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来,楚叔真要把公司交给我说不定会很糟糕……我被家人惯坏了,从小就没人舍得让我对他人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楚叔和凌女士算是白手起家的,在从商世家的眼里,这样的人常常会被挂上暴发户的标签,特别是当他们有个不学无术的儿女时。有楚寒在,这样的流言蜚语要少很多。我还记得商界一个颇有些威严的老头还夸楚寒来着:小小年纪就从容内敛,前途不可限量。
也因着那老头的那句话,楚寒在商场中总是格外的受欢迎,遇到谁都要上来聊上两句,没一会儿,楚寒就被缠住了。我没义气的决定抛弃他,找到了自助餐的区域,端了个盘子,开始寻找美食。要知道,在这种商务宴会,大多人都只顾着攀关系、尔虞我诈,反倒是这些美食,白白浪费的多。
丢了块小糕点进口,带着点柠檬的酸甜,倒是挺好吃的。
“大哥哥,能给我夹只大龙虾吗?”一个声音传来。
我低头,看见了一个四五岁小男孩,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穿戴得时尚可爱,一看就是那个家族带出来炫耀的,只是……这张脸,怎么会有点耳熟呢。
“大哥哥!龙虾!”男孩手中拿着餐盘,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还用叉子敲了敲盘子。
我笑了一下,低下身去,将人整个抱到高脚椅上:“来,坐这里!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宴会办的是流动宴席,看准了下手就行了。
“谢谢!”男孩甜甜的一笑,就开始吃东西。
我无聊,就盯着这小男孩看,要知道,那些个自诩为名流的人养出来的小孩不是一板一眼的像个小老头,就是脾气大不讲理,难得见到这么天然可爱的。我一时玩性大起,捏捏他的小脸,又喂一口水果。男孩竟然也不怕生,还乖巧得很,我喂什么吃什么,问什么答什么,还冲着我露出友好的笑来。
“凌子虚,你什么时候养了个私生子?”展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旁。
我抬头,看了看他的四周:“胡说什么呢?”
“别看了,苏跃没来!”展哥笑着道。
“唉,你找到他了?”我有些意外的说。
“嗯!说是去见朋友了,半路手机丢了,没来得及给我电话。”展哥说。
这话,展哥会信?
我狐疑的看着展哥,不过展哥的视线显然在旁边的小男孩身上,他指着小男孩的脸说:“瞧他的长相,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什么时候留下的风流种?楚寒竟然准许你把他带到宴会上来?”
“胡说什么呢!”我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看小男孩,突然发现展哥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凭据的!难怪会觉得男孩眼熟,小时候照镜子,差不多也是这副模样吧……这张脸,和镜子中的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靠!”我盯着正在啃苹果的小男孩,无语道,“不会是我家老娘背着楚叔在外面的种吧!”
“别胡说!你长得和凌女士又不像!”展哥道。
啊!说的也是,想想,据说我长得像我那个没见过的爹,只有嘴唇和凌女士有点相像而不至于被认为是路边捡的。
想到这个,我蹙起眉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相似的人,这才点点小男孩的肩膀:“小家伙,你和谁一起来的?”
小男孩晃着双脚,头也不抬含了口圣代,回答道:“和我爸爸呀!他刚才说,让我过来和你打招呼!”
“让你和我打招呼?”我狐疑的看着他。
“对呀!”小男孩说着抬头看我,一笑,“爸爸说你是我哥哥!”
我闻言脸都青了,展哥也回过味来,问小男孩:“你爸呢?”
“在那里!”小男孩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随着男孩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雅痞的中年男子,就算是西装革履也不像个绅士的模样,反而有点说不出的痞气,看起来也是三十来岁的模样,感觉比我大不了多少。那人正在和凌女士说话,凌女士抿着唇没有笑,楚叔和那个商界挺有名的老头也正站在旁边。
重点是……那人长得和我该死的相像!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那人对我露出了些笑来。
我蹙眉。
“啧,这长相,说没有血缘关系也没人信。”展哥斜靠着流水台,问我,“看起来不怎么好对付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谢啦!”我家凌女士被欺负了,当然是我出马,“你知道我的。”
我端了盘柠檬蛋糕,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楚寒适时的给了我一个眼神,先一步的站在了楚叔身边。
我撇撇嘴:切,这种小事,其实我自己搞定就好了。
我走到凌女士身旁,笑着将手中的蛋糕递给凌女士:“妈,看到你爱吃的东西了,给你拿点。”
凌女士看着我,略显苍白的脸色好了许多,嗔怪的瞪了我一眼:“是请你来吃东西的吗?没看到这么多长辈吗?也不先打个招呼。”
“这不就是来打招呼的嘛!”我嬉笑着转过头来,先向那个传说在商界德高望重的老头打了招呼,“周爷爷,祝您身体健康!”喊爷爷一点也不为过,一大把头发胡子白花花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佛珠,看着好像警匪片里的黑社会老大一样。
“好!”周老头显然心情很好,笑着道,“你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野,请你和楚寒去我那喝杯茶都请不动。”
“哎,这您可误会了,您那的都是好茶,我又不会喝,去了也是牛嚼牡丹。”我嬉笑着说着,这才转过去头看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男人:“周爷爷,这位怎么称呼。”
“这是盛世集团的总裁,秦远泽,你应该叫他……”
“秦先生好!”我笑着朝秦远泽伸出了手。
秦远泽伸出了手,握住我的,微笑着道:“你应该叫我一声‘爸’才对。”
没想到秦远泽会这么直接了当,我似乎看到了凌女士呲牙的表情。我家凌女士不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嘛,怎么这会儿倒着急了。
“不敢!”我面不改色地淡笑着收回了手,“我爸都死了二十几年了,我要管你叫爸,这不是诅咒你吗?”
秦远泽脸色顿时僵了一下:“谁告诉你,你爸死了二十多年了?”
“我出生不久时候就死了。”我耸耸肩笑道,“不过有爸没爸也没什么区别,据说我爸以前花心,染了不太好的病。没传染给我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子虚!”凌女士警告着道。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心情很好的看着秦远泽黑了一半的脸,乖乖的退回到凌女士身旁。
“周老,小虚从小口无遮拦的,连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也不明白,让您见笑了。”凌女士对周老头礼貌的说。
哼哼,家丑不可外扬什么的……不就表示凌女士认同了我的说辞吗?
“不会,不会,我就喜欢你家子虚这种性子。”周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周老似乎说得客气了点。”秦远泽的脸色很快的恢复了过来,用一种带着笑的,懒洋洋的语调说话,“无知确实让人羡慕,却很难在社会上立足。”
“秦先生说这话似乎过了点。”楚叔笑着说道,“你看子虚是无知无畏,我们看子虚是坦然、活得自在。这或许就是亲疏之间的分别吧,在亲人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
“哎,楚叔,你夸我呢!”我得意的笑着,“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好意思得很!”凌女士笑了一下,“周老,我带子虚去见见人,子虚也不常来,怕是都不认识。”
我挽着凌女士的手,走出了那个聊天的圈子。却不是跟着她去认识谁谁谁,而是带着她往窗帘后的阳台走去。
“妈,那个人……”
秦远泽不知道和周老说了什么,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若姚!”
他要来拉凌女士的手,就被我巧妙隔开了。
秦远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女士,说道:“我想,我们是不是需要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凌女士冷淡地说着,只有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吧,关于那段我一无所知的情感。
“若姚……”
“你想追我妈?”我笑着揽着凌女士的肩膀,看着面前的男人。
“若姚本来就是我妻子,还需要追吗?”秦远泽挑衅的看着我。
“哎,别乱喊,你应该喊我凌先生才对。”我接着说道,“顺便告诉你,追我妈的人可多了,我妈只爱楚叔一个,你是没有机会的。”
“楚叔?”秦远泽危险的眯起了眼,“你说若姚和楚天……”
“麻烦别叫得那么亲切,我妈的名字不是谁都可以喊的。”我警告道。
“我庆幸你长到了这么大,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性子。”秦远泽带着笑意看我,好像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和你妈还没离婚呢,喊名字又如何?”
“一张白纸,两个名字,一个红戳?”我笑着看着他,“秦先生也活了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那张纸一点用处都没有吗?何况我也不信这个,我家凌女士眼光没那么差,不会看上一个渣。”
“话别说得太过了。”秦远泽竟然还扬起了微笑来,“若姚是怎么告诉你的,说我抛弃了你们母子?说我有了外遇?还是说……我在娶她之前已经有私生子?”
“秦远泽,你到底想干什么?”凌女士握着我的手,冷静的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子虚也都这么大了,你再提这些事情还有意义吗?你不能带走子虚,他是我的儿子。”
“我找了你们二十几年,你竟然问我有没有意义?”秦远泽一声冷笑,“子虚总归也是我的儿子,不应该为我们的错误承担责任。”
“不要随便决定别人是不是你儿子这种事。”觉得凌女士还是太激动了,我揽着凌女士的肩膀,“就算你真的是我的精子提供者,那也仅仅是如此。我和你,没有多少关系。我对你想做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兴趣。也许你应该注意一下,我叫凌子虚,姓凌,不姓秦。”
“如果你要改姓楚,我也不介意。”一个微笑的声音,从窗帘后传来,楚寒走了进来,“姚姨,子虚,我们该回去了。”
“亲爱的凌女士,我们回家?”我笑着看向凌女士。
“走吧!”凌女士点点头。
我看了楚寒一眼,他默契的挽过了凌女士的手,笑着道:“哎,姚姨,考虑一下吧,下次别穿高跟鞋了……”
我看着楚寒带着凌女士出去,才转过头来,对秦远泽说道:“秦先生,我衷心希望,以后没有机会再见到您。”
“你不会如愿的。”秦远泽回以一个微笑,“儿子,咱们后悔有期。”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无聊。”我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我还年轻,你没有几年的精力能跟我耗的。”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我的字典里,父亲永远只代表着两个字——“楚叔”!其他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凌女士的故事
凌女士坐在楚叔的车里,我跟着楚寒走到了车前,楚寒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指凌女士的方向。我摸摸鼻子,为自己的不孝默默忏悔了一番,转身钻进了楚叔的车里,坐在凌女士身旁。
凌女士一路上都很沉默,靠着我的肩膀不说话,她抓住我的手,手还有些颤抖,目光有些涣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凌女士,从小到大,我家凌女士都是傲娇的女王大人,大有“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渣”的架势,她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笑看风云的姿态。
我从后视镜向楚叔求助,楚叔叼着根没点着的烟淡定地开车,看了看我,又冲着凌女士抬抬下巴,示意我自己问。
好吧,自己问就自己问。
“凌大美人,”我转过头讨好的笑着,试图逗凌女士开心,“来,笑一个呗!一个怪蜀黎而已,怎么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凌女士冷静了一下,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有点视死如归的对我说道:“他真的是你爸。”
“不是!”我肯定的随口接道。
“凌小混蛋,”凌女士瞪了我一眼,“难道他是不是你爸我还会弄错吗?”
“嘿,老妈,你刚刚还承认我爸早死了。”我眯着眼笑。
“那是气话……”
“不是!”我收起了嬉皮笑脸,看着凌女士说,“他不是我爸!我姓凌,他姓秦!你是我妈不代表他是我爸,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精子的提供者。”一个我长到了二十岁还不曾出现过的人,一个不懂得珍惜我家凌女士的人,随便冒出来就说是我爸,也太随意了吧!
“凌小混蛋,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了,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凌女士奇怪的看着我。
“知道他怎么提供精子?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吧?”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