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希霖早早上了床,盯着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息,还在北京呢,就两天没有消息了。希霖编写了短短三个字:“明天飞。”恶狠狠地按下了发送键以后,关机,关灯,蒙头。
十分钟以后,希霖起身,开灯,开机,短短的开机十秒犹如漫长地等待。一个回复信息跳出来,短短的四个字:“要过来吗?”
等到希霖哆哆嗦嗦地敲开了罗启行家的门,恍惚中直接被拉进屋里,拥上温热的床,才微微有些清醒过来,自己,终究还是这么送上了门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无法抗拒,呼出的热气,嘴唇的触感,那些温柔的、激烈的痛与快乐,都将自己拉回了曾经最美好的记忆,不能自拔。
“腿是怎么伤的?”罗启行轻抚着希霖的腿,那里,有一条蜿蜒凸起的伤疤。
“车祸。”
罗启行从身后搂住希霖,紧贴着他的背,“疼吗?难怪总见你揉腿。”
希霖本能地应了一声“不疼。”
说不疼当然是假的,刮风下雨变个天,都会钻心地疼,但是一个男人磨磨几几地喊疼总是不象话,所以希霖不管是谁问起来,都会说不疼,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不过,罗启行回来的这半年,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罗启行,”希霖将罗启行的手拉到胸口,让手心热热的温度,从心口散开来,“我一直没有问过你,这么多年,你过的好么?”
“其实不怎么好,”罗启行在希霖耳边轻声说,“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可能是出生以来最孤独的一段时间。没有你,没有家人,感觉被所有人抛弃了。第一年过春节,下午去同学家热热闹闹一票人吃饺子,晚上回家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那时候还在和家里冷战,除夕夜也没有打电话。第二天我哥一通电话来,说我妈想和我说话,电话递到我妈手里我就哭了,一句话也没有说……那时候我才明白,我妈终究还是我妈,她再怎么错都是我妈。而我们俩的事情,也不是转身逃避就能解决的那么简单,我不能因为家人失去你,也不能因为你失去家人……希霖,你能了解吗?”
希霖默默听着,罗启行说了很多很多,从来没有过的,就在两人裸裎相对的时候,把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障碍也□裸地摆了出来,希霖觉得有些紧张,却又隐约感觉有些释然。
希霖转过身去,面对着罗启行,黑暗里能看见他睁着的双眼,“罗启行,你太贪心了。”
“我觉得我能做到,你相信我吗?”
希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许多的勇气,“我相信你。”
第二天两人起晚了,搞得时间很紧张。罗启行火急火燎地先送希霖回家拿行李,赶到机场时差点没赶上登机。最后罗启行只来得及说下周周末就去深圳探他,弄得希霖也不好意思说不用。
飞机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平稳降落在深圳机场,姚恒早在接机口等着了,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看起来精神还好,希霖赶紧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笑得很不客气,“辛苦辛苦,来多久了?”
“也就一会。”姚恒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笑道,“我们多久没见了,是不是该拥抱下表达下思念之情?”
希霖二话没说给了姚恒一个熊抱,还特夸张地拍着人后背,嫌弃地说“毛病挺大!”
深圳天气不错,还见了太阳,姚恒开了车过来,把希霖直接拉到住的地方。
“你就住我隔壁。”
“啊?”
“我现在可还算单身。”
希霖无语,不知道还能单身一个多星期的人有啥好得瑟的。
“深圳还不错。”姚恒开着车,转头看了看希霖,“很多发展机会。”
“哪里生存不是生存?”穿行在这个陌生城市里,希霖知道,他根本没有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车子停在了一栋半新不旧的楼房前,希霖拿着行李等姚恒停好车。
“这里条件一般,可是离公司挺近的,公司地‘外援’基本都住这儿呢,你凑合凑合。”
希霖抬头,问,“几楼?”
“6楼,6—9号,我住6—8。你那屋子正好是刚腾出来的,那哥们找了个广东妹子结婚了,搬婚房去了。”
“那你也得搬吧。结婚以后。”
“我那房子刚拿到钥匙,还没装修呢。所以先回北京结婚,等这边弄好了,你嫂子再过来。你要是舍不得我啊,我就晚点搬……”姚恒絮絮叨叨,油嘴滑舌,一点儿没变。
屋子是一室一厅一卫,基本家具都有,姚恒在希霖来之前已经收拾过房子了,还算干净,两个人把行李归纳好,就可以住人了。
“明天我再带你去公司转转,后天就可以上班了。”姚恒从自家拿过来不少吃的塞给希霖,又说,“缺什么上我那拿去。”
“啧啧,越来越体贴了啊。”希霖围着姚恒转了两圈,“难道要结婚了的都这样?”
不理会希霖的调笑,姚恒叹了口气,“结婚就代表着责任,今时不比往日啦。”
“看来结婚对你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希霖……你有考虑过结婚么?”
希霖听到这话,沉默了会,轻声说,“不知道。”
………………
第二十一章
到了新环境,难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希霖计划要给宿舍里添置的东西一样还没买呢,周末就到了。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罗启行占用了他下班后的大部分时间。每天希霖在楼下餐馆对付完晚餐或者是叫份外卖以后,电话总会准时响起。罗启行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的问题,希霖觉得现在罗启行对这个小小宿舍的了解都已经超过了自己。
所以,当周五晚上门铃响起,猫眼里看到穿着羽绒服热得一身汗的罗启行时,希霖也没有太惊讶,地址电话下班时间都问得一清二楚了,出现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你们这地方还挺不好找,司机绕了几次才找对地方。”罗启行卸下重重的行李,里面都是给希霖带来的东西。
“我看你是让司机忽悠了吧,看你是外地人有挺有钱好骗的样子。”希霖瞥了一眼包里的东西,多是些吃的,“再说深圳又不是穷乡僻壤,这里的超市不比北京的差,你背那么多东西来干吗?”
“南北不就是吃的东西差异大么。话说回来,深圳这哪是冬天啊,10几度的热得我够呛……希霖你穿这么多不热么?”
希霖在屋里还穿着一件开襟的羊绒衫,再看罗启行,转眼就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长袖T了。
“穿起来穿起来,”希霖扔过一件羽绒马甲,“这里屋里没暖气,空调温度打不上去,你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希霖的马甲穿在罗启行身上正好贴身,罗启行知道希霖是担心自己,心里一阵欣喜,但是又知道从口舌上是决计得不了什么好处的,于是从包里收拾出些六必居的黄酱麻酱,说要做炸酱面吃。
“我来了还没开过火呢,冰箱里只有饮料。”希霖顺手开了一包稻香村的糕点,从小就爱吃这些东西,看到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虽然嘴里还是一百个不乐意。
“那我下楼买点吧,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超市了。”罗启行一边换鞋一边劝希霖少吃外卖,小餐馆里的东西吃得不放心,拉开门,却看见姚恒站在门口,看见有人开门劈头就说,“希霖,我那醋你先给我用用,我炉子上还有菜……”看见是罗启行开的门,愣住了,整了整头发,端正了脸问,“希霖在吗?”
希霖闻声从里屋出来,“谁呀?”
看见姚恒和罗启行面对着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怕罗启行多想,没有告诉过他姚恒就住隔壁。可是也没有想到,要是罗启行来看他,迟早都会知道。
罗启行转身走回了屋里,希霖以为他生气了,正和姚恒面面相觑的当口,罗启行又从屋里回来,手里拿着一瓶醋。
罗启行把醋递给姚恒,姚恒下意识地接了,罗启行拉了希霖过来,“不好意思啊,我们正要去超市。”
说完便带上身后的屋门,回头冲姚恒歉意地笑了笑,“你炉子上还有菜,赶快回去忙吧。”
超市里,罗启行只字不提刚才的事儿,倒让希霖有点发毛,不由得解释起来。
“我是我以前在北京的上司,后来先调过来的,就是去年你刚回来那会的事情。”
“嗯,我知道,见过一次。”其实是两次,要是把那家伙亲你那次也算上的话,罗启行心想。
“你知道我这次来深圳吧,很多事情都是他帮忙的。包括房子也是他找的。”
“嗯。”罗启行继续不温不火。
“他马上要结婚了……”
“哦?”罗启行意味深长地看了希霖一眼,“那我们送一份礼还是两份礼?”
希霖噗得笑出了声来,“你吃醋啊?”
罗启行不满,“谁吃醋了!”
希霖指指购物车,里面放了好几瓶醋,香醋,陈醋,白醋,苹果醋……“我吃不了这么多,我也就是前天买了虾饺和干蒸,觉得滋味不够,才跟他借的。我跟他就算有过什么,现在也没什么了。”
罗启行笑了笑,拿了两瓶放回架子,其实他还是有些介怀那句“就算有过什么”,但是更重要的是现在希霖好好的在自己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吃完晚饭,罗启行和希霖一起,把宿舍整理和布置了一下,把刚才在超市买的桌布脚垫什么铺上以后,这小小的宿舍顿时有了些温馨的气氛。吃了一顿饱饭,又忙了一晚上,希霖已经哈欠连天,正要洗漱,却听见一阵敲门声。
不是别人,又是姚恒。
这次姚恒不像刚才又是围裙又是铲子那般狼狈了,齐整地白衬衫西裤藏青毛衣。
希霖在门口笑开了,“啊哟,你这打扮是要去上班啊?”
姚恒见是希霖,明显松了口气,提高声音说,“既然你朋友来了,我想请你们喝个早茶。我来得虽然只比你早半年,但也算尽个地主知宜了。”
希霖瞪着眼睛,“什么你朋友我朋友的,他有名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忽然放血干吗,不省老婆本啦。”
罗启行从洗手间探出身来,“不好意思,我们明天可能起不了那么早。”
姚恒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广东人的早茶也不是早上……”
罗启行又道,“还要去买些枕头被子之类的床上用品。原来那套虽然洗过还是有味道。”
“哦……”姚恒涩涩地应着。
“要不后天早茶吧,我来请客,我和希霖还要感谢你的帮忙呢。”
“哦,太客气太客气,要不就下次吧……。”
姚恒闷闷地被罗启行请回去了,希霖关上门回头就道,“你是故意的吧。”
“什末故意多?”罗启行已经开始刷牙,满嘴的泡沫。
“什么床上用品,什么起不了早,你是故意让他乱想的吧!”
罗启行匆匆擦了把脸,捉住希霖的肩膀,冷不丁就将整个人贴了过去,在希霖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起得了早吗?”
接下来的一周,姚恒都没有出现,希霖知道他是请假回去准备婚礼了。
周末希霖也拿着请柬回了北京,结果罗启行也要一起去,搞得希霖很是无语,便将原来罗启行的话送还给他,“那送一份礼还是两份?”
“我不进去,在外面等你。”
希霖从柜子里拿出领带,对着镜子比了比,然后瞥了一眼罗启行,“……我还准备吃酒席的。”
“不用打领带了,这样看着挺自然的。”罗启行拉过希霖,取下他手里的领带,整理了里面衬衫的领子,又说,“婚宴根本吃不饱,我领你去家新开的店,焖羊肉做得特别好。”
“我难得去次五星级酒店吃饭,你就非得捣乱是吧!”
罗启行非常淡定地看了希霖一眼,“你想去酒店吃饭?早说啊,我们……”
希霖无奈,挥挥手道,“停!好,明天我送个礼就出来。”
婚礼办得很热闹,请了不少宾客,希霖去得比较晚,挂了礼就去和新郎新娘打招呼,聊了几句希霖就说有事要先走,姚恒也没多说什么,可是等到希霖下楼的时候,电话响了,却是姚恒来电。
接通电话,希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头姚恒急切的声音,“之前,我是说他回来之前,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他?”
希霖被问得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沉吟了会,答道,“没有,那时候其实早就没那份心思了。”
“那为什么,你以前就是不肯接受我?”
希霖没说话,他甚至还能隐约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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