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刘锦东,去扔铅球和铁饼吧,咱班估计就你举起那铁疙瘩不费劲。”刘锦东就是胖子刘,孙一家的铁哥们,这个时候躺枪了。
“打人还不打脸呢,你什么意思?”
“到比赛之前伙食费大伙给你包了怎样?”
“那还凑合。”
诸如此类,班长以他绝无仅有,让人望尘莫及的交易口才,把项目一一搞定。每个人都不拉空,就连方是都硬逼着报了4*100接力。而白非,买一赠一,报了5000米长跑,附加条件必须和方是一起报接力。
5000米长跑是同学们避之不及的一项,白非的身体素质即使在体特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自然首当其冲,但是5000米和4*100米在同一天,虽然一个第一项,一个最后一项,但要完全恢复状态也来不及。奈何5000没人报,唯一答应的白非还有这样无理取闹的附加条件。
班长望向方是乞求他解围,却被他冰山融化的一笑迷得晕晕乎乎,一口答应了。
“不许对别人那么笑。”小白同学久违地吃醋了。
“好。”嘴上答应,脸上笑的更浓,让看见的同学都见识到了冬天里的一把火,然后戚戚然地被火冻住了。
之后是校园开放日的活动申请,要求全班参与,自由组成小团体,各自为战,最后汇报给班级。
班会结束后,孙一家针对开放日兴致勃勃地找方、白二人征求意见:“两位打算干点啥?”
“没空搭理你,找你的齐悦去。”白非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还想着和方是一块吃个甜蜜午饭呢。
齐悦,是孙一家的女朋友,俩从高中就谈恋爱了。经过高考的洗礼,依旧坚定着进入了一所大学。
齐悦选的是天文系,无论如何和计算机系的孙一家也分不到同一个班。不过再苦的都经历过了,还怕这点距离。从始至终俩人都如胶似漆,家里人也都双双见过面了,别人只能羡慕嫉妒恨。
“嘿嘿,哥们嫉妒了也找一个啊。”挤眉弄眼地拍了拍白非,扭头问方是:“你想报啥?”
方是双眼直勾勾盯着孙一家搭在白非肩膀上的手,恨不能瞪出个窟窿才罢休,直到对方吓得缩了回去,这才凉凉地开口:“后勤。”
于是身心均受到巨大创伤的孙猴子一溜烟跑到刘胖子那里寻求安慰去了。
“你也吃醋啦?”白非贴着方是耳朵吹气,满意地看到对方耳尖开始泛红。
“嗯。”方是低下头之后,嘴角上翘,除了白非,没人看到。
“午饭去哪?”方是问道。
“一艳天。”白非拉着方是的手就走了。
很小的饭馆,精心的布置,美味的菜肴,实惠的价格,处处透露着诚意。这是白非自以为第一次见到方是的地方。
当时他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在走过玻璃窗后被方是冷冽的身影一击即中。7月的艳阳天,却从脑子里降下了清凉,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从他身边走过,坐在方是后面的位子上,一直偷窥。他后来才知道,方是早就从窗户的反射,注意到了白非。
物是人非,最恰当不过。
二人点好了菜之后,白非突然开口:“当初为什么对我表白?”
方是注视着白非,缓缓开口:“你第一次看见我是在这里,而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江边的堤坝上。那个雨夜,你救下了跳江的我,成为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方是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旦开口,白非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就会悉数崩塌。
“我一直都不知道。”白非狠狠吸了吸鼻子,才把酸胀的眼泪收了回去。
二人下午都没课,吃完饭后,白非带着方是左转转右逛逛,耗到了两点,一抬头,正是星巴克咖啡厅。白非神神秘秘地说:“喝杯咖啡去吧?”
“半小时?”方问。
“约了人。”白答。
“准时?”方问。
“晚点。”白答。
无厘头的一问一答,只有他们俩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方是:一直都是两点半的,为什么提前半小时?
白非:两点半约了人,给你半小时缓冲时间。
方是:那个人准时到吗?
白非:十有八。九会迟到。
进了包间,方是好整以暇,正襟危坐:“谁?”从三个字,到两个字,终于进化成了一个字。
白非闷闷答:“沈砚涵。”
二人的【字数精简大赛】以白非落败告终。
方是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赢了比赛,还是因为白非的郁闷:“你的绯闻女友?”
“滚!”白非炸毛了。
然后白非完完整整复述了一周前他和沈砚涵在这家餐厅的谈话,不愧选修中文系,语言能力运用的相当好。
最后叹了一句:“她是个好女人,不该孤独一生。既然你帮柳茵茵走出来了,这次也帮帮她吧。”
方是沉默一会儿,应了声好。
14:31,沈砚涵“准时”晚点,推开门便是朗朗笑声:“抱歉久等了,要是今天穿的平底鞋,我一定不会迟到!”
第19章 准时迟到
沈砚涵一向以自己锐利的目光和精准的洞察力而自豪,直到见到了方是,一个让她真正看不透的人。
“抱歉久等了,要是今天穿的平底鞋,我一定不会迟到!”不知道第多少次类似的开头。
“没关系,我们只多等了一分钟。”白非身边的男人淡淡回答。
痛苦的熟悉感从沈砚涵的心口蔓延出来,沁入骨髓,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她生命中的唯一,亲手摧毁的唯一。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方是。”白非看出了沈砚涵的悲伤,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沈砚涵对方是点头示意,还没想好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对方步步紧逼。
“白非跟我说了。”没等沈砚涵反应过来,方是的下一句接踵而至,“错不在你,不必自责。”
不是劝慰,而是叙述,淡淡地说出一句事实罢了。沈砚涵读懂了,可更加迷茫,卷入了方是制造的“旁观者”的漩涡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沈砚涵每次宴会都会迟到,极小部分人会关注到她总是迟到一分钟,不多也不少。但知道其中真正原因的,只有林轩一人而已,她从不解释,固执地把这个当成她和林轩两个人的秘密。
——————————————————————————————————————————
我的父母曾经都是天之骄子,现在也是高学历高收入的国家栋梁,所以有了我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盼望给他们争口气,从小便高标准严要求。
因此,我总是达不到他们的预期,在他们一次次的叹气下变得越来越自卑,一心扎在学习里,等到学出个模样来,才发现我根本就不会与人打交道。
每次聚会,我从来不敢开口和人讲话,偶尔说的一两句也会被忽视掉。
后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早早到达目的地,在周围逛荡,压着时间迟到1分钟。然后说:“抱歉久等了,要不是XXX我一定不会迟到。”
大家往往责怪几句“好慢”就过去了。
虽然被抱怨,但我总觉得自己是聚会开始后第一个说话的人,一直很自得很开心。
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久而久之,我习惯了迟到一分钟,也习惯了各种不满和抱怨。直到——
大一新班级聚餐,当我的那句话落下后,一个温和的男声突兀响起:“没关系,我们就多等了一分钟。”
不是没有人发现我的“一分钟”,甚至他们打趣我“准时迟到”。但是替我解围的,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开始追求林轩,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我们之间隔得是整片沙漠。
当我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时候,第一感受竟然不是厌恶、抗拒,而是害怕。害怕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害怕他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要知道一九九七年之前,他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性倾向入狱,罪名是“流氓罪”。
所以我开始自以为是,打着对他好的名义,无所不用其极,拆散了他和他的爱人。
人呐,一辈子就不能做错事儿,做错了,一辈子都有一个污点,纵使想要弥补,老天爷都不会给你机会。
我为自己所做的尝到了苦果:我间接害死了那个人,等于直接逼死了林轩。
对着林轩的遗体,我简直无法面对未来。他甚至连一封遗书也没有留下,他拒绝了整个社会,因为这里没有给他们一席容身之地。
我休学一年,不断思考着“为什么他死了,我还活着?”这个问题。当读完林轩留下的书后,我想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书中描述了一个同性恋的心理治疗过程:
像库布里克的电影《发条橙》,一个人被强制性地唤醒欲望,同时用药物催吐或电击的方式,让你感到疼痛、口渴、恶心。
“这是健康人类的有机组织正在对破坏规则的恶势力作出反应,你正在被改造得精神健全,身体健康。”电影里,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医生说。
一次又一次,直到人体就像看到毒蛇一样,对自己的欲望作出迅速而强烈的厌恶反应。
张教授说他认识一个接受这种治疗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出家了。
“你再也不会有选择同性恋的欲望了。”
“你再也没有欲望了。”
“你好了。”
因为这段话,我重新参加高考,转学到B市第一大学,主修心理学专业。
我想以后告诉更多在痛苦中徘徊挣扎的人,告诉他们,这不是心理疾病,他们是正常的,他们不需要治疗。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所走的路前方,并不是只有歧视、压迫和拒绝。在这个社会所谓的“正常人”里,也有人理解他们。
这就是我做错事所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我以为我将一生背负它们前行。但是,我遇见了他们:一对完美的同性恋。
许多年过去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两个改变我命运的14:31。
白非真诚的话语:“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没有当时的事,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不要否定因果。”让我倾诉出压在心底的重石。
方是肯定的陈述:“错不在你,不必自责。”让我终于把重石移开,移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那天方是对我说:
“谢谢你开导白非,这是身处其中的我永远也无法做到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予最正确的建议。”
“但有些事情,若没有亲身经历过,连旁观者都没资格做,比如拥有一段甜蜜的爱情。”
当我真的走出自己的壳子后,发现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简单到令我落泪。我轻易地就找到了另一半。
每当有人问起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骄傲地说:“撞出来的爱情。”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大三的寒假,学生会组织KTV,那天我真的迟到了。为了只迟到一分钟,我拼命狂奔,在门口和另一个疾驰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他惯性更大把我压倒在地,谁知他生生换了个位置,把我护在了怀里。坐起来后,他吃痛地揉着脑袋,笑眯眯对我说:“美女走路小心些,再碰上我这样猴急的要绕着走,摔伤不划算,幸亏我胖能当你肉垫。”
等到他走进对面的包厢,我听到里面有人用麦克风大喊:“胖子刘,你迟到了一小时!”
生活中的巧合永远让人们赞叹不及,唏嘘不已。
他说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显摆显摆。
然后我看到了方是、白非,还有不认识的孙一家和齐悦。
当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感慨万千。
到了大四,我忙着写毕业论文,方是和白非忙着商业战争,一直到我出国读研,也没机会再和他们好好聚上一次。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国外。
给一个叫童华的患者做心理疏导。
第20章 阴谋阳谋
自从那天见完沈砚涵之后,方、白二人在学校里更加肆无忌惮。没有什么比得到一个心理医生的谅解和支持更振奋的,虽然沈砚涵现在还不是。
运动会上,白非夺得5000米第二名之后,在4*100上把接力棒交给第四棒的方是。当方是第一个冲过终点后,白非第一个冲到方是身边紧紧抱住,高声欢呼。
之后的日子里,俩人更加如胶似漆。
白非去学生会开会,方是就在外面等着。往往这时候沈砚涵总会善解人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