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了解他?你不也一样做了伤害他的事?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利欧,你和我一样。”李察突然诡秘的微笑,“你也是自私的人,别以为你做的事没有人知道,你利用他的事,还有你背后的克劳迪家族。”
黎凯烈脸色一变,李察的话正中他的弱点,那副骤然狰狞的脸色,让他以为看到自己,不是五官,而是那种神态,如同镜像的两端,这样的李察和他有相似之处,黎凯烈忽然明白为什么巫维浅时常表现出担心,他怕他重蹈覆辙,怕他成为第二个瑞斯的理由。
“我做过的事我不否认。”黎凯烈忽然冷静的说,他的冷静和别人不同,犹如蕴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岩浆即将爆发,充满令人窒息的重量,“所以我不会再让他受到其他伤害,一点点都不能。”
黎凯烈的说话声沉沉回响,充满各种气味的密室里就像一枚子弹,在李察心里炸开,巫维浅倏然抬眼,脸上绷紧的线条轻颤,眼底似乎荡开一圈波纹。
“不能伤害?否则就不是爱了吗?”李察举着烛台,光亮在他面前晃动,他喃喃自语,眼前的画面混乱了。
幼时一次次在梦中浮现的场景,古老日记里出现的描述,在那不知道是幻象还是现实中存在的人,那个叫维尔特。莱恩的男人,从记事开始就根植在他心里,他成年后用尽方法去找到他,想方设法接近他,却始终无法如愿。
这个人口口声声不爱男人,最后却选择了黎凯烈。
“你骗我,维尔特。”他像个孩子指责大人的谎言,委屈又愤怒,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原来的李察,就连嗓音也不像他。
周遭的人都保持沉默,不知道是被李察疯狂的状态惊吓,还是陷入无法解释的疑惑,卡加因神父把奥文拉到身后,他已经闻到地道里传来的汽油味。
“他从来没有骗过你,他不想浪费你的人生,他不爱你就会告诉你,他就是这样的人。”黎凯烈代替巫维浅回答,不管这个李察到底是不是死者复生他只想让这个人从巫维浅面前消失。
在场的所有人里,黎凯烈是最了解巫维浅的。
他当年对瑞斯的拒绝是实话,他不会回应那个少年无望的感情,果断的回绝比起委婉的方式显得更为冷漠,却是站在对方立场考虑之后的举措,他有时候说话很绝情,又显得傲慢,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个有点刻薄冷酷的男人,但这正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
他的拒绝看似残酷,却是巫维浅特有的温柔,只可惜瑞斯并不理解。
他用自己的死亡来终结瑞斯对他的痴念,以为这样可以结束他的感情,遗憾的是瑞斯杀了他之后也自杀而死,这件事从没有在他心里造成影响那是不可能的,黎凯烈想到至今为止,巫维浅的心底可能都为那个少年留有痕迹,膨胀的胸口就爆出一股撕裂人的冲动。
这种特别的温柔他不会告诉李察,也不会让任何人占据拥有。
灰绿色的眼眸徐徐转动,黎凯烈直视着李察,眼底发出幽火似的暗光,李察陷入混乱的思绪中,神情茫茫,手中的烛台一动不动,站在褐红色的魔法阵里。
这荒谬的仪式无论是真是假,莱娜现在身处危险是肯定的事,匕首在李察的手里颤抖,时不时割开她的皮肤,血水从她脖子上流下来,她尽力保持镇定,控制自己的呼吸。
黎凯烈是想借机催眠李察,巫维浅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端倪,空气里各种气味飘散,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源千造身为这栋房子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这让巫维浅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在李察面前,幽幽的绿光闪动光芒,吸引着他的视线,他晕眩了一下,脚步摇晃,手里的烛火也晃动着,终于垂下眼皮,雷德始终关注着他,大吼一声,“就是现在!”
莱娜只是一个女演员,不是女警,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默契,当下就知道雷德是对她喊的,毫不犹豫的撞开脖子上的手臂,冲出李察的控制,雷德上前将她护到身后,在要用枪把砸晕李察的时候,已经合起的眼睛忽然猛地睁开!
“雷德探员,你想做什么?”这次的语调不一样了,李察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举起手臂,手里的烛台高举到地道入口,只要他一放手,大火点燃,这里就会爆炸。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清醒,黎凯烈却后退了几步,巫维浅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是你的能力出问题,他有多重人格,现在看来已经不是瑞斯了。”
黎凯烈闭着眼咬牙咒骂,每次用这该死的能力都让他头痛欲裂,这次似乎更严重,根本没有心思分辨李察有什么不同,挨着巫维浅,靠在他身上等待剧痛过去。
雷德不知道黎凯烈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看出李察的变化,巫维浅的话他听见了,更让他吃惊的是最后的一句,只听对面举着烛台的男人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这是他们熟悉的李察,比起刚才的他,现在他显得更理智冷静,但他做的事并没有改变,他看巫维浅的眼神一样炙热,“抱歉,让你失望了,维尔特,可是我必须这么做,我不想让之前做的事白费。”
“现在你是谁?”雷德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凶手,FBL内部有犯罪心理侧写部分,有几个典型案例里凶手就具有多重人格,但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
“我是瑞斯,不过你们应该更习惯叫我李察。”李察笑了笑,略显局促,“雷德探员,如果不是我失控的时候改变手法,你是不是就不会怀疑我?”
“最后一个死者的样子太惨了,那不是为了取走血液,是泄恨,当时你是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所以才失控了,我还记得到处是血的景象,而在时代广场杀人,那应该是你 又一次的失控,你还留下了血字,提醒他们你的存在。”
雷德指了指巫维浅和黎凯烈,他想要拖延时间,蜡烛是以前残留的,烧了一半,尽管不是个好办法,但如果李察的注意力完全被引开,蜡烛烧的越多,危险性就越小。
就像换了一个人进行谈判,李察的状态和先前完全不同,不那么疯狂,和另一个人格相比,他更像个成年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他的表现那么混乱,毫无疑问,他确实如巫维浅猜测的那样,患有分离型身份识别障碍。
又或者,是像卡加因所说的那样,诡秘的仪式唤醒了沉睡的亡魂,是另一个人的灵魂进驻了这具身体,但无论是哪一种,他对巫维浅的执着没有改变,打算做的事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控制不了,只能服从我心里的声音。”李察这样为自己解释,悲伤的看着巫维浅,“那么,这一次的结果还是一样吗?你还是没有选择我,就算我说我要去死,我会让这里的人和我一起陪葬……”
“放了其他人,我陪你死。”似乎厌倦了再说服他,巫维浅幽黑的眼眸平静无波。
“我不准!”靠在他肩上的男人狠狠扼住他的脖子,黎凯烈暗哑的嗓音在微晃的烛火里引起躁动,“你敢陪他死,我就先死给你看!”
巫维浅看着咬牙切齿的黎凯烈,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这种威胁也只有你说的出口。”
“我早就对你说过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黎凯烈,独一无二。”这笑容也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黎凯烈的,谁也无法模仿的风格,不羁又放肆的眼神,一点点野兽式的残忍和花花公子似的轻佻,深沉火热的能将人淹没。
巫维浅笑了,低低的嗓音又像是训斥,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你这个乱来的家伙。”他扶着黎凯烈无力的身体,摸了摸他脑后的卷发,像海盗似的狂乱的头发,纠缠在他掌心里,柔软又坚硬的矛盾触感。
第123章 绝路
死亡对巫维浅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李察强迫他一起去死,结果还是和当年一样,除非真如李察所说,再杀两个人完成整个仪式之后他也得到永生,但这会成为事实吗?
他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还是真的死而复生又找到了得到永生的途径,无论是哪一种,黎凯烈都不准巫维浅就这样妥协于李察的威胁,他知道巫维浅是顾虑到其他人的安全而提出这种条件,其中最主要也是为他。
“想想我的感受,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吗?”黎凯烈无法接受。
巫维浅沉默了一会儿,“不会。”他的答案其实和黎凯烈一样,立场对调,他不会容许对方为他做这种事,甚至会因此觉得屈辱。
所以他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安静的叫人窒息的空气里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书房的灯光很暗,密室里一片昏黄,李察握着烛台,烛光在他手里晃动,脸色非常难看。
他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动作,更不愿意听见这样的对话,但眼前的画面还是直直映照在他眼底,他嘿嘿发笑。
“说什么死,你会死吗?你以为陪我死我就满足了?维尔特,我要的是和你一起永生,我会陪伴你一起活在这个世上,你为什么不选择我?就算他是克劳迪家族的人,他还是个普通人!他配不上你!”
李察的话对周围的人来说会引起什么冲击,根本连想都不用去想,深深相信巫维浅身怀秘密的雷德,在听到这些的时候都变了脸色。
巫维浅却坦然的直视面容扭曲的李察,扶着黎凯烈,似乎疑惑是什么让李察有这种错觉,直接回答,“黎凯烈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人,他配不配的上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评判,你没有资格。”
其他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惊觉到无法理解的力气内容,卡加因像是梦呓般呻吟了一声,捂着额头恍然低语,“你就是那个人,哪个画像上引起这一切事情的男人,你不是他的后代……”
奥文顾不上去理解到底怎么回事,他知道巫维浅不屑于欺骗别人,但这种态度很容易引起李察的理解反应,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不着痕迹的站到卡加因背后,用他挡住了李察的视线。
果然,李察直勾勾的看着巫维浅,灼热的视线退了颜色,充满哀伤,但此时没有人同情他。
“到此为止吧,一切都到此为止!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明白,只有事实摆在眼前你们才会相信是不是?”李察的脸上没有疯狂,只有让人胆寒的平静,雷德暗叫一声不好,就像一个慢镜头,他飞扑过去,烛台却以他无法超越的速度从李察手里往下掉落大火蓬然而起。
从地道里,汽油被点着,大火从地下蹿升起来,一旦烧到不知存放在哪里的汽油桶,爆炸将无可避免,这里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也会波及到楼下的所有工作人员。
“别管这个疯子!快从这里出去!”不知有谁说过,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有些女性的冷静程度超越男性,莱娜第一个退到密室的门边,外面书房的地板下也燃烧起来,高跟鞋踩上去就像走在炼狱里,底下的火舌在舔舐地板。
卡加因一转身拉过奥文把他推出去,自己却又回头站在原地,奥文在冒出的浓烟里找到巫维浅和黎凯烈的身影,斯文清朗的面容多了一层焦急和忧虑,然后停下脚步看着某个男人,“卡加因你在干什么?”
“这是上帝的安排,是神给我赎罪的机会,你们都出去吧。”卡加因神父握住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平静的回答。
他所说的赎罪究竟是对奥文,还是针对这件事,是因为他的疏忽,没有发现瓦罗克家族墓园里被召唤醒来的恶魔之子,这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奥文咬了咬牙,“随便你!”
雷德第一时间扑上去,没能阻止掉落的烛台点燃汽油,大火在他脚边呼呼的窜上来,“你被逮捕了,瑞斯。瓦罗克,跟我离开!”大火的热气扑面而来,他不得不退后几步。
李察置若罔闻,一个人走到魔法阵里,专心的看着那些不知什么时候翻到的装满人血的瓶子,嘴里念念有词,大火在他周围燃烧,犹如地狱的入口,烈火熊熊,火舌从地下蔓延上来,像有着自己的生命般将他包围,整个魔法阵燃烧起了红光。
黎凯烈的手臂搭在巫维浅肩上,他们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危险地地方,但他发现巫维浅的视线和李察一样,注视着地上那个充满血腥的魔法阵。
“你想留下来吗?不舍得他死?”幽暗的眼底被大火照亮,暗红的火光在黎凯烈眼底闪耀。
“事情没这么简单。”巫维浅却不看他,拉住往门口走的奥文,把黎凯烈交给他照顾。
刚才还虚弱的似乎必须靠他才能站立的男人推开奥文的搀扶,神情阴郁的站直了身体,前面的刘海被抓向脑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到巫维浅从地上捡起李察刚才用来挟持莱娜的匕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