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苏跃那小子跑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刺猬头迅速回头,原来是苏跃趁乱一脚踹开了正看着他的小喽罗
“给我追!”刺猬头说着,还不忘一脚踹在我身上。
我忍下了还手的冲动。靠!老子拼了命的救人,结果被救的人倒好,完全不顾道义的自己跑了。眼见着一群人都往巷子深处跑远不见了,我犹豫着还是给展哥打个电话吧。
就在这时,一个带喘的熟悉声音出现在身后。
“快走!”不知从哪个角落又拐回来的苏跃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前跑。
你说这人跑就跑了,还跑回来拖着我一起垫背,换个角度想,不会是想拉着我给苏诺陪葬吧!
“站住!”身后不远处听到了刺猬头的叫嚣声。
“喂,往哪跑?”我问苏跃。
“前面……”苏跃急喘着换了口气说,“有车!”
有车?什么车。我没敢多问,脚步一刻不敢停的跟着跑。现在可是逃命,双拳难敌四手,真对上了,我俩都只能死无全尸。
苏跃指着前方的摩托车说:“那……没锁!”
远远瞥去一眼,那分明是一辆适合飙车用的重型机车。
“你来开!”走近了,苏跃推了我一把。
我没多想的上了摩托车,发动引擎,苏跃微顿了一下,迅速的坐在了我的身后,抱住我的腰:“快走!”
连安全帽也顾不上戴,距离上一次用机车的三年之后,我再一次开动了这种重型怪物,飞也似的离开,把追赶声全部阻隔在耳后。
机车在风中飞驰,两旁的风景急剧向后退散,风刮得耳根生疼,手上不断的在加速,心率却平稳不乱,夹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承认,自己曾经十分眷念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将一切抛在了脑后,与风共舞,畅快淋漓。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可以,不能这样。
血液慢慢的冷却下来,这才发现,抓在我腰间的手似乎在颤抖。不,不是似乎,苏跃怕了。
我迅速的一个甩尾,将机动车停在了路边。回头去看他,苏跃手抓着我的腰,一张脸白得几乎没有了血色。在我将车停下来之后,苏跃忍着颤抖从机车上下来,捂着唇,躲到一旁的树下狂吐了起来。
我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应该先拿水还是先拿纸巾,最后才想起来的把纸巾递了过去。
苏跃接过纸巾擦嘴。
“喂!你是……”本来想问苏跃,对坐机车这么反感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苏诺,最后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改道,“这么点车速你都能晕车,干嘛还费事儿买了这么一台大家伙!”
这辆机车性能很好,一看就是适应过比赛的。
“这车不是我的!”苏跃冷静的说,如果不因为吐得发白的脸色,真会以为他没事了,“刚才那群人把车停在路口了,我发现没有锁。”
敢情我们开的还是刺猬头的车!这下子雪上加霜了。
“说到这个,你是怎么得罪那群人的?”莫名其妙被卷进去,总要死个明白。
结果苏跃硬是抿着唇不说话,真不知道瘦瘦弱弱的人看着怎么这么倔。
“算了,当我没问!”我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刚才真打电话报警就好了!”
“谢谢你没报警。”苏跃带着点虚弱,唇角勾了勾。
别说,配上那张小“白脸”还真有“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味道,难怪展哥会动心。只可惜爷喜欢的是女人……额……楚寒是意外,不作数。
“要和展哥说一声吗?”我问。
“不用!”苏跃想也不想的拒绝,又补充了一句,“看在阿诺的份上。”
苏诺……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对苏跃有所亏欠。
“我送你回去!”我说,想着这机车也不能用了,就丢在路边吧,主人找得到算幸运,找不到,就自生自灭去吧。
“不必了!”苏跃说,“他们还来不及对我出手,倒是你,最好去敷一下药!”说着就走。他的一只手一只抓着另一只手,忍耐着颤抖。
我忍不住的问了一声:“苏跃,你对展哥……”完全不同于那一晚羞涩、有些呆板的印象,面前的苏跃,才是真的苏跃吧!而这样的苏跃,展哥知道吗?
“放心,我对白展漠没什么企图。”苏跃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轻笑了一声说,“我只是回来替阿诺报仇而已。”
报仇!我望着苏跃渐行渐远的背影想着,这其中,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逝去的过往(上)
五年前,我高一,楚寒高三,繁忙的功课完全占据了楚寒的时间,凌女士和楚叔又多处于事业的上升期,都忙得脚不沾地。当时的我还只有十五岁,叛逆期才刚刚开始,眼见头顶上的“三座大山”——特别是楚寒——没空管我,就撒了丫的往外跑。
那个时候,港片的古惑仔形象流行于大街小巷,我背着家人偷偷弄了辆重型机车,开始横行街头。一开始还只是过一把飙车瘾,压根儿没有想到会遇上后来的那些事情。
曲水湾环绕着城北的一座高山,山道崎岖陡峭,是飙车的最佳地段,一到午夜时分就特别热闹,一群人不怕死的从山顶上飙车直下,在弯道上连减速都省了,直接一个急速转弯,帅气!大有一股我就年轻我怕谁的架势!一听别人提起曲水湾,就心痒难耐的也要去凑一脚。
年少轻狂,压根儿没想过,那是地痞流氓争地盘、解决问题的地方。一个少年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那个夜晚的星星很亮,我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黄毛小子,也敢到这儿来。”“别这么说吗?就是个学生仔,弱鸡一只,哈哈哈!”……
当时怎么也没忍住的还了口,那群人或许被激怒了,或许早就等着我还口好借机收拾我,拳头像雨点一样往身上落。只记得心里憋屈得不行,从小到大,凌女士就算是气坏了也舍不得打我,别人对我动拳头之前,楚寒就会先出手。第一次挨揍,竟然还是被外人打的。心里倔着一口气,逮着了能打到的人的每一寸地方就出拳,凶狠又不要命。
那伙人的头叫杨峰,俗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杨峰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文化流氓,作为一名大学毕业生却跑去混黑道的人着实少见,偏偏人又狠有魄力,这就注定了杨峰和其他的流氓不一样。
当时杨峰就叼着根烟,在一旁看着我被揍,知道我没有还手的力气了,才在一旁凉凉的说了一句:“打什么呢!一群人打一个,还被揍倒了几个也不嫌丢人,这儿是赛车场,来者是客,比一场就是了!”于是围观的,斗殴的都停了下来。
“小子!”杨峰朝我扬了扬下巴,“敢不敢?”
“有种就来!怕你!”我从地上爬起来,双腿都在颤抖,却固执的盯着他,直接撂下狠话。
杨峰眼一眯,直接点了个人,给了我们一人一套安全装备说:“苏诺,去点烽火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诺,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脸色偏白,笑起来有点憨的小子。太不起眼了,以至于没怎么留意。当时苏诺就驾着一辆车,到山底下去了。
山底下有个燃火柱,是战争的时候警告敌人到来用的信号灯。比赛从山顶开始,一直开到烽火台。
当时山路还没有修完整,晚上的山路边也没有几盏灯火是亮着的。耐不住初生牛犊不怕虎,压根儿没想过有没有危险的问题,即便是知道危险,也只不过是为了惊险刺激添钻加瓦。
那场比赛赢得还算漂亮,几乎是以三个车身的距离赢得了比赛。我还记得那时候苏诺在烽火台下冲着我笑,脸红红的,很腼腆。那时候觉得,这样乖巧腼腆的人,不该出现在一群流氓中间才对。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所有不显眼的人都会被光芒盖过,不甚在意。曲水湾这地方刺激是刺激,面对这么群社会未来的败类,我也懒得来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在巷子口被杨峰他们拦住了,邀我一起去玩,一来二去之下,就这么混上了。我就在那时候背着楚寒学会了抽烟,和一群人一起在马路上狂奔,感受青春燃烧的快感。唯一的顾忌就是不敢让楚寒知道,又隐约知道这群人绝非善类,所以隐瞒了自己家的住址。
楚寒一直忙着备考,只有那么一次大半夜来我房间没看到人,等到了清晨才等到我一身酒气烟味的回房。楚寒发了一顿火,那是楚寒第一次对我发火,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悸。我撒谎说自己去朋友家玩了,楚寒觉得不对,却也找不出哪里不对来,只能警告我半夜不许出门。
半夜不出门,不代表着这件事就算完了,那阵子我学会了逃课、打架,和一群人一起去酒吧里鬼混,走在路上逮着了不顺眼的就揍一顿,拦着学生收保护费。我当然不缺钱,纯粹只是觉得好玩、刺激。只有摇头丸之类的药打死不碰。有一回有人摁住我,硬要往我嘴里塞药丸,我直接把人打趴下了狠揍了一顿,从此再没人敢随便惹我。
曲水湾依旧是常去的地方,大概是盘踞的地痞流氓太多了,正常的人就算白天也不敢轻易到这里来,据说敌对帮派的老大就在这里杀过人。曲水湾一段岔路上有一道裂缝,宽达两米,两岸之间是万丈悬崖。他们称之为“落日霞光”,谁能骑着机车冲过去,谁就有种,谁就可以赢得所有帮派的尊重。
我逃课的事情被楚寒发现了,那天和他狠狠的吵了一架,他要罚我禁足,我觉得他没有资格管我,于是离家出走,飙车到这里,心情不好,加上一群人在那边起哄让杨峰穿越落日霞光,于是,我和杨峰一起搭上了车。只记得从斜坡上俯冲下来时,车子在不断加速,发电机的位置开始变得滚烫火热,所有人的都在呼喊着我们的名字,热血在血管中沸腾,心却宁静得不可思议,就在那一刻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忘掉了楚寒,双眼只能看得到面前的悬崖。脑中叫嚣着:穿过去!穿过去……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考虑过死亡的问题,只在飞越而过的瞬间,看到了漫山遍野盛开的蔷薇花。如此耀眼,如此美丽,所有的雀跃欢呼声,成了最好的点缀。
☆、逝去的过往(下)
放肆的青春彰显着年轻的张力与无拘无束,我一直记得那漫山遍野的蔷薇花,渲染出生机与艳丽。那纵车一跃的感觉,就好像挣脱了生与死的束缚,可以自由畅快呼吸,享受所有人的掌声,怀揣着巨大的满足感。
从我越过那道落日霞光开始,那个叫苏诺的腼腆男孩,就总是在我身边转悠。他的车技并不好,却固执的和杨峰他们混在一起。他总是用仰慕艳羡的目光看着我,他问我,跳过落日霞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得意的大笑,说那种感觉就叫做“重生”,穿越了生与死的考验,心脏会有那一霎那停止跳动,知道落在地面上,心脏才开始重新跳动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涅槃重生一般。
我从没有那般后悔过自己同苏诺说的那句话,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告诉苏诺,那不叫重生,而是轻声。生命应该想对岸那野生的蔷薇花一样,不管经历多少的风雨,都能迎着阳光,盛开、绽放。
可是对于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同样知道得太晚了。当我想告诉苏诺时。也早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那个内向腼腆,总爱跟在我身后,却好几天没有出现的男孩,低着头,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我面前:“子虚,你说越过落日霞光,就真的可以获得重生。是不是过往的一切,都可以忘掉重来。”
我那时正在擦洗自己的爱车,也没有注意苏诺落寞绝望的表情,我说:“那是当然的,越过去的那一瞬间,就会觉得解脱。嘿,你不相信我?”
我抬头看他,然后看见了那张稚嫩的脸上,阳光的笑容,甚至是柔和的,他微笑着说:“子虚,我相信你。”
我想我承受不起这句“相信”的代价,那个从来缺乏存在感却努力微笑的苏诺,就在几天前,被几个男人锁在了一间空荡的地下室里,做尽了一切肮脏的事。他哀求过,反抗过,却没有得到一丝的怜悯,那些恶魔彻底玩弄了他,在几天之后,才把他放了出来。他没法说出口,更因为胆怯而不能反抗。
因为我的话,苏诺固执的认为,只要能跨过那道落日霞光,他所遭遇的一切都会成为虚幻,只要能跨过落日霞光,一切都可以重来。他跨上了机车,笑得格外灿烂,他对我说:我还有个哥哥叫苏跃,他很聪明,我一直想和他一样,总能够独挡一面,如果可以,我一定听他的话,好好的读书,好好的和他一起生活。如果我能跨过落日霞光,一定就能重生了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知道吗?我一直一直……很羡慕你的。
也许是觉得,要跨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