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顿时就晃了,到处乱瞄着,就像这样就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般。
他现在不止是怕被下面的人发现了,他更不安的是底下稍微的摩擦就能感受到那种来自于黑暗的愉悦。他已经是憋得的受不了,在内裤里紧紧的顶着布料、绷着。而他又不想去碰,于是只能忍着。他意识都是乱的,混混沌沌,却微微紧缩着身,一动不敢动。
他想大叫,他想发疯,他想崩溃。但他没有那样,他只是干巴巴的瞪着眼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指甲掐着掌心,压抑着,克制着。
他不知道这样熬了有多久。下面人已经不在气喘吁吁,床吱呀的响了声,接着再次传来皮带和拉链的声音,宣告着发泄与休息的完结。
他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觉得之后的都好熬多了。
他听见他们在说话,过了一阵儿又有人回来了,几个人在下面聊起天来。
他就一直这么躺着,渐渐平复下来,脑子也清净淡然了。
他等了很久,终于在那两个同学不在的时候起了床,从上面爬了下来。之后回来的舍友不禁惊呼:“卧槽?!原来你在啊?!”
他就笑笑,“躺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多说。
晚上见到那两个舍友的时候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他以为自己没法正视视他们,他以为自己面对他们时会表情扭曲,他以为自己会感到局促、紧张、惶恐,更极有可能排斥、鄙夷、恶心。
但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一丝的不适。他以前和他们的关系一般,也就是普通的舍友。而现在,相比起宿舍的其他人,他在心理上和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他们的秘密就是他的秘密。
他看着他们,能感受到一些东西。有一种类似惜悯的感觉,但却又没有同情和可怜的成分,而是对等的。
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普通人一样;他们说说笑笑着,也像普通朋友一样。丝毫不像电视里演的或人们说的那样光怪陆离。
然而想起之前事,又觉得像幻觉一样,再去看,就感到氛围微妙了。
他打心底的想和他们多说几句话,尽管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于是只好表面态度一如既往。但他朝他们笑、和他们说话时,心里却是把他们当做离自己最近的人,认真且发自内心的对待了。
—未完—
这天夜里熄灯了后,他躺在床上,望着朦朦的黑暗,静静的睁着眼。
他脑海里总时不时的要浮起一些东西,然而每当他隐约能看见的时候他就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于是又把它们狠狠的按了下去。
似乎是下午发生的事。他自认为那没什么好想的,而且他总觉得不止,或者并不是,那件事。
不知为何,觉得是涉及到自己的,但又隐隐是件不好、不对的事,所以不敢再追究细想了。
他睁着眼,一直到自己瞌睡了、眼睛不知不觉闭上了。闭着眼,迷迷糊糊中,那些隐隐约约的感觉,那些影影绰绰的事情,就扭曲着,要形成某种看得见的、有实体的东西,向他压来。他感到恐慌,就立刻再睁眼,睁的大大的,再不敢睡,硬是死撑着。
之后他几次都不知不觉快睡着了,又被他自己硬生生的扛醒。比他听课学习还刻苦。
但最后他还是睡了过去,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在睡梦中他都没放松,感觉还全身紧绷提防着。那些东西已经凝聚形成了实体,白茫茫的一团,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窥视着,随时可能压过来。
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所以他很早就醒了,疲惫不堪,却不敢再睡。
他大清早的坐在那就开始发愣,没精神,看不进书,又不想去睡觉,只好干坐着。
坐了一会儿他就开始烦了。他想出去,不想呆在宿舍。他呆在宿舍总有种怪异别扭的感觉,脑子里总要去想一些类似于昨天下午的事。这种明明不想去想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这种龌龊的事。
然而他不知道去哪:他不想在学校转——呆了三年已经够了。外面也没什么转的——他不想走动,就是想换个地方,坐着缓一下。
他头一次有点想回家。
他心里憋得难受。他想在一个有熟人的地方呆着,想放松,想休息,想和人说说话——不是说昨天的事,而是其他任何能让他轻松些的事。
总而言之他没法呆在宿舍。
他觉得他现在难以融入宿舍。
他背负着一个重担。这个重担关于他们宿舍,关乎他所在的空间,甚至关乎他所在的学校。这里已经变了样,一切都不再是他所想的单纯,每个人似乎都成了电影里谨慎小心的特工,偷偷摸摸的监视着其他人,躯壳下藏着无数的情报秘密。
他现在也有着一个极重要的机密,而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想回家,但他又怕母亲问起小考的事,一想起那不上不下半死不活的成绩,他就没心情也没信心回了。
他一直沉闷烦躁到了中午,无可奈何想着先去食堂再说,便起了身。刚走到门口,宿舍里的电话就响了。
他并不在意,依然往外走。因为他平时每周都回家,所以基本上也没电话。然而他刚出门在楼道上走了两三步,他舍友就追了出来,手扒在门槛上整个身子探出门喊他:“正圆!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有人找你!”
他一听,有些诧异,接着又好奇是谁,再一琢磨,面色又凝重了起来,想着不会是他妈吧。
他回了屋,郑重又谨慎的喂了一声,接着就听见了熟悉的男孩的声音:
“喂,哥。”
“任万成?”元正礼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刚补完课,你这周又不回来,我就过来看看了。反正也不着急回。”
元正礼嗯了一声,放松了不少,又问:“吃了没?”那边顿了下,反问:“你吃了没?”
元正礼就估摸着任万成没吃了,说:“没,我正准备去吃,你要没吃的话就一起去。”
那边应了声,“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这儿不让随便进。”
挂了电话,元正礼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慌慌张张的徘了一圈,像在找东西。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怕有东西忘拿了。琢磨着没有要拿的了,就又匆匆忙忙往门外跑。刚跑出去几步,停下,赶紧折了回来,拿钥匙打开了柜子,一把拿出钱夹迅速抽了张大钱,然后又把钱夹塞进柜子,把柜子门扇上、一锁,就攥着钱又急急火火的奔出去了。
这没什么好激动的,他其实也没激动,就是脑子里任何事都也没想,一口气的急匆匆往外冲。
他到传达室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额头鬓角附着层薄薄的汗,他见到了背着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任万成。那种感觉就像任万成是来探监的一样。
任万成似乎对他跑成这样感到诧异,而他也是长大后头一次感到见任万成是件如此高兴的事:
“任万成!”
他兴高采烈的脱口而出。
任万成也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了他半天,才说“哥你怎么气喘吁吁的”。
他却没有在意这些,搂住任万成的肩膀就往外一起走:
“先出去吃饭吧。”
任万成没说话,就看着他,然后跟他一起出了门。
等离开学校几米后,他才缓过神,觉得搂着任万成是件别扭的事,胳膊与身体有些不自在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僵硬的抬了胳膊、挪开、放下,身子站直,往旁边了些。
他移走了视线,一声不吭的盯着地面,喜悦已经退去,表情复杂起来,似乎是尴尬,又似乎是在沉思着自己的事。
任万成被他放置在一边,就像只是被他用来逃离那个“身边所有人都在无时不刻窥探着秘密”的学校的物品而已。
任万成就看他——看他兴高采烈,看他又站到一旁皱着眉思考着自己的事——先是高兴,之后又随着,表情复杂。
元正礼是不知道说什么,又莫名其妙的感到刚才那样很别扭,所以盯着地面不吭声。任万成见他不吭声、像在想事,自然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俩兄弟出了校门后气氛硬是沉闷诡异的一句话没说。
走到小餐馆门口的时候,任万成一看,才开了口:“其实路边摊也可以……”
元正礼没理他,甚至没看他,直接拉开破旧的玻璃门就进去了。
这会儿是饭点,小餐馆里人基本上满了。两人面对面坐到了一还在收拾的桌子前,服务员快速的收拾了残羹剩饭和餐盘,左手将装着洗洁精的小喷壶在桌上喷了两下,右手拿着发灰的湿抹布大幅度的在桌上抹了几把,然后就去拿菜单了。
元正礼一路上思绪纷杂,现在坐了下来,放松了些,竟觉得有点疲惫。任万成看了看他,放缓了语气:“这几天没睡好?”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菜单放到了桌上,问了句“两位吃点什么?”就拿起了夹着小本的板子和笔在旁边等着了。
元正礼把菜单转给了任万成,长舒口气,“看吧,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带钱了。”
任万成看看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接过了菜单看。
元正礼就隔着灰蒙蒙的玻璃窗望着外面神游休息。
任万成看了会儿菜单,然后抬眼看了下元正礼。见元正礼看着窗外没反应,就征求意见:“素三鲜怎么样?”
菜如其名,素菜,草菇莴笋胡萝卜,清淡,味鲜。素菜里算是元正礼喜欢吃的了,而且便宜。
但元正礼一听,眉却微微皱了下,转过头对服务员说:“不要那个。”然后菜单也懒得看了,报了宫保鸡丁、干锅茶树菇腊肉。
任万成喜欢吃肉。
元正礼其实也喜欢吃,只是没任万成那么喜欢罢了。再加上他们学校的饭清汤寡水的厉害,他又不喜欢费钱趴在护栏那买外卖,于是三年食堂的饭菜忍下来,口味又比任万成的淡了些。
他寻思着这两个都味重、肉多,就又点了个上汤娃娃菜。
上汤,主要原料为瘦肉、老光鸡、火腿慢火熬至——当然小餐厅里不能指望那么多,放点火腿肠沫就不错了。元正礼只是觉得就算没肉,对任万成而言有个肉味也是不错的。
“要汤吗?”元正礼转而看向任万成。他挑了眉,一副不怎么耐烦的样子。
任万成感激高兴的笑了笑:“不用了。”
元正礼就把菜单回给了服务员,要了两碗饭,之后又问任万成要喝什么饮料。任万成说茶水就行,元正礼就有点不快起来,要了一瓶汽水,然后搁到了任万成跟前。
他不太喜欢喝那些甜的东西,克己守礼的更不喝酒。他这个年纪已经有很多孩子开始喝酒了——不论男生女生——但他是从来不,而且极力避免那样的场合。
任万成看了看汽水,打开,招呼服务员拿来了两个一次性杯子,然后将汽水倒进了两个杯子里,然后将其中一个放到了任万成前面。也没说什么。
元正礼皱了眉,只是没说话。
两人就沉默了。
元正礼很烦躁。他不知道任万成为什么也不说话,这种气氛让他难受。
但实际上以他现在这种状态情绪,任万成说不说话他都会不高兴。
他自己一个人烦闷了一会儿就累了,消沉的只等着上菜。
菜终于上来了一盘,两人就先开始吃了,接着另外两盘菜也隔了一阵儿上来了,总算是放开了的吃了起来。
两人吃饭没有说话的习惯,就认认真真吃。吃了会儿元正礼心情舒服了不少,眉头也不紧了,看着菜,夹一筷子,然后不疾不徐的嚼着,其实已经在神游了。
“这个还挺好吃的。”
任万成突然开了口,夹了一筷子茶树菇腊肉。
元正礼看了看,嗯了一声。
“你们食堂怎么样?”任万成又问。
“难吃死了。”元正礼夹了一筷子娃娃菜,“我们的娃娃菜啊,我觉得就是在水里一煮,盐一撒,然后捞出来,就完了。”
任万成笑了笑,“也太‘清淡’了。”
“‘清淡’点还好,看起来清亮。有时候锅什么的可能都没洗净吧,整个都浑不拉几里面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再漂层油……算了,还是说说别的吧……”
之后是聊开了。
本来剩几筷子就能吃完的菜又是不疾不徐的带着聊天吃了一阵儿,等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了,元正礼才喊了服务员,准备结账。
任万成掏了掏兜把钱拿了出来,元正礼也已早拿钱等着了。服务员往他们桌跟前一站,两人都把钱递了过去。
元正礼一看任万成也递了钱,立刻一个不快的眼神就瞥了过去。
任万成看看他:“哥你平时还要在学校花钱……”
“把你的钱收起来!”元正礼皱着眉斥道。很不高兴。
服务员都有点被吓到了,愣了下。而任万成却是习惯了般,无奈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把拿着钱的手收了回来。
结了账后元正礼起身离开,而任万成顺便到了柜台前向店员要发票。这种小店一般都不给发票的,所以只给了一听饮料了事。
任万成拿着饮料追着元正礼出了门,然后把饮料递给了元正礼,“给。”
元正礼看了眼,挑眉:“我不喝,你拿着吧。”
任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