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亲吻着他苍白失血的嘴唇,巫维浅摸着他卷曲的头发,“结果……你从头到尾就没让人放心过……”
黎凯烈似乎笑了笑,他是真的笑过,还是自己的幻觉,巫维浅已经不确定了。
记忆在这里中断。
从过去,到现在,还有可能未来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雨夜的伦敦,铁塔下的巴黎街头,曼哈顿的时报广场,然后他站在街角处的酒吧门前……某一天他在那里遇到某个人,和他争执的画面,相拥的场景,床上的交缠,一次次的浮现,掠过……
巫维浅倒在血泊中,而某个老人还活着。
克劳迪家族终于走完了最后的路,无论关押在地下室里的还有什么,都随着把一切都烧毁的火花一起焚尽,肯特·克劳迪在最后关头没有离开,这里已经成了他的世界,他茫然的看着大火燃烧,失魂落魄。
毁掉这些的居然是博德,那个他没有放在眼里的博德……
“你给我回来!博德!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你会下地狱——”他的大喊声在火中充满绝望,四面八方似乎都传来博德的笑声。
“这里就是地狱,你还想去哪里?”
房梁倒塌,整栋房子都在震动,一切的一切都将终结,夜火燃烧,染红了黑夜。
这是个漫长的黑夜。一直在其中沉沉浮浮,巫维浅挣扎着无法醒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周围没有地下室里阴暗潮湿的空气,也没有那股腐朽的带着霉味的气味,连血腥味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时间又过了多久。
“你醒了?好点没有?”一张并不陌生的脸,但与印象中似乎有什么不同,以至于他一时没有认出来,“卡加因神父?”
“我已经不是神父了,因为我的失职,我被教廷除名了。”卡加因穿着米灰色的休闲西装,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把一杯水递到他面前,“能自己喝了吗?”
巫维浅没有接,记忆像潮水般涌上,约森、克劳迪、博德、爆炸、匕首——他猛地坐起来,“黎凯烈呢?!他在哪里?”
他的嗓音嘶哑的好像从来没有使用过声带,差一点就要在剧烈的震颤下撕裂,卡加因被他吓了一跳,“你先喝水。”
他没有回答,不详的预感让巫维浅心跳加速,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是医院,他掀开被子脚才落地,从未有过的虚弱感竟然让他无法自己站立,他扶住床沿。
凌厉上挑的眼角,充满威慑,“怎么回事?他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最后的问题是他聚集了多少勇气才问出口的,卡加因永远不会知道。
“他……”卡加因才说了一个字,门外忽然有骚动声,奥文从外面走进来,不冷不热的看了看卡加因一眼,见到巫维浅醒来,放心的呼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了,你知道你昏迷多久吗?维尔特,一个月!足足一个月!”他重重在他面前比了一个手指,“我不知道你和利欧究竟是去哪里度假躲避媒体,我没想到回来之后……”他一副为难的表情。
从奥文的反应看黎凯烈应该还活着,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劲,巫维浅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个月,怪不得他手脚无力。
“他人呢?”看着奥文,他问的人当然是黎凯烈,心里的忐忑正在折磨他,如果黎凯烈还活着,为什么不在这里……
“告诉我,他人呢?!”焦急和恐惧令他无法自制,厉声质问,暴怒的巫维浅连黎凯烈都要忌惮,何况是奥文,即使大病初愈,从他眼里投射出来的利光还是叫人无法抵挡。
第175章 一吻定情【完结】
“你放心,他没事,就是……”奥文还是欲言又止。
巫维浅看到窗口的桌子上放的报纸,推开卡加因的搀扶,独自走过去,这不是近期的报纸,至少是半个月前的,是谁看完了放在这里忘记带走,他快速的翻阅。
“他出事的话媒体不会不报道,这个消息谁也瞒不住,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既然没事,人呢?”报纸在手里哗哗的响,他终于翻到某一页,还是娱乐版头条。
奇迹利欧迷一般的失踪与死亡
啪,桌面在他手下颤抖,他抬头看着奥文,“不可能!!你不是说他没事?!这叫没事?!”
奥文不敢面对他的眼神,那样深不见底的悲哀和愤怒,仿佛快要把巫维浅整个人都击垮,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他杀了黎凯烈,太可怕了……
“不!不是的!利欧没有死!他还活着,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保证!”忙不迭的举起手发誓,奥文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误会,指着那几份报纸,“你再看下去,看下去你就知道了,那是媒体的误解,也是烈的安排,和我无关。”
“你怎么不帮我解释?”他撞了撞卡加因,瞪着他,“你也知道这件事的吧?你怎么不早点和他说?”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来了。”卡加因无辜的苦笑,没有过多的争辩。能站在这里,能接近奥文,对他来说已经够了,虽然他还没有接受他,但他有很多时间。
巫维浅继续翻着报纸,每次的头版都是说黎凯烈的,在卡布里岛上发生的那一切没有被公众知道,克劳迪家族彻底覆灭,包括肯特·克劳迪和约森,应该都死在大火中。
但报纸上只有一小块篇幅报道了卡布里岛发生的爆炸,烧毁了一栋年代久远的建筑物,当地人都称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始末,这栋宅子里似乎没有人住,所以挖掘队至今没有行动。
这是英国政府下达的命令,将克劳迪家族的存在彻底掩盖,巫维浅意识到这一点,但这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然后他继续翻找,关于黎凯烈死亡的消息似乎一度引起大混乱,包括奥文的经纪公司,被歌迷堵得水泄不通,报道上说黎凯烈是在出游中遇到意外坠机身亡的,尸体还没找到……
“那是我的杰作哦,巴托里财团想制造任何新闻都不是难事。”少女稚嫩的嗓音在他背后说着,伸手抱住他的腰,“维尔特,你终于醒了,害我好担心,为了你,我可是帮了那个男人不少忙,怎么感谢我?”
薇薇安还是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就连发卷的弧度都没改变,她对着他微笑,但巫维浅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件事,“薇薇安,他人在哪里?”
“一醒来就只想到他,”她不悦的扁了扁嘴,叹了口气,“不过算了,看到过那样的场面,我早就无话可说了……他应该在外面吧,应付媒体。”
在巫维浅骇人的注视下,薇薇安的话锋一转,终于告诉了他答案,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不禁又叹了口气。
“这次你这么乱来,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才救回来,你的永生已经解脱了,你知道吗?”她踮起脚,贴到他的耳边,巫维浅一震。
“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就告诉他这件事,你是故意的,薇薇安小姐。”源千造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捧着花,雪白的花朵被翠绿的枝叶包围,他小心的插在花瓶里。
“被你猜到了,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抢在某个人前面,我的维尔特已经被他夺走了,这件事我当然要先说。”薇薇安不在乎的跳上桌面,坐在桌上踢着她艳红的娃娃鞋,“武德利,去告诉那个男人,维尔特醒了。”
巫维浅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是梦境里独独缺少了一个人,让这个梦变得有点不真实,“他怎么样了?”
没想到回答的是源千造,“他比你早醒来,恢复的很快,你用你所有的血去挽救他的生命,他怎么会不好。”耸肩叹息,他和薇薇安的反应有点相似,“叫我们看到那样的场面,要我还能说什么……维尔特,我曾经想过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的牵绊,不过你已经把它斩断了。”
“现在,在你身上我再也找不到引起我共鸣的力量,家祖传下来的秘术,也许只会传到我这一代吧,因为它再也没有用处了。”源千造不无遗憾的说,看着巫维浅的眼神仿佛隔着一层什么,掩盖了更多的真实想法。
那一天,他其实有机会带走这个人,无论是欣赏,还是爱情,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他有机会带走这个人好好研究。
当时听见爆炸声响起,他随着薇薇安一起去找那两个人,然后在地下室看到他们相拥着倒在血泊里,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流出的血源源不断的流淌到黎凯烈的身上,那副平静的表情叫人颤栗。
当时他就知道,他没有机会。
“即使失去直觉,你还是抱着他,你是做好打算和他一起死吧?这样的爱情,强烈到让人害怕,你就没想过可能你救了他,你自己却会失去一切而死?”
“……原来这就是倾尽所有,原来是指所有的血液,还是所有的感情……”巫维浅没有听见源千造问什么,他当时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想救黎凯烈。
看他出神,源千造静静看着他,那视线若有所无的,薇薇安扯了扯他的衣服,悄声问:“怎么?你嫉妒了?”
“不,只是庆幸,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没能在更早的情况下发现这个人,就已经失去先机,冒险投资对我没有好处,而结果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源千造还是用这套理论来做回答,但是他是否真的是这么想,不得而知。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无论他投入多少,都得不到回报,已经有这个前提在,他不会自取其辱,与其说是嫉妒,也许说是羡慕更恰当。
是否真的对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产生感情,还是在有感情值钱抑制了它,源千造不详继续深究自己的想法。
在那个时候,爆炸声响起,恰好他们已经撤离,后来发现黎凯烈和巫维浅不在人群中,他和薇薇安带着人进去寻找,终于找到血泊里的两个人,那场面简直惨烈到不敢想象。
薇薇安当时就哭了,连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唯一能做的是尽快带着这两个人离开,萨曼莎的手下做了最后的清理工作,掩盖一路上他们曾经去过的痕迹,联系直升机直接把他们送到附近的医院。
“他人在哪里;我要见他。”了解了当时事情发生的过程,巫维浅还是这句话,奥文在旁边早就愣住了,还没办法马上消化他们对话的内容。
“我当然在这里,亲爱的维。”房门再次被推开,即使听无数遍都不会厌倦的嗓音,低沉而又华丽,他走进来,摘下墨镜,站在巫维浅面前。
黎凯烈瘦了不少,他穿着浅棕色的皮衣,合身的牛仔裤,帅气的短靴,那张野性帅气的脸已经恢复原貌,霸气和锐气更加明显,但那抹深情的笑容又将所有的棱角抚平,令他眸中闪过的戾色不再那么危险,他的视线掠过巫维浅旁边的源千造,直直向巫维浅走过去。
这几步就像时间停止,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没有人,也没有病房,只有对方。
黎凯烈安心的表情,眼底的喜悦,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将所有的震动,所有的感情收进眼底,巫维浅盯视着他,眼神就像要把他狠狠揍倒,再重重压在身下,确认他的存在。
“看我看得呆住了?你的眼神在着火,难得看到这样的维,让人真想马上就吻你。”抬起巫维浅的下巴,他用火热的目光巡视他的面容,下一秒,巫维浅骤然抱紧他,用行动直接回答了他的话。
浓烈的吻不留一丝空隙,只有这样才能安定不断起伏的心情,巫维浅直到这个时候才确定黎凯烈还是活着的,这种回应只有黎凯烈才会有。
比他更直接的探索进口腔深处,不漏余地的掠夺他的反应,连一丝喘息都不会逸出,只有滚烫的唇舌和他纠缠,咬紧又松开,不断缠绕着,即使吻到嘴唇发痛,麻木甚至鼻息急促,都不会放开的热烈。
“你还活着。”他们分开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看呆了,听到巫维浅这句话,奥文才去看手表,乍舌摇头。
“我当然还活着,我怎么会浪费你为我做的事,你都说了不准我死,我当然不敢死。”黎凯烈意犹未尽的啄吻他的唇,“你知道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相信你会醒来……”
“他差点要了玛萨的命,那小子现在还不敢来医院看你。”薇薇安在旁边插嘴,连带的把其他人的情况说了一遍。
“从你们手上拿到解毒剂,莉迪亚得到解药之后就被沃夫护送回国,现在应该没事了,有事的只有你,有人醒来之后陪在你床边像个疯子,谁也劝不走,这几天才好了点,大概是想好怎么把你气醒了吧。”她指了指黎凯烈。
原来这就是他消瘦的原因,巫维浅捏住他的脸,黑眸微微眯起,“你想做什么事气我?”也许这才是让奥文为难的理由。
“你会高兴的,这是为了你才做出一个决定。”黎凯烈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代表他又要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