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露出了里面新鲜粉嫩的肉体,在颜色浑浊污秽的色泽里,显得尤其耀眼的美丽,生机慢慢几乎满溢出来。
那个蜷缩着的稚嫩身子开始舒展开来,伸展双脚,展开双手,舒缓了腰肢,轻松了骨骼,
扬起头,舒展脖颈肩侧,露出他稚嫩中不掩英气的俊脸,紧闭的眉目里透出不容忽视的冷意,还有无机质的森寒和违和感。如果不是他身上强烈的新生气息, 恐怕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个精致到极点的傀儡,或是个妖异诡异的非常态生命。
一个赤裸粉嫩,全身柔软娇嫩的少年,躺在肮脏污秽的地方,身下是自己烧焦零碎的血肉,四周是烟熏火燎过的灰烬残留,遍布尸体残渣和血肉淋漓。十数个人类以着诡异惊恐无比的眼神猝死在地,各个都是无比痛苦绝望的神情。一个年老的龟族老人化成原型,浑身细微的伤痕正在缓慢愈合,如今正在酣甜的梦境之中。
少年还在变化,他光裸的头颅正在快速的生长着头发,金灿灿的长及脚踝。还细幼的身姿在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着,像树叶的新芽在抽长舒展开来。
等到数十分钟后,那个尚还稚嫩的少年,就长得——还是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骨骼纤长,肢体匀称,肌肉精悍细腻极具爆发力,像是一头刚刚发育成年的小豹子,带着奢华慵懒的危险魅惑,懒洋洋的无害,背后却是凌厉的攻击伤害和无情杀戮。
他是欧珀,新生的。
眼睫颤动,他张开浓密的睫毛,像猫儿一样妩媚的大眼里,是灿烂华丽的金色,剔透而美丽。每一丝纤维和色泽都是极致的完美,移动间在光照的折射下几近完美,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颗宝石可以与之比拟。注视着他的双眼,几乎有种在注视着美杜莎的错觉,因为你的灵魂一样会有沦陷的危险。
可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冷森森的透着无机质寒,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感情一样,近乎残忍。
欧珀觉醒了,他在几乎毁灭和疼痛里,在精神和肉体的双向折磨里,他身体里的封印突破了遏制,他醒了。
第二部第1章 前世·过去
“喀啦!喀拉喀拉……”造型优雅华贵的高脚水滴状小口嵌冰系魔晶石水英酒杯,被她的主人不慎摔落尘土,坚硬柔韧的质地让她得以保全,却在地面的反复碰撞弹跳中嗑出了细小的刻痕,注定了她未来被抛弃毁灭的结果。
蒙尘破损的器具是没有使用价值的。
“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半倚在一旁的莉莉亚啜饮着酒液,漫不经心的问他,眼神都吝于给予。
菲力奥有些怔愣,半晌回过神来,语音难明模糊不清的说:“唔,我……不,没什么。”他这样说着,脸上的神情却不是这样无所谓的,圆乎乎的脸上皱着眉头神思恍惚,眸光里闪烁不定。
“好吧”莉莉亚也没有纠结于他的隐瞒和心口不一,她并不在意他的一切好坏,只啜饮着艳红如血的酒液,那表情好像真的在喝某个人的血一样恶毒:“小妖魔告诉我说,那个兽人族的贱|种竟然还没有死!果然是肮脏的贱种,怎么样的恶劣环境都可以活下去啊?可恶!”稚嫩的声音里迸出了尖刻的讥嘲。
“什么!他还活着!”菲力奥低声呵斥,震惊得瞪大了细长的双眼透着凶恶非常的眸光。
“是啊,真是命大,不过,倒是可以继续慢慢玩下去,之前我还觉得有些不过瘾的呢。”眯起眼,妩媚的眼角里透出的是恶魔特有的残忍邪恶,作为魔女天生的戏谑恶毒。“嗯?我说的你听到了没?肉|肉?”
有些晃神的菲力奥惊醒,面无表情的回头,“别老叫我肉|肉,我最近瘦了点的。”仍然是七八岁面粉团子模样的他做着老成狠辣的样子点头:“听到了,你自己做主吧,我没有意见。”
“好吧,反正我之前看你那个温吞不得劲儿的,憋屈死我啦,这次你看看我的手段!哼!”昂首插腰做骄傲尊贵样。
“随你”看看门口,随口问道:“对了,你最近有看到我父亲吗?”
“没有,怎么,找主人有事?”
“不,只是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有些……”
“嘁,果然是没有长大的小屁孩,主人有主人的事,怎么可能整天呆在那里让你看啊?等些时日就会看到的啦。”比如说百八十年的?作为长寿种,时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在还没有等会说话就学会了消磨时间,给自己找乐子。
“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菲力奥想着。
人界
欧珀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崩裂的封印带给了他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间里脑子里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晓得了。
在疼痛和剧烈的冲击震荡里,他缓缓想起了过去,或者该说,过去被刻意积压存放在心底,被小心封印遗忘的过去,重新显露。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被自己封印的过去,自己一直避免碰触的柔软地方。
前世的欧珀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嫡子,但是父亲恨母亲,爱着自己的情人和私生|子。
在很多时间里,父亲对待他和母亲都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甚至带有憎恶和恨。小小的他不管多努力,多乖巧,多讨人喜爱,都得不到父亲的亲昵和温暖笑意,甚至是一个淡淡温馨的眼神都不会给予。
后来,在一次他兴冲冲的把自己考入世界级高等私人菁英院校的通知书拿去给父亲看时,看到了一个孩子,比他小两三岁的模样,父亲满眼溺爱疼宠的把他搂在怀里轻柔哄劝他吃口他亲手做的饭菜。
那孩子别别扭扭不愿意,说着什么不好吃云云,父亲再次不泄气的哄劝着应下无数的诺言交换,这才哄得小孩甘愿吃了饭。那样的父亲却笑得那样的幸福慈祥,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父亲,没有看过的怜爱温柔,犹如陌生人一样。
沉重的通知书掉落在地,惊醒了父子天伦的两人,父亲有一霎那的惊讶和不自然,然后就漠然了,说了一句“回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你是想要吓人还是想要怎么的?还是想要偷看什么?真是,一点也不礼貌,毫无家教可言,真不知是像谁!”
苛责如刺,刺得他疼痛不堪,双目刺痛难孩酸涩发涨。
“老头子,他是谁啊?”小孩子好奇的伸出头大大方方的扫视着他,那眼神里是好奇和不屑:“阴气沉沉的,看着一点也不舒服,还是我最帅气了是吧?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他是谁啊?”语气蛮横又无礼,充斥着受宠小孩特有的骄傲自我。
父亲漫不经心的给小孩喂了一夹菜,轻描淡写的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嗯,他教养不好,你少去接触他,听到了没有?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打你屁|股哦!”说着扬手做凶恶的模样,却满眼都是溺爱,根本不见一丝一毫的恶意。那模样就是满天下最常见的傻爸爸模样,而且是那种极度溺爱孩子的那种父亲,孩子都老大了还亲手哄劝喂食的溺爱。
小孩才不怕他,嘻嘻哈哈的:“哎呦呦,我才不相信你舍得呢~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吗?嘻嘻~”忽然他拍拍手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我知道了,他是你说的那个林莉的孩子?”
“你这小子!”似嗔似骂,带着自豪的笑意。“是啊,我和你说过的不是?看看他那模样,真是!那个卑劣的女人的孩子,还有什么好货色吗?哼。”然后两父子亲昵愉快的互动,满是排外的幸福,完全忽略了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而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和他没有见过面的异母哥哥,当他是个不存在的陌生人。
“教养不好?那是因为我有娘生没爹教啊。”他淡淡的说,第一次不甘而愤怨的抗议,在父亲和异母弟弟的错愕和恼怒里,他拾起地上的通知书紧紧捏握着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你这个小畜生!我白花了这么多钱白养了你个白眼狼,小小年纪就开始忤逆我开始对付我了啊!你!你——看我不打死你个小畜生我不是个东西!和你妈一样,真是真是!”说着抄起手边的瓷盘瓷碗什么的就向他砸去,磕破了他的额角,撞青了他的皮肉,割破了他的肌…肤。
他想跑,却被逮着,成年人的速度和力量都不是年仅十二的他能够抵御的,被按在地上劈头盖脸的一阵猛揍。肚子,手脚,脸颊,腰背,凡是可以让人疼痛又不致伤的地方都是击打的目标。他晕晕沉沉抱着震荡的大脑趴伏在地,任父亲近乎发|泄的猛揍,他知道父亲是在发|泄,发|泄的是他无力反抗的父母之命,现实艰难的社会,他的发妻自己的母亲。
他知道母亲一定就在二楼看着,就像过去的每一次被讥讽被殴打的时候一样。也一如每一个星期的某一个夜晚,他被亲生父亲压在床|上所做的那些让他疼痛难受的事情一样,她都知道,却默认不管,于是他早就学会了死心和认命。
而那个父亲带回来的孩子从头到尾一直在笑,嘻嘻哈哈笑得很高兴又纯真,大眼里没有一丝阴霾,全是干净漂亮的颜色,一看就是被保护溺爱得很漂亮的孩子,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等父亲打够了,发|泄完怒火就好了,早已习惯了疼痛的他觉得被揍的疼痛比夜晚被父亲弄出的痛楚要好得多,他能忍受。他还一边分神想着晚上能不能吃到饭,他的瘦弱是长期饥饱不定所导致的,一看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弱质男孩。
可是,他低估了这次他父亲的怒火。父亲在那个小孩的拍掌叫好里越打越兴奋,逐渐松懈了底线,一不小心就放重了手脚的劲道,把他伤到了。
那踢到他侧腹的一脚让他疼痛得沙哑了嗓音,双眼一阵发黑,蜷缩着身子昏厥了过去。模糊里听到的是父亲的喝骂叫嚷,母亲冷冷漠漠说不要打死了以后你可就没有出气的东西给你打了,和清脆悦耳的恣意笑声……
他醒来时是躺在自己华丽宽阔的寝室里,舒适奢侈的床铺也无法让他轻松起来,因为疼痛,剧烈的疼痛。
冷汗不停的流淌,他竭力咬住牙齿咬住被子忍住不要叫出声音,却还是没有忍住,疼痛得在床上翻滚颤抖,双眼发黑昏厥。然后就是反复的醒来,痛昏,再醒来,再次痛昏……几乎无法思考,满心里只有难以忍耐的疼痛,可是,父亲没有来,母亲也没有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他,没有一声问候,也没有一口残羹冷炙,或白水……
再后来,就只有无止尽的黑暗和疼痛,彻底吞噬了他的神智。
模糊里,他似乎听到父亲母亲在说话,在争吵着什么,他想,一定是他听错了吧,是吧。
‘……我真的没有想到,以前也经常揍他的,这次怎么竟然就这么巧,竟然……’
这是父亲?
‘得了吧,脾脏踢破了,去医院可能还有救,可是,你要送他去医院吗?’
啊,是母亲?
‘医院?可是!’满是犹豫和不愿。
‘是啊,去医院,这么小的孩子脾脏破裂,一定会引来警员的是吧?到时候你这个长期虐待的父亲可就脱不了干系了,而且你这个本市排名前百的企业家可就走到尽头罗!’幸灾乐祸的讥讽嗓音,里面满是各种各样的情绪,唯独没有的就是对孩子是关切和担心。
‘那我怎么办?’
‘哼,到了这些时候,你还不是得靠我!’
‘是啊是啊,林莉你快说啊!’
女人伤心的说着,满是叹息和忧郁:‘唉,我就是栽在你手上了真是!’顿了顿,似乎是男人的期待和催促让她很不忍心,于是对他说:‘我有一个朋友,可以处理……反正你踢破了他的脾脏都这么久,哦,都有一天了,他竟然还活着,咳,反正都这么久了,也救不回来了,干脆把他交给我朋友处理好了,他手腕通天……’
‘会不会不大好?你那是个什么朋友啊,处理,是——?’有些迟疑。
‘没问题的,我是他的母亲我会害他吗?哼,或者,你还是比较想要把他交到医院去,或者警局?’赤果的嘲笑讽刺。
‘不不不——我听你的!哦,好林莉,好乖乖,一切就交给你了……’
两人甜甜蜜蜜的依偎在一起,好像过去的冷战或是厌恶冰冷都是假的一样,你侬我侬。
‘嗯,我连儿子都没有了,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哦。’
‘一定一定!’
父亲?母亲?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可不可以不去啊?虽然他确实很疼很疼……但是,只要在父亲母亲身边他就、还是可以忍受的!如果怕他发出的声音吵到你们的话,可以堵着他的嘴的,捆着四肢就不会到处滚动的,请不要把他送走,父亲,母亲……
但是,当他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让他几乎无法睁眼。他正躺在一个硬梆梆的床|上,四肢被紧紧捆绑,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