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阿七突然有种感觉,他觉得乔生快要哭了。他费力地抬起手,抚上那人紧蹙的眉头。乔生牢牢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在他耳边悲伤地说:“阿七,我怎麽也没想到,和你做爱的滋味竟会是苦涩的。”
阿七听了,心像被人狠狠抽打,那一瞬间,他只觉疼痛难当。
☆、8
结束後,阿七在休息室躺了一会,醒来时全身骨头依然如散了架一般。他撑著不适的身子推开一间又一间的屋子,才知道乔生已经走了。他在化妆室里发了会呆,杰米突然抽著烟走进来,说:“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
阿七习惯性地扯扯嘴角:“你还说什麽一条过。原来是骗我。”
杰米道:“我没骗你。从前乔生有个外号,就叫‘一条过’。其实这事吧,我觉得真没什麽,被导演喊cut的一号我见得多了,软了就撸硬了再来呗。乔生他受不了,是因为程鸣柯把他宠坏了。他拿著最高的片酬,拍最轻松的片子,cut两下有什麽?”抽了口烟,杰米接著道:“程鸣柯也真是,吃什麽飞醋嘛?一时爽了,最後还不得拼了老命地讨好乔生?何苦来?”
阿七想到乔生方才在片场说的话,心情忽喜忽悲。他和杰米闲扯了几句,忽然站起身,说:“不行。我得看看乔生去。”话音未落,身後被撕扯开的部位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扶著屁股,龇牙咧嘴地抽凉气。
杰米扶住他:“乔生有程鸣柯哄他,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和乔生没有缘,第一回合作竟然弄成这样。”忽然发觉阿七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杰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上头大概不会再安排你和他搭档了。这回乔生的表现真是遭透了。简直是大失水准。”
阿七苦笑一声,自嘲道:“是我配合得太差了。”
好不容易告别了叽里呱啦的杰米,阿七一瘸一拐地走在街头,他想去找乔生,却又吃不准他此刻是否在家。屁股火烧火燎地疼,阿七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先回家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整夜他都艰难地在似醒非醒中徘徊。第二天清晨他枕著手臂望著天花板发呆,忽然听到敲门声,他顾不得未消的疼痛冲到客厅去开门,身影利索如一阵迅疾的风。
门外站著的人果然是乔生。他脸上带著铅灰色的愁容,问:“屁股好些了吗?”
阿七咧嘴一笑,说:“一看见你就好多了。”
乔生勉强笑了笑,将一支药膏递与他:“这个药效果很好。你试试看。”
“先进来再说。你老杵在门口干什麽?”
乔生瞧他一眼,低低地说:“我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阿七高高地扬起眉毛,讶异地问:“都到门口了为什麽不进来?”
乔生犹豫了一下,才说:“昨天搞成那样,我觉得没脸见你。”
阿七听了仰头大笑:“这有什麽啊?不就是嘿咻得不太畅快吗?下回再来呗!”
“不是的。”乔生低落地说:“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尊严都没了,一想到我最难堪的一面被你瞧见了,我真恨不得去跳海。”
阿七收了笑,认真地说:“你心思太重了。这没什麽。我从来没有把你想成Superman。”阿七伸手拽他:“快进来吧。你扔下药就走,是想让我自己弄麽?”
乔生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这才跟著阿七进了屋。阿七在床上趴下,问: “你昨天去哪了?”
“我去找程鸣柯摊牌,这行我不想再干了。”
“他还是不让你走?”
乔生愤慨地说:“岂止?我的证件、银行卡、保险箱钥匙都被他拿去了!”
阿七难以置信地回头道:“他有毛病?”
“我早和你说过,我被他抓得死死的。”
阿七刚要说话,忽然身上裤子被拉了下来,屁股上顿时凉飕飕的。乔生默然半晌,轻轻地问:“疼吗?”
阿七和他开玩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乔生不言语,闷头替他上药。尽管疼痛未除,当乔生的手指在穴口打转的时候,阿七还是可耻地发出了一声低吟。乔生的手指简直令他没有抵抗力。轻轻地一碰,就令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屏息静待,期待那带有魔力的手指再深入些,然而那上药的手却有些心不在焉,始终规规矩矩地做著手中的事。
两人沈默了一会,乔生突然说:“阿七,我们再做一次吧?”
阿七惊讶地回头看他:“你想弄死我啊?”
“我们完美地做一回,兴许我就忘了昨天的事。”
阿七露出为难的神色:“你那玩意太大了,我受不了。”
“等你习惯了,就不嫌它大了。它比手指爽多了,能把你插到射出来。”
阿七不信:“改天吧。再来一回我就该进医院了。”
乔生抿著嘴不吭声。阿七见他一脸失落,不由地心软了。他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你笑一个,我就让你做。”乔生极为勉强地扯扯嘴角。阿七说:“不是这种笑。是露齿笑。”
“阿七,我笑不出来。”
“你不是演技派麽?笑一下能有多难?”阿七不甘心地说。
乔生静静地看著他,说:“在你面前,我不想再当个戏子。”
阿七愣了一下,缴械投降:“好吧。你来吧。”他咬著牙,暗暗决定:无论等会有多疼,装得很爽就是了。先把那人哄过去再说。
尽管他对自己的演技著实没什麽信心。
☆、9
真要做起来才发现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乔生悉悉索索地脱了裤子,扶著坚挺刚要进入,阿七不自觉地屁股一抖,避开了那正欲挺枪进入的庞然大物。乔生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说:“你别躲啊!”阿七咬牙跪趴在床上,待那粗壮的东西轻轻凿开细小的洞穴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朝前爬了两步,求饶道:“太疼了。乔生,我真的受不了了。”乔生显然生了气,开口时声音带著庞大的火气:“你是不是准备永远不给我插了?”
阿七软声道:“等我伤好些,行吗?”
“不行。”乔生语气生硬地说:“我今天就要干你。”
阿七叹口气,跪在床上没有动:“来吧。我不躲了。”话虽如此,当乔生抓紧他的臀要挺入的时候,他的腿不自觉地抖成了筛糠。“你这样我怎麽做?“乔生不悦地说。阿七勉励克制著自己,然而一想到昨天那种被生生撕开的疼痛,他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乔生默然良久,忽然放开了他。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阿七连忙拉住他的手,道:“怎麽啦?不高兴啦?”
乔生看他一眼,冷硬地说:“反正留下来也无事可做。”
“你不是喜欢吹风谈天吗?我们来聊天啊!”
“此一时彼一时。”乔生松开他的桎梏,说:“我走了。”
阿七在家里无所事事地休息了几天,乔生再也没来找过他。等走路姿势终於恢复如常的时候,他去找过乔生一次。他在乔生楼下抽了几根烟,最後还是没有上去。他忽然不确定敲开门该说些什麽。
你好吗?请你干我?还是我想你?
刚要离开,就见程鸣柯的跑车夺目地驶入视野,那人走下车,腋下夹著严肃的公文包。见到阿七,程鸣柯公事公办地说:“明天来公司开会,有部片子要你拍。”
“和谁?”
程鸣柯蓦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诡谲的笑:“你想和谁合作?”
阿七大方地答:“乔生喽。”
程鸣柯的五官都舒展开来,愉悦地说:“他不会再跟你搭档了。”阿七咀嚼著话中的意思,没有吭声。却听程鸣柯又说:“他是我的。我有的是办法留住他。趁现在感情不深,你放弃吧。”
阿七懒得逞口舌之快,转身就走。生冷的风吹拂脸颊,他忽然感到後悔。签合约时曾许诺拍三部作品。当时只是抱著玩玩的态度,觉得无谓得很。现在想起未知的作品,忽然便有些伤脑筋。
开会时又和杰米坐在一块。一切情形宛如最初,只是没了那个坐在窗边朝他微笑的人。透过杰米的口他才知道,这回乔生真的是金盆洗手了。
阿七讶然:“程鸣柯同意了?”
“他上次惹得乔生不快,总得使些手段把人哄住吧?这次厉害了!程鸣柯要安排他进管理层,还要送他股份做股东!”
阿七愣了一下,问:“乔生接受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10
这个消息令阿七闷闷不乐。夹著计划书走出会议室,恰巧在走廊上遇见乔生。阿七顺口问:“你怎麽来了?”
乔生反问:“我怎麽不能来?”
“不是说金盆洗手了?”
乔生的脸上没甚表情:“这里有我关心的人,我当然得来。”说著劈手夺去阿七手中的计划书,潦草地翻看著:“你当初怎麽想的?好好的入这行做什麽?”
阿七无谓地说:“想拍就拍喽。”
乔生责备地看著他:“你太随便了。难怪杰米说你下半身没把门的。”
阿七心中不快,冷笑一声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当卫道士谴责我麽?”
乔生忽然撕了手中的计划书,说:“我去和程鸣柯说,这种片你别再拍了。”
“你去说?”阿七挑衅地问:“你凭什麽去说?凭你新股东的身份?”
乔生冷冷地说:“我没答应他。”
“乔生,你真是好手段。你这不是逼著他加筹码麽?”
乔生难以置信地瞧著他:“阿七,你怎会这样想?”
“你明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答应,他不加筹码还能怎麽办?”
“我会和他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阿七突然烦躁地大吼:“是不是到我死的那天你才能和他说清楚?”
乔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阿七,在你心里,我就这麽信不过麽?”
阿七不言语,转而问:“最近为什麽不来找我?”
乔生突兀地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来找你了,结果怎样呢?”手插在裤兜里在走廊内踱了几步,他忽然道:“阿七,那天程鸣柯来找我,他跪在我脚边,求我原谅他。我心情不好,就拿他撒气。你别误会。我只是让他爬到十七楼的阳台外,从阳台到窗口,再从窗口到阳台,我要他喊什麽他就得喊什麽,後来把小区保安招来了,以为他是神经病。我想他大概真的是神经病,居然任我玩!”
阿七冷哼一声:“所以呢?”
乔生静静地看著他:“阿七,我不求你像他那样爱我,我只请你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顿了顿,乔生道:“否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跟你相处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阿七忽然萌生了退意。程鸣柯的话蓦然在脑海中飘过,趁感情不深,早做了断。那一秒,阿七觉得他是对的。兴许这句话早在程鸣柯脑中思考了千遍,只是他早已错失了及时抽身的时机。并不是说乔生没有足够的吸引力,相反,他的魅惑是致命的。正因为如此,阿七才想到了退缩。他非常地惧怕像程鸣柯那样去爱人。他认为爱情应该浅尝辄止。他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时间概念,一辈子的意思往往是永远。成年人该学会理智。
短短的几秒内阿七想了很多,接下来的话也就顺理成章地出了口:“你是不是搞错了?”阿七不羁地微笑:“我们不过是露水情缘,合得来就上床,合不来就分开。谈什麽相处?听起来怪怪的。”
那一刻乔生的神情宛如受伤的小动物。他乌黑的眼睛里流露出诧异,以及难以掩饰的黯然。乔生问:“阿七,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阿七默然良久,才缓缓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乔生说著,脸上神色已恢复如常:“抱歉,我自作多情了。”
阿七去了久违的酒吧,朋友们不约而同地对他说好久不见。吧台後英俊的调酒师调侃他,这麽久不来,还以为你收心了。阿七笑,我哪舍得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他在酒吧里枯坐了几夜,每晚喝著马提尼听驻唱歌手唱情歌。也不是没试过和从前一样找个人打发漫漫长夜,只是每每还未开口便觉出了无趣。最後没办法,只得找杰米出来喝酒。聊著聊著话题总会绕到乔生身上。
其实也没甚好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乔生的品味,乔生的喜好,乔生的爱人,乔生的……乔生的爱人自然只有程鸣柯。杰米说,这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程鸣柯,脸皮厚到这个程度也是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这麽勇敢。
杰米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问:“换了你,你会麽?”
阿七苦涩地摇头:“深爱一个人太辛苦。对我来说,淡淡的喜欢,淡淡的遗憾,就很好。”
杰米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11
再次见到乔生是在昏暗嘈杂的KTV包厢内。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