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郑宇白十分小心的,因为草鸡的提醒,他知道身边那些看起来和普通人毫无两样的路人之中说不定就藏着几个冷铁那样的跟踪高手。特别事务管理局神通广大,一旦盯住了某个猎物,不成功抓获是不会罢休的。
潇湘楼距离安全公寓所在的海龙小区并不远,名为潇湘,顾名思义经营的主要是南方菜式。那里消费中档,菜品优良,是京海人比较喜欢去的一家饭馆。郑宇白大学的时候曾经去过,如今轻车熟路,一路走去,很快就看到潇湘楼的两层白色小楼出现在视野之中。
郑宇白加快脚步,想早点过去,刚拐过一个拐角,脑海中灵光一现,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脑海中先有了警觉,耳中的声响才告诉郑宇白,身后有人偷袭。
路上车水马龙,有不少的行人,一片嘈杂之声。不过郑宇白还是听到背后传来的破空之声,他顾不得身旁还有路人,左脚发力一蹬,身体向右侧滚出去。
路人们都奇怪的望向郑宇白,不知道这人怎么走的好好的忽然摔了出去。郑宇白在地上打了个滚,手一撑地,身子如同弹簧般弹起来,面向身后,寻找偷袭之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面带着笑容站在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正缓缓的将手收回。他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十左右,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穿着一件和京海这种大城市的时尚风气完全格格不入的蓝布衣和黑裤子,裤腿还绑着,看起来颇为土气。在他的身后,还有个男子,却是郑宇白的姑父唐云生,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郑宇白。
看到他们,郑宇白不禁深呼吸一口,迎上前去,不知是喜是忧的说了一句:“爸,你来了。”再跟姑父打了个招呼。
那男子正是郑宇白的父亲郑惊蛰,他斜眼看了眼儿子,只是低沉的道:“走吧,别叫你姑姑等急了。”
郑惊蛰走在前面,唐云生和郑宇白跟在后面,看到郑宇白一脸的无奈,唐云生冲他做了个手势,意思让他放心。郑宇白感激的向姑父拱拱手,心知这与其说是家庭晚宴,不如说是一场鸿门宴。一个不小心,只怕就得被父亲揍个半死。
三人前后脚的往潇湘楼去了,身后不远处一个路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悄悄的按动通讯器:“局长,发现三个可疑的人去了潇湘楼……”
郑惊蛰一马当先的走进了潇湘楼,门口的两个迎宾小姐看到他那一身打扮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着请他进去。唐云生是这里的老客人,忙赶上前两步,引着郑惊蛰上了二楼。郑霜降和唐晴已经到了,正在绿竹轩包间等待他们。
打开绿竹轩的门,郑惊蛰大步的迈进去,唐晴立刻起身笑眯眯的对他道:“舅舅,怎么出去这么久啊。外面挺冷的呢,我给你倒杯茶吧。”说着端起茶壶,给郑惊蛰满满的倒了杯热茶。
郑惊蛰笑呵呵的回身对唐云生道:“妹夫,我这外甥女可真懂事,你教育起孩子来比我强多了。”
唐云生忙道:“哪里,都是霜降管教的好。”
郑惊蛰瞧了一眼妹妹,不禁晒笑道:“她能教育孩子,哈哈哈,她那个脾气我还不了解吗?”
郑霜降哭笑不得的道:“行了行了,快入座吧。”
郑霜降,唐云生,唐晴,郑惊蛰和郑宇白,五个人按照这种顺序坐了下来,唐云生点了几个潇湘楼的特色菜,等服务员离开,包房里的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
郑宇白正襟危坐,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他可是记得少年的时候犯错被父亲责罚的事情。郑惊蛰的名言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也要挺胸抬头扛住了。我现在打你,你要是求一句饶,我就打折你一条腿,求两句,我就打断你两条腿,要是有第三句,我就打死你!
从小接受的这种棍棒教育,却没有让郑宇白的心理产生阴影,毫无疑问有这种教育的作用。而其实郑宇白对父亲的畏惧更多的是出于对家庭权威和道德的尊重,而不是对于暴力的懦弱。也不知这是否算是郑惊蛰家庭教育的成功之处。
唐晴今天特别的热情,不停的问着老家的事情,郑惊蛰一边喝着外甥女给倒的热茶,一边用他那带着浓厚口音的北方方言口若悬河的给唐晴讲述着城里人遇不到的新鲜事。
郑霜降和唐云生陪着唐晴一起听,心里很是奇怪平素很少打听这些事情的女儿今天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郑惊蛰一直讲到菜上齐也没有得闲,等菜全上齐了,唐云生问郑惊蛰道:“哥喝什么酒?”
郑惊蛰眯着眼睛道:“来烈一点的,吃饱喝足之后,我好教训宇白。”
众人听了这话,都望向郑宇白。
郑宇白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开口道:“京海的酒度数都太低了,给我爸来一瓶二锅头吧。”
“二锅头好。”郑惊蛰点点头,“我儿子很了解我,知道我要是喝爽快了,他能少受点苦。”
唐晴一旁听的吓人,,忙说:“舅舅,宇白表哥其实没犯什么错误啊。”
郑惊蛰一挥手:“晴儿啊,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形意拳有规矩,郑家也有家法。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不能违反的,宇白犯了错,就得受罚。”
服务员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几个客人都有点古怪。她慌忙的记下了点的酒水,出了包房,刚走到楼下,就被两个男子给拦住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绿竹轩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郑宇白的身上,在郑惊蛰的要求下,他正在一条条的背诵着形意拳的门规和郑家的家法。虽然是两套守则,其实除去一小部分以外,内容都差不多。郑宇白从小就对这些烂熟于胸,虽然离家数年,却也没有忘却,虽然算不上倒背如流,却也一字不差。
等到郑宇白背完,唐晴立刻鼓起掌来,对郑惊蛰道:“舅舅,你看表哥背的多流利啊,这说明表哥对门规和家法很尊重的,是不是应该免于处罚了。”
郑宇白听得暗暗叫苦,果然郑惊蛰嘿嘿一笑道:“晴儿啊,虽然舅舅我没念过什么书,可有一个道理是知道的。知法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的啊。”
唐晴本来想方设法的帮助郑宇白,听了舅舅的话,顿时泄了气,不禁望了郑宇白一眼,心说:表哥你保重吧,我恐怕是救不了你了。
服务员将二锅头和唐晴要的饮料送了进来,招呼几声之后便出门去了,谁也没有发现她离开的时候顺手在包房放置碗筷的柜子后面安上了一个小巧的窃听器。这一下包房里说的所有话一个字不漏的落进了在隔壁包房准备收网的冷铁耳中。
“哥,我给你倒上。”唐云生将二锅头打开,给郑惊蛰倒了满满一杯。
郑惊蛰满意的道:“有酒有菜,大家还愣着干嘛,俺可不客气了啊。”
隔壁的冷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心头掠过一个名字,心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那个人不成?
第三章 胜者不咎
正文 第三章 胜者不咎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酒桌上的气氛不但没有欢快起来,反而越发的尴尬。唐晴努力的调和气氛,不时的旁敲侧击,希望为郑宇白减轻点处罚。可郑惊蛰虽然疼爱唐晴,处罚郑宇白的事情上却决不松口,只要唐晴一求情,他就打个哈哈给敷衍过去。
郑霜降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好笑,心说女儿到底还没长大,哪知道她这个舅舅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土包子,其实老奸巨猾着呢。十五年前在京海,那个让恶人闻风丧胆的“郑要命”还有个“双绝”的外号,这双绝一个自然就是形容他的武艺高超,一身内家拳的功夫所向无敌,另外一个就说的是他的装傻充愣扮猪吃虎。跟郑惊蛰作对的那些人,往往不是倒在他的拳头下,而是被他算计掉的。虽然十几年过去,这块姜却是越老越辣,想跟他耍花招,唐晴还远远未够班。
在郑霜降看来,郑宇白违犯了门规和家法就应该受到处罚。形意拳源远流长,之所以成为三大内家拳之一不禁是因为拳法本身,更是因为祖祖辈辈的形意拳传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在老百姓心中留下极好的口碑。这就如同太极拳的发展更多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练习太极前身健体,而不是说学会了太极拳就能天下无敌。
正因为是我的亲侄儿,才不能姑息。郑霜降看着郑宇白默默的吃菜,心里想着。她不是不知道哥哥的手段,郑惊蛰那个“郑要命”的绰号还是她给起的呢。可若是心疼侄儿不处罚,又怎么对得起祖宗呢。
思前想后,郑霜降还是觉得她没有做错,只是暗暗盘算一会劝说下哥哥,不要下太重的手。真要是伤了侄儿,她也舍不得。
郑惊蛰一口将杯中剩下的一点酒喝光,红光满面的道:“我吃饱了。”
席上诸人其实都没什么胃口,只看着郑惊蛰大吃大喝,不时的说南方菜不如北方农村的猪肉炖粉条好吃。倒是郑宇白似乎不为即将到来的处罚担忧似的,吃了不少菜之外,还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
“霜降,附近有没有宽敞无人的地方?”郑惊蛰取了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问道。
郑霜降点点头:“我家附近有座桥,桥下面有很大一片空地,这种时候这种天气,不会有人过去的。”
“很好,就那里了。”郑惊蛰剔过了牙,冲郑宇白一招手,“跟我走。”
唐晴起身想跟去,被郑霜降一把拉住,郑惊蛰回头笑道:“晴儿,你和爸妈回家去吧,舅舅一会就回去。”
“舅舅……”唐晴还想求情,却看到郑宇白冲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话便没有出口。
郑宇白和父亲出了绿竹轩,郑惊蛰站在门口,疑惑的挠挠头:“儿子,你姑姑说的地方在哪里?”
“跟我走吧。”郑霜降说的地方正是郑宇白以前夜里偷偷出去练拳的那片河滩,现在是冬日,河水枯竭,仅剩的水洼也都结了冰。那里本来就少有人去,如今天寒地冻,更是连个鬼影也不会有。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父子二人走在华灯初上的京海街头,郑惊蛰左看看右看看,感慨的道:“十多年没来京海了,变化可真是大啊。”
郑宇白隐隐约约知道些父亲当年的事情。他刚刚出生没多久,父亲来到京海做生意,可他脾气暴躁,生意没做成,反而卷进了黑帮的火并之中。凭着一身的武艺,郑惊蛰把黑帮打的落花流水,无心插柳之间成了京海人人称颂的打黑英雄。
到了郑宇白五岁的时候,郑惊蛰就时常回家教导他练拳,再到后来,就干脆回到了农村,不再来京海了。在郑宇白的记忆里,自从他八岁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家乡的小村子。
“爸,你当年为什么不留在京海呢?”这是个埋在郑宇白心头十几年的疑问。当年姑姑为了爱情选择留在京海,如今日子过的也不错。虽然不再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女侠,和普通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却也始终无悔当初的选择。
郑惊蛰活动了下肩膀,嘿嘿笑道:“大城市规矩多,俺不习惯。”
他说的轻松,郑宇白却不太信,不过他也知道若是父亲不想说,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的。他选择了沉默,两人一路走着,很快来到了那座桥前。
桥上车水马龙,无数的车灯照耀的人睁不开眼。郑宇白领着郑惊蛰下了桥,来到一片白茫茫的河滩空地上。
“嗯,这里还算清净,地方也够宽敞。”郑惊蛰满意的点点头,转向郑宇白道,“你认错吗?”
郑宇白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没有错。”
郑惊蛰点点头:“你小子还是以前那副臭脾气,俺本来以为送你上大学,学了文化之后会改改,没想到还是跟老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郑宇白呵呵一笑,没有半点的紧张:“还不都是从小被你养成的习惯。”
“好了,别夸俺了,从小到大俺打你那么多回,你不记恨俺也不怕俺,倒是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郑惊蛰有点感叹的道,“你现在虽然大了,也还是俺的儿子,形意拳的门人。你触犯了门规和家法,俺就得代替祖宗罚你。”
“我知道了,跟以前一样。”郑宇白自嘲的道,从小到大他被父亲用无数的理由惩罚,虽然当初很痛苦,可如果没有那些体罚,他恐怕也没有今天这副强悍的不怕击打的身体,更不会有一身的精湛武艺。正因为如此,体罚或许不对,但在郑宇白心中,却不是很反感痛恨。
“那你还不认错?难道你忘记了规矩吗?”郑惊蛰慢慢的解开蓝布上衣的扣子,露出里面一身黑色的贴身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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