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鬼说话这么冲当心嫁不出去。我说……”威兹曼絮絮叨叨的声音猛然止住,看向吧台坐着的人,讪讪笑道,“你在这里等我吗,杰德?”
童华感到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入目的是一双阴骘的眼睛,不,确切来说是一只。另外一只是个机械眼,当望向童华的时候似乎还拉进聚焦了一番。
这个生物,童华实在不能把他和人联系在一起,机械化的举动,恐怖的伤痕,就算把他看成机器人也是鬼片里的大boss形象。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无机质的声音响起,童华手脚发软,好在背上的韩青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凌潇已经化成灰了,我也没办法。不过这小鬼资质很高,绝对符合你的口味。”威兹曼并不畏惧杰德的威压,更何况杰德现在的模样,绝大多数是他的‘功劳’。
“哦?你指哪个?”杰德目光在童华和韩青之间扫视,终于还是停留在童华身上。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即使是凌潇也无法行动自如。但童华做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韩青放在最近的手术台上,整个过程动作轻柔和缓。触到韩青平稳的心跳后,这才松了口气。
童华抬起头再次望向杰德的时候,带上了笑容,扭曲着惊心动魄的凶狠。和刚才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来一瓶吗?”杰德把伏加特递给童华。
一瓶高浓度烈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灌的。
童华把这句话完美演绎出来了,五分钟过后,500毫升96度的酒已经见到瓶底了,就算是喝水,这样的速度也是罕见。
童华依然清醒异常,直视杰德似自嘲似悲哀地说道:“与其把我灌醉,不如给我打针麻醉。”如果童华不想醉,恐怕就算喝上十瓶八瓶,他也照样清醒。
二人对视良久,杰德大笑起来:“嚯嚯嚯……”连笑声都阴森森的,“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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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白家,琉璃彩灯打在银色的墙上折射着温暖的光芒,整个大厅低调奢华。
大厅里播放着明快但不吵闹的曲子,正中央的红毯上有几人跳舞。
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携着名媛,此刻都聚集在白家,这是白家做东的商业舞会。
白非被众女簇拥着,心思却全扑在不远处的方是身上,脑海中回想起来之前的对话:方是:“伯母打电话来叫我们回去,今天有一个商业宴会。”
白非愤慨:“为什么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
方是:“因为你拒绝了,这个宴会对你以后人际发展很重要……”
白非打断:“你要去?”
方是纳闷:“是啊,伯母叫我们一起去。”
白非紧紧握着桌上的杯子:“要知道这种聚会方家一定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你还不能跟方家撕破脸。”
方是不解:“所以呢?”
白非恨铁不成钢:“所以他们要欺负你,你毫无还手之力。”
方是了悟地笑笑:“你在担心这个啊。”
白非不满:“因为你不关心,我才替你着急的。”
方是柔和地捏了捏白非握在杯子上的手:“不是还有你呢吗。”
白非无语凝噎,愤愤道:“只有这时候你嘴最甜。”
方是笑着摇头:“还有在床上的时候。”然后换来白非羞红脸狠狠的一脚。
就这样,白非被方是拖了过来,眼看方是被方家人‘请’到一边,他刚想跟上就被团团围住,作为主人,只得不耐烦地应付着。竖起双耳听那头的对话,奈何啥也听不到。
“方是,我是你大伯方钧廷,这是你大哥方天。”中年男子看似和蔼地介绍道。方天是方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方是点点头。现在方仕集团面上还是方家的,不管多么暗流涌动,方家的根基还在。
方钧廷对方是的反应十分不满,刚想斥责一句,一抬头就对上方是深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震慑到了。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仍是不动声色:“白非带你过来的?”方钧廷明知故问,他亲眼看见俩人亲密地走进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方是依旧点头。
方天嘲讽地嗤笑一声:“跟你妈一样下贱”凭什么他妈抢走了父亲,他还能得到白非的心。20岁的方天妒火中烧。
以方是为中心,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方钧廷和方天同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方是久违的冰冷目光直视方天,久违的笃定语气开口:“你缺爱。”
被那样洞彻的目光扫视后,方天竟然在方是冰冷的眼中看出一丝怜悯和悲哀。
然后就催眠般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老爹从来没有关爱过他,自从把方是赶出去后,整天郁郁寡欢,不久就辞世了。老妈就……和大伯勾搭上了。多亏方天有着坚实的方家血脉,也算是从小养尊处优了。
但这不妨碍方天缺爱的事实。这三个字对方天的打击太大了,他体无完肤地被凿进石头缝里。
结果就是,恼羞成怒的反而是方天。一杯酒就泼了过去,方是眼疾手快,上前一挡。液体便顺利地飞向方钧廷了,完美的抛物线。
白非看到起了争端,几乎是第一时间奔了过去。同时还有一个人,从另一个地方也向方是走去。
“没事吧?”白非满脸担忧问方是。对方摇摇头。
看到方是确实没事后,白非转头对向方家人,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眼看就要暴走了。
在局面难以挽回之前,另一人徐徐赶到,爽朗的笑声先于动作:“方是对吧?我是童宁,我大哥受您照顾了。”
火红色的晚礼裙,成熟的身型,美得不可一世的面容,童宁以高姿态女王般降临了。
第27章 气大伤身
作为童家企业的一把手,童宁不得不流连于各种酒会舞会。因为她太过年轻,为了不让人轻视,为了不受人欺负,她把自己打扮地成熟性感,完美地扮演一个干练有心计的事业型女人。
几天前接到童华的电话,人家不知归期地奔赴了德国,从此便失联了。不过好在给她留了条活路——有问题去找方是帮忙。
可她从没见过方是,连他的电话都没有。这次白家晚宴就是个机会,既然让童华托付,那么以方是的能力一定会在宴会上出现。
留意着宴会上的新面孔,就发现了那边的冲突,偶然听到方是的名字,她跟过去确认,结果那一句:“跟你妈一样下贱。”让童宁生生止住脚步,脸色刷白。尽管知道那人不是对她说,她还是不自制地升起怨恨和愤怒。
而承受那句话的男人,竟然回了他:“你缺爱。”不是鄙夷嘲讽,而是叙说事实,甚至带着怜悯和同情。
她本以为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有自持力,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刻童宁就确信,这个冰冷的男人就是方是。毫不逊色于童华的气场,加上无人能及的胸襟,童宁几乎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从一个不可企及的角度俯瞰世界,这是童宁一直苦苦追求的人生目标,方是,成为了她目标的终点。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连忙走去帮着解围,对上方是眼底还未散尽的寒意,童宁只能用笑声打破身体的僵硬:“方是对吧?我是童宁,我哥受您照顾了。”
方是从疑惑到思索,最后恍悟,仅仅发生在片刻之间,温和地回应:“童董找我有事吗?”
一句‘童董’,比‘童女士’好了太多,更遑论‘童小姐’。这个称呼代表他的交谈对象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而不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女人。
仅仅一句话,就让童宁知足得险些落泪。
如果说童华带给她的是认清自我价值,那么方是带给她的就是把握自我尊严。只有内心足够强大,才能平和冷静地对待尖锐如刀的语言攻击。
“大哥去德国之前曾让我向您寻求帮助,以后免不了给您添麻烦,介意给我个道谢的机会,陪我跳支舞吗?”童宁的措辞委婉,方是没道理拒绝。
童宁继而对白非笑道:“白少继续吧,我不打扰了。”
白非被这么一打断,像被针捅破的气球,哪还能再发火。何况他是主人,要是主人把客人赶出去了,以后谁还敢再来做客?只好草草作罢。
方是和童宁往那一站,立即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不明其里的人纷纷感叹郎才女貌。
众人瞩目之下,方是依旧坐怀不乱,不解风情:“童华怎么样了?”
童宁故作哀怨地瞥了方是一眼,还是如实回答:“自打那通电话之后,我再也联系不到他了。不过,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方是很诚恳:“如果不用热诚豪爽来掩饰冷漠自卑的话,我想你会更有魅力。”
这比起表扬,更像是批评的实话。让童宁心底发苦,果真恢复了淡漠的表情:“看来我演的很失败。”
方是微笑着带起一个旋转动作:“演得再像也变不成另外一个人,何不褪去伪装呢?真实的一面被人喜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也许是刚刚方天的话,也许是童宁和曾经自己相似的冷漠,方是居然劝慰起了人。
同样是冷漠,童宁选择伪装自己,不让别人看到壳子里自己;而方是,选择将最直接的自己表达出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当这样的方是得到白非的爱,他感到了幸福。
没有人能够在幸福之中依旧冷漠如斯,方是被白非影响,变得温柔起来。韩青的一番话,更让方是接纳了这个世界的关怀,并把温暖回赠给其他人。比如萧凌和杨帆、比如柳茵茵和沈砚涵。
如今童宁也成为其中的一个受益者,从此不必遮遮掩掩,既然有人看穿了自己的内壳还不觉得讨厌,那她似乎……也没必要为了迎合大部分人的要求而改变自己吧。
于是,有心人注意到,这场舞会结束后,童宁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一举一动透着随性自然。
只不过,哪个才是真正的她,这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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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后,白展业出门送客,李婉秋留下来主持佣人收拾房间。这才得空跟方是说上话:“小方啊,今天太晚了,就留在家里睡吧,我让张婶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白非听后立刻挽上方是手臂,对着妈妈不满道:“他哪里用得着睡客房,和我睡一间就好。”
李婉秋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高贵女主人的形象立即绷不住了:“兔崽子,你好歹让我们有个心理过渡期啊。”
白非撒娇道:“等我开学之后有的是时间。”
这句一下勒住李婉秋的软肋:她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下次回来不知道又等到什么时候了。于是,李妈妈的过渡期就这么愉快地度过了:“你们动静小点,我怕你爸心脏受不了。”
“没关系,咱家隔音效果顶好。”白非笑嘻嘻地对老妈撒泼。
二人回到房间关上门后,白非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怒气冲冲地对方是吼道:“我吃醋了。”
白非吃没吃醋,方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白非确实是生气了,所以道歉总是没错的:“我错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非的小火苗刚一燃起就被扑灭了,搞得他十分憋屈:“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吵架了?”
方是揉着白非头笑道:“你想吵点什么?我陪你。”
然后白非就被气笑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遇到方是这样的人,除了冷战之外,吵得热火朝天的场景估计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方天真是气死了我,方钧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我跟你一起去D市,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嘚瑟成什么样。”
方是总算明白了白非的无名火从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禁有些担忧:“气大伤身。”
白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不生气,我替你生气,到头来反倒要你劝我,这什么世道?”
劝白非,做的永远比说的管用,于是方是身体力行,把白非推。倒在床上,去散散火气,只不过是另一种火而已。
高。潮过后,白非对方是说道:“老妈说明天带我们回本家,你不用太紧张。”
“嗯。”方是点头。
原来之前的各种都是在转移方是的注意力,最要紧的事情,在最放松的时间,轻易揭了过去。
白非和方是度过了美妙的夜晚。
另一间屋子,李婉秋和白展业对坐高堂,比当事人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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