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浩要去开车,高阳跟着他一块儿走的,边走边吃东西。高阳习惯了好东西要大家分享,把薯条沾上酱递到季浩面前,季浩看着两根手指头捏着根薯条在自己面前晃悠,反射性的咬住吃掉,后来发觉不对劲但吃都吃了也不能吐出来呀,便吞了下去。
“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趟,我家就住附近。”高阳嘴里塞着薯条,笑嘻嘻的朝季浩说道。
季浩答应了,结果东拐西拐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他住的地方。很偏僻的一栋小高楼,灯光也很暗,季浩从来不知道北京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谢谢你。今天又省了不少车费。”高阳有些得意,每天晚上打车费能省就省,长期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你就住这里?”季浩把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下,开口问道。
“对啊。”高阳点头,大眼睛很亮。
季浩点头,把车往后倒了倒准备开走。高阳想起来什么,顺手从车窗里给他扔了件东西,一看是只白瓷的小猫。
“今天真谢谢你,这只小猫可以挂在车上,我从法国带回来的,看起来不会特别廉价。慢走。”
说完还冲他挥手,直到他开出了那条窄窄的小巷子。
季浩不太喜欢在车上放什么装饰品,连他姐姐送他的护身符他都没有挂过。
他想起刚刚的高阳,在自己身边走着,散发着食物的香味。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遮住了那双大大的眼睛,灯光照在他的发上,形成一抹橙色的光晕,他嘴里塞满了食物看起来就像是只挺可爱的小猫。
他便把储物盒打开,把那只小猫扔了进去。
季浩这几天都很空闲,他姐姐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天都被看不到人影,家里的气压低得他难受,于是只能到酒吧躲难。
他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怪癖,除了上学那阵因为家庭的原因比较叛逆,如今这个模样完全就是个新好男人代表,只是可惜他不爱男人,以上的话都是沈乐说的。
高阳依旧站在他面前唱歌,老三首,他听了几晚上却听不腻。
两人一来二去便熟悉了,高阳每次从季浩那里拿到许多小费,心里对他很是感激。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很乐意冲他笑着,眉眼弯弯的,让人看了就心情好。
高阳笑着走过来的时候季浩才发现他只齐他的下巴位置,所以他能看清楚他的头顶和泛着橘色光华的头发。
情不自禁的抬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高阳愣了一下看着他,眼睛里有些诧异但却很快笑了起来。季浩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喜欢有人冲他笑,而且那人还是个男人。
后来季浩的公司忙起来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酒吧闲晃,但他却破天荒的开始想念高阳在他面前唱歌的模样。他在车里的储物盒里找到了那只小猫,仔细的抚摸着,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把他挂在了自己的后视镜上。
每次开车的时候小猫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很轻却让人心底里痒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若相爱,请深爱
有一次沈乐坐他的车,看见这只小猫还盘问了他好一阵是谁送的,季浩当时不晓得由于什么原因没有告诉他实话,只说是朋友送的。沈乐跟梁景辉打趣了他好几回,说是哪个美女能让他开了窍,竟然把别人送的小玩意儿都当宝来安放。
季浩没有来,高阳还有点失望,毕竟他给的小费真的不少,凑一个星期他一个月的房租就齐活了。
可连着几天高阳都没有去酒吧上班,教授说毕业之前要将论文重新修改,还要把上次不合格的图重新画一遍。
于是,高阳便开始熬夜画图,他那种状态按高非的话来说就是闭关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连吃喝拉撒都得憋急了饿晕了才记得起来。
就这么过了两周,他趿拉着拖鞋顶着鸡窝头把图摔在了教授的桌上,然后扬长而去。教授也算是比较有良心,在他虚脱之前递了瓶水给他。
出了校门见到阳光,高阳站在原地晃了晃,嗓子眼直冒烟。他索性靠在墙上把教授递给他的那瓶水倒完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回可是用了真心画的图,再不成功他就得另谋他路了。
他哥翻译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每个月给家里寄的钱虽然不算多,可他爹妈可高兴得很。他也得加把劲才行,在找工作前抓住一块最好的敲门砖。
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住脸,有人已经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高阳抬头便在逆光里看见了微笑的季浩。
在他的印象里季浩是很少笑的,即使笑也没有现在来得那么灿烂。
他放下遮脸的手,把一张脏兮兮的脸暴露在他面前。他摇头晃脑的冲季浩笑着,眼睛里亮晶晶的。
季浩在他的头顶上呼噜了一把,捏了捏他的脸。其实,他们之前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身体接触,可这个时候却那么自然,就像是已经练习了很久。
高阳抽了抽鼻子,闻见了季浩身上有一股薄荷的味道,很淡,还怪好闻的。
季浩很自觉的圈住高阳的肩膀,把他带到车上。高阳在车上看见那只挂着的小猫,看着季浩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把它碰得叮当响。
“你最近在忙什么,瘦了一大圈儿,黑眼圈都出来了。”季浩正在开车,他直视着前方,话却是对右边的人说的。
“忙着画图呢,我都两周没有出门了,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个鬼。”说着手指剥着眼皮朝他做了个鬼脸。
季浩很配合的倒吸了口气,高阳就在他身边哈哈的笑着。
红灯的时候,季浩趁着空档腾出手来帮他梳理杂乱的头发。高阳虽然忙,可他却很爱干净,头发每天都洗实在让季浩找不出任何调侃的词语。
高阳任由着季浩帮他理顺头发,眯着眼睛倒真像只打瞌睡的小猫。
等车重新启动时,高阳才冲着季浩说:“以前没发现,我果然很有勾引男人的潜质。”
*
勾引男人是需要潜质的,这点高阳充分具备。
能把一直男给掰弯了,这既是他魅力大,也算他运气好。就有那么一瞬间把季浩给迷住了,彻底不管他是男是女,是好是坏,俩人从那天开始便谈起了恋爱。
算不算谈恋爱高阳不知道,但他们那种相处模式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季浩会时不时买些礼物送他,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或接或送,周到殷勤。偶尔在分开的时候,凑上来亲亲他的嘴唇,很轻的碰触,让高阳都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让人心疼。
记得第一次接吻,高阳很大方,季浩很扭捏。
很晚了,下了车季浩硬是要送他到家门口才行,高阳拗不过答应了。过道的灯是声控灯,忽明忽灭的,俩人不说话,灯啪的就灭了。
高阳在黑暗里盯着季浩的眼睛,可他却半天没有动静。高阳很体贴的退开跟他说了句明天见便要走,季浩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在他的嘴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
后来,他便开始认认真真的吻着高阳,咂咂的声音让声控灯都亮了好几回。
“回去睡吧。晚安。”季浩把高阳搂在怀里,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好。”高阳也轻声的回答。
两人继续拥抱着,很久那种疯狂的心跳都一直持续着。等真的要走时,高阳回头问季浩:“你身上的味道很好。”
至此以后,季浩都只用那一款薄荷味的古龙水。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
跟个男人谈恋爱,这是高阳以前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无所谓真心,只是真的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
他记得那天晚上,就是季浩坐在他的旁边,帮他找了个垫子放他那只断手。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高阳都差点记不得当时那种歇斯里地的心情。
那天晚上他就只有两个人记得很清楚,一是沈乐让他害怕,二是季浩让他心安。可如今,这两个人跟他的生活都有了或多或少的交集,这并不是高阳刻意为之,可也算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高阳其实并不像瞒着高非他跟季浩的事情,他并没有想过以后要跟季浩怎么样,他只是觉得当下很喜欢跟他在一块儿。后来他跟季浩在楼底下拥抱的时候被高非逮了个正着,高非很给面子装没有看到从他们身边走过,可把高阳吓得一身冷汗。
屋里,高非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看他进门,眼神里担忧比愤怒更多。
“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高非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高阳这次没有嬉皮笑脸,他在高非面前坐下,脸色有些晦暗。见他不说话,高非深深的吸了口气。
“是因为我吗?是我影响了你?!”高非苦笑着,他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高阳摇头。
“那是为什么?”高非的声音不自然的拔高,他想象不出来他的父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时的反应,他们一定会崩溃的。
“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好,他对我也真的挺好的。”高阳终于笑了,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就因为这个?!他对你好,你就要跟他…你不是同性恋,你不喜欢男人这我知道!”高非的声音有些不稳,他紧紧的捏着拳头,他怕自己会把拳头往高阳的脸上招呼。
“哥,我不可能跟他分手,至少现在不可能。”高阳想结束谈话。
“你不要任性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我不想你弄得像我这样…你还嫌我不够惨吗!”
“如果是因为爸妈,这点我会瞒的好好的,他们不会知道。”
“那以后呢?以后你要怎么办?你到了三十岁不结婚,他们难道不会发现吗?!”高非有点语无伦次的说着,这是他心底里最恐慌的事情,借着这个由头他想问一问高阳,同时也问一问自己。
“我会结婚。”高阳叹了口气。
“你会结婚?!高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高非彻底疯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让爸妈伤心,我也不能让你伤心,你不能结婚,那好,我去结。结了婚有了孩子就行了吧,我怎么样都可以。”说道最后高阳算是在吼了。
两人呼吸急促的盯着对方,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兄弟俩第一次打架。拳拳到肉,高阳的鼻子颧骨都痛得不得了,估计他哥也好不到哪里去。
房间很小,两人拉扯之间砸碎了很多东西。高阳心里想:这些碗盘都是新买的,明天到酒吧之前还得去趟菜市场,那里的东西比较便宜。
两个人鼻青脸肿的躺在地板上直喘粗气,高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感觉已经被揍歪了,高阳这小子估计都没有想过要对他手下留情。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太过压抑,这种发泄的方式很有助于身心健康,只是这种方式不能提倡,太痛了。
“你真的…真的喜欢他?”其实高非觉得自己挺自私的,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这没有办法,看乍听到不是同性恋的弟弟也喜欢上男人时,那种绝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哥,其实我也挣扎过。”高阳揉着自己的额角,声音低低的。“我以前很喜欢我们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她长得很可爱,总是穿着粉红色,笑起来空气都像是甜的,我当时还发誓一定要追到她,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可是…自从那次以后,我就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女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我知道这是我的心理上发生了变化,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害怕跟人接触。对我表示好感的女孩子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们,这完全没有办法。后来我想,女孩子不行男孩子估计也不可以,我都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都这样了,可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跟男的试过之后发现…发现其实我还是正常的男人。我并不是没有试着交女朋友,可是没有办法,我对女孩子的那种感觉都没有了。”
过了很久,久到高阳都要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才听见他哥说:“高阳,其实我挺自私的。”
“…”高阳看着他哥的侧脸,看见他的脸上簌簌流下来的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
“我只想着自己没有办法跟爸妈交代,只想着我这种性向一定会让他们失望,我甚至都无数次的模拟过跟他们坦白时他们的反应,可是我从未考虑过你。那件事以后,我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到你的伤口,可是我却忘了那个时候你是最需要人关心开导的。高阳,其实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凭什么能当你的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我只想着让你来减少我对爸妈的罪恶感,这种想法在今天之前我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高非哽咽着,他把手臂挡在眼睛上不让眼泪流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