他们还对那只凶猛的猫也会染病惊奇了一阵。那似乎是在他遇到陌泽把他带回家的那几天,算起来差不多是一个月前。
白应昊走到收银台边拨开帘子,心想着是否要进去探望。虽说他已经踏入过那片不属于人类的领地,但上次是睦魅带着他进去的,仅仅那一次并不代表凤时允许他随便进入。那里是凤时绝对私人的领域,白应昊脸皮再厚,也不敢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拂了凤时的意。
……不过,也许可以叩叩尽头的那道门?
正犹豫着,有脚步声从深处传出,凤时穿着平常的一身浅衣走了出来。衣着发丝整整齐齐,没有半点凌乱,但那张脸上仍旧有淡淡的倦意。
“阿时。”白应昊出声,眼睛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身边,阿奇果然没有跟出来。“身体好些了吗?”
“不碍事。”
凤时走到沙发边坐下,不一会儿睦魅端了茶出来。茶汤的颜色比平时的深了不少,凤时轻啜一口,眉心微微一拧,白应昊看着更加不放心起来。
“真的不要紧?还有阿奇……”
“白应昊,与其问这些有的没的事,不如去店外候着。小金快到了。”凤时打断了他。
白应昊犹豫地站在原地,凤时都如此下了命令,作为一个合格的追求者他应该老老实实听话;可同时,凤时的状况绝对不对劲,现在一旦走开恐怕一时半会儿就再也回不到这个话题上。
“咦,是有客人要来?那我们去外面看看,表哥你就陪那只死要脸的凤凰吧。”
秋蛮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他拉了一把还在迷糊中的卢天益,拉开店门往街道上张望。白应昊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在凤时边上坐下,仔细打量起他的脸色。
“阿时,我记得你上个月这时候身体也不太好。”
凤时的神情微微一滞,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变得嘲弄起来,“你想说我和女人一样有那种月事?”
“当然不是,”白应昊苦笑,“我在想,是不是和阿奇有关?”
凤时的眼中再次露出意外,夹杂着一些警觉。
“我没养过猫,不过也从来没听说过猫会这样生病。之前你说过要破除它灵魂上的禁锢,是不是和那禁锢有关?”
凤时又端详了白应昊数秒,眼神中的警惕终于退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卢天益推开店门探进半个身体,“凤大哥,有人说来送鱼缸。”
白应昊站起来,伸手拦住正要起身的凤时。
“你坐着,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鳞佩 8
货车停在梧桐门口,送货工人小心翼翼地把一只立式鱼缸搬进店中,在鱼缸底下铺好石子,种了几棵水草。白应昊帮着从店面后的厨房里接了水管,水中加入水质调整剂静置了一会后,一起送来的金龙鱼这才被放进了缸中。
白应昊谢了送货工人,送出店门时塞给他一些辛苦费。回到店中,卢天益和秋蛮正好奇地围在鱼缸前瞅着那条金龙鱼。金龙鱼似乎还不适应新环境,游动得有点焦躁。
“这是金龙鱼吧?听说这鱼很贵,值钱的一条能卖几千。”卢天益道。
他旁边的秋蛮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白应昊看看凤时,见他一言不发地望着秋蛮,便也把视线转到了活了久见了多的狐狸精身上,等着他的观察结论。
半晌,秋蛮终于开口了,“这龙鱼,是先天不足吧?”
“啊?”卢天益第一个不明白,再仔细看看,金龙鱼的鱼鳞一片片又大又齐,金光灿灿,嘴边的胡须也长得对称,浑身上下看不出什么瑕疵。
“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保持着鱼型?难道是个人喜好?”
秋蛮左瞅瞅右瞅瞅,又拍拍鱼缸。卢天益瞧着他小猫小狗似的动作,心里萌生一种想要去抚摸一把的冲动,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秋蛮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这不是普通观赏鱼,是条……鱼精?!”
“说不定它就喜欢当观赏鱼,这个季节的确水里凉快。”秋蛮重新立直了身体转过头,“凤时,这从哪儿弄来的?”
“某人的公司。”凤时用眼睛指指白应昊。
秋蛮睁大了眼睛,白应昊耸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小金怎么会在我们公司的鱼缸里。”
“然后哥你就把他送到凤大哥这边来了?”
“不是我送的,是一个有求于阿时的人。”
白应昊说着抬手看看时间,才放下手,于林来了。
“怎么是他?”秋蛮挤着眉毛,想起他上次在店里的举止就不舒坦。卢天益唯恐他再一次把人踹出去,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不去打扰大人们之间的问题。
进到店里来的于林心里也不怎么踏实。店里一个是他不知跨了几级的上上上司,另一个比上上上司更加冷漠傲慢高高在上。柜台边上的两个年轻店员装模作样地握着鼠标,眼睛却不住地往他那边扫,连鱼缸里的金龙鱼仿佛都在盯着他。于林简直有种上了审判庭的感觉。
“……老板,我按照你的要求把这条鱼送来了,你现在可以帮我救救我女朋友了吧!”
“我可没这样说过。”凤时朝他轻轻一瞥。
于林一下子涨红了脸,“你不是说只要把这条鱼送来,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机会当然是给了,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站在这里?”
于林突然想到上次被赶出店时的诡异经历,柜台边那个能一脚把他踢出店外的纤瘦男孩,那扇如何也砸不开的玻璃店门,于林心下有点醒悟,同时却又死也不肯承认他费了心思偷出来的鱼,竟只够他敲开梧桐的店门。
“那你还要怎样?!”
“我的要求一开始就说过了——我要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
于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护住锁骨中央处,但又立刻被理智制止。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店里的其他几人见他一提到脖子佩戴的东西就神情慌张脸色反常,不禁更加好奇。白应昊仔细打量他的衬衫领口附近,后颈上隐隐约约有一段红线,应该是玉佩之类的。
白应昊突然想起了小清的那块缺了鳞片的玉佩,小清的哥哥小金,和小金在同一幢楼甚至同一层上班的于林,于林脖子上被凤时指明索要的玉石护身符,白应昊忽然觉得这两件事情的关系也许并不单纯。
“秋蛮,你说他脖子上到底戴了个什么?”卢天益抵不住好奇心,碰碰秋蛮低声问。
“我看看试试。”秋蛮划了几个手势眯起眼睛,半晌后眉毛挑起来,啧啧有声,“那凤凰的眼力真厉害,他胸口果然有灵气,看样子恐怕是块有年头的古玉。”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响,但依旧传到了于林耳朵里。于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转过头朝他们瞪了一眼,却显得狠劲不足心虚有余。
“这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
“哦,祖传的。”凤时语调平缓地感叹了一句,“那么五年前你去临安寺里头做什么?”
于林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我……五……五年前我高考……当然是去求个好成绩……”
“结果好成绩没求来,倒是求来了块古玉?”
“我……我……”于林倒退了一小步,身体出于恐惧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前那个老板的脸孔仿佛压得透不过去,他已经不再注意到凤时那张脸有多么美,那语气有多么高傲,他整个脑海里仿佛只剩下那双眼睛,那双仿佛能透过他的皮肤和骨肉看到他的记忆知晓他所有秘密的眼睛。
五年前,他高考。虽然不信佛神,但还是被父母拉着去临安寺拜了拜。于父于母对自己儿子的水平心中有数,成绩不上不下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夫妻两个只能寄希望于儿子考试时发挥好一点,题目对他胃口一点,拜菩萨的时候非常虔诚。反倒是于林在一旁没什么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