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眼睛里满是惊愕,但还有些令卓逸意想不到的悲伤。他慌不择路地奔着房门跑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却被早就返回的警察堵住。他慢慢地向后退,一直退到床尾,扭头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卓逸。
卓逸无奈地叹了气,告诉外面的警察:“让雷彬收网吧。”
门口的警察已经联系上了雷彬,卓逸也下了床,站在那人的面前,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庄礼。”
慢慢伸出手扯掉那人脸上的口罩,看到的是庄礼愤愤的怒视。卓逸哼笑一声:“怎么,不甘心?”
“既然被抓了,没什么可说。”
“你无话可说,但我有。”逸公子示意守在门口的警察打开室灯,整个病房明亮起来,他半眯着眼睛,说,“不过就是一点钱罢了,至于让你这么心狠手辣吗?你明明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不及时纠正?”
“我要等律师过来。”
闻言,卓逸夸张地大笑一声:“看来,你早就通知过M国的律师了,怎么,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庄礼横了卓逸一眼,只说:“在律师赶到之前,我有权……”
“你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力!”卓逸喝道,“在M国,你或许有,但在这片土地上你没有这个权力。外籍公民在我国触犯刑法,情况较轻处以罚金、赔偿金后驱逐出境;情况较为严重应按照我国刑法进行处罚。你这一身麻烦怎么看都不像偷鸡摸狗的小事。所以,不要奢望律师还能帮你什么,除非,你有外交豁免权。”
一番话把庄礼说的哑口无言,而卓逸也接到了门口警察的示意,他心中暗喜,目光落在庄礼的脸上,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111、40
父母,想到这个词儿卓逸的心狠狠的揪痛了一下。揉揉眉心,提醒自己要专心要全力以赴。转身走到床头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好,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他很认真地看着庄礼,不由得心想,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吧?
一名警察走进来给卓逸披上了干爽的外衣,这又让他想起了俊阳,不知道有没有顺利上船。
“就是前面那艘船。”郭笙手下的小弟开着快艇,指着前方隐隐绰绰的影子,“你来晚了,我们也没事先准备船只,只能开这个追。等会你要是能上去,我们负责接应。”
俊阳回了头望了望已经消失不见的海岸线,忽觉不适,究竟哪里不适却说不明白,也不知道卓逸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雷彬已经赶到了病房并且带来了几个人。
庄家两位老人看到庄礼的时候,一个惊讶一个漠然,跟在他们身后的卓然紧紧抓住庄书的手腕,低声道:“冷静点。”言罢,卓然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卓霖,他显得很平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这时候,雷彬走到卓逸的身边站定,看着众人:“其他的就不多说了,那什么,这房间里有隐蔽的摄像头,刚才庄礼的行为已经被记录下来。因为卓逸跟我有些交情,我答应他不去警局,咱就在这把事情说明白。”
这边还想继续唠叨几句,那边的卓逸明显已经不愿再等下去了。他拍了拍雷彬的肩膀,示意他,靠边站。
“最初,我的嫌疑人只锁定了卓霖。”卓逸冷静地说,“因为他够年轻,跟卓熙之间也存在着直接的利害关系。一直到孩子们被袭击,我才忽然发觉整个案子并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今天上午,我曾经给大家做过一些推论,特别是在案发当晚十二点到一点五十之间的经过。也许会有人想,我说了那么多可有证据?或者说,大家都在奇怪,我为什么要把各位请到这里来。”
早有人为庄家二老准备了座椅,庄肃点点手中的拐杖,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家说。”
“这种事可大可小吧。”卓逸的回答模棱两可,“因为卓熙案有两个凶手,庄礼只是其中一个。”
闻言,庄肃猛地抬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另外一名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卓逸点点头,又道:“虽然我有证据,但其中的过程和原因也要说清楚,毕竟涉及到我们的家事。好了,从现在开始请大家集中精神。首先来说卓熙,他十点半就回到房间迟迟没有休息,购买了深夜档的英文财经频道,财经频道的时间是7号的00:30——8号的01:30;大爷爷在8号01:50赶走了庄书,理由是还有事,那么,大爷爷在等什么?卓熙又在等什么?”
卓逸的话当然没有说完,庄书惊愣地看着他,脱口道:“你是说父亲等的人是卓熙?”见卓逸含笑不语,庄书更加慌乱,“不,不可能,那么晚了,为什么?父亲一向不喜欢卓熙。”
无视了语无伦次的庄书,卓逸笑问庄严:“大爷爷,您怎么不说句话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庄严冷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解释什么?”
“就说说,那么晚了您在等谁呢?您看,其他人都睡了,没睡的人只有庄书和卓熙,卓熙十点半回到房间,又购买了深夜档的英文节目,这是不是……”
不等卓逸说完,庄书忽然抢白道:“不可能是卓熙。如果父亲约他见面,他会告诉我,一定会,一定会……”
众人眼中的庄书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卓然想到,卓逸的这番话其实并没有什么过深的含义,只是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了。看他的样子,莫不是把大爷爷当成了杀害终卓熙的凶手?但是,时间上不对啊。
就在卓然暗自思索的时候,庄书急奔到卓逸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这不可能,父亲再怎么不喜欢卓熙,那也是他的骨血。而且,那时候我们已经约好再碰一次面。我是说,你看,卓熙还是有很多优点的,那孩子很孝顺,很温柔,很多事都会跟我商量,还会买些小礼物给他母亲。真的,那孩子是好的,小时候,父亲是喜欢他的,而且我们约好晚上再碰面的,那时候……”
说着说着,庄书忽然发觉在场的众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复又观察着卓逸的表情,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摸样,心里咯噔一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相信您,二叔。”卓逸笑道,“但是还要麻烦你说的仔细一点,所谓的‘那时候我们已经约好再碰一次面’是什么意思?”
庄书惊呆不已,嘀嘀咕咕地说:“我没说,我,我什么都没说。“
坐在一旁的雷彬不耐烦了,数落道:“我作证,你说了。好了逸公子,你已经证明了庄卓熙跟庄书说过阁楼的问题,继续往下说吧。”
正欲开口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泉飞的短信。不易察觉的失落在卓逸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收好电话后继续说道:“我之前说,在大厅散了之后有一个人没有回房间,那个人就是庄书。不要急着否认。”他压着下颚挑眉,镇住欲开口的庄书,“之所以说那个人是庄书,因为卓熙把阁楼的秘密也告诉他了,为了查个究竟,庄书在大家回到房间后单独去了一趟阁楼,并避开了年叔。庄书去夜探阁楼卓熙是知道的,所以他迟迟不睡,等的就是庄书的消息。但是,庄书只走到阁楼的外间,因为卓熙说的开启机关的办法很模糊,他不得要领,无功而返。回到房间后坐立不安,再去找卓熙确认一下。但他觉得,找卓熙是没用的,关键还在父亲的身上。与其偷偷摸摸,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说透比较好。所以,他才放弃了卓熙,找到了大爷爷。”
卓然听到最后却是糊涂了,他问:“这跟卓熙的死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他找到了大爷爷,才引起卓熙的被杀。”
忽然,庄严一声大吼:“胡说八道!”
“大爷爷,您别着急。”卓逸笑眯眯地说,“我也没说是您杀了卓熙,您不妨冷静一些听我说完。”
他的话音刚落,爷爷口气严正地说:“卓逸,如果你冤枉了一个人,我会赶你出庄家。”
卓逸毫不犹豫地回答:“好,一言为定。”
他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朗声道:“庄书没有像约好的那样返回去找卓熙,卓熙等到财经频道结束后,已经很不耐烦,或则说非常担心。而这时候,大爷爷把庄书赶回房间,但大爷爷并没有休息。从庄书的言谈中知道庄书父子已经明白了阁楼的秘密,但是却不知道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离开了房间,找到庄礼。告诉他钥匙和密码藏在哪里,并把阁楼的钥匙也给了出去。凑巧的是,等的极不耐烦的卓熙正走出房间去找庄书,恰好看到了庄礼跟着大爷爷离开走廊。大爷爷上了楼,庄礼直奔后院。卓熙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跟在庄礼的身后,结果却是被杀。”
“你没有证据。”一直保持沉默的庄礼开口,“你这么聪明想必一定明白,最多我也只是对你谋杀未遂,至于卓熙,你根本没有证据。”
听他这么自信,卓逸冷笑几声:“既然你肯定我手里没证据,何必来杀我?”
就在这时,站在最后面的卓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爸,你最好闭嘴。”
听得卓霖的声音,卓逸才发现这人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好像是在发短信,这便不由得想到,卓霖是个行动迅速的人,关键时刻说的少做的多,这时候是在联系最好的律师吧。真可惜,好律师帮不了庄礼什么。
被儿子呛了了一句,庄礼闪讪讪地低下头,不再吭声。卓然看了眼卓霖的手机,蹙起眉头,问卓逸说:“然后呢?卓熙跟着庄礼去了阁楼,是怎么被杀?因为什么被杀?”
“被杀的原因是密码和钥匙已经不在阁楼了。”
众人皆惊。卓霖的手戛然而止,惊愣地看着卓逸。
卓逸耸耸肩,貌似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说道:“庄礼进入阁楼是用了钥匙,大爷爷给的。卓熙一直在后面跟着,看着庄礼直接爬上上阁,拿起架子上的檀香木盒子。意外的事发生了,那首饰盒子里空空如也,庄礼很慌张的丢下首饰盒,开始在架子上每一件装饰品上翻翻找找,故此打乱了架子上那些东西的本来顺序。结果一无所获。这时候,卓熙也察觉到不对劲,跑出来质问庄礼。如果那时候卓熙没有出来,也许不会被杀。正是因为他的冲动导致了一场悲剧。”
“我不明白。”卓然说,“如果说他和庄礼因为抢夺密码和钥匙而打起来还有些道理,既然你说东西都没了,为什么卓熙还会被杀?”
“因为卓熙太冲动了。”说着话,卓逸走到爷爷身边,“首先,庄礼从大爷爷口中得知,庄书父子已经知道阁楼的秘密,但他们是否掌握了密码和钥匙的位置还不能确定。那么,当庄礼发现东西已经没了,自然会联想到是庄书或者卓熙拿走的。而那时候,卓熙冲了出来,试问,庄礼怎么可能不问他?”
“问几句就打起来了?不合理吧?”
听到门口的小警察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卓逸反而笑了出来,解释道:“事实上,是庄礼怀疑卓熙拿走了东西,而卓熙也在怀疑是庄礼藏起了东西准备独吞。他们相互指责怀疑。哦,对了,在当晚晚餐结束后,我看到庄礼和卓熙在阳光房发生了摩擦,当时卓熙的的态度对庄礼这个叔叔很不敬,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积累到一定程度,在最不合适的时候爆发出来。我想,应该是庄礼先动了手,毕竟他是长辈。”
“不对。”卓霖终于按耐不住,推开了卓然走到卓逸面前,“即便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仅仅是因为激动而打起来,我爸不可能杀了卓熙。要知道,所谓的‘失手’是在双方都没有杀意的状态下发生的命案。但卓熙的致命伤接近心脏,凶器是铁钩,既然你说是失手,怎么可能出现这两种情况?”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以……”
“听我说完!”卓霖第一次大吼大叫,彻底颠覆了他以往万事不着急的摸样,“假设我爸怀疑卓熙提早拿走了密码和钥匙,但有一点他不会蠢到想不明白。如果是卓熙拿走了密码钥匙,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再跟着去一趟阁楼,就是说,我爸仅是在怀疑的情况下跟卓熙动手,但绝对不会失去理智杀人。如果你们的判断‘过失杀人’是正确的,那也是卓熙先攻击我爸,是他想杀人,我爸是正当防卫。”
听得这番话,卓逸有些佩服卓霖。只可惜,他的孝心改变不了现实。卓逸说,“的确,仅仅是相互怀疑还不足以让庄礼杀人,但如果卓熙手里握着庄礼的把柄呢?比方说,卓熙的那位女友其实是庄礼安排的。”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对其他人来说,这个声音是陌生的。但卓然却熟悉的很,他转头看着推开门的谭小青,对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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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谭小青进来,卓逸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松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