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不是个东西,走错了,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本以为不见了就能忘记的过往,在彻底断掉以后,放肆的狂妄。
即使是错了,只要他不说终场,谁都不能放手。
无论任何结局。
人生最初的苍老,还有被宿命偷走的岁月,剩下的一念之差,变成情动一场。
最后无法相忘,满地成伤。
嗤笑着扯动嘴角,男人半眯起眼,摇摇头,讥笑起来。
“你还以为我会在乎你?你这个贱货,跟别的男人跑了,还是和季家的孽种,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在你们干完之后?”
他的声线平板而冷漠,掩饰起的真实情绪,无人能窥视。
“没……”有。
无法连贯的词,被暴戾的巴掌隔断。
男人加足了狠劲,嗜虐感伴随残酷如同燎原大火般地猛烈。
“贱人!”男人又追加的一巴掌。
脸上传来闷痛,双手被缚,徐礼早已失去反抗能力。
男人的这巴掌太重,打的恨了,让他半天都无法缓和,像是失去意识张着嘴巴,痛苦地半闭起眼睛,耳朵嗡嗡地鸣响,虚弱地缩成一团,软软地躺在床上。
精神恍惚到连本能的垂死挣扎,都使不出来力气。
徐礼只能躺在那,让短发随意散落,受创后的迷离让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柔弱,错觉般地奄奄一息。
咬紧牙根,任由男人把玩鉴赏。
男人象征性地眯起眼睛,冰冷的气息出现了丝丝裂痕。
撕碎最后的屏障,暴露出更多诱人的肌肤,男人贪婪的双手在徐礼全身揉摸,从小腹一路到胸口,流连;再一路往上,到了他的脖子。
“再有一次,”男人合拢双手,渐渐收紧,“我就把手放到她脖子上,就这样,在你前面,让你亲眼看着。”
俯下身,男人淫靡地,模仿交合般地舔着徐礼的耳廓,满足般地叹息。
“让你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害死自己女儿的,到时候就算你脱光了摆出最下贱的姿势求我,我也不会停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窒息地痛苦。
在徐礼回过神之后,男人已经整好以待地坐到来时的沙发上。
静止不动的姿态,高雅贵气。
这个俊美的男人,却比魔鬼还要残忍,薄唇翻动,阴邪的浅笑,“好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男人居高临下,暗哑着声音,再次响起。
他说,“跪下,求我原谅你。”
第 50 章
小芷儿是救命仙丹,虽只有五分的功效,足以让徐礼活过来。
这天晚上,徐礼第一次走出卧室门,下吃饭。
季秉桓没有回来,等在下面的是另一个男人——明哥。
徐礼没有惊讶,或者表现出任何一点讶异,在季宅看见任何人都不需要去问为什么,也轮不到他去问,他是宅子主人临时圈养的一条狗,安排不了自己的人生。
徐礼静静的坐到位置上,坐好,椅子是红木的,嗝的人不舒服。
佣人走上前礼貌的问,“少爷,可以开饭了吗?”
徐礼垂着眼,不做声,没有回答他。
明哥接过话茬,点点头示意佣人可以开始,等菜上齐了便又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只留下老管家一个人在旁边侍奉。
明哥穿着一套黑色西服,精英做派,完全褪去以前的狂猛样子,好似明水街的生活不曾存在过。他喝了口酒,像是在踌躇,沉默了好半会儿,才望向徐礼。
徐礼倚在椅子上,眼睛向下,筷子没有动,只是旁边碗里的汤水空了一半。他这几天瘦的厉害,再也没有来时健魄,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露在外面的部分骨节隐隐可见。
明哥想起明水街的徐礼……小猎豹,内敛的同时还具有野性,有耐心等待猎物,当时机成熟下手又快又狠。如果当年不是……当年……
明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烟,对徐礼晃了晃,“要吗?”
“好”
明哥向下倾斜烟盒,倒出一支烟,朝徐礼甩过去。
他伸手要接,却失了准头,任它从手中掉落。
徐礼的眼光随着香烟一起下坠,专心致志,直到它落在地面上完全静止。好像是笑了一下,其实眼睛是没有神采的,只是嘴角略微扯动,自嘲的样子。
徐礼弯腰捡起香烟,习惯性的摸摸口袋,掏了一空。
只能暂时把香烟含在嘴里,怀念它的味道。
“别抽了,掉地上怪脏的。”
这次明哥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送过来,没有身体接触,以往说话喜欢拍人肩膀的毛病兴许改掉了,明哥停在徐礼右手边,又递上来一支。
徐礼摇摇头,他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了明哥一眼,淡淡地说:“不碍事的。”
魏明今天来,是有话要说。
他也是现在唯一能和徐礼说的上话的人,可是徐礼心如死灰的样子深深触动着他——他也是当年的凶手之一。
有什么话,再想说,都如鲠在喉,没办法开口。
魏明掏出火机,自己点上一根,再递给徐礼,这次他没有拒绝。
两个男人吞云吐雾,透过烟雾,魏明看见徐礼,他的动作很缓慢,一呼一吸需要小半分钟,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享受。
徐礼的表情也略微做了转变,半眯着眼没有生气的看着天花板,却是仍旧一点人气也没有。
一根,又一根,一根接一根。
魏明是个糙老爷们,有能力、讲义气、靠着自己血汗打拼。和徐礼有同样的背景,他欣赏徐礼的能力和气魄,那些年没少和恒少爷推荐这个后生,就这么走上不归路。
魏明午夜梦回,出现的总是毛仔和徐礼,两个小崽子惹是生非,被一群人追的半个城乱窜,他一次次带人平事儿,骂毛仔,也顺带责怪徐礼。然后忽然出现大太太的车,他亲手把五花大绑的毛仔推上去,毛仔没有反抗,低低的求他“明哥,救救徐礼。”
魏明的泪腺在许多年前的混战中受了伤,是哭不出来的,他脸上狰狞的刀疤也让他变成不会哭的人。
他用力推毛仔上车,不能怪他心狠,也不是不难过,只是家里的小孩女人还在等他,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前辈们挂在嘴边的话,他以前嗤之以鼻,魏明迈入三十年人生大关时才终于体会。
直到饭凉了很久,魏明才开口,“徐礼,好久没见。”
徐礼把眼睛转向他,缄口不言。
魏明接下去,只能换个说法,问他:“去不去看毛仔?过几天他忌日。”
徐礼顿了顿手,一根烟刚好燃尽,伸手去拿烟盒,很轻,忘了探了探,果然空了。疲惫地叹了口气,“好。”
徐礼回来以后一直是这样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如果一个字可以解决,那他绝不会再说第二个字。只要他还被刑求在这阴森的宅子里,说什么都是空洞无用的,何不省点力气。
魏明接下来的话很沓长,虽然直奔主题但也说了整整一个小时。
徐礼出狱后没有再听过这么长久的发言,有些萎靡,昏昏沉沉,强打起精神,断断续续听到些青帮三年前解散,他和恒少爷是经历由生到死坎坷重重,斩五关过六将才洗白帮派建立现在的公司之类的话。
中间徐礼实在难受,耳朵模糊,大概是大太太和老帮主被送去国外疗养,以后也不会回来。
毛仔……徐礼……恒少爷……苦衷……事实上……
徐礼用力眨了下眼,还是不清醒。
明哥走之前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做事,向以前那样。
这应该是唯一能离开牢笼的机会?
徐礼这样想,而后答应点头,:“要的。”
徐礼没有送魏明,他乏力无气,只想好好休息。
混沌之间床铺发出响动,另一侧深深的陷进去,有人躺上来。
徐礼被拦腰向后抱去,感觉嘴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痒痒麻麻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呢喃的叫他名字:“徐礼……”那温柔的动作和声音,却再也无法让徐礼产生任何错觉。
世界上的事情,最痛苦的莫过于你知道一个必然的结果,但是你还是得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徐礼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情一步一步走向爱与痛的边缘,而后便是眼睁睁的一点一点消瘦,直到消沉。
如果说有的人是用来回忆,那他则是用来忘记。
一次错误,足以致命,虽然搭上的不是他自己,但教训足以。
在经历所有之后,徐礼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和妄想,或者深沉的回忆,放在季秉桓身上,爱情太奢侈,他玩不起!
穿越一道道白色的回廊,在长长久久地等待之后,终于,手术室打开了门,青年还有意识,靠着枕头对徐礼露出一个笑容,极其放松的笑容……。
漫天盖地的白色让他紧张,徐礼从长凳上站起来,走过去,一刹那居然一句也想不起来。
青年光洁的额头上沾了些汗珠,徐礼犹豫着抬手,在半空中停住。
“还好吗?”他听见自己说。
青年脸色甚差,眼巴巴的渴望地望向那只停滞不前的手,而后给他一个不用担心的表情。
他们都静静的对视着,没有多余的话,直到青年体力不支,再也不睁不开眼。
季秉源一抬眼皮,看见的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填满他整颗心的人,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手里正拿着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着,一言不发。
额头的头发垂下头遮住了眼睛,迷糊了面前人的面容。
那长长的蜜色的手指,骨节随着刀的移动上下起伏,美好的不真实。
大难不死的感觉。
不是因为在鬼门走过一回,而是回来发现那个人还在原地。
没有消失,没有拒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坐在他身边。
也许这个人曾经在某一刹那想过离开,可不管怎样,留下是他最后的抉择。
就像有些人使人忘记时间,而时间也使人忘记另一些人。
当一些人选择了沉浸其中,那些微小的痛苦,便能滋养生命。
此生,足以。
犹豫了一会,季秉源才笑着伸出了手,颤颤巍巍覆上专心致志削苹果的人。
徐礼把头转向他,“喝不喝水?”
季秉源摇摇头,痴痴地望着他,想说话,可是张一开口,扯到伤口,疼的直抽气。
徐礼递过杯子,“喝一点,医生交代多喝点水。”
按住边上可以升高病人上半身方便病人起身的按钮,徐礼一个高度一个高度的调节,每高一点,就打量下青年的表情,觉得对方有些吃力的时候,往回调低了些,然后问了一句,“这样还好吗?”
季秉源默默点头,捧着杯子小口的饮,眼睛一瞬不瞬,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徐礼这次没有选择视而不见,在青年惹人喜欢,期盼地眼神下,四目相对,他一脸平静,对方却心跳加快,手指不自然地与绞床单绞动。
“我好怕你会走。”季秉源的声音细弱的像是含在嘴里,双颊微微有些红。
“不过我想好了,”一本正经,季秉源深沉的说,“我第一次见到礼叔的时候,就放不下了。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隔了许久后才明白,那种放不下的感觉叫作喜欢。我知道这么说有点晚,也知道现在让礼叔接受我,会很困难。但是我有耐心,我相信只要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总有一天礼叔会忘记过去,接受我。”
温润的嗓音说着缠绵的字眼,同时爱恋的盯着爱人的五官,季秉源稳不住自己的情绪,十指紧张的抓紧杯壁,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徐礼站在季秉源的身侧,给他的也只是个侧脸。
线条凌厉,不英俊,却深刻。
灯光从头顶洒下来,烧的灼烫,他知道对方正打量着他,带着期盼和眷恋。
“对不起。”
徐礼开口,淡淡地吐出他想要说的话。
他收回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他说,“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青年因为这句话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长长的睫毛下是深深的荫翳。
笑容消失得很快,然后又回来,凄楚地挂在季秉源的嘴角。
心灰的沉默,却又不舍得错过这大好的时机。
“我还以为,礼叔这次没有走,是因为……是因为对我有一点点的感情。”平缓地说着让人心疼的话,青年缓慢的合上眼,深呼吸,哑着嗓子说的每一个字都用尽全部的力气,整个身体融合进悲伤的氛围里,“哪怕……一点点……一点点都好……”
“我只把你当弟弟。”
指甲刺进掌心,胸口挤压着几乎要把他劈开,一分为二的心痛。
季秉源白着脸,努力让自己好看一点,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他说,“是不是说我还中了安慰奖?”
徐礼没有回答他,而是起身道别。
无论是这座喧嚣城还是静谧的医院,都让他产生巨大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