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变得干燥,偶尔互相摩挲一下掌指的皮肤,自然的就像平时那样。对于各自回家陈卓也没有提出异议。
平静下来之后李蔚华仍然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就这样装作尽释前嫌毫无芥蒂,就这样前后相跟回到同一套房子。陈卓显然明白。
不过李蔚华下意识就说赔你孩子,毫无疑问,那份爱还在,尽管现在不想靠近。
到家方文心的电话就拨过来:“蔚华,我看到了。之前我在停车场并没有走。”他沉默了大概十秒:“你所谓的男朋友是这位……吗?”
“是。”李蔚华停了停问他:“还有几个人看见?”
“之后我替你观察了一下,有两个其他公司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认识不认识你们老板。前后是两拨,一共三个人。”
“谢谢。”说完谢谢李蔚华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吗?”
“我们之前是出了点问题。不过我想最艰难的问题已经消失……”
李蔚华咽了口唾液,觉得嗓子干哑:“我喝口水。”他说。
接了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李蔚华从心底吁了口气。确实,最艰难的问题已经消失。如果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还在,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去思考解决。而现在,那种完全无法着力的感觉已经消失。
他回想起陈卓那个沉痛失意的背影,心里知道陈卓弄掉这个即将出世孩子并非本意。虽然他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表达孩子可以再有,却知道这一出终归不可能毫无痕迹。就像相机镜头上沾着的那点极细微的污渍,有可能让此后的每一幅生活场景都带上了微瑕。
陈卓对这个生命的纠结慎重,可能因为安格斯的信仰影响——他曾经在16岁为了不辜负养父的那份爱重期待奉子成婚;也可能他确实对这个将出世的骨血抱有感情——他不只一次的表达过陈冲年少时没有给予关爱的遗憾;也可能仅仅只是出于脆弱生命本身的怜惜尊重——他在进入孤儿院前后曾经见识过死亡,包括自己的父母以及不过两三岁稚龄的两个亲妹妹。
所有的这些李蔚华都清楚的想过,所以他明白陈卓确实是想要留下孩子的,——也所以,他会如此的不知所措。
不过现在,孩子没有了,事情似乎没有那么复杂了。
“你们是吵架了吗?”那边方文心待他喝完水即刻就问。
“唔。还好。”
“我正打算劝说你不用挽留他。”
李蔚华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想想谁挽留谁有何不同?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是不想分手,不能分手。
“你不懂,文心。我和他一起经历的,是我最重要的一段历程,我们彼此付出的,是人生最深刻的那份感情。是的,从第一次真正和他接触开始,到现在两年多,我们不是随便凑在一起玩玩就算的,我们已经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的印记。我不可能轻易放弃他。”
“能说说你们之间的问题吗?”
李蔚华这才惊觉自己长篇大论的和方文心谈起了自己的感情。而此之前他甚至从未和别人提起过这位男朋友。这有点可笑。更何况方文心三天两头的还在宣布仰慕他。
也许只是他急迫的需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叹一口气:“说来话长……文心,明天早上我还有戏,明天晚上又是演出。我们先睡觉好吗?等找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好的。那晚安了。”方文心显然是个知趣的谈话对象。话题出乎意料的时候淡定自若,当对方扎住话头的时候也能就此不提。他停了停,笑道:“我们一起洗澡上床睡觉。”
李蔚华嘁他一声,挂了电话。
令小珠送过来一片药,李蔚华决定真的放下一切大睡一觉,为明天的工作养精蓄锐。至于剩下的问题,他还爱他,那么可以慢慢解决。
第二天晚上的演出很成功,虽然准备的仓促,除了没有来的及在演唱会上准备太多噱头,灯光音响歌手们的水准都发挥的很好。李蔚华一个人独撑了两首歌,还有和潘倩,施雅蓓各一个对唱,到安可时又不得不加唱两首,算是演唱会上风头最劲的。准备的演出服装又多又帅,一首一换,一曲快歌还穿上了紧身牛仔结合透视装,尖叫声几乎把体育场的顶掀掉。
离场时候还好有准备,工作车保姆车分几路四散,小乐开着他的路虎偷梁换柱才脱身。
回到家桌上放着心型小蛋糕和一支紫色的郁金香。一支蜡烛插在蛋糕上,虽然刻画很简,依然让李蔚华想起穿西服的陈卓。
这个男人,是打算开始玩小年轻的浪漫了吗?这样就想过关?
李蔚华把蜡烛点上,看着它燃烧,食用蜡,蜡泪几乎没有,只是慢慢的软化消失在火焰里。小蜡人缓缓消失,李蔚华心中也仿佛微微软化,那个男人在身边的一点一滴都慢慢浮上心头。
电话响起,李蔚华用平静和无情绪的声音谢过蛋糕,谢过恭喜,告知自己的身体确实疲惫,必须得休息,陈卓居然也就算了。
挂了电话,把小蛋糕一口一口都吃完,之后就洗漱睡觉,居然忘记找小珠要最近必须的助眠药物,也很快进入梦乡。
演唱会上有一首歌其实是李蔚华自己写的新歌,没有发表过。现场录影出来后很风靡,专门有N家电台致电给胡凤玲要这首歌的录音。李蔚华不愿意赶着录,所以暂时只有演唱会现场版。
胡凤玲专门到片场找李蔚华,告诉他的是他新专辑的筹备工作,先说了最近还有备选的几首新歌,又说找了谁谁谁邀歌,以及拿了两个不是很出名的作曲者的歌来让他看看,告诉他感觉还不错。李蔚华拿着谱哼了哼,觉得真的不错很喜欢。
“公司计划明年六月之前出你的新专辑。不过你的经济人到转年来会有新的安排。其实我很希望能继续和你合作下去……”
李蔚华笑笑:“谢谢!不过新来的经济人是我一直合作五六年的人。我还是更习惯他的操作模式,非常感谢这半年时间你带我。”
“不管怎样,我希望一些交接工作先做好。也期待以后的合作机会!”
李蔚华与她双手交握热情摇摆:“一定,一定!”
李蔚华这里慢慢定下了心神,注意力又恢复到工作上,陈卓那里却是做如针毡。
他心里能明白李蔚华应该还留着那份感情,也配合的给彼此留足空间时间愈合伤口,但是心中还是有微弱的不确定感,以及,对整个过去的这些对蔚华的伤害的懊悔。
他饥渴的回忆起李蔚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头充满对他的依恋信任和珍爱,他无比想念那颗倚在他怀里的毛绒绒脑袋,以及握在掌中的那只纤软的手掌,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李蔚华说我爱你的时候那份悸动,他反反复复的梦到了伤了心的李蔚华无助哭泣,并为此惊醒失眠。
他每天神不守舍的下意识杀时间,只为等待给李蔚华电话的那一刻。次数和时间都是拼了命控制的,早中晚,三到五通,不纠缠,不唐突。有尝试性的约了一起吃饭,被以忙工作为由拒绝后假装若无其事。
已近年关,除夕是二月十二号,赶在这之前还要演完两场,最后一场在大年初六。加上两个电影,时间简直排的满满当当。万里浮云的老徐对他意见多多,见到李蔚华就得给他一槌。不过戏份倒是没再减,只是安排的异常紧凑。主题曲插曲照样嘱咐他上,“我管不了。监制说你唱提人气,你忙不过来也得抽空。”
李蔚华在某场演出会场不经意瞥见陈卓才意识到,冷了陈卓两个礼拜了,一面也没见他。男人远远站在一边发短信问他:有给他做补汤,找个地方吃?
李蔚华让小乐去拿,转身又忙着彩排去了。
回忆着他的浪漫小攻势,每天时机恰恰好的三四次电话,都是休息的空当,有两次没吃饭到家,居然很快就有人按门铃送外卖,自然是陈卓的爱心外卖。白天不管什么时候冷不丁就会有小礼物送过来,附带卡片,只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却非常窝心。电话里他会问:“今天一起吃饭吗?”被拒绝也不气馁。
当然有他确实忙乱一阵的关系,但是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也冷的差不多了。也许在年节的时候找好时间两个人好好谈谈吧。莫名的他忽然觉得这次陈卓求复合的表现似乎是又弱又拙,一点也没有从前那种运筹帷幄举重若轻万事周全的风采,不由失笑。
☆、第 110 章
彩排完被方文心逮到了邀请一起吃饭,顺便交代问题。自从两周前说好见面,李蔚华一直没有抽出空儿来,惹得方文心怨言不断。
其他几个人本来想凑一角,被方文心以约会时光请勿打扰为由打发开了,单独和李蔚华找了个僻静的小房间独坐。
李蔚华靠在椅子上笑:“和你交代什么?你又不是我家长。”
方文心说:“给可怜的被拒绝者一个交代吧,好人卡要写的让人信服,才能让我真的放弃,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李蔚华想了想,最后是从家宁开始说起的。
“我那时天真且毫不珍惜。因为家宁爱我,我很清楚这个,我满不在乎的默许了和人上床换取一个更好的机会。之前,做流浪歌手的时候,我可以腆着脸企图用一个鞠躬或者是下跪去换得食物,过后可以一边吃着要来的东西,一边在天桥上朝街心的人群鄙夷的吐吐沫。我已经习惯了短暂的抛弃自尊来获得必需的东西。
美好前景的描述,天花乱坠对我无比诱惑。我以为牺牲几次陪人上床,最后能和家宁,和其他人一起攀上顶峰。……”
李蔚华并没有毫无保留的去叙述,他只说和他的感情有关的部分。
“和吴飞在一起的时候,他其实基本遵守了他的承诺。不需要我太努力就能得到机会,不用我太操心就有人把我的事业安排的妥妥贴贴。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扮演好我的床伴就可以。那怕有时候我很想说我爱他,我不想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我要更多,更多,我不要钱,我要他的爱。但是我说不出口。”
“很长一段时间我很疑惑他到底把我当做什么,有些时候好的难以置信,完全超出了床伴的范畴,千依百顺,费劲心思讨好,似乎我是他的珍宝。有时候满不在乎在我面前结交新欢,丢下我和新人上床。”
“最后只能归结于我最初和他在一起并不磊落。我想要机会,有了机会还想要爱。谁会相信我?我如此简单的抛弃了我口口声声说爱的上一任恋人,对着金主说爱,谁会相信呢?”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和别人剖析自己,并且明白的说出来,哪怕是和自己的心理医生。这些感想和谈话是长期以来一点一滴的引导和交流产生的思考,如今算是自我总结吧。面对的却是方文心。也许是方文心天然自成的那种亲近却尊重的气场影响了他,他喜欢而且信任这个人,才能如此毫无保留。
吴飞猝然得知他和陈卓的关系并因此发疯,把他丢给裴龙翌的事情他一句话带过,重点厘清的是之后的感情变化:“那件事情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提起我曾经和吴飞在一起,将近六年啊,我从前的满腔爱意,难道就是托付给了这样一个人,他把我当作送人的东西,当作玩具?”
“我的心理医生认为,吴飞也许并非对我全无感情。只是我们两个人都缺乏沟通的技巧,把互相的那份爱意都磨折错过了。静下心来想,也许确实是这样,我并不太懂得怎么维护一份感情。”
“我和阿卓,从第一次正面接触,他就没有轻视过我,或者起什么亵渎之心。其实第一次真正见面我很狼狈。”
他没有细说第一次见面,也没有细说那件事。“后来出了那件事情,他有五六个月没有去上班,一直在照顾我,几乎和我寸步不离。他对我从来都很好,我可以说是他一点一点重塑的。”
“他和吴飞不同,也许我还是不能很清楚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我知道一点,他确实爱我。这就够了。” 他掐着手里的杯子,陷入了思索:“也许对这份爱意我还会不安,还会觉得有不确定性,有些时候发生的事情足够我去怀疑一切。但是就像方博士说的那样,两个人最重要的是互相沟通,互相理解,互相妥协。”
想了想他微笑着说:“也许是因为我也变了的缘故。我也爱他,我愿意为这份感情去坚持,去争取。不管遇到什么,先试一下有没有可能彼此理解,有解决的诚意。”
“之前我们确实有一些问题。不过现在我想,我们还是彼此珍视的。我愿意鼓起勇气去解决这些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
“嗯?大概就是那些他从前的情人旧账的问题。”
“他还有别的旧情人?”
“是,之前是这样。不过他同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