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只能是推测,既然是推测那就要全方面……”
不等卓逸的话说完,俊阳的手在眨眼间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他诧异地看着俊阳,对方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着,说:“我不会因为你的假设就轻易动摇,所以,这次考试应该是合格了,对吧?”
露在手掌外的眼睛眨了眨,下一刻充满了满足的笑意。他拉下俊阳的手却没放开,言道:“你没有被我干扰而坚持自己的推论,当然合格。”
临时兴起对俊阳进行了一次测试,心满意足的卓逸双臂圈着腿,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肘上面,露出小臂和微微弓起的背脊显得一向狡诈多变的人有了几分温润的韵味。俊阳刚刚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安安静静的看着别样的卓逸,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送他“逸公子”的绰号。
“在想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俊阳才开口问道。
“死亡时间和庄书那十五分钟对不上,但我并不认为庄书是无辜的。这一回大爷爷并没打算带着他们父子回来,因为卓熙的缘故M国的生意破产,我想大爷爷也不可能把最后一笔资金给庄书父子。这对父子也不会坐以待毙,既然他们能查到密码和钥匙不在M国,我想他们也猜到这两样东西在老宅里了。”言罢,卓逸抻了个懒腰,抱怨着这一天体力活干的太多,很自然的转过身躺在地上,枕着俊阳的腿。
这样躺着会不会有点凉?俊阳想到了与案情毫无相关的问题,拍拍他的肩膀:“会感冒,起来穿件衣服。”
卓逸笑道:“你会怎么分析庄书的情况?”
“分析还谈不上。”俊阳说道,“只是一些没有根据的假设而已。”
“那也说来听听。”
俊阳调整了坐姿,靠着身边的椅子,说:“卓然在M国查到庄卓熙知道了密码和钥匙不在那边,我想以庄卓熙的身份很难查到这种事,要说是庄书还有些可能。那么,庄书是不是也能知道密码和钥匙就在老宅?进一步说他是不是知道或者怀疑这两样东西在阁楼?我假设他知道,那么八号凌晨01:00——01:15这十五分钟内他很可能来过阁楼,不管他是来探查情况还是只打算看看,他都来过了。“
“我想想。”卓逸继续躺在俊阳的腿上,琢磨着说,“从大厅到这里需要三分钟,假设他没有走最近的路而是走了客房那边穿过回廊的路,到这里就需要五分钟。往返需要十分钟的话,他逗留了五分钟也有可能。但我相信他进不来。”
“他离开这里之后很可能直接去找庄严。”
卓逸叹着气,说:“好吧,我承认他们俩都不是凶手。在01:55左右结束谈话,走到阁楼这边需要三分钟,这就是01:58,搬弄这些家具最少需要五到八分钟,这就过了两点。时间上不对。”言罢,卓逸忽然笑了,昂起头看着俊阳,“要不我把他们都骗来,你在外面把门锁死,再发把火,看看到时候谁能打开机关得了。”
一记手刀不轻不重地落在卓逸的脑门上,俊阳数落他:“说点正经的。”
“正经的?那你去把他们催眠了吧。”
“靠催眠破案还要你这个侦探干什么?”
说着,俊阳顺手戳了戳卓逸的肋骨,怕痒的狐狸卷起身子转过去,窝在俊阳的肚子上咯咯直笑。看到他弯曲的背脊便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微凉而又纤薄。手掌没舍得离开,就这样简单自然地在背脊上温暖起来。
“卓逸,你觉得沉香木碎片是怎么回事?”
“难得。”
“难得?”
“你叫了我的名字,好像还是第一次。”
背脊上的手猛地停下来,俊阳也意识到这一声“卓逸”叫的如此自然,却真的是第一次。他有些尴尬,复又动了手贴在背脊上最后一处凉意上,说:“你一直不提那块木头碎片,心里有数儿了?”
“算是吧。”卓逸好像一只刚刚吃饱的小狐狸,窝在俊阳的身上慵懒着,“我对这个问题倒是不看重。”
“你还在想孩子们的事?”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呢?他们能知道什么?或者说两个孩子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但是我问过他们,完全没有一点线索。也许我该找人把孩子们接出来,再问问。”
俊阳笑道:“不可能吧,你爷爷会把孩子看的很紧。”
“那就引开他。对,可以让卓霖帮忙。”说着,他摸出口袋里的电话。
对卓霖说话的口气并不友好,甚至说的上是霸道了。但俊阳却觉得卓逸的这种态度是把卓霖当成了值得信任的人。等到他挂了电话,俊阳的手也停了下来,顺顺他耳边的发,低声问道:“你真的以为他能查出遗嘱的内容?”
“怎么可能。”卓逸笑了,“就凭他还不成事,但我相信他会想办法。”
“你是指庄礼?”
卓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俊阳的肚子上使劲的蹭来蹭去。被他弄的有些痒了,忍不住问:“干什么?”
“困。我睡会,等卓霖来了叫醒我。”
狐狸说睡就睡,俊阳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勾起放在一旁的外衣给他盖好。很快听见他均匀轻浅的呼吸声,俊阳也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安逸的环境是思考问题的最佳场所,俊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线索和事件,分别列出了两种问题。
A
1:庄卓熙是什么时间离开了房间?
2:为什么对孩子们下手?
3:既然阁楼图纸上没有问题,翁子涵为什么会被杀?
4:那两个神秘男人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B
1:架子上的东西为什么全部被动过?
2:首饰盒里到底有没有密码和钥匙?
3: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阁楼的机关?
想到这里俊阳掏出自己的电话给远在M国的卓然发了一条信息,他没想过会立刻得到回信,故此发过去之后便收起了电话。但很快,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几下,他急忙掏出来查看,果然是卓然的回复。
「我并不知道阁楼还有机关,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爷爷之外恐怕只有年叔了。」
年叔是肯定知道的,所以才会暗示卓逸。俊阳收好了电话望着天棚发呆,他想也许该问问卓然关于那四层架的事情,转念一想,狐狸已经判断出那上面的东西被动过,再去问卓然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越想越是坐不住,轻轻托起卓逸的头把他的外衣垫在下面,看着他没有被吵醒继续酣睡着才放了心走进里间。
上阁内,俊阳站在架子前一件一件的观察着这些东西。就像卓逸分析的那样,每一种风格的东西在同一层上占满了地方,那么,最下面的檀木首饰盒也许真的是多出来的东西。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一件丘比特雕刻品上。
俊阳戴上了手套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在雕刻下面发现了一串数字。
100
100、29 。。。
1955。02。25
这是1955年的作品?还是1955年买回来的纪念品?
他放下了丘比特又拿起第一层摆放的五色中国结。中国结很是精美,还有一个木托在下面。反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也有日期。
1951。01。
俊阳不禁纳闷起来,这个日期怎么没有刻完?只到01。?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逐一拿起其他的东西翻看。最后,在印第安风格饰品中一套人头雕像发现了端倪。
一套人头雕像共有四件,每一件下面都有一个小托垫,四个边缘的弧度不一,可以拼凑在一起最后组成了长方形。俊阳的发现是在右手边第二个托垫上,如果没有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这东西摆错了。或者说,完全是拼错了。
四个人头像,把守两边的边缘底部至多有五毫米的空余部分,但是在他拿起来之前,右边明显比左边多出了十五毫米。就是说,多出一个小托垫?
俊阳仔细地翻看着托垫,终于找到了一个成小正方形的下面刻着17字样。这才是属于中国结木托的后半部。
他将东西复原,严丝合缝,也拼凑成了1951。01。17。
想来,这些数字代表的意义是它们被买回来的日期,也许是庄家老爷子刻上去的,也许是其他人。不管是谁,从这些数字上能看出是同一个人。姑且不论这些,错放的东西不可能是何妈弄的,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慌乱之中搞错了位置。
俊阳将整个中国结和人头雕像单独拿下来,放在地上,不错眼珠地看着。很快,便发现这两种东西在颜色上非常相似。如果不是在明亮的光线下观察,就以现在只能借着月光的状态下看它们,很难区别两者之间的色差。
不仅如此。被错放在印第安人头雕像的这块小木头的边缘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
俊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就像是两个死结叠在了一起,下面还顺出一个小小的尾巴。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卓逸已经走到他身后,探了身子过去,笑问:“看什么呢?”
“你也来看看,这是什么?”俊阳指着有尾巴的结扣问道。
“这个也是中国结里的一种,具体名字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啊,你还记得咱们陪雪睿去买礼物么?柜台上不是挂着很多这种结扣做的手链。”
“那下面这条尾巴呢?”
“流苏啊,虽然很短。”卓逸纳闷地看着他,“你不懂吗?”
俊阳摇摇头,卓逸挨着他坐下,笑道:“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俊阳呐呐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跟印第安人头像很接近,容易看错。”
“别开玩笑。”卓逸诧异地看着他,“明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哪里像了?”
说着话的功夫楼下传来声响,想必是庄卓霖来了。卓逸拍拍俊阳的肩膀,笑道:“别急,慢慢想,我去跟他谈谈。”
好吧,现在的确需要好好想想。俊阳点点头,没跟着卓逸下去。
再见庄卓霖卓逸似乎和善了很多,他请他坐下,表示自己的歉意并说明自此找他来的意图。卓霖明显不大适应这样的改变,一个劲的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但是,我不可能把老爷子单独叫出来,这很可疑对不对?如果是孩子们,我想还有些可能性。”
“你有把握吗?”卓逸问道,“孩子们出了事,爷爷看的很紧吧?”
“每天都有两个保镖跟着,的确看的很紧。但我相信,在没有老爷子的情况下那两个保镖不会为难你。”
卓逸衡量了一下,便问:“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带孩子们出来玩,可能会叫上庄灵吧。到时候你找个机会跟孩子们见面就可以。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回去再想想,明早给你电话。”
明天的事算是谈妥了,卓逸把话题拉到了遗嘱方面。对此,庄卓霖表示难度很大,他坦言:“不是我推脱,爷爷的新遗嘱就算是我父亲也不知道。但我多少能猜到一些内容。我估计,我父亲会分到大部分,剩下的……”他琢磨着说,“因为卓熙被杀,Uncle的那一份会比较多。”言罢,卓霖探过身子靠近卓逸,“告诉你一个不算准确的消息,听我父亲的意思,爷爷好像打算在本月底宣布遗嘱。”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什么眼?”
卓逸失笑:“我是说,在这个时候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卓霖耸耸肩,“我也很纳闷爷爷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宣布遗嘱,好像有什么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么?会是什么呢?
“卓霖,最近郊区别墅那边有客人吗?”卓逸问道。
“没有,至少我没看见。啊,卓熙的母亲来了。”说到此,他苦笑几声,“你知道的,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有多可怕。现在是敏姑姑在陪着她,Uncle的状态一直不好,我们不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言罢,卓霖抬起头面露犹豫,他说:“我摸不透爷爷到底想什么,听我父亲说宣布遗嘱的当天卓然也要在场,今天下午我听见他们通话了。”
“大爷爷和卓然?”
“不,是二爷爷跟卓然。我只听见他叫了卓然的名字,通话内容我没听到。”说道这里,卓霖苦笑几声,“一开始父亲说爷爷准备宣布遗嘱我还觉得不大可能,但是二爷爷联系了卓然,我想这真的是即将发生的事。卓熙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爷爷在这时候宣布遗嘱的确不合适。”
在卓霖发牢骚的时候,卓逸看到二楼的墙角后面俊阳正在朝他摆手,不等看明白什么意思那人一闪没了踪影。
估计也不会走远,卓逸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让坐在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