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吟晨猛抬起头,董世钧发现他的眼睛有点红,韩吟晨狠狠的瞪了董世钧一眼,又取出一支烟点上,低声但带着狠劲喝道:「烦呢!别惹我。」
董世钧不高兴了:「嘿,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关心你。」
韩吟晨手臂一挥:「去,睡你的觉去,少管我。」
发现韩吟晨有些不对劲,董世钧凑过去,带着笑劝慰韩吟晨:「好啦好啦!是我错,行了吧,给你赔个礼、烟还是少抽,好不好?」
韩吟晨扭过脸,没有说话。
抬起头,求助似的看着其它的二个人,董世钧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亚军看了看郑仕卓,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于是说道:「看样子你们两个都不知道。」
郑仕卓心急的追问:「那你倒是快说啊!」
李亚军轻咳一声,然后偷看一脸不快的韩吟晨才说道:「刚才那个和宁远有说有笑还手拉手的女孩叫马倩,法语系的。」
「那又怎样?」看李亚军停了下来,郑仕卓忙又问道。
「她和韩吟晨是高中同学。」
郑仕卓眨着眼睛看着李亚军,发现他又停了下来,又问道:「然后呢?」
李亚军小声说道:「这还用然后吗?你怎么这么笨!」
董世钧明白了,韩吟晨一定是喜欢马倩。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董世钧勾住了韩吟晨的脖子:「我说你啊,你也真是的,这有什么?想追就追呗,男子汉大丈夫,你几时也变得这么小气。」
韩吟晨显然有些恼火,甩开董世钧,盯着其它几个人大声说道:「我小气?你们女朋友跟别的男人手拉手,你们愿意?你们大这个方去吧,我受不了!」
李亚军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韩吟晨:「你说什么?人家可还不是你女朋友呢!」
「啊。」郑仕卓和董世钧都张开了嘴巴。
韩吟晨一下子不言语了,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是我喜欢她,她应该知道的。」
「闹了半天,你都还没有表白,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吃哪门子的醋?那马倩愿意不愿意还不知道,她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吧!」白担心了半天的郑仕卓,大声问道。
「但是我喜欢她,我一直是怎么对她的,她知道。」
董世钧坐了下来,拍着韩吟晨的肩:「知道又怎么样,她答应你了没?」
「没有。」韩吟晨扭着脖子说道。
「那不就得了。」
「我……」
「好啦!我知道了,咱们哥们儿一定帮你。这男未娶、女未嫁,人家公平竞争,都有机会。说不定知道了你的心意,马倩立刻甩掉宁远,扑进你的怀里呢?」董世钧对韩吟晨说道。
韩吟晨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又犹豫起来:「这,我……」
郑仕卓喝道:「别婆婆妈妈的了,喜欢就要说,你不说她又不知道,你光在这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用。宁远是不错,你也不差,怕什么!」
李亚军附和着:「对!仕卓说的对,公平竞争,都有机会。」
董世钧在一旁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找个机会,我去问问宁远,如果他那一方没这意思,就更好办了。请他离马倩远一点,马倩知难而退,吟晨的机会就更大了。」
「对,好主意,就这么办。」
第二天,董世钧找了一个空闲,借口有事把宁远带到空无一人的系学生会办公室里。
宁远带着一点忐忑和期待,等待着董世钧开口。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宁远,他的表情很柔顺,眼神中隐含着的一丝盼望让董世钧心微微颤动。
沉默了半天的董世钧终于开口了:「你认识马倩吗?法语系的。」
宁远十分错愕,他说的跟他期望的全然是两回事!
宁远马上就释然了,不然自己还希望董世钧对自己说什么。
心底里掠过一丝疼痛,宁远回答道:「认识。」
「关系很好吗?」
「大家都是同学。」
董世钧的语气不耐烦起来,他不喜欢宁远用这种官方的口吻:「我是问你,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宁远又是一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董世钧。
董世钧发现了,忙又补充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董世钧松了一口气,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董世钧在椅子上坐正,认真地看着宁远说道:「是这样的,我的同班同学韩吟晨和马倩之前是同一所高中的,韩吟晨很喜欢马倩,只是还没有表白,因为马倩最近好像和你走得近,所以韩吟晨误会了。我是来帮他问问,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事了,我希望你能和马倩保持距离,谢谢你。」
宁远恍然大悟般地看着董世钧,原来他是要和自己说这个,他是要帮朋友出头。
「我想,这个我恐怕做不到。」宁远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什么?」
「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不明智,如果马倩真的喜欢韩吟晨,我是否和她保持距离对他们的关系并无影响。」
董世钧收起了原本略显温和的表情,板起了脸,语气变的冰冷起来:「你什么意思?」
宁远扬起头答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和马倩是朋友,如果她来找我,我会继续和她谈话,就是这样。」
董世钧急了,口气更加强硬:「人家两个人的事,你不要从中乱搅局,你又对马倩没意思,你干嘛不成全人家?」
听着董世钧毫无善意的话,宁远保持着平静:「你也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又操什么心?」
「我是朋友,促成一下不行吗?」董世钧没好声地反问。
「我不认为你现在的行为是朋友的行为。」
「你!」
宁远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眼看着宁远拉开房门走出去,董世钧气到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恨恨地吐出一句:「这是哪来的怪物。」
接下来的几天里,董世钧见到宁远都是脸一扭,从不打招呼。
看着董世钧的种种态度,宁远表面上平静、内心里有一股凄然。
自己和他是渐行渐远,恐怕不会再有交集。
知道董世钧和宁远交谈的内容之后,其它三个人都很生气。
郑仕卓愤愤地说道:「他是不是有病啊!有他这样的吗?」
李亚军只好劝人家:「算了!我看韩吟晨早点表白才是正道。」
令众人郁闷的是,在宿舍里和班里都有点肆无忌惮的韩吟晨,一遇到马倩马上就变成没有嘴的小羔羊,大家都恨铁不成钢,可又不能替韩吟晨表白。
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三天,董世钧和室友四个人正打算去图书馆,突然在花坛边看到马倩和宁远在一起,看起来马倩对宁远的好感是十分强烈的、强烈到她其实是采取主动接近的。
对马倩来说,这个有着淡淡忧郁气质的男生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令她不由的想要紧紧抓住他。
追求宁远的女孩很多也很主动,但是前后都被婉转的回绝了,这些马倩都知道,这也是她现在没有马上开口表白的原因——她打算等两个人再熟悉一点。她甚至想,说不定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地培养出感情来,或许那时是宁远开口也不一定。
看到马倩和宁远亲密在一起的样子,加上马倩那显而易见的爱慕之意,韩吟晨皱紧了眉头,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呼吸急促起来。
董世钧用力拉着韩吟晨,向两个人走了过去。
却在要走近时,韩吟晨又露出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让董世钧看了心里着急。
揪着韩吟晨,董世钧对马倩说道:「这小子有话对你说。」
马倩诧异地看了看韩吟晨问道:「晨晨什么事啊?」
看韩吟晨不发一言、满脸通红,董世钧轻轻地踢了下他的脚踝处:「你倒是说呀!」
宁远见此情形,立刻对三个人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转身要走。
一见宁远要走,马倩忙转过头对韩吟晨说道:「晨晨,要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下次再说吧!」然后回头叫着宁远:「宁远,等等我。」
韩吟晨露出如蒙大赦般的表情,连说:「不要紧、不要紧。」
马倩马上追着宁远而去。
等那两个人走远了,董世钧抬起腿又踢了韩吟晨一脚,但落下去很轻,嘴里气恨地说道:「别怪我不帮你,真不争气!」
韩吟晨垂头丧气的进了图书馆。
董世钧觉得事情不能这样,又把宁远约了出来,地点还是选在系学生会办公室里。
这一次宁远显然知道董世钧要说什么,没等董世钧开口他就主动地说:「你不用再说了,我和马倩只是同学,你不要误会,也请转告韩吟晨不要误会,但是你想要我疏远同学的做法,请恕我不能同意。」
「你明明对她没意思。」
宁远正色道:「这完全是两回事,作为同学,我和马倩相处融洽,我们见面说的也只是有关课业的事,现在无端地要我和她疏远,我做不到。」
董世钧瞪着宁远不屑的笑:「同学?课业?看她眉飞色舞、一脸爱慕的样子,讨论课业?谁信!」
宁远淡然的微笑:「别人信不信那是别人的事情。」
「但是你这样对待她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误导,她会以为还有机会。」
「难道你认为我对马倩横眉冷淡之后,韩吟晨就有机会?」
「你!」
宁远起身离去。
明明知道谈话会以这样的对话结束,但是宁远还是想藉此机会见一见董世钧,因为也只有这样的机会,他才见得到他。
董世钧边生气边纳闷,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一定是不欢而散,可是为什么宁远还愿意大老远从文学院到财经学院来呢?
回到家,坐在书桌前,宁远伏在自己的手臂上,把脸藏了起来。
董世钧,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在别人的面前一向是阳光男孩的形象,可是怎么老是对我处处针对,冷言冷语。
明明不是这样、明明不应该是这样……
放学的路上两个小孩手拉手走着。
董军武好奇的东张西望,看着街景提议:「泊言,咱们去听戏吧!」
「我妈不让我去。」
「那——咱们去城外玩,小河里冰化了。」
「我妈不让我自己出城,说要出去要跟着大人。」
董军武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又提议:「泊言,咱们找小三子他们玩吧!」
宁泊言依然摇头:「不,我妈说放了学就马上回家。」
董军武不高兴了,可是他并没有依着自己以往的脾气马上甩开小伙伴的手,而是问他:「你干嘛这么听你妈的?她不让你玩吗?」
「我妈说让我在家里玩。」
「为什么?」停下了脚步,董军武露出郑重的表情,看着宁泊言:「为什么?」
宁泊言抬起头,怯生生的说道:「我妈说的我就听,她总是为了我好。」
「那咱们一块玩都不行吗?」
「我不能随便玩。」
「为什么?」
宁泊言低下了头,咬住自己的嘴唇,过了一会才说道:「因为我不能跑,我跑得多了,快了心口会疼。」
董军武睁大了眼睛,然后马上靠近宁泊言问他:「真的?会疼?」
「嗯,可疼了,有时候疼的我打滚,还会疼晕过去。」
一霎时,董军武的脸上涌起无限怜惜的表情:「啊!泊言……」
含着眼泪,宁泊言看着董军武,拉住他的手问道:「军武哥,你会跟我玩吗?在南部的时候,别的小孩都不愿意跟我玩。」
董军武拉着宁泊言,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回家,我们回家,我陪你玩。」
这时,在董家董母和宁母正坐在炕上一起做着针线活。
看着宁母绣花的样子,董母羡慕的说道:「还是你手巧。」
「哪里,你要是有这样的细活,叫我一声就成。」
聊着天做着针线,董母说道:「你们家泊言老在屋里,真乖,也不出去玩,哪像我家那个,淘的要命!」
宁母停下了手中的针线,露出悲伤表情。
惊讶的董母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泊言从小身子就不好,老嚷心口疼,给大夫一瞧,说他心口有毛病。」说着,宁母哽咽了。
「啊!」董母吓了一大跳。
宁母扯起衣襟,擦掉眼角的泪:「为了泊言,我们两个操碎了心,起初大夫说他活不长,后来看孩子一天天长大,性情又乖,我这心里越发舍不得。」
「那……不能再养一个。」董母试探着说道。
宁母摇头:「我们没那个命,就只有泊言一个孩子。这孩子一天天的长大,身子也好了一点,但是就是身体弱,只要一急、一气、一跑心口就疼,所以他也不敢淘,只在家待着,我也不让他上街,不让他出去。」
「那……大夫怎么说的?」
「后来又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只要这孩子平心静气的、不发脾气、调养身子,也许慢慢的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董母心里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宁泊言总是那么温顺。
董母安抚宁母:「既然这么着,那你就照大夫说的办,我想泊言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呀!」
正说时,董军武和宁泊言进了门。
宁母忙擦掉眼泪。
董军武拉着宁泊言上了坑,然后献宝似的把自己珍藏的玩具都拿了出来。
一个男孩的全部财产就装在一个小木盒子里:几块不同颜色的光滑石子、几个五彩琉璃球、一个铜哨,但是已经吹不响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