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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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风弄-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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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无奈地苦笑,独自面对办公桌上小山似的文件。
    与将的花样,实在太复杂。我整理了一晚的资料,只隐隐感到这次虚假消息的散布和欧洲即将召开的经济首脑会议有关。是不是得到什么高层的内幕消息,为了更好的利用而预先制造一点股市下跌的时机?
    瞬息万变的商场太复杂,什么可能性都存在。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我现在立即把知道的消息说出去,就会破坏与将的计划。更进一步的话,有可能引出一些雪崩的效果,形成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暴,将荣氏毁之一旦。
    这,不是不可能的。拳头不知不觉攥紧。与将总是从容镇定,高高在上的。即使在没有夺得荣氏前,他也只是默默得窥视在一旁,没有任何窘迫的样子。
    如果可以将他打倒……如果可以让他手中的一切烟消云散……如果可以令他在我眼前痛哭流泪,落魄流离,让他用卑微的目光看着我……
    有个朦胧的声音在急切地催促着我。我抓起电话,飞快地拨着法国著名经济分析师迈孚的电话。此人是发布这个消息的最好人选。他在电视上一开口,就可以想象与将和尼洛面面相觑的模样。
    虽然此刻他应该还是床上,但这样的消息,再被人吵醒也是值得的。电话通了,传过来的声音明显有点生气:“现在是凌晨几点?你知道吗?”
    我本来应该立即把贵德银行财务不稳完全是烟雾的消息对着话筒说出来。可是在开口的瞬间,喉咙忽然象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所有纷乱的思绪,在即将行动的时候骤然停顿。仿佛一场精彩的警匪片,正打得你死我活,子弹乱飞,激动万分之际,却中途断电一般。
    与将会如何?在我做了这件事情后,与将会如何?猛然察觉,心里想象与将如何倒霉落魄时固然快意十足,可要真正面对时,我能否承受?与将的脸,在我面前浮现。
    他轻轻问我:“生生,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当日我答得很快,而且坚定,只要能逃开与将所在的地方,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我不后悔?真的?抚心自问,我是后悔的。不为与将,只为我离开他后,独处时痛断肝肠的思念。牙关越咬越紧。话筒里已经传来咒骂。我喀嚓一声,挂断电话。
    颓然………象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与将仿佛是书中的绝世高手,不需出手,已经将我逼到败地。
    “你不后悔?”
    与将的声音,反反复复回荡在耳边。
    他曾在夜里,抱着我问:“怎么才能抚平伤口,求你教我。生生,求你教我。”冷冷暖暖的激流在体内穿梭,融合到一块的时候如火药遇到火花,炸得我尸骨无存。
    刻骨铭心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将我淹没。我挣扎不开,抖着手拨通荣氏的电话。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却控制不住自己,如同忽然犯病的瘾君子。
    电话通了。我本预期无人接听,不料却很快听到声音。“喂?”
    轻轻一句,淡淡,远远。低沉,从容………
    我如闻晨钟暮鼓,顿时僵直在椅上。许久,才醒过神来,忙要将电话挂上。
    “生生……是你?”与将的轻叹,飘进我的耳朵里。
    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他独自坐在荣家的厨房中,背对着我,微微发愁;仿佛又看见他静静躺在我的身边,睡得甚甜;仿佛又被他抓住手追问:生生,为何落泪?
    我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已经让我象死了一回。止不住喉头的酸苦。
    “与将。”我呆呆道:“马来西亚陷害我的人,是与亭。”
    “我知道。”
    我猛然一震,片刻领悟过来:“那个侦探和你也有联系,否则他哪里知道我们和与亭的恩怨,凭一张照片点破玄机?”
    与将冷静得说:“不错,我认识为你工作的侦探,还提供了很多线索。”
    我蓦然想起一事,冷汗潺潺而下:“与将,是否在我登机前,你就已经知道与亭要害我?”
    与将毫不犹豫道:“不错,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我一直很留意。”
    我倒吸一口清凉气:“你看着我被诬陷?”
    “生生……”与将顿了一顿,沉声道:“我当时恨不得毁了你。看到你对我说不后悔,我真恨不得毁了你。”声音,忽然可怕地嘶哑起来,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我本该破口大骂,可与将的痛苦满满贯注在我耳中,竟然令我的心开始抽搐般疼痛。我的手,因为不断颤抖,只好死死扣着桌边。
    我努力镇定地问:“那你何必救我?”
    另一边沉默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骤然攥紧。仿佛渴望了多年的东西,即将出现在面前。我屏住呼吸,等了很久。可是在另一端,始终不曾听见回答。
    我问:“与将,为什么要尼洛将贵德财务消息的内部泄露给我?你又想做什么,考验你到底对我有多少影响力?看我是否会为你保守秘密?”或,你真的如此笃定,我还深深爱着你,不能自己。
    “生生,为何你不怀疑我在骗你。耍弄计中计,故意让尼洛对你漏出消息,让你不急着套取资金。”与将的语气,忽然变得尖酸刻薄,苦涩不堪:“难道在你心中,我不是一个奸诈狠毒到登峰造极的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别有用意,都是虚情假意。”
    “我当然怀疑。因为任何时候,我都落在下风,被你如同蚂蚁一样玩弄。”我冷笑。
    “生生,为何我们一定要敌对?”
    “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何时?何地?”
    我对电话大吼:“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过大的音量,让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失控。我闭上眼睛,勉强缓和剧烈的心跳。
    与将沉默片刻,清冷地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打这个电话?”这一问正好戳到我的软肋,当场怔住。与将说:“好端端,搅乱一池春水的,是你。”他挂了电话。
    我犹拿着话筒发呆。与将的声音,还在耳中回响。又何必打这电话?又何必搅乱一池春水?
    我不懂。我不知道。我找不出任何解释。缓缓伏在小山似的文件堆中,我捂着心窝,却止不了痛。
    第二十八章
    接下来一段日子,心情极度不畅。不单为与将那句居心叵测的“一池春水”(我认定那是居心叵测);也因为在心情不好之余,要应付家中精明的老爸老妈,不让他们看出什么纰漏。
    贵德银行的不利传言,渐渐有媒体披露出来,果然引发一场可怕的财经混乱。我只管冷眼旁观,不出所料,很快又平息下去,股票高涨,比原本没有跌落前要升了好些。别人只道贵德的总裁力挽狂澜经历了一次危机,能力更显。只苦了不明就里的小股东,低位抛出高位买入。
    我想那里面势必还有更深层的利益交易,不过已经不想过问。一看到这方面的报道,就不耐烦地转台。
    黄氏发展顺利,我唯有担当起扮演勤政总裁角色的责任。行色匆匆,为其实已经不大需要增加的财富一路颠簸。
    从前未曾想过我有这么努力工作的一天。与费若琳化妆品公司的合约终于要正式签订,那是黄氏今年五个重点项目之一。我决定亲赴加拿大。
    出了机场,冷空气扑面而来。温哥华的冬天,原来也是这样的冷。一夜大雪,世界尽是白茫茫一片。不知为何,忽然怀念香港的冬天,在那里,冬天落霜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眼前浮现的,竟然是那只喜欢在荣家大屋外唱歌的小鸟。真是发疯了。我甩甩头。
    莫说鸟鸣与冬天没有关系,我从小生长在法国,为什么会联想到香港去?不由咒骂与将,此中定有他的缘故,害我直至今时今日。
    分公司的人到机场接我,简单的巡视后,他们将我送到预定好的酒店。我向来很少视察分公司。老实说,我接手黄氏也不过如此短的日子,也许因为成绩骄人,给分公司员工一个“恶魔般”总裁的印象。所以他们对我的态度,如果不用小心翼翼,噤若寒蝉来形容,那么可用的词,就只剩这一个了――如临大敌。
    虽然强调了我的重要感,可这样的谨慎态度并不让我舒服。被他们团团簇拥着进入酒店时,我猛然察觉到自己深感不适的原因。这让我想起被软禁监视的日子。身边的分公司职员的表现,居然和当日皮笑肉不笑的保镖有几分相似。
    我再骂与将,随即心惊。为何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我便无论何事都想起此人。听说妖魔之毒,在于渐入人心,终无药可治。怎能不惊?
    “老板!”正在惊疑,一个清脆的声音救了我。
    放下满脑子胡思乱想,我回头,止不住惊讶喜悦:“洪冰?”
    洪冰穿着一件色泽喜人的毛衣,提着旅行箱匆匆进了酒店大门。有服务员连忙上前为她提行李。
    “幸亏赶得及。”洪冰把手中的行李箱递给服务员,笑嘻嘻走到我面前:“和费若琳签约这样的大事,怎能少了我这个一流秘书?”
    不错,虽然人事部派了临时秘书顶替洪冰,却一直不能与我配合默契,所以这次签约,我并没有将临时秘书带来。洪冰的办事能力和灵活性,确实无人能及。
    “两个月假期已经结束?”我暗自算算时间:“还是你挂念我这天下第一好人的老板,不忍看我焦头烂额?”
    洪冰站在大堂服务台前,办了定房手续,转头道:“谁有这么多风花雪月的心肠?那两个月假期,我浪漫一半,另一半当成加班时间,岂不划算?时代不同了,人都是现实的。”她精神奕奕,要点象日本的偶像剧场中那些穿着套装对天大喊“我要努力!”的上班一族。
    我不禁觉得好笑,做个苦相:“加班工资是平日的三倍,我岂非太吃亏?”见了洪冰,心情好转,神情也丰富多了。
    方才跟在身边的分公司职员互相对视,象是看不出为何刚刚一直绷着脸的总裁忽然一脸春风。
    与洪冰相见,算是一个意外惊喜。老实说,没有她在身旁,真是诸事不顺,麻烦多多。我把这当成温哥华此行的吉兆。趁着这机会,更把与将不断浮现脑海的身影压了下去。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夜晚很快来临。谢绝他人邀请,我和洪冰一起到酒店下面的餐厅吃饭。
    洪冰拿出袋里的彩色盒子,递给我,兴高采烈道:“送给你的,感谢你给我的假期。”
    到底算她对我的一番心意,我很高兴地接过,开玩笑道:“为这个礼物,我可付出沉痛的代价。几乎工作过度,腰肌劳损。”
    当着洪冰的脸拆开礼物,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做工精美。我打开,里面机关开动,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居然是一曲“三只小猪”。原以为会听到“蓝色多瑙河”之类的作品呢。真是个小女孩。我朝洪冰眨眨眼睛,笑她心智不够成熟。
    洪冰说:“这个音乐盒,等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打开,可以让你心情好转。”
    “如此一说,竟然是个有无上魔力的宝盒了?”我打趣她,忽然心中一跳。难道她知道我和与将之间种种往事,不然,如何说出“伤心难过”的话来?如此一想,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洪冰冰雪聪明,立即看了出来。她本来笑得非常灿烂,此刻小心翼翼起来:“老板,何事不开心?还是你不喜欢这首歌?”语气里带了些许惶恐。
    与将和我又不是什么国际人物,哪来这么多人关注?我脸色一沉过后,立即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心虚,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忙强笑着摆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一个月长假的人情,只换了个音乐盒,实在不划算。”
    本来到了这里,大家转个话题,算是把事情兜转过去,继续言笑两欢。不料洪冰听了我的话,忽然长长叹气,一脸认真对我道:“老板,你总是很不快乐。为什么?”她的神情,是真诚地要为朋友解开心结般的严肃。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击,我防守不及,瞪着眼睛愕在当场。我不快乐?难道在洪冰眼里,我是一个总微微蹙眉,周围弥漫着忧虑的男人?我不承认。一直以来,让我如此努力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再被与将左右,不想再充满无力感,不想再懦弱无能。我希望,在世人的眼里,我是一个站在颠峰顾盼生辉的男人。
    “洪冰,不要妄自猜测别人的内心。”很久,我吐出一口气,干巴巴地说。
    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洪冰困窘地低头。她非常不安:“对不起老板,我把上下属关系和朋友关系混淆了。”
    我叹气,温和地望着她:“我们是朋友。”但是任何朋友,都没有将我身上血淋淋伤口揭开,一探究竟的权利。我摸摸洪冰低垂的头:“吃饱了吗?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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