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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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 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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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十三蓦地一怔,“同真人差不多?”

明思回忆了下,“大的表情不知,不过小的表情却是惟妙惟肖,看不出差异。”

路十三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下一刻,眼中一抹嫌恶掠过,看了明思一眼,“是人皮面具。”

明思一惊,眸光惊然相望。

还真是人皮做的?

路十三看懂了明思的目光,轻轻颔首,“我并未见过,但我知晓。原来大汉宫中寒衣堂的掌印文公公据说便是此道高手。他做的面具,据说连亲人也难分辨。不过此言却有些过实,纵然容貌相似,言行举止眼神,这些却是瞒不过亲近之人。纵是取了面皮,也未必能真的能惟妙惟肖。”

明思垂了垂眼睫,静默了片刻,“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那文公公——你们可熟?”



明汐缩在离春芳院约莫五十米院的一个偏角的大树后,那个侍女躲在远处的另一堆花丛后。

此际虽是初夏,可入夜的风也有些凉意。偶尔还有蚊虫叮扰,明汐不胜其烦,守了大半个时辰,正当烦躁失了耐性时,一道黑影掠上了春芳院后院的院墙。

明汐蓦地精神一震,按捺住惊喜从树后偷觑。但那黑影动作实在奇快无比,只在墙头停顿了半个眨眼眼,便纵身而下,身形几晃,就到了远处纳兰府的围墙下。然后,一个提气纵身,便跃上了那高高的墙头,紧接着人影便消失。

除了那瘦高欣长的身量,面巾上一晃而过似有些白皙的肤色,明汐什么也没看清。

可那样高的身形,又好似皮肤甚白,且身怀武功…明汐想得到的,只有一人能全部符合这三条。

明汐心中暗喜。

一时间,连蚊虫叮上了她的脖颈都忘了。

忽觉刺痒,才蓦地跳起,用手连连挥赶,抬首又见那侍女还缩在那花丛后,她顿时气结。从树后走出,朝那边没好气的招了招手,压低了嗓子骂道,“真是不看事儿的蠢货!”

待那侍女战战兢兢的过来,她低声问,“看到了没?”

侍女点了点头,又缩了缩脖子,“可没看清。”

明汐剜她一眼,“那你看到了什么?”

侍女想了想,小心答道,“好像是个男人,个子挺高,有些瘦…其他的,奴婢就没看见了,那人遮着脸。”

她躲藏的角度在另一头,视线不如这边好,只看到大半的背影和小半侧面。

明汐挑了挑眉,懒懒低声,“行了,回去吧。”

侍女跟了她这几月,也足了解她的脾性,闻言只嗫嗫应下,不敢多问。

两人朝回走。

明汐却未朝自己的掬芳院行,而是朝着三夫人的鸣翠院方向走。

侍女一愣,“娘娘,这么晚了”

明汐唇角牵了牵,眸色几许深沉,语声却似懒懒随意,“本宫今日想同母亲一起睡。你不是打听了么,我爹在自个儿院子里。”

侍女再一怔,遂无言。

两人行到鸣翠院,已到亥时末,三夫人早已歇下。

值夜的是春妈妈,听得院门响,披衣迎了出来,“侧妃娘娘?”

神情有些惊异。

听到那“侧妃”两字,明汐眼里闪过一丝膈应不快,淡淡道,“我娘呢?”

说着便朝内走。

春妈妈只得让开,“夫人歇了一个时辰了。”

明汐“哦”了一声,举步朝内,一面行着一面道,“备些水来,今晚,我陪母亲歇。”

春妈妈一滞,但见明汐那旁若无人的态势,也只好转身去唤人备水。

一番响动,三夫人也醒了。

明汐进房,三夫人正撩开帐子朝外探首,见得明汐也是一怔,“汐儿,还没歇?”

“娘,”明汐爱娇地走到床边坐下,“我睡不着,想过来陪娘一起睡。”

三夫人虽是意外,不过看明汐这般撒娇情状,到底是打小疼惯了的,想到她今日也受了不少冷落,心便软了,“要来怎不早些?都这般晚了,也不怕禁风。”

紫檀打了水进来,同侍女伺候明汐梳洗了,明汐上了床,“我去了灵堂。”

明汐神情黯然,语声幽幽,“六妹妹不在,笙弟还在生我的气,我便在外头随意走了走。想着回院子也冷清,便来打扰娘了。娘,你不会怪我吧?”

明汐抱着三夫人的胳膊,将脸贴住,甚是惹人怜惜。

一时昏暗中,三夫人低低地叹口气,“你也别怪你笙弟,他心性厚道,脾性也倔。你耐心些,时日长了,大家才能真看出你改了脾性。日后总会好的。”

明汐埋着首,低声若啜泣哽咽,“娘,你信我。我是真知道错了。上回你骂了我,我当时虽生气,可那也是妒忌母亲偏心说六妹妹好。但后来我真想明白了,是我做的不好,大家才不喜欢。我现在真明白了,前些日子,知晓六妹妹受伤,我还去探过六妹妹。”

听到明汐提明思,三夫人一时有些怔忪。心下蓦地有些隐痛恻然,心绪亦是五味陈杂难诉。

明汐将脸贴在三夫人臂膀侧,并未注意,只仍低低幽怨,“娘,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六妹妹?我虽是——可我不也是没法子么?再说,我那样做也不是只为了自个儿,我也是为了咱们府里。为何六妹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就的错的?”

三夫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六妹妹也不容易,你是做姐姐的,往日的就不说了,日后,你们要相亲相爱才是。你若真心待她,她迟早也会明白你的心的。你六妹妹是个重情义的。”

明汐抬起脸,犹疑了须臾,“可是娘,六妹妹是嫁过秋池的,她为人又重情义,你说,她会不会还记着秋池…秋池逃了,万一,你说秋池会不会来寻六妹妹啊?若真是这样,六妹妹可是会包庇于他?”

“你胡说什么?”三夫人悴然一惊,目光瞬间锐利地望向明汐,“这话日后万万不可在外胡言!”

明汐一怔,旋即撒娇道,“我这不是同娘在说么?怎么会在外头胡说,人家这不是担心六妹妹么?”

三夫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气,“你六妹妹受得磨难够多了,你有这份心,就好好同她交好,姐妹们间多宽宽心。这些话却是莫要再提。眼下你六妹妹已是睿亲王妃,这些旧事,再说无益。”

第五百五十五章男人过招(一更奉上)

明汐用余光瞄了一眼三夫人,低低“嗯”了一声,垂了垂眸,“娘如今好像很喜欢六妹妹”

三夫人心房一缩,定了定神,笑瞥明汐一眼,“怎么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你六妹妹舍命救了你笙弟和祖父,我多喜欢一分,你也吃醋?也不怕人笑话。”

明汐幽幽叹气,“娘,如今大家都不理我,我就只有娘了。娘若是也不喜欢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眼中便泛起一丝水雾,似盈盈泪下一般。

“你这孩子,”三夫人心中怜惜顿生,抚了抚明汐的额前发丝,“都是一家至亲,你若诚心认错改过,时日久了,大家自然会明白。汐儿,花无百日红,人久见人心,有些道理,娘也是这两年才明白过来。娘生的孩子,是身上落下的肉,哪个能不疼?你以前性子骄纵,也是娘没教好。可如今你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只要你看明白人,多想多思,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明汐垂着眼帘遮去了眼底的那一丝厌恶恨色,语声愈发幽怨,“娘,可太子殿下为何不喜欢我?后来,我都照娘说的话做了。讨好太后,讨好皇后,可我x日端了汤去,他都不见我”

明汐用手捂住眼睛,泫然欲泣,“他宁愿临幸紫茹那贱婢,却在我身上做戏,若不是我这回入了太子府,我都不知他根本没碰过我!娘,我咽不下这口气,他怎能如此羞辱于我?”

三夫人滞住,神情默然,良久,叹了一声,“过去的事,就莫要去想了。他留你处子之身,也未必是想折辱你。何况,如今看来,太子待你不也不错么?”

“娘——”明汐抬眼,眼圈红红,眸光隐恨,“你知道紫茹那贱婢是如何羞辱我么?她说,司马陵心里有人,是个仙女一般的人物,我连她一根手指头一根头发都及不上!司马陵他凭什么如此待我?他若真心里有了人,为何还要迎我入宫?我可没拿刀逼他娶我!他凭什么?娘,你说,紫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司马陵心里真是有人么?”

三夫人不自然的转开视线,强笑道,“别胡思乱想了,紫茹那贱婢恨你,自然不会说好听的话。好了,别想了,睡吧。都过去了,还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没的苦了自个儿。”

三夫人说着,身子躺下,拍了拍明汐,“你也睡吧,时候不早了。”

夜灯朦朦中,明汐紧紧地盯着三夫人已经阖目似平静的睡姿。半晌后,她跟着躺了下去,调整了下姿势平躺,忽地,她轻声道,“娘,六妹妹如今可真好看啊。”

三夫人唇角现出一抹欣慰,“嗯”了一声,“这丫头出落得好。”

明汐一顿,低声道,“六妹妹可是在宫选前就恢复了容貌?”三夫人未回话,她又淡淡带笑,“太子殿下早就见过六妹妹真容的,对么?德胜楼,六妹妹装扮成那方世玉,太子殿下还赐了那‘义商’的招牌给她名下的店铺——娘,你说,司马陵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世玉就是六妹妹?”

三夫人在黑暗中沉寂了片刻,“怎么会?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过去的事别去想了,多想想娘同你说的话。”

说完,便再无声息。

明汐偏首定定地望着三夫人的侧脸,眸中冷光莹莹。

在明汐去灵堂之前,纳兰笙同荣烈并未有说话。

明汐到后,先唤了一声火盆前丢纸钱的纳兰笙,纳兰笙未抬首,置若罔闻。

明汐脸色僵了僵,看向站在幡前对这夜景的荣烈,“妹夫——”

荣烈连身都未转。

明汐僵了片刻,讪笑道,“你们忙,我上柱香就走。”

上完香,明汐悻悻离去。

荣烈转过身,走到火盆前,淡笑挑眉,“纳兰五少心肠还真够硬的?”

纳兰笙冷冷抬眸,“干卿何事?论心肠冷硬,何人能同睿亲王殿下相比?”

荣烈神情一怔,随即垂了垂眸,默然片刻,“此番的事,虽非我所愿。可她毕竟受我牵连,我责无旁贷。你是她兄长,替她出气出头,我无话可说。可如今,我也要说一句,而今我护她之心,也未必在你之下。”

纳兰笙一愣,定定地看着荣烈,眼中质疑。

荣烈垂眸淡淡而笑,“五少同她兄妹同心,默契情深。也是聪明人。在下的心思,并未太过隐藏,五少应也能看出几分才是。害她的人,我自不会放过。可五少若真的心疼她,也该多设身处地的为她多想才是。”

纳兰笙垂下眼帘,语声淡淡,“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烈蹲下身,动作随意的从纳兰笙手中取过一叠纸钱,丢了一张在火盆中,“一月前,她本不理会于我,却主动对我提及朝政之事。”

纳兰笙眸光一闪,抿紧了唇,紧紧盯着荣烈的脸。

“编纂《胡汉大典》,建立太学,皆是她向我提议,而后,由我报于皇兄。”荣烈轻轻撩起眼帘注视着纳兰笙,“五少还不明白她的苦心么?她怕自己护不了纳兰府的亲人,她这是授人以渔!五少口口声声兄妹情深,若五少真的怜惜她自幼受苦,一路坎坷,怎能只固守着自个儿的兄弟情谊,执着旧念?”

纳兰笙面色白了白,唇抿紧成一条直线,看了荣烈一眼,语声低沉,“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荣烈低低而笑,“我倒希望她能什么都同我说,可她什么都没说。她同我说的,也定是同她想护着的人有关。她自个儿的事,她从未主动提及过。”又淡淡笑了笑,“你我都是男人,你也该明白有些事本无对错之分。司马氏庸碌,这大好江山虽是我西胡出兵夺下,可千里之堤又岂能仅溃于江水之击?这些年,五少行遍天下,当最知民间疾苦,最知民情民心。这大汉之败,真只是我西胡之功么?五少心知肚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道理想必五少也是该明白的。她金銮殿闯宫,这天下间,胡人汉人皆有赞她,也有骂她恨她的。可她为的是谁,你我心里最明白不过。可她说的话,不知五少可曾深想过。她那番话,不仅是救了父兄,也是救了这天下间的百姓。如今已是米已成炊,若再起干戈风浪,成全的是义气忠义,可苦的却是这天下。是司马氏负了这天下,负了这天下百姓,他司马氏坐不好这江山,我荣氏为何不能趁机而为?我皇兄登位这数月,五少凭心而论,我荣氏做的不比司马氏好数倍么?她说,胡人是人,汉人也是人。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有能者居之,本就是天下正理。五少胡不平?”

夜风灌入,两侧白幡同火盆中的火舌一同共舞,猎猎作响。火舌吞吐拉长,将纳兰笙白净清秀的俊容映照得分外清晰红润。纳兰笙眸光沉寂,神情中隐约一抹复杂沉淀。

荣烈说完这长长的一段后,便未再抬眸,只静静地将手中的纸钱,一片一片的朝火盆中慢慢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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