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梁学才发现他劝的方向错了,这时窗外突然吵闹起来,张春和刘梁学都靠过去,远远听见白发村长仰天长吵啸道:“河神谁也没选上!”顿时村民都异常惊恐地喧闹起来。
“怎么回事?”刘梁学自问了一句。
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了广场中间,大声说道:“今天有几个外人潜进村子,触怒了河神。”
“要惩罚他们!”
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句,男人接着慷慨激昂地说:“他们村支书刘梁学带进来的,河神生气了,要将刘梁学一起投进河神殿,河神要亲自审问他们,才能继续庇佑我们。”
村民跟着激动起来,声音在夜晚炸开,纷纷喊着要把刘梁学投河祭神,张春看到刘梁学抽动的嘴角不禁想笑,这年头还能看到这么原始的信徒着实难能可贵。接着余岱延他们三个同样五花大绑的被押上来,有人在村长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村长微点了下头,那人迅速退下。
“这回不用麻烦了,快走!”刘梁学轻声说了一句,张春还思考着要怎么去救人,然后看到肖勤忽然挣脱了绳子,和押他的人动起手来。接着袁三也一脚踢开他身旁的人,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搞笑,袁三的脚跛得并不严重,平时走路不太明显,但打起架来张春觉得他完全验证了袁三跛的称号,就跟打醉拳似的,动作极不平衡。刘梁学叫了张春一声,张春见眼下用不着他去救人,就跟着刘梁学出了门。
两人趁着村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偷偷溜出了村子,逃进一片树林,大约半小时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柳暗花明又一村。
树林的尽头是一道悬崖,张春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白天他们去过的水库,他往下一看不由被惊呆了。从他站的位置看下去,整个湖面正好呈现在脚下,平静如镜,完美的倒映出头顶的星空,四周的山脉都被拉到远处,视线变得开阔,天与地仿佛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连成一体,头顶与脚下的星空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刘梁学拍了拍张春的肩膀,他转过头正好看到刘梁学手指的方向,延绵在山间的四道河,波浪反射出粼粼白光,弯延远去,犹如一条闪着银光的河。
“原来这就是小银河的来历啊!”张春感叹道,不由被大自然的造物折服,心想若是此刻在他旁边的是夏树他也不枉来这一趟了。
“今天天气还不够好,加上是汛期,如果赶对时间会更美。”刘梁学缓缓地说,仿佛有一段令他唏嘘的回忆。
“什么时候最合适?”张春随口一问。
“冬至。”刘梁学淡然说道。
“冬至?”张春诧异地看着刘梁学,一是因为他出生那天正好是冬至,二是因为冬至是阴极之至,阳气始生的时候,传说阴阳混沌的日子。
“一年中黑夜最长的日子不是正好合适看星星吗?”刘梁学看了看张春,说道:“走吧。”
从悬崖下去就是水库岸边,刘梁学轻车驾熟地找到停船的地方。张春看到岸边停了四艘孤叶小舟,他觉得这舟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才见过没多久。刘梁学迅速解下两艘,然后点起船头的灯笼对张春说:“你走前面。”
张春迟疑一下,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不确定,但是的确有东西存在,说不定是龙王的宝藏!”刘梁学精练地一笑,眼中浮现出一丝期许。
张春并不信任刘梁学,但是现在也骑虎难下,他不可能在此退缩,无论前面有什么在等他,他都得去确认一下,说不定真的能解开张家诅咒之谜。
张春和刘梁学一人一艘船,张春在前面,刘梁学离他四五米的距离。张春从没有过划船的经验,浆在水里胡乱搅动,但湖水却并没因他的桨激起多少涟漪,倒映的星空仍然清晰可见,置身其中的美景让他忘记去思考黑夜中可能潜在的危险,丝毫没有胆怯和害怕。而船好不容易划到了湖中间,他觉得划得越来越轻松,最后几乎不用动桨船就能往前走。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雾,张春猛然回头,哪里还有刘梁学的影子,他拎起桨往水里一砸,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忽然之间,寂静的黑夜里突然传来几声空灵的铃声。
作者有话要说:好二的剧情!!!!!
☆、第五十六章 风水局(六)
雾气就像捉摸不定的魂魄在水面上张牙舞爪,夜空中的繁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四下一片死寂,张春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浆,划了两下,丝毫没有改变船前进的方向。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他身下这艘小船,被命运之手无情地操控着,他不知道将要去到何处,也不受自己控制。张春取下船头的灯笼,前后晃了一圈,雾中的可见度太低,完全无法分清方向,温度也越来越低。张春忍不住搓了搓手,然后挂好灯笼,注意那件黑色喜服竟然被扔在船上,他不知道刘梁学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他鬼使神差地把衣服披在身上,款式是件宽袖的长袍,如果不刻意计较是女款的话,穿起来倒并不觉得太别扭,再说现在除他之外也没其他人,这么一想张春索性将衣服给穿上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灯笼坐以待毙,好歹不能让自己出师未捷先冻死。突然小船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一声细微的轻响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张春提起灯笼探照到湖面,一伸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水里抬起头盯着他,吓得他一哆嗦,灯笼差点脱手。下一秒他忍不住嘲笑自己草木皆兵,那水中的影子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倒影。刚松一口气,一个白森森的东西突然落入眼里,瞬间张春的身体不自觉僵住。一个骷髅头漂到张春眼下,正面朝上,两个黑洞就如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他,其实也确实有一双眼睛盯着他。骷髅头正好与张春的倒影重合,张春的眼睛就映在那两个黑洞里,一瞬间让他觉得那个骷髅头就是他自己。想到这里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坐回船上,目视前方,摈除杂念。但船下接二连三传来物体碰撞的声音,那声音在此刻听来就像是来自地府的召唤一般。张春正襟危坐,心想那骷髅肯定是很久之前不小心失足在这水库里心地善良的村民,没有恶意,他行得端坐得正没理由害怕。但那咚咚的声音却没小下去,反而越来越频繁,最后连船也被挡住无法前进,而映在张春眼里的是水面上漂满了白森森骨骸,密密麻麻,毫无间隙,就像他忽然走进了阿鼻地狱,耳畔也仿佛满是凄厉的哀嚎。
“花儿,回去!”
“不要再往前了。”
听到声音,张春的视线在四周快速切换,除了雾气和白骨什么也看不见,而那两声他确信不是幻觉,仿佛是通过脑电波直接到达他的中枢神经。张春猛然站起来,对着空气大喊一声:“夏树!”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音。而此时不远处的白骨猛然动了一下,张春心里一惊,接着又动了一下,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他握紧手里唯一能当作武器的船浆凝视着白骨,接着白骨被掀开一处,从中冒出一个人头,光线太暗,张春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心惊胆战,如临大敌。然后又是一个人头冒出来,他嘴里喘着粗气,看到张春猛咳了两声。
“还挺合适的。”
“余兄喜欢不如娶回来做媳妇!”
“可惜是男人。”
张春提着灯笼站在船上,灯光映着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原因,本该是黑色的喜服此刻看来却呈大红色,金线的绣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笼罩在黑暗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艳。张春并没注意到衣服的变化,到是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他长吁一口气,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啊?”
两人游到张春的船边,张春看清两人的脸终于确信的确是余岱延和肖勤,肖勤二话不说两下就爬上船,然后转头对余岱延说:“余兄,水里不冷吗?”余岱延看了他一眼,接着也翻上来。肖勤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再多一个人船就得沉了。”张春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然后另一边的白骨下又突然冒出两个人影。
“张春!你没事吧!”袁三的声音传来,三人一起看过去,只见两个人影拔开白骨艰难地游过来,走近之后张春才认出和袁三一起的另一个人是刘梁学。张春有些吃惊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四人,他下意识觉得到小银河庄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于是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余岱延语气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这说来话长。”
“那长话短说。”张春冷冷地瞪着余岱延,又转头看着刘梁学。
刘梁学回看着张春说:“三年前小银河庄规划开发旅游,又据说小银河庄的水库里藏着龙王的宝藏,考察队的人来过之后就莫名的都死了,传言是因为他们觊觎水库的宝藏触怒了龙王。虽然都是传言,但还是有人当真的,那个人就是刘梁学,村里的人对河神很忌惮,刘梁学利用这一点一直在暗里调查。到三个月前他找到了入口,但他进去之后却找不到路出不来,在里面被困一个多月,最后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而他出来时带了两样东西,正好当时我来这里观光,碰到奄奄一息的刘梁学。他带出的那两样东西一样是你的生辰八字,一样是你的照片。”刘梁学絮絮说完,张春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余岱延用手肘拐了肖勤一下,肖勤连忙从余岱延的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防水袋。张春接过来一看,里面确实装着一张新冲洗的照片,像是随手拍的,照片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躺在空无一物的棺床上,脸色红润,如同活人一般,而那张脸长得确实和张春一模一样,甚至连眼角下那道伤疤也有。另一样是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是用毛笔写着潇洒的行楷,内容也确实是张春的生辰八字,但最令他惊讶的是那个字迹实在眼熟。张春高中时字写得很难看,夏树见了取笑过他一次,张春不服硬逼夏树写了一篇字,一幅飘逸洒脱的行楷,张春惊讶之余用来临摹了好几个月,所以他不可能看错,那张纸上的字迹确实是夏树写的。张春转头盯着还泡在水里的刘梁学,仍有疑问没有明白。
“别这么看我,刘梁学已经死了,他出来时就只剩半口气了。”刘梁学对着张春一笑,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然后接着说:“在看到你和余岱延他们一起出现时,我确实很惊讶!”
“你既不是刘梁学?那你是谁?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张春的视线疑惑地在几人身上来回移动。
“这是古探队的前队长,我也是刚才知道的。”袁三狠狠皱起眉头,似乎也积了一肚子怨气。
张春又转头瞪着余岱延,问:“所以你们是设计好的?”
余岱延摇头,说:“张兄弟,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也是刚才知道的。”张春不信地盯着他,又看了看肖勤,但肖勤全然副随你们怎么吵的表情。
“那钱队长,我们之前见到的刘梁学都是你?村里的人难道认不出来?”张春不死心地接着问道。
“易容术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钱队长不以为然地又对着张春一笑。
“就算其他人认不出来,那你‘老婆’总不会认错吧!”张春眉毛一挑,盯着钱队长。
“别这么多废话,时间快到了。”钱队长突然看了一眼手表说,然后熟人一般地拍了拍张春的手臂。
霎时间,湖里的水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张春一惊,刚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就感觉水面急剧下降,小船忽然失去了支撑,直直往下坠,湖里的白骨也七零八落地掉一去。好在船上的三人都没有慌乱,此刻仍还好好坐在船上,而袁三和钱队长已经不知所踪。混乱的掉落大约持续了十来秒,船突然停住了,就如同重力突然失效似的。再看周围,浓雾已经散尽,月光皎白明亮,原本水里成堆的白骨也停止下坠,飘浮在半空。放眼望去,身周全是白森森的骸骨,肋骨头骨应有尽有,一伸手就能抱回一堆。他们就像穿越到了百慕达,湖水从四周倾泻下来,形成一个巨的地坑。更神奇的是由上倾泻下来的水也两样停止流动,诡异的悬浮在四周,表面不断跳起大片细小水花,如同强烈的声波产生的震动。
张春下意识朝船底下看去,只见一片漆黑,再看向余岱延和肖勤,问道:“下面是什么?”
余岱延摇着头说:“跳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说着也往下望去。
这么一说,张春心里实在没底,且不说这神奇的浮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下面存在什么根本是未知数,就这么不知深浅往下跳,实在不怎么靠谱,说不定袁三和钱队长现在已经粉身碎骨。转念张春又觉得这么想对不起袁三,于是立即否定了这个假设。但从余岱延的表情看来他并不像在开玩笑,随时可能拉他一起跳下去。
“老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