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江澄海是真的相信他,几乎全然地,相信著他,所以,他才感到心疼、感到愧疚。
但是,想起江澄海的隐忍与那样不求任何回应的爱,他无能为力,却只能尽量避免在他的面前提他与周海薇之间的事。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太累了,身体健康很重要。」
阎麒离去前,江澄海叮嘱了一句,他回头望向了他,只见江澄海一张脸上写满著担忧与关心。
望著这样一个心思单纯且总是宽容大度到连受到自己那样残酷折磨後还是关心著他、爱恋著他的人,阎麒只知道,他不能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了。
只是,就算他再如何小心翼翼,上天还是送了一个又一个的灾厄给他,一直到了最後,就算让他负了仇,那人却早已被伤得体无完肤,差点就要完完全全失去了。
陪著已多年不曾返国的周海薇一齐回周家向周睿池报了平安,之後便带著她逛了整整一天的台北。
他与周海薇,自小便已相识,但就算是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之後,尊重著从小视他如亲子的周伯伯,他一直都紧守著男女间最後的那一道防线,也从未与同寝或是将人留在阎宅中过夜。
所以,当在淡水看完了夜景,阎麒原本打算将她直接送回周家,但周海薇却嚷著要吃张妈煮的宵夜,几乎不曾拒绝过她要求的阎麒,便只好先开车带她回阎宅。
现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的光景,在这时候,一向早眠的江澄海通常都已经入睡了,所以,当阎麒带著周海薇走进客厅,看见手里捧著保温杯的江澄海的时候,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与微微恐惧,牵著周海薇的手掌微微抖了一下。
「阿…你…你回来了?」想著阎麒的事,江澄海始终无法入睡,坐在床畔一口一口地喝著开水,杯水却不知不觉空了,所以他下了楼去倒杯水喝,却没想到刚好碰上阎麒。
「阿,是阎麒的朋友阿,我才让麒唤了张妈煮了宵夜呢,你要不要一起吃?我请张妈多做一份。今天和麒跑了整整一天的台北,吃了好多的外食,都有些腻了,後来想想,还是张妈煮的饭最好吃。」
江澄海听了话,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惊诧地望向阎麒。
但是,阎麒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怎麽了?」
听见了周海薇的疑惑,江澄海才猛然回神。
「阿。。。没。。。没事,谢谢。。。你的好意,我…我不饿的。我…我先上楼了,晚安。」
江澄海朝两人微微颔了下首,便转身离去了。
他原本担心阎麒这样夜以继日的工作会将自己的身体给操坏,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担忧似乎是多馀的了。伴著这样美丽大方的女友,阎麒会很幸福,而事业上的那些沉重压力,在这女孩的灿烂笑靥中,应该很容易就烟消云散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麽阎麒要骗他。他相信阎麒是有苦衷的,但是,刚才阎麒的一语不发,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不管阎麒说什麽,他都会相信的,但是,他却什麽也没有说,所以,自己说了句结结巴巴的话语,就选择转身逃开了。
江澄海步上了阶梯,没发觉自己脚步的沉重,也没发觉一声不吭的阎麒,在一瞬间,像是无奈又懊悔地,闭起了眼。
夜深了。
江澄海辗转反侧,终於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疲倦地入睡。
门悄悄地被打开了。
男人走了进来,轻手轻脚走向了睡沉的江澄海,脸上尽是怜惜。
「小海,对不起……」
阎麒的脸在夜光灯的笼罩中,有些幽微,而那温柔的叫唤似乎也变得朦胧。
游圣文平日总爱玩闹般地唤他阎大罗王,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这名称讽刺极了。
阎罗王,听起来似乎天下无敌,所向披靡,凡世间的万物生命,都系在他的手里。
但是,他却守不住父母与小瞳的命,甚至,连好好护著自己无法回应的爱都无法。
「对不起、对不起。。。。。。」
那声声句句,带著极大的痛与压抑。
阎麒甚少向人道歉,但是,就只是这麽一个夜晚,似乎,便已经从前的份,通通都已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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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累,但终於结束了。
一个下午奋力敲出这些文字,希望亲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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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湛蓝 39 上
望著床头柜上的桌历,六月份的背景是一片湛蓝的海洋,江澄海在小格子上头细细数著。
自那夜後,也已过去了三天,他与阎麒就要别离,江澄海想著也许会有好几年的光景都无法再与阎麒说上一句话,那一夜被欺骗的伤也就渐渐地淡了,他现在想想,也许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阎麒会这麽做一定会有他的道理,就像出国、周海薇的事一样,只不过是他太笨了,才猜不透阎麒的用意。
阎麒这些天忙碌得令他连一面也见不著,公司的事与周小姐的约会,便占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他不怨自己被排到了最後的一个位置,只是遗憾离别前未能与阎麒多相处一点。
只是,江澄海没有留意到,床畔边的椅子还留有馀温。
而这三日来,都是如此,被坐得发烫的椅座,直到江澄海快要清醒的前一刻,才渐渐凉退下来。
这几日来,江澄海总爱往阎宅後头的小山丘跑,绿林环抱的那一处空旷地,有著两盆还未发芽的相思,江澄海安安份份地用双臂环住曲起的双腿,坐在盆栽旁,轻柔地向相思豆的种子诉说著从前与阎麒发生过的趣事或糗事。或许,在旁人眼中,江澄海这样的举动是有些傻,但是,对他而言,那两颗种子就像是从前的他与阎麒,单纯地呼吸著这世界的空气,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欺骗背叛,简简单单等待著成长、等待著茁壮,而这样简单童真的故事,也便只适合这样纯真的事物。
江澄海说得累了,便沉默了下来,他微微抬起了头,自绿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的阳光亮点照耀在他的身上,彷佛点亮了盏盏的灯,让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薰风拂过了他的衣衫与柳发,替他卷走了蒸人的暑气,在这一方宁静舒适的天地里,他开始有些昏昏欲睡,脸蛋埋进了手臂与双膝间,打起了盹。
「我听苏管家说,你这几日都往这里跑。」
熟悉的声音,彷佛自遥远的地方传来。
「睡著了?」
江澄海突然睁开了眼,发现阎麒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前,而在发现自己清醒了之後,脸上的微笑凿得更深了点,又走向前了一些,靠著江澄海的肩,席地而坐。
「阎…阎麒?」
「恩。」
江澄海望著阎麒,因为太过惊讶的关系,嘴巴微微地张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憨。
「对不起,这阵子事情多了一些,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我却没办法多陪你一点。」
「没。。。没关系的,我…我知道你很忙……。」
阎麒没有回话,只是仰起了头,享受阳光的温度在自己脸上的跃动,而江澄海望著阎麒,却发现阎麒的眼下有了两片大大的黑青。
阎麒似乎,真的太忙了。
江澄海看了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罪臣之一。
「今天…怎麽有空回来?」
「海薇与她的姊妹淘聚会去了,等她聊够了,我就会去接她了。」
「阿…恩。」
其实,他早该猜到这答案的。
只是,亲耳听见最後难得能与阎麒相处的时光竟是向周海薇借来的,就感到有些落寞。
察觉江澄海的难受情绪,阎麒原本享受著日光的惬意神情也跟著变得有些黯淡。
他不想再用别扭且浅显的谎言去欺骗江澄海了,否则,一旦被拆穿了,人,就只会伤得更重。
就算江澄海不说,他还是知道,那天在客厅中周海薇无意的坦白还是对江澄海造成了伤害。
阎麒突然将人揽了过来,像从前那样,一只修长美丽的手在江澄海的头顶上肆虐著,把那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弄得凌乱,如这人搅乱了自己的心一般。
「我想你煮的菜了。」
「咦?可…可是,张妈煮的…」
阎麒却摇了摇头。
「张妈煮的天天都吃得到,而你煮的,错过了今晚,就得等上好一阵子了。只要简简单单的几道你的拿手菜就好了,我是想念你的手艺了,今天就陪我吃顿晚餐,好吗?」
「…恩。」
江澄海答允了下来。
之後,阎麒又陪江澄海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在江澄海温温润润却隐含了无限爱意的眸光中离去,阎麒的身影渐行渐远,将他一个人,与两盆还未发芽的相思给远远抛在了原地。
厨房。
简单的四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而已,但是,那每道菜却也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去准备,但是,只要一想起这些都是阎麒喜欢的菜色,就连被油烫伤的伤口也不感到疼了。
江澄海坐在餐桌前,一个人,静静地等待著阎麒。
这也许,是最後一次为阎麒做菜了,将来,阎麒会有个美丽贤慧的妻子替他洗手作羹汤,而那曾经多准备了一份食材做便当的时光,真的就要彻底沉进回忆里了。
所以,除了那些家常菜,江澄海又为阎麒多做了一道小点心。
望著对桌的烤布丁,想起了昔年的趣事,江澄海不禁哧笑出声。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自己还在替阎麒补习的事了,记得有天傍晚阎麒兴血来潮嚷著想到他家作客,也不等自己点头答允了就将他拉进了超市,然後掏了张千元大钞给他让他去挑晚餐的食材。
江澄海说不过他,只得收了下来。阎麒其实是一个细心的人,当他推著推车经过贮放著各种牌子的布丁而略略停下脚步时,阎麒便已注意到,所以当他依依不舍离开那区域的时候,阎麒一通电话打了过去,便让他的球友充当货运工人将整间超市里的所有布丁存货都给搬回他的家中。
望著江澄海不可置信,甚至简直像是撞鬼般的神情,阎麒笑得得意洋洋,最後却发现他家那小不隆咚的冰箱根本就塞不下,所以,当晚,他与阎麒两人,放下了才刚采购完的新鲜食材在一旁乏人问津,努力地嗑著那如山的布丁,最後,阎麒实在受不了,说那种廉价布丁吃多了他的胃会产生排斥反应(?),当场便将那些布丁都给扔了。
望著江澄海心疼地看著那些被他给扔掉的布丁尸体,阎麒没有多想,便直接打了通电话让商家将烤布丁给外送到了江澄海的家里。
那时候的阎麒,对自己是真的好,简直将他当作老妈子在养。
江澄海没什麽能回馈他的,所以,就只能为他做些简单的料理。
刚好那阵子阎麒的母亲拨了家教费下来,他将极大部分的金额都拿去替母亲缴了医药费,只留了一些钱下来,给自己买了一本食谱。
自己烤的布丁没有外头卖得好吃,但却也相当地香醇可口,阎麒只吃了一次就上了瘾,甚至央著他为他做了整整一个月的烤布丁。
自那次起,江澄海就认为阎麒与自己一样,也是喜欢吃布丁的,所以,在相隔这麽多年的现在,他仍旧如此相信著。
但事实,却只是因为那布丁是江澄海做的,所以才会令他这麽爱不释手。
菜凉了。
原本翠绿的菜也有些变了色调。
江澄海望了望墙上的钟。
七点十分。
已过了一个小时又十分钟了,但依旧望不著阎麒的身影。
江澄海想,阎麒一向都很准时,会这麽晚一定是被什麽事耽搁了。
这般想著,江澄海站起了身,又将菜拿去热了一下。
热过的菜重新上了桌。
江澄海坐回了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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