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想了想,
“这个妈也跟我说了,我也找人问了下,的确是有市场,但是会比较费心。如果你真决定了,资金什麽的尽管开口。股东那边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咱们把股份全买回来,你安安心心照你自己计划的做。”
安宁点头,
“谢谢哥。”
大哥皱起眉头,许久,
“兄弟之间干吗这麽客气?你还在为当初的事儿…?”
“不是。”安宁摆摆手,
“没别的事,我先上楼了。”
“等一下,问一句你过年会留在这儿吧?”
“会。”
“那就好…妈一直很惦记你,这次好不容易过来,多待待吧。”
安宁点头上楼,母亲拿著处理过的大衣敲门进来,手里攥著应该是自己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传单,看著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安宁一阵心酸,招呼妈妈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路上有人发给我的,顺路过去看了看。”
“那…有没有看到什麽合意的?”有些迫切的语气让安宁瞬间明白之前和大哥的谈话是设计好的,犹豫一下还是照实回答,
“没有。”
母亲眼中的光黯淡下去,看著儿子酷肖自己的面孔,
“你哥说,你不愿意留下来…妈知道,你心里还在埋怨,埋怨从小妈就偏著你哥,埋怨你出了那事儿妈没给你出气…”
安宁闭上眼睛,妈妈说的都是事实,当初他的确是那麽想的,但这麽些年了,他长大了,已经理解了妈妈和大哥的苦心了。只是当初那些怨气已经表现出来了,之後,就再也放不下面子去解释什麽,以致造成了如今妈妈见到自己仍然小心翼翼,这让他心痛。
安抚性的拍拍妈妈的手,
“妈您不用说了,我都理解您。街坊邻居那麽多人看著,你不能不偏著大哥一些,要不爸爸也不能安心工作。罗骥那个,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儿,您让我自己处理问题是对的。”
老太太哽咽著点头,
“你爸身体一直不好,我就想著,要是哪天我们都走了,这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也就是你们哥俩了。对你哥好一点,等我走了他看在我面上也会对你好一点…可我没想到,你因为这个,竟然不喜欢女的了…”
想起自己出柜那天妈妈眼中的震惊和伤痛,安宁搂住了老太太,
“我喜欢女的啊,但是谁让这世界上我最爱的女性已经嫁给我爸了呢。”
安妈妈破涕而笑,拿过纸巾擦擦,
“那你现在呢?既然那边也没什麽人牵著为什麽不留下来,这边毕竟…开放一些,不像北京。”
安宁苦笑,
“妈,您儿子已经够开放的了,再开放,就该进派出所了。”
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老太太锤了他一下,想了想,小心的,
“那…听说,罗家那小子又回来了…”
安宁心中腾起一种柔软──母亲再怎麽还是为自己著想的,哪怕之前再恨罗骥只要自己开心还是愿意接受的。
“罗骥回来找过我,我们好好的谈过,已经没什麽了,您就别操心我多关心下大嫂吧,我这麽好的条件,长得这麽像您,还怕找不著更好的?”
安妈妈摸摸儿子的脸,
“妈就是担心你总觉得自己条件好谁都看不上,妈嫁你爸的时候别人也都不理解,不过这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讲别的什麽都是没用的,最关键的就是他心里有你你心里有他。”
安宁若有所思,笑著把母亲送了出去。
过年那天家里张灯结彩,连需要多多休息的大嫂都坚持著守了岁,安宁的手机比往年安静了不少,发来贺岁短信的差不多就是幼儿园里的人了。出乎预料,罗骥打来了电话,
“在香港啊?挺好,那边过年和热闹的吧?我在我姐这儿呢,无聊的要命,打算著过了年去大峡谷转转,有没有兴趣一起?装备什麽的我都准备好,你来就成。”
安宁安静的听著,
“干嘛找我?”
那边的滔滔不绝顿住了,过了好一阵,
“…我知道我们回不到以前了,但是,既然你身边现在也没人,那麽,能不能想放松的时候可以在一起?毕竟,我们彼此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不是吗?”
安宁脑子里构架了一下,的确,罗骥的邀请很诱人:没什麽固定的关系也就意味著没什麽羁绊,彼此在一些事情的兴趣和品位上也相近,平日各过各的,时间协调好了就一起去享受下生活,如浮云般聚拢又散,萍聚的关系中彼此的缺点都会得到最大化的掩盖,更不会有什麽纠纷,似乎真的没什麽不好…
“但是我不想和你去,找别人吧…不过还是感谢你的提议”
“…你还在怨我?”
安宁几乎想撞墙──这几天听到的话让他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太上帝了?!
“不是,真的不是。我甚至要感谢你,虽然那是我们以前共同的梦想,但是你自己去尝试了,过得好也好撞得头破血流也罢最起码给我做了范版,让我知道了梦想掩盖下的现实究竟是什麽。”
罗骥那边沈默了一会儿,然後也是低笑,
“我撞得头破血流了,你开心吗?”
“呃…没有什麽开心或者不开心。老实讲,听到你离婚的消息,对我来说是种放松吧。这麽多年了,你也听说了我一直没什麽固定的伴儿,那时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想找个比我好的?”
“也不是…就是想著你在那边结婚了,稳定了。我这边,要是找了个人过一阵再分了,多难受,所以也就一直没踏实下来。後来听说你离婚了,恍然发现,进了教堂的婚姻也不是那麽稳固的,既然如此,干嘛还这麽拘著自己呢。”
那边又是好长一段的沈默,好半晌,
“我明白了,也谢谢你提醒了我,或许我该换个能待在一个地方的工作了…替我问安伯母和你哥一家人好。”
“我会的。”
放下电话心里像放下了什麽似的,向母亲和大哥转达了罗骥的问候,看著他们脸上复杂的神色忽然觉得很开心。只不过,大年初五,老谢八卦似的电话又让他的好心情跌到了谷底,
“诶我跟你说,就平稳那前妻,跟她那律师咨询呢,意思大概是那孩子可能不是平稳的,估计这官司开年了还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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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会是安宁的独角戏,毕竟这文是以他的视角写的,这关系中也是他占主动地位的,终归得他自己想明白了才成。
欢迎留言,没几章了,再不表达你的看法就没机会了啊。
第三十七章
安宁心里‘咯!’一下,稳定下自己的情绪赶紧追问怎麽回事,那边老谢知道的也不多,
“就是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因为是你家那位的官司所以我特意跟那边的代理律师走得近了些,想著要是再有什麽反复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嗯我记得,那这次是怎麽回事?”
“这不还放假呢嘛,也没什麽实际动作,就是电话里大致咨询了一下,说如果证明这孩子不是平稳的那是不是就能获得全部的抚养权了。”
安宁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这女的什麽意思?她想要抚养权想疯了还是…”後面的话没说出口,忽然想起来那次在医院里小翾临床的还以为他是孩子爸爸,血液霎时间又都退了回去,温暖的室内一下子变得寒冷。
“喂喂…你没事儿吧?这本来就是没谱的事儿,我跟你说我在这行干了这麽多年这样儿的见多了,这俩人离婚啊,为了不要孩子什麽招儿都使得出来,为了抢孩子也一样。”
“不一样…她要是真证明孩子不是亲生的…”
“别著急,且著呢。这年头,连亲子鉴定都有伪造的。再说了,她到现在都没见著孩子上哪儿做鉴定去啊。这孩子必然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然她说孩子不是平稳的那到底是谁的?总得有个苦主吧…”
“她既然能打这个电话动这个心思,就必然是有一定把握。”
“这我真问了,那边律师说电话里也说得挺没底气的,不过那意思还是想找什麽理由继续争抚养权。我们分析第一种可能是年纪大了不想再生了又想起这个来了,或者呢是从哪儿听说平稳现在收入不错想著得到抚养权敲抚养费。反正你和那谁也分了,纯当听个故事吧。”
安宁有些麻木的应了声,又胡乱扯了些别的故作不经意的嘱咐了老谢再有什麽消息别忘了跟自己说一声也就挂了。
安妈妈对於和儿子关系改善表现出了巨大的兴奋,也搭上儿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不方便出门了,什麽事儿都要拽上安宁。这天就拉著他陪自己出门‘逛逛’,刻意的没叫司机,母子两个打车直奔中环,
“妈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到这边来干嘛?”安宁穿的休闲,走在街上感觉和周围大都金融才俊打扮的人群格格不入。
“你嫂子这不是要生了吗?妈想著送小孙子点儿什麽呢。”
安宁苦笑,
“先别说这还的有好几个月呢,就算真生了,我哥什麽没有啊,用得著您操心?!”
“话是这麽说,但我毕竟当奶奶了啊…”转头瞧瞧安宁的脸色,看没什麽异样继续往下说,
“我琢磨了好长时间,最後决定给孩子买份保险,简单实用。我都找人咨询过了,在这边上保险比内地强,要是真生病住院了光每天的补贴就好几百呢,要不,你也在这儿买一份吧…”
“补贴是比内地多,可您也得说这边住院本来就贵啊。再说谁生病了还大老远的非跑这儿来看啊,一般的毛病就找临近医院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一下子想明白了老妈的意思:不要回去了,在没拿到港人证之前先加入这边的商业医疗体系吧。
看他话说到一半不说了,老太太心里也明白了,很快转换了话题,没走几步也就到了。
安妈妈果然是都约好了,一进门很快就找到了联系人。各式表格已经全部准备好,客户经理的态度也十分得体,
“表格很多,您可以拿回去慢慢看,有什麽不明白的条款随时给我电话,反正孩子不是还没生下来的嘛。”
老太太倒是很爽快,
“没关系我今天就可以签的,等孩子生下来估计我这做奶奶的也没时间过来了。到时间给你电话即时生效就好了。”说著戴上老花镜开始填写资料。
安宁静静的坐在旁边看著,只是看到妈妈在填写受益人的时候写上了哥嫂的名字有些讶异,
“您给买的为什麽不填您自己?”
“去,你懂什麽!我还能活几年,这受益人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我想著我孙子长命百岁呢。”
安宁无奈的点头,
“嗯嗯我明白,您继续。”
虽然安宁暗示了他不想留在这里,老太太在办理完孩子的手续之後还是拽著他又咨询了半天适合他的,安宁不想拂了妈妈的兴致也耐心的跟著。最後的结果是提了一大袋子资料回去,路上老太太仍然兴致勃勃,
“买不买先看看,也不见得都要买健康型的,投资的也可以啊,这边不比内地,费率都是放开的。”
安宁瞧著因为做完了一件大事情显得心满意足的母亲,忽然觉得十分感谢大哥,如果不是他,母亲是享受不到这种天伦的。
回到家,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带著签好的合同回房了,安宁知道她是打算到产房等孙子出世的时候再拿出来,也微笑著帮她隐瞒,大哥问他们去哪儿了,只是扬扬手里的袋子,
“妈都快赶上保险业务员了,拉著我去拿了这麽多资料呢。”
回到房间笑容就消失了,刚刚忍了半天才没提醒母亲,自己就算真买了,受益人能写谁呢?脑海中不期然浮起那个坚持要某份保单受益人栏填上自己名字的人,怅怅失了半天的魂,忽然又想起老谢上次说的那事儿,过了这麽些天了也没再见有什麽动静,想来是没什麽下文了,可终归还是觉得不踏实,想想给蝈蝈打了个电话,
“你认不认识什麽侦查公司的,比如说两口子要离婚搜集对方出轨证据那种。”
蝈蝈那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没事儿吧?我是办结婚的怎麽能认识管离婚的?再说您安大记者是什麽人啊,多少师兄师妹的仰慕您的风采只要您一声令下挖地三尺也能给您通风报信的…”
“行了行了,就说你有没有认识的吧,靠谱点儿的,我有正事儿。”
“…那你找我干嘛啊?找老谢啊。就他新勾上那小男孩儿记得吗?上次见过的那个说是刑满释放的。後来我才知道,那孩子进去之前是诈骗兼包打听,出来之後是包打听兼诈骗。”
安宁挂了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给老谢打了,那边倒是没多想什麽的样子,很快就答应了,
“正烦那小子不上进整天在家打游戏呢,也算给他找点儿事儿做吧。”
应该说那个孩子的‘业务能力’还是挺强的,一个多周就把安宁想要知道的打听回来了:平稳前妻在跟他来往的时候的确还有另外一个情人,算是上级监管部门的一个领导,有家室。和平稳结婚之後应该就没什麽来往了──因为她也换工作了。那个人自己也有个儿子,已经上高中了,妻子也是公务员。
“要是那孩子不是平稳的就八九不离十是这哥们儿的了。”笔记本上视频著的老谢做著总结性发言,
“那边律师我也一直联系著呢,过了年也没听说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