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再搂着他,他感到有点冷。秦稳安慰他道:“其实也没什么,早晚都是要分的,你不可能瞒着爸妈一辈子。”裴晏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啊。”秦稳又道:“既然这样,我们也搬出去吧,住在别人房子里总归是不好。”
裴晏心里还有一丝期待,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但是眼里的坚持却让裴晏劝不下去了。
然而就在裴晏坚持着不搬出去的第十天,林霖没回来,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穿着军服,肩章上有三颗星,裴晏不清楚那是怎么辨认军衔的,但是看着那人威严冷峻的脸,他就感到好像有座大山压来一样,连话也说不出。那人身边的任乾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就是裴晏?”那人张了张口,冷气霎时就散在空气里,占据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裴晏看着他,看他跟林霖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点了下头。
那人又道:“你可以走了,以后也不要再出现了。”
裴晏很想反驳,可是面对的是林霖的父亲,他的压迫感让裴晏一点也张不开口。他一直都是软弱的,甚至还有些无能,这样的自己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嫌弃,又怎么能在林霖父亲面前让他另眼相看?但是他站着不动,那人笔挺的剑眉蹙了下,又开了口:
“怎么,还想让我赶你走?”
旁边的秦稳看不下去了,拉着裴晏的手腕,对那人说:“我们会走的,不劳烦你动手。”心里面稍微对自己弟弟赖着不走的行为有些不耻,更多的却是对林霖的怨气,以及对突然造访的两人的不满。要是他们早点来的话,在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那么也只能把他们的分开归咎于外界的因素,可是现在人都分了,那个人甚至连影子都不见,他们现在来是纯粹看小幺的笑话么?
林霖的父亲只说了三句话,却让裴晏如置地狱,他潜意识里害怕着那人,虽然那人穿着正气浩然的军服,但是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跟林霖继续纠缠下去,肯定会有一千种死法等着自己。他收拾着自己不多的东西,走到客厅,那两人还保持着刚来时的姿势,在大厅正中央站着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还有些东西没拿出来?”这次开口的是任乾瑜。裴晏看了他一眼,他又道:“房产证呢,拿出来吧。”
那是林霖的东西。裴晏想说话,但是接触到林霖父亲严厉带点冷酷的眼神,他又到卧室里找出了房产证,那上面写着他和林霖的名字,一开始林霖还准备只写他的,他不干,所以才加了林霖的名字,曾经还被林霖戏称为结婚证。
林霖的父亲看了一眼,随手就丢给任乾瑜了。秦稳提着东西拉裴晏走,裴晏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他:“你知道林霖去哪了吗?”
回答他的只是一句:“无可奉告。”
“小幺,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那么没有骨气?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还不想走是吗?”秦稳推着自行车,一出小区门就忍不住说起了裴晏。要是早走了,也就不会在今天受了那么大侮辱,被人家赶出家门。他觉得裴晏受得了,自己也出不了那口气。
裴晏苦笑了下,道:“你要说就说吧,哥,我知道自己很没用。”秦稳伸手拍拍他的头,叹息一声,又道:“哥没说你没用,只是你有时候实在是,哥找不到话来形容了,你真是能气死个人。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哥都要哭了。”
裴晏奇道:“你哭什么啊?”
秦稳眼珠子朝天,道:“被你气的。”
两兄弟推着自行车,带着行李,在这一天晚上八点半的时候终于找了一家出租房,一室一厅,每月五百的房租,还不带家具。这时候去买床等东西可能有点不现实,他俩就在楼下小卖部买了张凉席和两床丝绵被,马马虎虎准备凑合一晚。
半夜里睡的正熟,裴晏感到脸上好像有什么爬过,伸手一抓,只接触到一个冰凉的,还带点毛的东西,惊的他立马大叫了一声。秦稳听到声音就跑去开灯,只看见一只黑亮的老鼠飞快的在只有四壁的房子里转着圈。当即,秦稳抄起一只拖鞋,狠狠朝着那只老鼠砸去。一下没没砸到,那老鼠又窜到裴晏跟前,示威的爬过他露出被子的脚。
裴晏又是大叫,站起来就跳来跳去,脸被吓的苍白无比。他从小就害怕老鼠,这点作为男孩子来讲,实在是他说不出口的又一项弱点。
秦稳又捡起自己的另一只拖鞋,光着脚就去追那只可恶的老鼠。好在家里没什么东西,但是他在追老鼠的途中还是被自己的行李给绊了一下,头一下子撞到墙,流了一嘴的鼻血。那边的裴晏还在自顾自的尖叫,搞的好像他俩在房子里上演着谋杀的剧情一样。
有时候动物就是比人聪明,哪里不好钻它往哪跑,爬到行李箱后面去了。裴晏大叫:“哥,快别叫它跑到里面去!”秦稳提起行李箱,不见那只老鼠的踪影,正纳闷时,只见行李箱下面露出一条尾巴,他立即提着行李箱,把有尾巴的那一面往墙上狠狠一撞。没想到那只死老鼠早已经窥破了他的心思一样,嗖的就跑到地上,继续围着墙转悠,顺带戏弄人。
秦稳满头大汗,已经快气爆了,明明是人,却斗不过一只老鼠……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汗颜。
最后那只老鼠跑啊跑,好像还是觉得裴晏胆小好欺负,又晃悠到裴晏身边。裴晏还在跳个不停呢,那只老鼠爬过他的脚背,他踮起脚一甩,老鼠被砸到地上,他又蹦过去,正好一脚命中,当场把那只老鼠踩的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秦稳更汗颜了,提着一只拖鞋,半晌没动。
而捕鼠英雄很英勇的就义了——看着自己脚下的死老鼠,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第二天,裴晏很果断的和秦稳去买了床,还买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以为这样就能跟老鼠隔开了,没想到还是会在某天深夜上演一场场人鼠大战。最后秦稳都差点去买了老鼠药,但是不知道是谁家的猫跑来,天天帮他们捉老鼠来着,秦稳怕一不小心毒死了猫,就没买老鼠药了。
没有老鼠,还有其他的蟑螂臭虫等时不时的造访,有时候在阳台上还能观赏蚂蚁搬家,不小心还会被偶然飞过的鸟赏一坨脑门屎。
然而,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单纯的只为生计忙碌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旧账快重提
老天有时候也跟不负责任的人一样,大笔一挥,该过的过,不该过的也都用手给抹过,白驹过隙,三年就被一笔带过。(其实是某人一笔带过了)
三年,裴晏他还留在这个城市里,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爱情,也好像是还在期待着什么,呆在这个城市不走,似乎就跟那个不知去向的人离的不远。
这三年,他跟秦稳也赚了不少钱,秦稳还谈了恋爱,就是那个他在这个城市做的第一笔生意的那个打印店的小妹,双方家长也见了面,准备着明年正月结婚。而裴晏在小明哥那受到了熏陶,竟然迷上了画素描画,他人长的秀气,画的画也干干净净,秦稳自己做了外框挑了他画的最好的几张给裱起来挂在墙上了,一有人来就炫耀一下。
本来,秦稳和裴晏的父母对裴晏继续读书的心还没死,但是裴晏自己又没什么想学的东西,秦稳以及裴晏的父母也就默认了他学画画也是在继续学习。
小明哥跟宝马哥如裴晏所想,开了家面馆,卖起了面,生意出奇的好。他说的是他爷爷以前都是做面条的,他只是继承了爷爷的手艺。但是小明哥看起来很闲,裴晏每次都会到他那里去蹭上几碗面条,然后让小明哥教他画画的技法。前面也说了,他着迷的只是素描,对色彩几乎是没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素描能把自己想画的实物都画出来,而且还很逼真,当然,前提是小明哥的素描特别写实。
有啥样的师傅,就有啥样的徒弟,这话一点不假,跟着小明哥画画,裴晏画出来的东西也很写实。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在素描本子上画人像,却谁都不给看,如今,他上锁的抽屉里已经有很多画完的素描本子了。
而他那个抽屉,是秦稳、小明哥以及日日登门拜访的顾远晨所最想知道的秘密。
说到顾远晨,这里就稍微提一下他这三年来的事情,他父亲在一次帮派混战中不幸中弹,他作为顾门的独子,很不乐意的接管了他父亲的位子,但是他这人没什么建树,只是个挂牌老大,顾门现在是乌烟瘴气,他都懒的回去了。
作为朋友,裴晏怎么说也要收留他。
还有一个人,在这三年间总是不间断的给裴晏打电话,问他在哪,过的怎么样。每次那人打的时候都是早上六七点钟,那时候人没睡好就有些不耐烦,总是说两句过的很好就挂了。他也知道那人身在国外还关心着自己,是谁想都会觉得那人很有心,自己那么对他,倒很绝情。不过反正他想那人脸皮又厚,估计叶不知道什么叫做伤心,不然也不会在下一次依然故我的给他打电话。
生活如果这是这般,他也觉得过去也没什么好怀恋和遗憾。
但是,生活又怎么会如此一般平常,总要发生点什么,让人过的曲折,也让生活充满着不确定性。
当朋友当了三年,顾远晨虽然不用找机会去请裴晏吃饭,但是裴晏也从来不知道他在哪一天过生日。这天才刚跟身在异国的夏峰通了电话,顾远晨就又打来了,说是自己生日,要好好庆祝一下。反正也醒了,想着顾远晨过生日,他作为朋友要买点什么礼物给他,于是没再赖床,顺便把旁边的秦稳也拖了起来。
秦稳跟他说:“顾远晨家什么没有,还需要你送他礼物?”裴晏摇摇头,虽说想着也是对的,但是他觉得还是表示点什么好,毕竟顾远晨这三年里一直帮着他哥俩,他可不是真的无情无义的人。
裴晏想了想,为难道:“礼物还是要送的,关键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到了店里,找了一个小弟问,那小弟一脸坏笑,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裴晏当即就脸红了,一脚踹在那小弟屁股上,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
上午九点的时候,顾远晨开车到了,裴晏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顾远晨却拉着他要去看电影。裴晏还准备去逛逛看可以买什么东西呢,可是顾远晨今天过生日,他也不好把人家冷落了,只好跟着顾远晨一起去了电影院。当然,顾远晨的品味总逃不出血腥暴力,在他过生日如此开心的日子,竟然看的是最新上映的丧尸电影,还是3D的,尽恶心人了。
出了电影院,裴晏吹着小风,想着刚才看过的电影,突然有了主意,顾远晨去开车的时候,他瞅了旁边有个精品店,就钻进去买了个东西。上了车,他有模有样的把自己买的东西给了顾远晨,笑的一本正经:“生日快乐。”
顾远晨也弯了弯嘴角,接过,打开,一个骷髅头突然就跳了出来。他没吓到,倒是觉得裴晏这人还跟小孩子一样,送他这种幼稚的东西。他把骷髅头又塞回去,自己凑近裴晏,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亲了下他的侧脸,邪邪笑道:“回礼。”
裴晏没见过送人家生日礼物的还送回礼,不过也没怎么在意,从顾远晨手里拿到那个小盒子,不停的打开又把那跳出来的骷髅给塞回去,没过多久,那里面的弹簧就失去了弹性,再打开时已经没那么迅速的跳出来了。
顾远晨又笑了,摸摸裴晏的头,道:“中午去你那吃饭,晚上我请你。”
今天他过生日,怎么说都是他最大。两人顺路去买了菜,回去了裴晏就卖弄他那并不好的厨艺。
下午没事,顾远晨又开车到一些地方去兜风,玩够了,才把车开到一豪华高档的餐厅。两个人都穿着随便,跟里面那些穿正装和礼服的人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里面还在演奏着小提琴。裴晏进去了下意识的转身就想退出去,被顾远晨拖着一直走到预先订下的桌子。
有钱人就喜欢附庸风雅,顾远晨明明是个黑帮,也这么不遗余力。裴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看顾远晨满不在意别人的视线,自己也就心安理得坐下了。
菜也早就订好了,他俩刚坐下一会就上了菜,竟然还是烛光晚餐。裴晏越看越觉得顾远晨铺张浪费,换做自己,宁愿去吃火锅也不吃那精致大盘子里装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最后,有服务生推来一个大蛋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高调给女友过生日呢。
裴晏越加汗颜,觉得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他俩身上了。他的感觉不是错觉,那些人中有一道目光,很是不善的盯着他,他向四周看了看,觉得有一个人很是面熟。
那人也看到了他,冲他笑了笑,白净的脸上却没有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