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慢慢的走着,天也慢慢的黑下来。就像开始时光是亮的,然后慢慢的掺杂着亮和暗,最后明亮退出舞台,黑暗慢慢的笼罩了这片大地。
“你看我们从天亮走到了天黑。”梁荀忽然说道。
陈竹笑道,“那能走到天亮就算是功德圆满。”就像自己和梁荀的曾经的过去一样,永远浸在黑暗中,不得见天日。
“那明天去看日出吧。”
黑还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可以勉强视物的黑。梁荀的声音好像带着蛊惑,“从天黑等到天亮。”
陈竹说不出拒绝,只是说道,“你起得来再说。”
“那就约好了。”梁荀却像是陈竹已经答应了,“那我们现在慢慢走回去吧。”
陈竹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想着也许就是梁荀这么一说。却没有料到到下半夜的时候就醒了,再怎么也睡不着。转个身,梁荀睡得正熟,躺着一动不动。
陈竹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委屈,到底是谁说要去看日出,睡得像头猪,猪也没你睡得熟啊。陈竹心里抱怨着,眼睛怒视着面前黑暗的梁荀。真是
够了,陈竹闭上了眼睛,不管你,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
“不是刚刚醒了吗?”梁荀捏捏陈竹的脸,“怎么又睡着呢?”
陈竹拉拉被子,把耳朵遮住。
“走啦,起来,我们去山上看日出。”梁荀松开手说道,“我看你一直没醒,就想着等等。”
“你刚刚没睡着?”陈竹气冲冲问道。
“为什么不叫我?”梁荀却问道。
“为什么要叫你。是你提出来的,我附合。如果你不情愿,我何苦当这个恶人。”口不对心,答非所问。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情愿?”
“你既然情愿,那你迟早会醒。”
明明不过是叫不叫人起来这种事情,俩人就针锋相对起来。
“小竹,我只愿你能多走一步。”梁荀的语气意味深长。
陈竹声音尽是苦涩,“这一步我走不了。”
“那去看日出吧。”梁荀坐起来,开灯,一切恢复原状,不管是刚刚的争辩还是什么。
“我不去。”陈竹却拒绝。没意思,真没意思。说这么多,梁荀又知道什么。自己像是个失败的明恋者,梁荀靠近一步,就欣喜的忘了形。
“不是说好了吗?”梁荀却来哄。
“我不想去。”陈竹声音淡淡,“等你以后有了爱人再一起去吧。”
“小竹。”梁荀加重了语气。
“你就这么看重我?”陈竹却问道。
梁荀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陈竹。
“可惜我真恨这种看重。”陈竹说道,“可是我却得依赖这种看重。”陈竹一边说一边笑,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笑到后面没了声音传出来。
梁荀慢慢的说道:“谁后悔就爬到那座山上跳下来。那座山不高,也许跳下来摔不死,只是摔个残废而已。”
陈竹猛地从被子中坐起来,眼睫毛还有泪水,但是陈竹不管,只是看着梁荀,表情惊诧,但是不说什么,只是看着。
“以后不要把钥匙埋在山上,因为不好找。我想亲亲你,小竹。在车站等我……”
梁荀话音未落,陈竹冷静的说道,“你他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明明心中如平日一声雷,整个人都被炸懵了,陈竹表情却冷淡下来。
“对不起。”梁荀神情温和,“对不起,小竹。现在才想起来。”
陈竹咬紧牙关不想哭出来,“想起来什么?这不关我什么事。”
梁荀看着陈竹快要哭出来的脸,快要落泪的眼,心里像是被针扎般,“对不起,小竹。我记起来了。”
“你记不记起来关我什么事!”陈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连自己说什么都不清楚。
“小竹,不要这样。”梁荀搂住陈竹,陈竹也不挣扎,只是呆呆的想着。
记起来了?真荒唐。
真够荒唐。
盼着梁荀想起来的时候,那是日也盼,夜也盼,希望忽然梁荀就记起来了。没有报希望了,却被告知记起来了。
陈竹咬牙切齿,“小荀,还有小半夜,我想睡睡。”
梁荀也不再提日出的事。
陈竹最气的是谁也怪不了,怪就怪自己自尊心强。也许天天去求阿姨,阿姨松了口,自己在梁荀面前天天提示,也许就记起来了。但是那时性子强,一年一年拖下来,再也说不出口。
而梁荀像是永远不会再爱上自己。
陈竹最气恼的却是自己心中隐隐的喜悦,无望了这么久,好像终于看到了光。
但这份感情实在是太微薄,微薄到陈竹不敢再放一丝信任到梁荀身上。
“多吃点。”梁荀提陈竹夹着菜。陈竹吃着白饭,也不反对梁荀帮自己夹菜。
“很难以接受吗?”梁荀问道。
陈竹看了梁荀一眼,口气硬邦邦,“有点。”
“你生病那天记起来的,我以前也背着你去看病。”
陈竹笑了一下,“你背我去看病的时候很多,但是没有一次你记起来了。”
“大概是知道你喜欢我吧。”梁荀语气有些淡,“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说,我怎样都会信。”
陈竹却冷笑,“说你是个喜欢男人的人。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并不是替阿姨隐瞒,只是这件事要陈竹怎么开口。忘掉了也许对梁荀是好的,连自己都这样想,更何况阿姨。
梁荀加重了语气,“你可以说,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可你信我吗?”
“信你会记得所有事情,唯独忘记喜欢我这件事?”这是一根刺,如鲠在喉。
☆、圆满
吃完饭就散了,陈竹送林凌回去,坐的是梁荀的车。
陈竹先开口,“结婚的事缓缓吧。”
林凌没应声。
“外人都不好劝的,林凌,你自己好好想想。今天那个人是来找你的,你应该知道他为了什么。”说完陈竹也不再开口,靠着闭目养神。
林凌许久才开口,“你记不记得我那天在小区第一次看见你?”
陈竹睁开眼,林凌整个人像是沉入了回忆,“我当时和他正在谈分手,谈得整个人恨不能死了算了。你知道我多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有天晚上我睡不着,想着第二天就去把孩子打掉一了百了,可惜我下不了手。那时我是真的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你,但现在却觉得也没什么。我的孩子只是需要一个爸爸,只是这样而已。”
“既然如此,你还是和你那位在一起吧。”说话的是梁荀。梁荀开着车,搭了一句话。
林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陈竹,你心上人是梁荀吧。”
此话一出,陈竹继续闭目养神。梁荀倒是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不过抵不过他一脸的得意。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林凌认认真真道谢,陈竹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什么都没做。”
“大概你就是我最后的一条路吧,有这样的保证倒是不怕什么。”林凌笑着说道,心情也像是好了许多。
陈竹倒是没说话,只是带着笑。林凌也不等梁荀停车回来,“我走啦。”林凌走得潇洒,大抵是不再惧怕什么,人世间最糟糕的一天都已过去,就算前路遥远也没什么好怕的。
陈竹站在原地等梁荀过来。今夜倒是有星星有月亮,只是没有人坐在石椅上吹冷风。
“小竹,等很久了吧。”梁荀的声音远远传来,等走近了,梁荀拉住陈竹的手,“走吧。”
陈竹手指冰凉凉的,梁荀拢住了陈竹的手。不知梁荀是哪里来的热量,整个人像是一个大火炉,暖的,活的。
第二天清晨,梁荀也起得早。做好了早餐就去叫陈竹起来。
陈竹穿着睡衣,睡眼惺惺,“怎么这么早?”
“已经不早了。快去刷牙洗脸过来吃早餐”梁荀说话间陈竹就打了个哈欠。
“哦。”
洗了个脸才算是清醒过来,陈竹把毛巾挂好。出来时梁荀碗筷都已摆好,就等着自己来吃。
陈竹吃了口蛋,赞扬道,“嗯,蛋煎得不错。”
“晚上做夫妻肺片你吃。”梁荀说道。
陈竹喝了一口豆浆,“
那做的很麻烦。工作一天了又很累,还是不要好了。”
“没关系,你不是想吃嘛。”梁荀倒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你怎么呢?”陈竹疑惑,“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生日?不是啊。
“因为想做给你吃。”梁荀用一副不解风情的眼神看着陈竹,看得陈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是不要了。”陈竹拒绝,“小荀,你正常点。”
“我很正常,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梁荀笑着说道,“要让小竹接受我,也许十年后可以做到。等到那天的时候,这也算是我等了你很多年吧。”
“小荀你……”陈竹讲不出拒绝的话,“那就随你。”
“这样很公平,小竹。”梁荀凑过了亲了陈竹的脸颊,“我吃完了,碗归你洗,先走了。”
陈竹看着梁荀出门后,磨磨蹭蹭收拾碗。嘴里还有豆浆的甜味,被梁荀喜欢着这个念头却再也压不下去。
怎么算得上公平?陈竹闷闷的想,我记得你啊。
真是狡猾。
“咦?温文。”陈竹出了电梯才看到温文,温文今天倒是穿得相当的正式。
温文一看到陈竹就满脸苦色,“阿竹。”
“今天穿得不错。”陈竹打趣。
“我昨天结婚了。”被温文告知这个消息总让陈竹感觉到违和。
“结婚?和谢雨?”
温文瞪了陈竹一眼,“我不和她结婚,和谁结婚啊。”
“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陈竹就笑。
“就是昨天一帮子人在我家,说是要我和谢雨好好过日子。今天她就找了这么件衣服给我穿。”
“哦,那算你们同居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啊?”
“就这几天吧。”温文看起来倒是一脸幸福,“不过有个老婆也不错。总之干活AA制,玩游戏叫老婆开小号,吃饭也热闹点。”
温文一边说陈竹就一边笑。
“别笑啊,陈竹,你呢,这些年清心寡欲,有中意的没,要不我帮你介绍?”
陈竹摆手,“别,我可受不住谢雨那些朋友。太聪明了,太理智了。”
“切,那是你不懂欣赏。”
“好,算我没眼光。”陈竹很是为温文高兴。他们俩个走到今天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自己和梁荀到底应该怎么办?
再怎么痛,都想和梁荀在一起。
就算痛得恨不能不要这颗心,可对着梁荀还是会心软。
陈竹面色不自觉就沉了下来,旁边的温文也不开口。大概是自己圆满了,就总
希望所有人能想通。
晚上回家,梁荀果真煮了非常丰富的一餐。
陈竹吃得欢快,只是梁荀不要那样含情脉脉也许能吃的更欢乐些。
“小荀,请不要这样看我。”陈竹重申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你好看啊。”毫无廉耻,不知羞耻的家伙。
陈竹只得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吃自己的饭。吃完自觉洗碗,洗碗的时候陈竹就在想,这不是在追求自己吗,为何家务事还是一人一半,好歹应该全包啊。
这种想法不对,陈竹又想了,也要保持公平原则。虽然梁荀此刻在追求自己,但不能恃宠而骄嘛。陈竹洗着碗,心情倒是愉悦。
吃完饭梁荀非要说去散步,打着争取活到八十岁的口号。陈竹懒得理他,这什么破志向啊。
“小竹,我们要不要也买条狗?”梁荀看别人遛狗心生羡慕。
陈竹看了眼那招摇的大狗摇头,“先把自己养活就好了。”
陈竹本身就不喜欢养小猫小狗,一是你养了它,就得为它负责;二是动物寿命都较短,养久了就有感情,最后也还是要伤心一场。
“要不养只乌龟?不麻烦的。我大学时有人就养乌龟,特别好养。”梁荀倒是自降了标准,自认为提出了中肯的方案。
“不要。”陈竹继续拒绝,“你要养乌龟,你就和你的乌龟相依为命去吧。”
“小竹,话不是这么说的。”梁荀可怜兮兮的劝说。
陈竹看了眼梁荀,小声说道,“我以前被乌龟咬过,所以你要养也选个别的啊。”
梁荀倒是不知晓这事,问道,“你什么时候被乌龟咬过?”
陈竹极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不肯说。梁荀想着这事肯定要问清楚,连陈竹不喜欢的东西都不清楚,这是失策啊。
于是继续追问。
陈竹一路缄默不语,被梁荀一路问回家,这才松了口。
“就是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也有人养乌龟,说是好养。我就是去玩乌龟的时候,被乌龟发狠咬了口。那个痛啊,不许笑。还笑啊你,不许笑!”
梁荀尽量保持严肃的问道:“你是不是拉乌龟的头啊,还把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