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徐言谦心中平静,是咯,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还有什么难得呢?还会有比绝望的看着时间流失更可怕的么?
徐言一不敢再看小师兄,回过头开车,异常认真。
第二十一回
“还是把围巾带上吧?”徐言一后下车,手里捏着他小师兄的围巾。车上有开暖气,小师兄脱了外套和围巾,下车的时候嫌麻烦,不愿意带围巾,哥哥就在后面啰嗦起来。
徐言谦见他尽心的快走追过来,停下脚步,等着他上来当老妈子。徐言一见小师兄不走了,傻笑两声,凑上去又给他系上。
“进去又要取下来……”徐言谦很不给面子的抬下巴指指要进去的地儿。
“我乐意。”徐言一把抄好的格子围巾尾巴塞进小师兄大衣衣领里,拉着自己敞开的羽绒服衣角抖抖厚脸皮,“体虚的人就要严防死守……”
他那嘴脸小师兄多不喜欢,一左一右捏上他的衣裳,把人往眼前拎,瞬间吓白了徐言一的脸……
“想光天化日我不敢怎么你是吧?”小师兄笑的多阴险,赶得上黄鼠狼给小鸡儿拜年。
“……呃……”徐言一心中泪流满面,全中啊小师兄……
徐言谦冷笑一声儿,慢慢的把手往下,捏住衣角,给他缓缓的拉上拉链,一边拉一边阴险笑着看他,看的他大气儿不敢出,凑在耳边特亲昵的说:“身体倍儿棒的人也不要太大意啊……”
“哦。”徐言一觉得自己快被他小师兄给玩儿死了,刚才那一点点的得瑟完全消散,无影无踪。
徐言谦展露全胜的笑脸,甚至没有背着徐言一,“走吧,哥哥~”做了个请的姿势,像个英伦老管家。
徐言一哪儿敢接受,小太监附体般的,恭敬抬了小师兄的手,“您走着……”
俩笨蛋在台阶前一出一出的演,让站在上头玻璃门后看好戏的堤小姐和于大爷笑裂了嘴。于大爷最不是东西,把小太监扶太后的瞬间给照了下来,立刻的就发给文知秋献宝,搞得旁边堤小姐无不感慨:这年头好男人都搞基去了,我们大龄文艺女青年要怎么办?于大爷发送照片儿完毕,淡定的说:“傍大款。”
堤小姐抬脚用恨天高的鞋跟儿踩她的老前辈,门口进来的俩人反而笑着劝他们别相煎何太急……对自己之前娱乐大家的活宝行为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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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轨行为在先,过错方就是您了,夫妻财产什么的照理您一毛也没有,可是我的委托人愿意放弃所有权,全都给您了。还有什么不满足?您尽管提。”堤小姐的长相不如赵菁菁好看,胜在气质。身材娇小却气场强大,一说话气势卓绝、动作优雅,绝对hold住全场。一席话说的赵菁菁无言以对,说的旁边的中年女调解员对这赵菁菁的眼神儿直接变成了鄙视。
“孩子……”赵菁菁说了两个字。
“赵小姐,恕我提醒您,这是离婚官司,孩子的抚养权的事儿是另一场官司,这场先解决我们再说可以么?”堤小姐微微笑,就想幼儿园的阿姨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小朋友不要调皮哟!
赵菁菁斗不过堤小姐,看向徐言一,说:“孩子的事为什么……”
堤小姐笑两声儿,打断赵菁菁的“说实话,赵小姐,您这样闹下去对于您取得孩子的抚养权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哟……”
一听到堤小姐的话,赵菁菁回过头来狠狠的看着她,堤小姐转转手中的笔,保持微笑。赵菁菁气急,对身边自己的律师发脾气,“你倒是说句话呀!”老蔡律师很无奈。
堤小姐眉梢动动,这边儿和徐言谦挨着坐的于获啧一声儿,徐言谦很介意得看于获,于获努嘴指向堤小姐,小声说:“要开始凌虐你前嫂子了……”
徐言谦侧头倾听。
“……先不说您的工作要倒班,会使孩子长期在老年人的身边带着,隔代教育并不好。只说这几件也不适合将孩子交给你啊……打架闹事,这是……嗯上周日晚上STAR酒吧对不对?”堤小姐自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照片摆在赵菁菁面前。赵菁菁脸色发白,那是她知道唐元的破事儿后找到那家伙理论动手起来……
“这个……酗酒,喝醉了真的不太好看啊……”堤小姐展示的下一站照片儿是赵菁菁烂醉着被姐妹扶着从餐厅出来,妆花的乱七八糟,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离婚这件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受不了才这样一醉解千愁……
“而且,您的信用卡有污点、驾驶证扣分也很严重,这样看来,赵小姐,对于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也是势在必得的。”
“我不会同意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申请强制执行的。”
“徐言一!”赵菁菁大声叫着徐言一的名字,泪水哗哗跟着往下淌。
徐言一极其缓慢的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心里清楚明了。赵菁菁这样的凄惨模样还叫自己的名字,凭得就是知道自己心软耳根软……徐言一站起身来,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小师兄,小师兄也正看着他。
徐言一没有从小师兄的眼神里看出担心、威胁之类自己小心眼儿能想到的意思,反而看出了小师兄的鼓励。那眼神里微微有笑,意思明了——照你想的去做吧!
绝对不会错的,徐言一心中万分肯定。回想这么多年,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样的糟糕决定,小师兄哪一次不是这样的眼神呢?
鸡毛蒜皮、跑腿照顾人的小事儿上说,是自己惯了小师兄;落跑异国、找工作、谈恋爱、娶老婆这样的大事儿上,是小师兄惯了自己啊!
对着小师兄笑笑,徐言一有冲动想拉他的手,克制下来回转头去,心中默默:这是最后一次……
“菁菁,我净身出户,孩子判给我,每周末你可以探视小凛或者带他去你那儿……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你继续闹下去,一切将按照堤小姐所说的那样进行下去。对于那样的结果我会更加乐意接受。你觉得呢?”
“……呜呜啊啊……”大声哭出来的原因倒不是赵菁菁被堤小姐逼到了死角,是徐言一那种说话的样子已然表明这个男人已经不受赵菁菁的控制。一种莫大的失落感将赵菁菁昂彻底击溃,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个自己抬抬手指头就钓上的男人会有这样对自己的一天……
对面的徐言一浑身上下顿时轻松,就像长久背负的枷锁突然被卸掉了一样。手上突然多了暖暖的触觉,低头,是小师兄的手,徐言一不说话,低头看着那手,然后紧紧的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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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接受了徐言一的建议。
经此一事,堤小姐觉得徐言一真是天下第一的好男人,庆功宴上频频向徐言一表示自己还单身哟!
徐言一自然是听出来了,呵呵的笑着转移话题。小师兄自认也是听出来了,扭着堤小姐的话不放,说什么他哥每个月轮休哪几天哪几次啊,喜欢长头发披肩的姑娘,喜欢姑娘穿旗袍啊……
一说就说到了堤小姐的心坎儿里,俩嘻嘻哈哈的咬耳朵,时不时看向徐言一处爆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儿,搞的徐言一很不自在。于获就嫌弃他们吃个饭搞风搞雨浪费时间,一个劲儿的催催催,莫耽误了他回家和那谁亲热的好时候。
饭席散了的时候,徐言谦给堤小姐披上大衣,绅士风度尽显。堤小姐笑着在徐言谦耳边低语道:“我不同你抢,于大爷说了的,放心吧!”
徐言谦笑,看一眼前边和于大爷说话的哥哥,同样的低语道:“堤小姐是菩萨心肠……”
“那是自然的……”堤小姐看见徐言一回过头来看他们这边,向着他露齿一笑,那没用的徐言一赶紧回头,堤小姐笑着亲昵的凑到徐言谦耳鬓出说:“要是哪天你烦了,找我哟,我不介意……”
“……”徐腹黑失语,果然泰然律师事务所教出来的第一个女实习生不是一般的彪悍。
同时不晓得说什么的,还有前边虽然回过头去却是偷瞄的徐言一,见他们动作亲昵,忍不住怪于大爷,“你那干妹妹不会是个女流氓吧?”
“嗯,她有剥过我大徒弟的裤子……哈哈哈,算是吧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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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约莫十点,起夜雾了,车开得比较慢。一路无话,待到车子下高速进青龙了,徐言一吞吞吐吐的问:“那个……堤小姐她……”
“啊,人家看上你了……”徐言谦目不斜视张口就说。
徐言一看他小师兄要笑不笑的样子,“才不会……你和她比较合得来……”
“嗯,对啊,我和她都喜欢你这样儿的嘛……”徐言谦左手食指和中指像小人儿走路一样,顺着哥哥的手臂往上,过肩头,摸到他的脸上,“我们有共同爱好啊……”
“哦,有共同爱好,就可以脸贴着脸说话……”徐言一说这话不觉声音抬高,微微偏头,正好被小师兄的手指头戳中,看见小师兄眼睛弯弯,顿觉失言,马上补救,“毕、毕竟……人家堤小姐没有男朋友,你跟他那么亲近,名声不好……”
“噗哈哈……这有什么难?她大可以跟人家说我是同性恋,安全安全……”徐言谦觉得吧,他哥这个反应算不算那个啥?
“人家怎么知道你是同性恋?”徐言一还要死命搬道理护身。
“于获说的呗~”徐言谦实话实说,堤小姐不也说了的。
“总……总总之……”徐言一总之不出来,主要原因不是他想不到,是小师兄那只作孽的手指就在自家脸上画圈圈,“小师兄……我开车呢……”
“哦……”徐言谦顺口就应他,手指头是一点儿没有挪开的意思。
徐言一不行了,再被他调戏下去该不知道怎么开车了,干脆抬起一手逮住小师兄的手,“别逗我了……我说真的,你跟人家堤小姐走近了,不好,你忘了晓晓也喜欢你的事……你很招人的小师兄。”
徐言谦被他的言论逗笑,还说逗他,到底是谁逗谁来着。看他一只手开车,心中不免紧张,抽回自己的手,“你好好开车……”
看到他两手握着方向盘了,才又接着说:“晓晓姑娘喜欢我,她说过,她喜欢我,与我无关,要你操什么心?开车吧你!”
嗯?!喜欢你,与你无关?!徐言一一时半会儿没整明白,魏晓晓魏园长真是高人啊!
“啊,那个,说到晓晓了,咱们把小凛接回来读幼儿园吧!那个幼儿园烧钱不说,搞得全是拔苗助长的事儿……上次不是问李意学什么才艺班比较好,结果被他骂了一头灰,可见这幼儿园不行……还贵的要死……”
“嗯……”徐言谦应了,这个幼儿园本来就是赌气才送去的,这会子尘埃落定,回青龙才是正经事儿。
幼儿园嘛,小朋友发展一下口头语言、学习学习同伴交流、见识一下大自然、懂规矩、会听话就好了,背什么古诗、学什么英语、整什么珠心算啊,全是扯淡,搞会了也是机械记忆,再大点儿忘了还不就是忘了。所以还是青龙幼儿园好,种种菜、做做操、捏捏饺子、唱唱歌儿、跳跳舞什么的,多开心、多热闹,该学的也没少学啊!
到家十一点过一丁点儿,两人缩着往屋里奔,却看到坐诊大堂诊疗室那边灯火亮着,问干嘛呢,小徒弟说杜家三少爷伤重了老爷子正给看呢!
徐言一还在想:耶,杜风予回来了?但见着小师兄脸色一变,已经一言不发的冲了过去。
第二十二回
老爷子耳朵灵敏的很,听见脚步知道是言谦,退一步朗声说:“小谦来……”
徐言谦在外面脱了外套,走进诊疗室,撩开门帘儿的一瞬间,脸上的关切全都落尽杜风予的眼里。
“哟,小心肝儿,你回来啦,想我吗?”
杜风予这老流氓赤裸着上半身正坐着,右肩肩胛之下贯穿的枪伤已然感染了。却不死心硬抬右手想轻薄凑近伤口探看的徐言谦,“人家想你呢,小谦……啊呀呀呀……”
看过伤口之后面色就不好的徐言谦,捏住他手肘,那边即刻痛得叫嚷起来,“错了、错了、错了……”
“风予你哟,就是嘴碎,呵呵呵,还要我们家小谦才医得了你,老头儿我睡觉去了……”老爷子早年间见惯了杜风予嘴里没有个把稳的乱叫,听了也不觉得什么。
“嘶~一个个都没良心透了,所以老子才不想回青龙……”见徐言谦松了手,杜风予半眯着眼睛抱怨。
“发烧没?”徐言谦低头和他额头相触——滚烫。
“烧了两天半了。”发烧的人回答得可淡定,跟烧的不是自己似地,“取了子弹第二天就感染了……哎,心肝儿你要干嘛?”杜风予见着徐言谦把药棉捻成细线,心中一阵颤抖,不是吧又来?
“化脓了,拔脓……”徐言谦哪管他死活,手上功夫照旧。
“别别别……让我死了吧反正我们家没一个人想我,你也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