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花了至少有八十万,那张卡还没有被刷爆。
方太太真是前所未有的财神——锦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九章
回到家里,先是宝莉看着他吃惊的张大嘴巴,想立刻钻回自己房间躲起来的孝文,被锦帆死拉活拽的推进方太太的房间。已经做好挨一顿痛骂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母亲的赞许,还说:「孝文,你以后要多向锦帆学学穿着品味。」
惊讶之余,孝文有些委屈,明明以前都是按照母亲的要求打扮的,违抗的话,后果会很可怕,可是现在母亲为什么又说这种话了呢?
被男人仿佛腌豆芽似的样子逗得笑出来的锦帆,随即拿出给方太太的礼物,一条垂着一尺长流苏的刺绣披肩,方太太立刻高兴的披在身上。不光是主人,连佣人都有礼物,全部都是精心挑选价值不菲的东西。若说场面上的事情,没人能比聂锦帆更会讨人喜欢。
方太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更开心,仿佛猛然间变得年轻了,可当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股比以往更剧烈的空虚感侵袭上她。像要躲避这种可怕的感觉似的,她拿起桌上的修枝钳,想将注意力转移到这项每天都用来消磨时间的事情上。
寂静的房间里,枝条被剪断的『喀嚓』声异常明显。一根主要的枝条被心不在焉的手指折断,方太太叹了口气放下小钳子,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摩挲起仍然裹在身上的男人送的披肩。从光滑的真丝料子一直到自己皱起的皮肤,那种触感让她的心绞在一起。
经历过这么多的人和事,已经不再是天真小女孩的她,很清楚这个叫聂锦帆的男人的目的是什么,可即便如此,他说的那些动听的话依然令她开心的笑出来,他英俊的脸和完美的身材依然令她怦然心动。虽然很年轻的时候就守寡,之后也有不少男人向自己展开追求,在他们中间或许有人是真心爱她的,可她难以分辨,干脆全部拒绝。她所有的钱是她用自己的青春和梦想换来的,她无法容忍任何人踩在她的灰烬上坐享其成。
于是几十年过去,她已经衰老到再也不可能有人为她付出真心的年龄,才突然意识到就算带着这些钱进坟墓又能怎么样呢?她牺牲一切所换来的东西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她这些年的成果除了钱就只有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儿子,可这个儿子却既不漂亮也不聪明,根本就是她今生最失败的作品,没有任何人会羡慕她。
也许,是该让她的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只要能让自己快乐就行……
方太太疲惫的闭上眼睛,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没过多久,她听见门的轻响,有人走进来,很清楚知道那是谁,但她并没有动。脚步声停在她身后,一双手从后面捧起她的脸,接着男人温暖的嘴唇压住了她的,是她早就已经忘记的温柔又有力的吻。
***
孝文是无意中看见男人钻进母亲的房间的。
等待锦帆到来的他,想到男人总是在做过之后喊饿,于是到楼下的厨房拿了满满一盘子晚餐时吃剩的点心。才转过楼梯的拐角,就瞥见男人熟悉的背影闪进母亲的房间,他的手晃了一下,有几块曲奇饼从盘里掉到地上,碎成了几瓣。
呆站了很长时间,他才缓缓走回自己房间,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很轻很轻的关上门。
大概有什么急事吧,不然锦帆怎么会这么晚去找母亲呢?
孝文自言自语地躺到床上,笑自己刚才的想法荒唐。
锦帆怎么可能和母亲……绝对不可能的啦……
接近午夜的时候,孝文听见房门被推开,男人的身形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晰的辨认出来。被像往常一样紧紧拥抱住的时候,孝文的眼泪蓦然流下来。
「怎么哭了?」锦帆感到对方湿漉漉的脸颊,不解的问。
「你……刚才去了妈妈那里吧……」
「是啊,她想买辆新车,所以问了我一些关于车子性能的问题。」
「你骗人……」孝文推开他坐起来。
「我没骗你啊!」锦帆也跟着坐起来。
孝文咬着发白的嘴唇不吭气,只是盯着他的脸。
锦帆生气了:「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会跟你妈外遇?」
「你的身上有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涂的精油的香味。」
锦帆没了言语,沉默半晌翻身下床,孝文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却走进了盥洗室。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孝文捂着脸呜咽起来。
他多希望男人能坚持否认,说不定男人再坚持下去,自己就会被说服了。
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吗?没主见的自己总是被男人说服,为什么他要承认这么可怕的事啊!
淋浴后的锦帆浑身散发着肥皂的清新,他重新坐到床上,搂住伤心欲绝的孝文,轻松的说:「好了,现在没味了。」
「不,我不要!」孝文挣脱他的手臂,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怎么了?」锦帆明知故问。
「你、你怎、怎么能和妈妈……」孝文哽咽着说不出那个词。
「那是我的工作呀。」
「我不、不是给、给你钱了吗?」
「不够啊,我想换一辆马塞拉底印地。」
「那、那个马、马……多少钱?」孝文听都没听过这个牌子。
锦帆报出一个数字来,孝文便沉默了。
见他不吭气,锦帆又撒娇的凑过去:「那辆车真的很棒,我从生下来就希望能拥有它,所以才……小文,我发誓,仅此一次,原谅我吧。」
每次都败下阵来的孝文哭着让男人抱住了自己。
第二天,锦帆就拉着孝文去车行,当看到那辆锦帆『从婴儿时期就想要』的汽车的时候,孝文有点弄不清楚这究竟是辆车还是UFO,而对于锦帆如数家珍般的性能介绍一点概念也没有。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锦帆真的非常喜欢这部车,因为他对这部车子的了解比车行代理人还多。
试开了一圈,锦帆就立刻毫不犹豫的决定买下来。方太太给他的是一张空白支票,爽快的填上那一大串数字。因为要等几天才能提车,所以锦帆又不过瘾的把孝文也按到车里,载着他在试车场兜了两、三圈。
飞快的车速使得迎面扑来的风异常猛烈,孝文微微偏过头去看着男人兴高采烈的侧脸。如果说一开始对男人还心存怨恨的话,那么现在在男人的笑容面前就荡然无存了。
感到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孝文慢慢阖上眼皮,只剩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在这一刻,他觉得他们似乎已经不是在试车场的环形跑道上了,要开去哪里他不知道,也没有力气开口去问。
像锦帆所说的仅此一次而已,如果能够让他快乐的话,就原谅他吧。
正在开车的锦帆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昨晚,方太太按住那只正在解旗袍领口的手,锦帆的唇稍稍离开了些,距离很近的望着她。
方太太坐正身子,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说:「我不是那些女人,我想要的是一个长期关系。」
锦帆微笑着:「什么样的长期关系?」
「结婚。」
猛然听到方太太简短而干脆的回答,即便是处事不惊的锦帆也不禁吃惊的挑起眉:「什么?」
「我是说结婚。」方太太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补充说,「我会让律师拟定一个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合约。」
锦帆望着那个不同寻常的老妇人,半晌才开口:「让我考虑考虑。」
***
半个月后,方太太在餐桌上宣布:「我和锦帆打算结婚了。」
随着『当』的一声响,孝文手中的勺子掉到盘子上。他惊愕的将头转向锦帆,看见对方若无其事的朝自己笑了笑。
并非征求儿子意见的方太太,接着说了许多关于婚礼的计画和准备,孝文呆呆的坐着,几乎什么都没听见,直到被锦帆拍了拍肩膀,才茫然的抬起头看他。
「咱们出去逛逛。」男人微笑着说。
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孝文被从椅子上拉着起来,再按进车里,迎面吹来的风让他慢慢清醒过来,转过头看向身边正在开车的锦帆,声音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来:「怎么会……你和妈妈……结婚……」
锦帆扭过头,半开玩笑的回答:「怎么?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妈能喜欢我吗?」
「可、可我不、不是那、那个意思啊!」孝文急得开始结巴起来。
像往常听到他结巴的时候一样,锦帆笑着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重新扶稳方向盘。
孝文的眼泪流了下来:「到底为什么……」
锦帆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孝文一页一页的翻着,合约上面详细的列明了聂锦帆将从这桩婚姻中得到的好处——结婚手续履行之后他将得到一笔钱,婚后每个月他将得到的生活费,以及在结婚第二年、第五年、第十年等等又将得到的钱数,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绝对比作伴游划算得多。最吸引人的还是最后一条,合约规定如果婚姻一直持续到方太太去世,聂锦帆将得到方家一半的资产,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锦帆对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男人耸了耸肩,自嘲的说:「我的卖身契。」
「可是你不是已经买车子了吗?」孝文瞪大含泪的双眼。
锦帆像听到了笑话似的夸张大笑:「我想要的东西多着呢!」
「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啊!」
「等我们变成一家人,想做爱的话不是更方便?」
听到锦帆只是说做爱的事,孝文觉得胸口好痛。虽然很喜欢跟他做爱,可是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跟他在一起的啊!
身边的男人在一直哭,很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的锦帆,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结婚这件事锦帆在试开车子的时候就做了决定,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服务一个客人跟每天服务一个客人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结婚这道手续能让他得到更多报酬和物质享受的话,答应也无妨。现在这个世界结婚和离婚都不过是一张纸,如果觉得厌了就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锦帆知道这个道理跟方孝文讲不通,这个男人的单纯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但锦帆相信软弱的他最终还是会选择屈服于现实,自觉或不自觉的按别人设定的道路走下去。
水是没有自己的形状的,方孝文正是聂锦帆手里的一汪水。
将车停在一间珠宝店旁,锦帆抽出纸巾帮孝文擦着脸上的泪水,但是眼泪不停地落下来,一次又一次浸湿苍白的脸颊。将手里的纸巾盒放在他的手里,锦帆推开车门走进珠宝店,半小时之后重新回到车里,手里拿着两个丝绒小盒,里面装的是一对戒指。将较大的一枚带在自己手上之后,锦帆拉过孝文冰凉的手,把另一枚套进那颤抖的无名指上。手很小,只是女人带的号码就很合适。
见男人没有摘下来丢掉,反而像怕戒指跑掉似的曲起手指,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上面,锦帆孩子般的笑了。
方孝文实在比任何人都更容易取悦,只要告诉他自己仍然喜欢他,他就什么都可以原谅。
从车子慢慢启动到加速,男人一直用力握着手指不停流泪,直到锦帆驾驶着车子来到岸边,才像被海水的潮声唤醒似的,颤抖的开口:「那些你想要的,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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