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好似要解释什么一样又加了一句“对外宣称你得了疯病,是为你好,你可怪我?”
重华依旧不答,只愣愣看着碗里的鱼,仲骆有些来气,一掌拍在桌子上,杯盏都跟着一震“说话。”疾言厉色,到底是当惯皇帝的。
重华好似受到惊吓一般,摔在地上,仲骆心疼,忙要去扶,不想手伸到一半,重华就好似见到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蹭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朕已经说了,这里没人,你不必装了,快出来好好吃饭,还是你觉的逗朕很好玩?”
重华依旧缩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
仲骆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忙招了人进来,指着桌子底下的重华“太子怎么了?”
被招进来的奴才支支吾吾,不敢说太子疯了,却也不敢不回答皇帝的问话,只能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仲骆目呲欲裂,一把将重华揪过“说话,快给朕说话”明明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顺水推舟罢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疯了?仲骆无法相信,都还没治他大胆谋逆的罪,就这么给他疯了?重华啊重华你是在报复我是吗?
“陛下熄怒,太子已经三天没说过话了。”
仲骆的动作嘎然而止。
突然抓过一旁的山药糕塞入重华口中,看着重华呕吐,仲骆眼现欣喜“傻子哪会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所以他的重华没有疯,没有疯。
似乎要确定一般,仲骆将剩下的山药糕尽数塞到重华嘴里。
“陛下——”闻声而来的多德想要骇的不能言语,这才不过出去安排一下怎么就变了样呢。
重华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糕点,试探着拿起,塞到嘴里,接下来是更胜刚才的呕吐,如此不断的重复着,就如他对仲骆的爱一般,明知道继续下去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却还是无法克制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求——
仲骆无力的跌坐在雕花春凳上,怎么可能,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挥手将桌上膳食尽数扫落“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给朕叫来——”
天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御园中秋色斑斓,柳添黄,萍减绿,红莲脱瓣。一抹雕阑,喷清香桂花初绽
多德看着眼前的无限秋色,继续叹气,这宫里的气氛是越来越不对,这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太子疯了三个月皇帝恼了三个月,太医已经斩了不知道多少个,遍寻名医的皇榜更是满天的飞,可就是没一个可以把太子治好的。
摇头,估摸着皇帝也快下朝了,多德看一眼在那边园子里玩的正欢的重华,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几声,打算亲自去御膳房看看今午的菜,少不得一会皇上又不满意。
现在与其说是太子陪皇帝用膳,倒不如说是皇帝给太子喂食,想到这里多德又多看了重华一眼,那亮丽的笑容耀的人眼睛生疼,也许对太子殿下来说,这疯了才是最好的——
重华看着蝴蝶飞远,跑着追上去,就如几岁孩童一般,他少时衣食欠缺,从懂事起就帮母亲劳作,同所有的贫家孩子一样甚少有玩乐的时候,后来虽然衣食无忧,但身为太子,礼仪教化,岂容他不成样子的跑跑跳跳失了皇家威仪?再后来,年岁渐大即使没有人管束了却也不是嗅青梅戏竹马的时候了。
孙胜白看着折扇上飘落的花瓣,无由想起两句诗来“蝶沾花走花同落,花落方知花在陌。”
这太子便如这花一般,而皇帝就是那蝶,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摇头叹气,挥落扇子上无用的花瓣,转身带着孙中行离去,真不知道那不黄不白的虫子有什么好要的。
“不、不好了”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圣驾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多德大声喝斥。
那小太监这才看见多德后面的人,吓的忙跪在地上“皇上赎罪,奴才该死。”
“出什么事了?”
“太、太子”抓了淑妃的兔子——剩下的还没来的及出口,皇帝已经越过他风般而去。
多德赶紧跟上,这太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了。
“皇上驾到”
那边乱成一团的人刹时静了下来,只余下
“啊,啊”淑妃躲避着重华的抓打,狼狈不堪,青丝散乱的不成样子。而重华似乎感觉打够了,得意洋洋的从淑妃身上起来,伸手夺过淑妃衣袖间的兔子,带着胜利的微笑看着到手的战利品。
仲骆按压额头,实在是哭笑不得,见他开心他自然开心,可此时的重华无时无刻不在割着他的心,一寸一缕的痛着,没有个尽头。
“皇上”被扶起来的淑妃,见到仲骆,立即委屈的哭起来。
“扶娘娘回去,宣太医过来诊视,”看一眼青紫交加的淑妃,仲骆又吩咐道“朕记得前年进贡的雪参露还有那么一瓶,回头记得送过去。”
待淑妃被扶走后,仲骆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刚才太子到此,正巧见到淑妃娘娘,太子似乎十分喜欢淑妃娘娘怀里的兔子,而娘娘、娘娘”娘娘不肯给,可这话他敢说吗?宫里的都是主子,谁都得罪不起啊!“娘娘怕兔子弄脏太子殿下的衣服,就拒绝了,太子、太子”太子见淑妃娘娘不给就摁住淑妃打了起来,小太监再次卡住,都快哭出来了,谁不知道陛下最忌讳别人说太子疯。“太子、太子就自己伸手去拿”动手去抢,顺便把淑妃打了一顿
仲骆挥手示意那内侍退下,回身去看重华,就见重华抱着兔子笑的好不开心,心下一悸,转首吩咐多德道:“再去找几只兔子来,要好看的。”末了还追加了一句但书。
“是,奴才这就去。”多德看一眼被太子抱在怀里的雪白兔子,那光滑的皮毛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找到的,又想到淑妃,听说这淑妃最宝贝的就是这兔子了,跟自己的孩子似的,这下被太子要了去,只怕哭也哭死了。
多德转过一个回廊,就见淑妃的近身太监迎了上来,晃抖着手里的拂尘就要拜下“多总管,这次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帮老奴,帮帮淑妃娘娘,娘娘念情,以后自然不会亏待多总管的。”
知他来意,多德只是不答,那太监一急,忙说道“我家娘娘本好好在圆子里散步,不想太子冲上来就打,末了还抢了玉兔,你说这”岂有此理“太子是个疯子我家娘娘不计较,可那兔子娘娘是金米玉粒喂着,洗澡的水都是清晨从百花上取下来的露水,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曾经有杂手的宫女给那兔子洗澡的时候掉了几跟毛,,娘娘就心疼的不得了,发了老大的脾气,刚才不晓得掉了多少的毛了”
“您老打住,咱家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那太监见多德要走,赶紧扯住“多总管您总说句话啊,娘娘还等着我回信呢!”
多德见走不脱,大家都在宫里也不好作绝,索性回身将那太监拉到一旁隐蔽处“我就直话和你说了吧,那兔子你趁早别想了,就是太子腻了厌了,也断是不可能还回去的。”除非太子自己还回去。
“可”
“你也让淑妃娘娘小心些,今是你们在理,淑妃也着实吃了苦头,殿下也高兴,所以才这么了了,也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宫里永远是得势的畅快,咱们不过是些奴才,主子的事也不好多说什么,你刚才说的我也当没听见,以后千万别再犯这忌讳,要是让人听到可就不是打上几板子的事了”上一个说太子疯的人坟上都长草了。
那太监摸摸脖子,“太子”
多德打断他的话“你只要记住太子是这宫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了。”转身匆匆而去不再理会。
这宫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太子,就怕有人看不清这理硬要往枪头上撞,那就怨不得别人了,别说个兔子了,就是太子现在要掐死陛下,陛下估计也不会还手的,想起魏妃自尽的那天夜里看见到的情景,多德一个寒战,陛下脖子上的淤青整整过了三日才消退啊——
重华扯了扯兔子的腿,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张口就咬了下去,仲骆一惊,伸手要将兔子抢下,重华戒备的避过一边,如猫护食一般,口中的兔子吱吱的发出细碎的声音,一口咬在重华手上,重华吃痛,却死活不松口,仲骆见重华手指出血,恨不能一掌毙了那不知死活的畜生,面色转沉“乖,把兔子给我”蹙起的眉头是毋庸置疑的关心。
重华看看仲骆,又瞧瞧被自己咬着的可口兔子,思考,最终委屈的松开口,不舍的将兔子交给伸出手的仲骆,仲骆随手将兔子交给旁边的侍者,就要上前检查重华的伤势,不想重华蓦然瞪大眼睛又将兔子抢了回来,全神戒备的看着那慌了手脚的侍者,好像仇视自己的敌人一般,侍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的不敢抬头,重华这才回头委屈的看向仲骆,满有埋怨之意,是你要我才给的,你竟然给别人
那双眼睛就好似会说话一般,仲骆笑,笑的苦涩,你什么时候才肯出声说话啊!
御医的话还在耳边,太子殿下声带并未破损,但似乎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能说话,或者是不该说话,所以自我封闭了发声的能力
不想开口说话吗?什么是你害怕宣之于口的呢?永久的秘密需要永久的埋藏,有人懂吗?
抬手为重华擦去唇边的鲜血,和几跟兔子毛发,没有遭到任何反抗的再次从重华手中得到兔子“去准备一下,朕要在这里烤兔子。”
多德回来正看见这一幕,瞄一眼身后笼子里从各宫院搜罗来的漂亮兔子,看来这些也要被烤了了,一个哪够吃的。
偷嫁衣裳
仲骆刚下小朝就看见一个大包袱在移动,而包袱后面的多德让他眯起眼睛。
蹙眉,如果他没看错包袱下面的人就是重华。
多德一见仲骆立即小跑过来“奴才参见陛下”
“怎么回事?”仲骆看着包袱消失在花木中,回首问道。
“启禀陛下,今太子进了早膳就出来闲逛,正巧碰见给七公主准备嫁仪的人,殿下来了兴致就跟了进去,想是太子十分喜爱喜气的东西,就把七公主那里的东西全搬回了冷宫。”多德也不禁抹了把冷汗,想起刚才太子闯入七公主闺中搜罗东西的情景,那和饿虎扑羊可没什么两样,吓的七公主扑在奶妈怀里不敢出来,周围的太监、宫女、侍卫连拦都不敢拦,谁不知道陛下待这个太子之重,哪个不要命的敢拂了太子殿下的意。
仲骆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见的悲哀,正打算去冷宫那里瞧瞧,就见重华又回了来,一愣,转眼间又没了影。
“他去哪?”
“想是七公主那里。”东西还没搬完才是。
“摆驾敛仪宫”敛仪宫本是梅妃住的地方,只不过梅妃早在三年前就被赐死了,这次七公主重敛嫁去蛮荒之后,就彻底是空下来了。
仲骆赶到敛仪宫的时候,重华正在扯床上的红色锦帐,看一眼桌子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物事,仲骆脸色阴沉下来。
“你们干什么吃的?”
刹时所有人都吓的跪了下来,心里委屈,这疯太子有哪个敢拦的。
“他要什么东西你们不会帮着搬吗?”
众人愣住,还是多德反应的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太子要的东西,统统给我搬回冷宫去?”
众人忙应是。
利马有人接了重华手里的动作,将红霓帐子解了下来,于是乎敛仪宫里凡是带点红丝的全被搬去了重华那里。
多德眼珠一转,指挥着将太子宫里重新布置了一番,又命人取来了红绸锦缎,花灯烛盏,焕然间这本就被装饰华丽遍地铺金的冷宫喜气阳阳,就差了宾客和新娘子——
七公主的奶妈哀求的拉住多德的袖子,“多总管这公主的婚事?”梅妃娘娘不在,置办这些东西也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像个样子,就等着蛮族的那个什么王子来了与公主完了婚一起回蛮荒去,可这次太子将所有的嫁妆都搬走,眼见布置了几个月的新房就剩下副空架子,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着那泪留满面心焦任命的老宫女,多德也是心下感慨,梅妃一死这敛仪宫就更不如从前了,宫里不得势的哪有好日子过“你且放心,咱家回头嘱咐内府着紧置办就是,决不会误了公主的婚期。”人都说投生帝王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看看这些不得势的龙子凤孙,怎是感叹一声就能了的。
那边重华见自己的东西全被人拿了去,急的团团转,抢了这个的那边的又被人搬了去,抢了那个的这边的又没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西从自己眼前一件件流去,瞪干了眼睛。
仲骆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上前温柔的将重华怀里的花瓶取下,张了帕子给他擦汗,捏捏变红了的小鼻子,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么可爱。
“说句话给我听听好吗?”略有些疲惫的将人圈在怀里,仲骆暗暗的叹了口气。
重华挣脱仲骆,追着那些搬自己东西的人就去了,仲骆无奈,抬脚跟上,从头到尾没有看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一眼,重华总说仲骆待他凉薄,可看看其他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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