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来唤你说了什麽?」
苏管家知道他家少爷指的是江澄海请求自己让他在这宅里工作的事,便回道:「少爷,那孩子请求能在这宅里工作。」
「喔?」
「那孩子说道,他的身子已经无恙,工作能活动身子,但他应是盼能藉工作还您让他吃住无虞的恩情。」
阎期望著长椅上享受著阳光而眯起双眼的江澄海,像极一只午後偷閒的猫儿,望著他过得舒适,阎麒随即想起自己可怜的胞姊,眸底的阴狠更甚了,嘴底溢出了一丝冷笑。
「嗤!他倒挺会自投罗网,不用我费心想法子整他。」
「苏管家,你去安排吧,别让他好过,小瞳提早逝去的青春,我要让他拧心绞肺来还!」
「这。。。」
「怎麽?」
这个老管家向来话少,且自己交代的事他极少有任何意见,瞧见他这般,阎麒虽有些惊讶,但容上依旧一派冷静,出声询问。
「少爷。。。不知您是否欲探查林知信的下落?恕老身冒犯,也许找著他,能发现─」
「苏管家,你逾矩了。」阎麒一句话,道得冰冷,话间已隐隐透著怒气,苏管家便不再多言。
「是易莳让你跟我说的?」
「是。」易莳在之後来这里找了阎麒许多次,阎麒为了不让他见著江澄海,屡次让苏管家替他回了他不在宅里的谎言,阎麒猜测这番话是阿莳嘱托苏管家向自己说的,但他同时知道,若不是苏管家心底也认为那男人也许清白,他不会出言相劝。
「别再向我提起这件事,告诉易莳,再提林知信这三字,他就永远也别想进这宅里。」
阎麒会如此笃信江澄海会是凶手,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出在林知信身上。他知道当年与江澄海交情最深的,除了自己,便是自幼便与他相识,情同兄弟的林知信,阎麒知道,那男人是真的杀害了小瞳,否则林知信也不会选择在最後说了那般的话。
「下去。」
「是。」苏管家知道再说下去,阎麒即会发怒,听了令,便转身离开书房,退了下去。
待苏管家的跫音消失在耳际,阎麒握起了拳头,恨恨地在桌案上捶将了下,那手及刻泛红,但他却彷佛丝毫不感疼痛,转过了头,一双眸盯著兀自在长椅上打盹的男人,愤恨道出:「江澄海,你可真会做戏!老的少的皆替你说话,只是,他们越是替你说话,我越要让你生不如死!」
桌案上有一方小盆栽,盆里一株幼苗长出了绿叶,那绿叶在无意间抖了抖,似乎,早已预见了男人悲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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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更两篇,接下来应该差不多该开虐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海湛蓝 10
江澄海的包袱不多,里头只塞了几件单薄的衣服。
江澄海背著乾扁的包袱,伫立在门口,眷恋不舍地望著住了有些时日的白色房间,他想,便是这一个彷如天堂的空间,他得已认识易莳这麽一个真心的朋友,甚至,与阎麒再度相遇之後,也是在这麽一个小天地里,阎麒对他关爱有加,他临行前的叮嘱犹言在耳,房间里甚至还残留了些许阎麒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
「该走了。」
苏管家站在穿廊上等著自己,江澄海望了房间最後一眼,终於移开了视线,朝苏管家所站的方向走去。
「今日起,我便不唤你作客人了,江先生。」
「阿,没关系的,苏管家,我还要谢谢您答应让我在这里帮忙。」
苏管家点了点头,承下了他的道谢,便领著他穿过了长直的走廊。
「你在此住了些日子,所以应该已经清楚,这宅子有主屋与副屋之别,阎家人与来客皆是住在前头的主屋,而副屋则是位在後头,是专供帮佣与厨子居住的地方,两者是以两条穿廊做连接。」
阎麒曾经带著江澄海逛过这幢美轮美奂的别墅,因此他对这屋子的设置还算熟悉,但对於後面的房屋,他也是隔著那穿廊遥遥望过罢了,从未去过。
「副屋的房间设做两人一房,但空间十分宽敞,对两人的活动却也颇足了,这时间是他们的歇息时间,我这便领你去你的新房吧。」
话语一歇,苏管家不再多言,江澄海尾随在他的身後,还是忍不住望了望周遭的摆饰,一路上瓷瓶雕像陈列,但江澄海的眼光兀自在墙壁上幅幅画作上流连,他自幼喜欢作画,阎麒还曾经因此差点把整间美术社的画图颜料都买回来送他,可惜进了监狱之後,他的画笔便只能是那颗颗的石子,在水泥地上刻著画著,最後所有的图案都会被各形各色的脚印给磨消殆尽。
阎家的宅子十分宽敞,在江澄海终於快被色彩给迷眩之前,苏管家已经带著他穿过了连接著主副屋的穿廊,摆设与装潢不再如先前那麽的令人目眩神离,但还是非常地典雅素丽。
苏管家在一间房间停下,门板上,有张浅绿色的名牌纸,江澄海望见自己的名字被列在一个陌生名字之下。
「你室友名做俞柏新,我让他外出去办点事,你就先进来卸行李吧。」
苏管家推开了门,开了灯,江澄海走了进来,房间摆设与家具远不及那白色空间的高级,但在柔黄的灯光下,却也颇有温馨的味道。
「这张床,与这空桌都是你的,随你如何应用了。」
房内,两张床分靠在对墙边,只是书桌却是并在一起的,靠近自己床边的桌子一尘不染,显然苏管家已经遣人擦拭过,而与自己空空如也的桌案相比,对桌层叠的书籍与杂物都显得特别凌乱。
苏管家将钥匙递给了他,跟著嘱咐了他一些事。
「你的工作服我已经搁置在你的枕边,明日午後,待你吃饱饭足,我再到饭厅去寻你,领你去你负责的区域,今晚便好好歇息吧。」
「谢谢。」
苏管家朝他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门。
江澄海不急著上床歇息,反倒是走到了桌边,拉开了椅子,便坐了下去。
那是张木桌,这让江澄海想起了被判刑前,学校里属於自己的那方桌子。他伸手摸了摸桌案,桌案上有些美工刀刀痕,与一些小缺角,但在无法完成学业的他的眼中,连这麽些小缺陷,也显得再完美不过。
江澄海无意间瞥见了对桌上摆了一本厚重的书,那封面虽有些破旧折损,但江澄海还是认了出来,那是外国作家玛嘉烈米切尔所著的《飘》,他依稀还记得这书是叙述一名美丽坚强的女子在战火下所经历的爱恨情仇的故事,他在矫正学校里读过这本书,可惜,在他还未读尽时,便已转入了成人监狱继续服刑。
如今,在这看见了这本书,江澄海乐不思蜀,但知道这是别人的书籍,不能随易触碰,他探出的手停在空中,恍若惊醒般的就要收回。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任何东西!」
江澄海还来不及转头望,就被来者一把抓住了手腕,那手掌蓄满了劲力,江澄海被他箝得疼了,嘶了一声,双眼被痛扎得迷蒙起来。
「你这杀人犯的手,我连碰了都觉得恶心!」
那箝住手腕的力道忽然松了,揉著发疼的手腕,江澄海抬头看了发语的人,却发现那人也正狠狠地盯著自己。
「先前你是客人,阎家尊卑有分,我们便也不能对你有任何不敬,但是,现在你既然甘愿到这里来,便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江澄海的双耳有些泛红,面对这般的怒骂,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不清楚,眼前这男人为何会知道他的身分,却知道他是真的厌恨自己。
「我要睡了。」
男人也不向江澄海打个招呼,便迳自将灯给关了,便倒头上了床。
顿时,房内漆黑一片,只剩他还愣在原地,心底有些发酸,被人当面指责怒骂的经验已然太多,可他还是麻木不了,随便一句话,都像是在他的肋上插刀。
「我…我不会乱碰你东西的,晚安。」
江澄海勉强自嘴里挤了句话出来,持久未闻对方答话,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江澄海使著彷佛装了铅块的双腿,摸黑走到了床畔,掀开了棉被躺了进去,甫来时的兴奋与新奇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一阵响亮动听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
夜晚十分静谧,因此男人应话的声音格外清晰。
「恩,这阵子还好,就是今天发生了一件倒楣事。」
男人的回话,让江澄海的心突然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只听得他继续说道:
「先前跟你提过我的室友因为家里出了大事,便辞了职,可没想到接替他位置的,竟然是一个有前科的杀人犯。」
彷佛正是要说给他听的,杀人犯三字道得特别重,惟恐他听不见。
「别担心,若他敢动我,我便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了。」
江澄海再也听不下去,用双手捂起了耳朵,却无法阻止那话飘进耳底。
所以他只好用棉被把自己包得结实,至此,才终於将那伤人的话语辗成模糊的一片,再也听不清楚。
江澄海不知道自己何时落下了泪,当房里终於恢复宁静,江澄海才缓慢地将棉被掀了起来,发现内层早已湿了一片。
这一夜,江澄海失眠了,辗转反侧,直到凌晨四点多,天将破晓,才疲倦地坠进梦里。
江澄海做了一场恶梦。
他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走著,渴了,倦了,发现前面有一盏小小油灯发著光亮,便飞驰了过去,却不小心掉入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里,他的周围静静躺著四散的冰冷尸骸,彷佛正无声欢迎他不久後的加入。一群张牙舞爪的蜘蛛自四面八方缓缓的爬了过来,江澄海奋力地挣扎著,却发现缠在身上的丝线越缠越紧,几乎陷进了肉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江澄海望著蜘蛛终於爬到了自己眼前,他赫然发现,蜘蛛的头上都长了他所熟悉的脸,新室友的脸、咖啡厅服务生的脸、母亲垂死的脸、中学老师的脸,甚至是阎麒的脸,他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开始分食他身上的肉,他在自己嘶声力竭的惨痛声中被残忍地四分五裂。
那梦境太过真实,那痛觉也变得活生生的,他只感觉浑身的疼,不知究竟是断手痛,还是残了的腿疼些。
桌上的钟哔哔地叫了出声,江澄海终於自那场无边无尽的梦中逃脱出来,当他坐起了身子,才发现紧握著棉被的双掌早已布满了冷汗,那意境彷佛还在自己眼前,江澄海感到心有馀悸。
甩了甩昏胀的头脑,转头望了望桌上的钟,已经正午了,想起下午与苏管家的约,江澄海逼迫自己别再去想那可怕的恶梦,取了摆在枕边的崭新工作服,开始换装。
换上了白净合身的衬衫与紧身深咖啡的卡其裤,江澄海原本过於削瘦的身材,在如此的搭配下,竟显得特别纤长,一张清秀的脸望起来与以前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眸底的倦怠凄苦与鬓发的斑白,让他看起来一口气苍老了好多。
江澄海将自己打理好了,才转身出了房门。
海湛蓝 11
饭厅的位置并不难找,转过了一个垂直的弯,便是一间广大的饭堂,里透摆了几列的长桌,江澄海望见穿著相同工作服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嬉闹与愉快的欢笑声不绝於耳。
江澄海前脚才刚踏进饭厅,有人留意到他的到来,马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与邻座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麽,没过多久,整间饭厅的人都注意到了他,那些閒话家常、欢愉氛围一下就被抹杀掉了,整间饭厅耳语四起,所有望著他的眼神皆十分地不友善。
「他怎麽有脸站在这里!」
冲动点的人早已按耐不住,一句话狠狠地就丢了出来,直直砸到了江澄海的脸上。
就算他的脑袋肿胀地如何意识不清,也知道这剧烈的变化是针对他的,他羞窘著,原本已经渐渐改掉在人前低头的习惯又如春笋般冒了出来。
先前在庭院里的两名佣人知道了他的身分,他又如何能期盼这满屋的人会一概不知?
低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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