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裴晏就回校收拾东西。进宿舍的时候各个都在,裴晏的电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开着,上面插着个U盘。他也就随意的问了下:“谁的?”
于禅发疯一般把门“哐当”砸上,脸色不善道:“你爷爷的!”
裴晏面不改色,声音平静:“抱歉,我爷爷死了好几年了。”
平淡无波的话要比竭斯底里更加惹人记恨,于禅一把提住他的衣领,道:“你再说一遍?”
裴晏依旧平静道:“你松开。”脸上却“啪”的被于禅扇了一耳光。
裴晏当时就傻了,从小大大,家里都对他宠爱有加,哪里舍得打他?
他还在怔愣时,许褚洋从旁边走过来,自然而然的点了下裴晏的电脑,见上面没什么东西留着,就把U盘取下来,对裴晏道:“你自己不要的东西,没必要霸着不放。”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裴晏几乎都忘记了刚才自己脸上受的那一耳光,看许褚洋笑的无害,还以为他没有于禅偏激,没想到他闷不吭声的却最是不自觉。
也懒得管那些东西了,裴晏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几本课本,连着电脑一起放在行李箱里,拖着就要走。听到于禅在后面冷笑:“骨头真软,没脸没皮的。”还有许褚洋的笑声。
他走出寝室,也没等夏峰,直接就往楼梯口走。拖着行李,一只手很不方便,好不容易走下了几个台阶,身后忽然就泼来一盆冷水,直接就浇了他一个透心凉。很多人都来看热闹,都在那里笑,就他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笑得张狂的于禅。
于禅将手中的盆子丢掉,唾了口唾沫,道:“去去晦气,以后不会就这么衰下去了。”
没一个人不笑话他的。也没一个人帮助一下他。裴晏脸上有五个指印,身上全冷,脸上却在发烧。他丢下行李箱,又一步步走上台阶,可还没走到于禅身边把那一巴掌还回去,就看见夏峰浑身煞气的走过来,一拳打在于禅脸上:“你MD有没有点人性!”接着又是一拳下去,正中于禅的鼻梁,打的他当时就鼻血横流。
夏峰还在再打,裴晏他们寝室的人都闻声而来,想要拉开他,夏峰却跟头发怒的公牛一样,挣脱开了,挥拳上去又打了于禅一拳。裴晏看见于禅的脸都变形了,心里有股气出了的快感,同时又担心夏峰这么打下去必定会受到学校的处分,便上前一步想要抱着他,让他别打了。谁知道他那点小力气根本就抵不上夏峰的一只手,夏峰以为是别人在拉他,当时手就往后面猛挥,裴晏正站在最上面一块台阶上,当时差点没站稳就摔下去,手被一个人拉着了,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旁掠过,滚了下去。
人群爆出一阵阵惊慌的叫声,裴晏定睛一看,许褚洋不知道什么时候跌下了楼梯,刚好头又碰到楼梯护栏突出的尖角,血流了他满脸。
夏峰于禅他们都傻了。
对于这次意外的事故,学校根据几个人打架的恶劣行为,分别给予了这样的处分:
夏峰,记大过,留校察看;
于禅,记大过,留校察看;
裴晏,劝其退学。
看到那几个字时,裴晏心里一下子觉得什么都没了。
他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怎么会是这么个下场?
身边还有人议论不止:
“本来夏峰也该退学的,不过人家家里有钱有势,许褚洋再怎么有背景也扳不倒他。”
“不过那个许褚洋好像是劝架的,就算跌下去也是属于意外,他家里干嘛要逼着人家退学?”
“走了好,少了一个恶心碍眼的……”
“……”
对于这些,裴晏什么都没说,只是请求学校不要通知家长。
然后,他在夕阳中,最后看了一眼读了不到一年的学校,带着许多的困惑和伤心离开了。
☆、累了
“裴晏,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不管你的,我爸非逼着我去跟许褚洋道歉,你说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求我爸,他答应给你说情,你别泄气,还有希望的……”
“你说话啊,到底在哪?”
“我求你了,说句话好吗?”
裴晏直接关机,然后坐在路边看来来往往的车辆,看的眼睛疼,也不知道闭一下。
他不是怪夏峰,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连累夏峰了,这次如果不是夏峰家里有势,他可能也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夜晚霓虹闪烁,城市的夜景很美,可是看的人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而往往在人嘴倒霉的时候,老天也会跟着来凑一下热闹,竟然飘了几点雨来。裴晏坐在地上,听见自己身后有个小女生在给男朋友打电话:“你快点来嘛,我脚都要断掉了,呜呜,现在又在下雨了,你不来我回不去啦……”很快,小女生的男朋友骑自行车来了,还拿着一把伞。裴晏看着小女生上了自行车后座,然后撑开伞打着两人,自己的脸就挨着男朋友的背。
裴晏笑了,摸着自己口袋里的一块钱,迟疑着进了旁边的电话亭。
拿起话筒,却不知道该不该拨那个记忆深刻的号码,想着,就把硬币抛上天,正面朝上的话就打,反面的话就用这一块钱坐公交绕城市跑一圈。
硬币在空中转了几转,最后跌进公话亭地面的缝隙中了。
他于是又到了外面地上坐着。
这时候雨已经很大了,裴晏坐在地上跟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样。一个过路的小男生挣脱了妈妈的手,跑过来在他身边放了一块钱。
正面朝上。
裴晏欣喜若狂,转身就去拨了林霖的号码。才响了一声,林霖就接了,问他:“是不是你?说话!”
裴晏哽咽着说不出话。林霖又柔声安慰:“别哭,我马上来找你。”
等着林霖的十多分钟里,裴晏一直占着公话亭,许多有急事的人催他他都不出来。想既然这世间有人那么不公平,他何不自私一点,对自己也好。
全身湿透,冷的直发抖,也不知道自己的胳膊怎么样了,泡了那么多水,现在又隐隐作痛了。刚想抱臂睡一会,眼前忽然车灯大亮,林霖脸上涂满了油彩,一下车就成了花脸。裴晏却哭着扑进他怀里。
“好了,没事了,有我在,别怕。”林霖搂着他,怀里的人却站都站不稳,他只好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放进车里。裴晏眼镜花了,眼睛里也满是水汽,一时看不清车里的人,还是车里人自己说话让他认了出来:“花木兰,这是你么?”
却是那个男高音教官。
林霖出口道:“柳言欢,别逗他了,去你家。”
柳言欢偏偏还伸手去摸裴晏的脸:“去就去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
林霖又道:“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那柳言欢“咯咯”笑道:“找我帮忙的时候就低声下气,没用了就一脚踹开,你这个混球,不知道我为了去接你差点把车开进山沟里,你倒好,一上车就把汽车开成了飞车,颠的我半条命又没了,我要是英年早逝了你拿什么赔给我?”
林霖哼了声,没理他,发动车子就上了路
柳言欢讨了了个没趣,也真不敢动身边的裴晏,只有一边插着耳机听歌,一边睁大双眼看着他,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好好看看他。裴晏强打起精神,坐正身子,跟柳言欢对视。
前面的林霖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奇怪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这下,柳言欢绷不住了,“扑哧”一声,越笑越大声。林霖以为他疯了,没理他,只是稍微担忧的看看裴晏,又扭过头专心开车。
柳言欢咬着手指,也把两人左右看了一遍,最后意味深长的叹息了声:“只听说没看到,怎么也没办法能将那混球跟花木兰联系在一起,这样对比着看,那混球好像也顺眼了点。”这句话就跟他的人一样,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似乎在有心人看来,能把两个人都给得罪了。
不过不管是林霖和裴晏,都不能算是有心人,况且他们心里都还在想事,便自动把柳言欢的这句话给过滤掉了。
柳言欢转转眼珠子,对裴晏道:“天无绝人之路,你碰到我就没有没路可走的时候,大不了跟我一起考军校,有我老爹罩着,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份。”来的路上,林霖跟他说了个大概,其实他也挺气愤的,摆明了就欺负人家花木兰势单力薄。林霖都没有很气愤,他倒把学校给骂了一通。
裴晏勉强笑了下,柳言欢揪着他的脸向两边扯了扯,在林霖回头的瞬间马上放开了。柳言欢搂着裴晏的肩膀,笑嘻嘻的跟个孩子一样,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裴晏本来很郁结的心在听到他说自己家的背景以及林霖的背景还有他跟林霖小时候的过往时,渐渐安定了下来。
想着还有他们在,真好。最后柳言欢还说了什么,他都听不清了,头脑混沌起来,感到累了,就趴在座位上睡着了。
车停的时候,雨已经小的不那么大了。柳言欢的家不是说他跟他父母的家,而是在一处名为“柳岸居”小区里的三室两厅的商品房,是他十六岁当兵的时候他搞房产的大伯送给他的,刚刚建成时名字还是他取的。不过他当了两年兵,房子几本是空着的,退伍了又一直忙着考军校上补习班,一个月才过来打扫一遍。林霖这次的时间刚刚好,正赶上柳言欢要打扫屋子呢,所以林霖抱着裴晏上楼的时候,他屁颠的提着裴晏的东西就跟在后面了。
屋子也不是说很乱,但就柳言欢的性格来看,起码东西还是会乱摆的,上次走时没有吃完的零食都敞着口暴露在空气里,发霉了。他摸着鼻子讪讪笑着,却不马上却收拾,看样子似乎有所企图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林霖身上。
当然,林霖也不负他所托,把裴晏放在沙发上,转手就把那些垃圾装进塑料袋里,开门丢到门外去了。只是他刚住了手,就吩咐柳言欢道:“去放水。”
柳言欢还在开电视呢,听到命令立马丢下遥控器,跑进浴室,过了会大声喊:“热水器坏了,林霖,你来看下。”
林霖进去放了半天水,都是冷的,也在奇怪当中,柳言欢就拍着脑袋大叫:“好像是没气了。”现在小区基本上都是天然气,不交钱就给你断掉,柳言欢上次来就没热水,这次竟然还是忘记了。林霖气的没话说,瞪着他半晌,柳言欢弱弱的自觉拿起手机给他大伯打电话去了。
等了不到两分钟,小区的物业管理就打电话来赔不是,并且马上给柳言欢家里续了气。
林霖更是没话可说,只道:“你爸要是知道了非打断你的狗腿。”
柳言欢很狗腿的帮他放水呢,笑嘻嘻道:“有私利可图,不图是白痴,我才没你傻呢,到现在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攒够。”
林霖冷哼一声,没搭理他,看浴缸里的水差不多了,就去把裴晏抱了进来,以眼神示意柳言欢:“还不走?”
柳言欢“碰”的一声把门砸上,两只爪子不停的挠着门,愤恨的想:“叫你赶我出来,一会还会求着我进来的!”自己跑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要上课到十点考试~阿眉姑娘明天或者后天再见啦~~~~~
甜蜜蜜的要开始了哦~~~~~~~~~~~~
话说晋江真是抽的不像话,有木有……
☆、只点火,不烧身
感觉忽然间刮了阵风,冻的他直打哆嗦,梦也不完全,好像在惊涛骇浪里浮浮沉沉,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地方。
再往下沉,呛了口水,猛地就睁开了眼睛,看见林霖手忙脚乱的扶着自己的肩膀,说了声:“抱歉。”
热水漫过胸膛,没有了梦里的惊心动魄,泡在里面倒挺舒服的。裴晏轻轻哼了声,像刚睡醒的小猫一样眯着眼,半晌还没回过神。
林霖蹲在浴缸边上,抬起他受伤的那只手,便用浴巾给裴晏擦拭身体,等裴晏冰凉的躯体都回复了热度,他还在迷愣中。
林霖捏捏他的手指,道:“想什么呢,魂都飞了。”有点痒,裴晏抽回手,终于是回了魂。他看看林霖,反问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林霖一瞬间愣在那里的样子,裴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本来就白,在雨中淋了半天,现在又泡在热水里,五官都仿佛虚化了,而林霖却觉得他在这一刻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看起来分外动人,惹人怜惜。
抬起他的脸,自己考过去,两人亲密的贴在一起,仿佛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着他,也在告诉他自己会在他身边陪着他。
裴晏依旧笑着说:“我没有那么脆弱的,虽然软弱不假。”
以前,爱情对于林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一直不觉得爱情会让人有时欣喜有时忧伤,看到旁人疯疯癫癫不正常,他只以为那些人谈恋爱傻了,脑子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