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睛只是在盯着那已经发黑皱缩的西红柿。谢允轩看到他的模样当时就恨不得给他一拳,是他远离世俗太久了还是外面的人都迟钝呆滞思维缓慢了?
谢允轩给快要死掉的西红柿浇了水放在窗边,拉着秦逸坐到沙发上,深呼吸三次之后才咬牙切齿摆出了一个笑容:“秦教授,大教授,有什么话你就说,没话咱就好聚好散。”
“我出不去。”秦逸很平静的对上谢允轩的视线,“我出不了里古镇。”
秦逸从在敲了谢允轩的门之后就在思考里古镇的空间问题,他早上出门是直走之后右转在第一个小路左转,然后看到的就是谢允轩这个旅店的门。正是中午的时候还开着灯,倒也像是谢允轩能做到的事情。
然后他敲了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应该反思自己,丝毫没有第一次敲门时候的警惕性,以至于门里面那个看不清身影的东西冲过来的时候手忙脚乱的用手上的花盆去挡,后领上那类似血迹的也不过就是番茄汁。
之后在秦逸慌不择路的时候,竟然在路口的尽头又看到了谢允轩的家门。
当从门缝中看到了换了发型的谢允轩半个脑袋,他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警惕着:一个生活在里古镇这么多年的人,难道真的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还有那一闪而逝的东西,它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他的脖子,却在那样轻松的阻挡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逸一直都知道里古镇是一个神秘诡异甚至恐怖的地方,但是听说的一切在见到这个地方之后都等不及十分之一。
真实到可怕的幻觉,越来越迟钝的思维,重复但不相同的旅店,一闪而过的危险幻影……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兴致勃勃。
哈!哈!哈!
谢允轩坐在桌子上翘着腿表情完全说不上是好看。
如果现在他把这个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的教授扔出去,这个混蛋能不能厚着脸皮敲他家的门第三次。
想到完全有可能的答案之后,谢允轩无可奈何了。
当下也只能忍着郁闷的心情用脚丫子踹了沙发上那人一脚。
“秦逸,咱俩现在有话挑明了说,你要是真的走不出去我们以后可就算是同盟了,你这种一天说不了两句话的那还不憋死我!”谢允轩用手撑着桌子,看到秦逸好不容易从自己的世界里面走出来,才欣慰地摇摇头。
秦逸正了正身子,微微抬头看着谢允轩的脸,微微向前倾身:“既然这么说,我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毫无保留的坦诚。”
谢允轩皮笑肉不笑:“呵呵这是应该的。”
“就是这样。”秦逸摊摊手,“要不是你的这一盆西红柿,恐怕我不能活着过来找你了。”
谢允轩坐在秦逸身边皱着眉:“你是说看到了一个黑影?”
“准确的说,是一个以肉眼只能看到一个影子的东西,速度很快,一闪而逝。”
“那样说的话,颜色也可能不是黑色是吗?”谢允轩摸摸下巴,斜着眼睛看秦逸,“亏你还是一个科学家,能不能讲究一下事实?”
对于谢允轩没事找事一定要吵架的念头,秦逸无话可说。
那个影子的速度很快,闪过去的颜色的确可能不是黑色,任何深颜色都有一定的几率。
“我们出去。”
谢允轩知道了秦逸敲自己家门的原因之后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丝毫没有坦然相对的意思,“来大教授我送你出去,有我保护你保证你平平安安。”
说着换上鞋打开门对着秦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逸早就料到了谢允轩的这个小人心理,他也是想着要和谢允轩一起出去看一看,毕竟这些东西应该是存在已久的,而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天生倒霉因素引起。
谢允轩似乎是真的没有离开过里古镇,说是带着秦逸出来,却处处都在让秦逸自己思考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你真的是从这个地方左转?”谢允轩看着面前走过已经三遍的巷子口摇摇头,“我真后悔让一个路痴带着我走。”
里古镇这个地方虽然小,但是错综复杂,楼房很少,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六层,剩下的都是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小平房和模样相似的上了漆铁门。
谢允轩那个二层的小旅店如果秦逸没有想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整个里古镇最好的旅店了。
“这个地方是东街刘大爷的修鞋铺,没有牌子,都是在熟人中传出来的。”谢允轩正对着秦逸敲了敲第三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朱红色铁门,力道不大,但是没有上锁的门却无声无息的开了,谢允轩拍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装模作样的把门推大一点,“进来看看吧,但是别乱动这里的东西,刘大爷对他那些吃饭的家当宝贝的要命,我们这些孩子要是偷着摸两下都被他用拐杖追着打。”
“刘大爷是十年前的时候脑溢血去世的,他左腿年轻的时候骨折了,养病的时候老婆和个外地人跑了,无儿无女,虽然对我们也是该打就打,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把我们当成他的子孙们。”谢允轩一口气说了不少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听的话。秦逸知道这种时候用不着他插口,也就一边安静的听着,一边观察着打开门之后的景象。
院子不大,里面从前种的花花草草早就枯萎了,看起来萧瑟的很。一间砖瓦房正对着门,有一扇窗户正中间像是被砸了一个洞贴着一层没有什么作用的旧报纸。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谢允轩走在前面推开砖瓦房的门,屋里简洁明了,一张铁架子床,床边的地上摆了一堆上了年头已经发黄的小人书,一个小木桌上面摆满了生锈的修鞋工具,一根手工雕的粗糙的拐杖柱在桌子旁边。
“刘大爷不识字偏偏就是愿意收集旧书,没事的时候就把孩子们招进去一人一本分着看,那根拐杖还是我小时候上山随手砍的树枝雕的,你别远看它没什么,等我去给你拿过来,你要看细节处的精致美!”
屋子里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想去拿拐杖的谢允轩刚迈了一步就被后面跟着的秦逸拉了回来。
“有脚印。”
秦逸指着水泥地上因为落满灰尘的原因,可以清晰可见的一排从门口走进来的脚印。
脚印只有一排,秦逸想到那个被打碎的窗户,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却是发现报纸是被整张从里面贴上的,并且没有一点破损。
脚印是42码的男鞋,鞋底是防滑的波浪纹,清晰的就像是印在水泥地上,照着这样的力度这东西的体重已经不可能算是人了。
“那东西应该还在屋子里面。”
秦逸拉着谢允轩的手臂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有事情,这一阵子有时间尽量双更补回来~
把末世和诡异结合起来写的三言压力也很大啊!
没有敲打也没有鼓励……
没动力嘤嘤嘤~
☆、今日忌出门
出门第一站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谢允轩真想呸呸呸,祛祛晦气。
谢允轩就是不想出门不想出门,以前出门的原因就是没有食物了,好吧,去超市随手拿一些,然后回家了。整个过程最多也就是五分钟。
至于秦逸说的里古镇的古怪,呵呵,能不古怪吗?就是超市里面的食物经过了六七年的时间,竟然还都是没有异味,可以食用的这一点就已经够奇怪了。
如果不是看到了秦逸,恐怕谢允轩会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相对时间静止的地方。
看着正小心翼翼的弯着腰查看鞋印的秦逸,谢允轩倚在门上撇撇嘴,自从秦逸说了那个东西可能在屋子里面之后,谢允轩就靠在门边看着离门不过是两米距离的秦逸低着头左瞧右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找什么古代的密室什么的呢!
这都是现代社会了,谁还在自己家里挖地道啊!
谢允轩朝天犯了一个白眼,敲了敲门想提醒一下秦逸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快走。
一切都毁在敲的那下门。这是在一个小时之内谢允轩恨不得剁了自己手的最后悔的事情。
他哪知道刘大爷真的就是像古代那样在家的地底下挖地洞的那种人啊?!
他哪知道打开地洞的所谓密码锁就是在门上啊?!
他哪知道敲下门那个小破铁床下面就出来个地窖啊?!
他哪知道地窖下面都是大白菜啊?!
“刘大爷是北方人?”秦逸这句话是带着问号的陈述句,也不管谢允轩皱着眉快要吐了的表情,活动了一下刚才下来时扭到的脚腕,看着整个地窖里面都是腐烂的白菜。
这种东西放上七年的话恐怕早就连一个白菜叶都看不到了,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刚刚才开始腐烂,只是腐烂的速度很迅速,靠近地窖入口的白菜都已经看不出一丝的青菜模样,离远一点的还有大多半青绿色。
整个不透风的地窖都是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谢允轩哪还有力气去听秦逸到底在问什么,在下面才不到三分钟就上去透气了。秦逸看到因为谢允轩打开地窖门透过来的空气使得原本还有一些青绿色的白菜迅速发黑并带着一股恶臭。
他早就怀疑了里古镇的消亡如此迅速恐怕在空气中就存在污染性气体,只是因为没有专业工具,所以在来这里的第二天秦逸故意没有穿防辐射的实验服和谢允轩到处乱跑,当时他的确是出现了幻觉,反应迟钝这种症状,可是在过了一夜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当时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杞人忧天。
可是面前的场景又由不得他不去考虑,如果里古镇的空气也是一种污染性气体,那么为什么谢允轩在房顶种着的蔬菜水果都没有问题?他还记得那株西红柿刚刚种进花盆里面的时候叶子嫩绿,果实可爱饱满。
至于最大的谜题——谢允轩这个人,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并且警惕性十分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取得这个人的信任,剩下的还不着急。
秦逸最后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地窖,才上去继续执行得到谢允轩信任的这个任务。
地窖的门在谢允轩上去之后就没有被关上,秦逸刚刚冒了一个头,就看到正对着自己的谢允轩对着他露出一个无奈愤恨讽刺的反正他也看不出来什么感情的苦笑,之后又只动口没有声的说了一句:
“你真是个乌鸦嘴教授。”
在看到秦逸没有继续上来的识相表现,谢允轩向前走了两步,关上了地窖的门。
回头对上了完完全全被他的身形挡住的一个小孩。
那已经不能说是孩子了,上身穿着露着手臂的背心,左手臂只是几节白骨用碎肉相连,白骨的左手上面抓着一本被撕扯的不像样子的小人书,右手的位置更是空落落的,下肢看起来正常,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骨头像是被硬生生的打断又随意的接起来,骨节突兀的把明显不符合他身材的肥大运动裤支撑起来,脚上踩着一双对他来说就像是船一样的男士旧皮鞋,唯一能够看出身份的面容左脸颊带着半边嘴唇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咬下来,露出一小部分惨白的头骨。
但是谢允轩看到这样的一张脸之后却露出一个浅笑:“好久不见了,洪绍。”
被叫做洪绍的孩子低着头似乎别扭的想要绞一绞自己的一摆,却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右手,整个人都低着头呆呆的愣在那里,还保留着属于孩子的黑亮眼睛瞬间就盈满了水珠。张开嘴说出的也只是没什么含义的单音:“啊啊啊……”
谢允轩却好像是明白他要说什么,向前走了两步,笑容大了些:“小洪绍你现在这个样子没什么可怕的,谢哥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怕你?”
洪绍在谢允轩一步步走近的时候就不着痕迹的小步后退,迈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和屋子里面之前留下来的那一排的脚印没有任何区别。
他脸上从那块撕咬的伤口开始缓慢的腐烂,谢允轩越靠近,闻到的腥臭味道越让人反胃,但是他却不像是在地窖下面时候那样反感,就像是看不到那一块一块的腐肉从面前这个不能被称作是人的东西脸上掉下来。
“洪绍,你是最聪明的孩子,你应该是走出里古镇向着更大的城市。”谢允轩的手慢慢的握着那握着小人书的白骨,冰冷坚硬,但是他却没有松开,“你不是一直喜欢各种英雄,你不是想着要保护世界,小洪绍不是最勇敢的男孩子吗?”
洪绍想要握着谢允轩的手,可能是并不习惯自己已经变成白骨的手,单单是握住这个动作都不能完成。
“啊啊啊……”因为说不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小洪绍急的左右乱转踩出一片没有规律的脚印,脸上的腐肉掉在地上蒙了灰没有一分钟就变成了一滩黑水。小洪绍却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在意,用那只已经成为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