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牧果断回答:“不能,小悔自己一个人在这住,父母偶尔回来一趟,唯一的朋友还在前湖,应该没有人会对她恶作剧。”
片刻后,程池凑到林索尔身边兴致勃勃地问:“是人血吗?”
林索尔撇了撇嘴角,看了一眼试管中的试剂条:“不是。”
“啊……这样啊……”程池显然情绪低落,被走过来的郗牧捶了一下肩。
“想什么呢?还盼着死人不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将章小悔带回局里了解了具体情况后,这个血莲花就如同一座山压在了郗牧等人的胸口。若说不该重视吧,说不定会酿成大错,可若是太过于紧张此事,又耽误了其他的事,十分难办。按照章小悔所说,她接了闺蜜夏夏的电话,电话里她说她不来了,自己便又气又难过,出去人多的地方转了转,傍晚时才回到家,因为憋着气所以才能有胆子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谁知道一打开竟然看见这样的场面,这才吓得报警。
“你知道这个血莲花的含义吗?”沈却问。
章小悔茫然摇头,沈却扭头看向郗牧,轻扯嘴角,表示章小悔没有说谎。
“你朋友接下来也不会过来了吗?”郗牧倒是有些担心,章小悔不适合再独自住在那个房子里。
“嗯……”提到这里章小悔便又难过起来:“她要陪她男朋友。”
“要么……”郗牧想了一下:“你住警局吧。”
殷可还以为是什么好的主意,看来还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想自己这大哥马上就要三十了,还没有给自己找大嫂,真是令人担忧。
章小悔知道自己住郗牧家也不方便,而她恰恰又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宁愿住警局也要嘴硬说这样也好,谢谢牧哥了。
接下来的几天队里的人都很清闲,人们也渐渐忽略了章小悔的存在。一日,郗牧告诉章小悔她的家里都收拾好了,并且帮她联系上了她的母亲让她回来,章小悔听话的回家了。
然而这些天殷可却睡得丝毫不好。
每天晚上都会发生鬼压床的情况。
就比如最近一晚,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慢慢聚拢,显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殷可受了惊吓,再一回神却发现自己醒了过来。
原来,方才是个梦啊……
殷可抬起头想擦擦汗,身体再也不能动。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无奈的闭着眼睛,殷可想,到哪里去找个高人来看看——最好不要让哥发现。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第二天趁着休息,殷可给之前认识的一个人打了电话,那是个自称自己有阴阳眼的人,却因为遇见了什么事儿非要进拘留所,来刑警队纠缠了好久,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殷可问他为啥来这不直接去派出所,他摇了摇头,“这事儿啊,还就得刑警把我抓起来。”反正是神神叨叨的。
通讯录里找到了“陈三发”这个人,殷可将电话打了过去。手机接通后听筒传来对方笑声:“我说鹦哥你咋给我打电话啦?得空和我聚一聚啦?”
“嗯,陈哥,我有事想找你谈谈,你在南奚吗?”
“啊来找我吧。”
殷可找了半天才找到陈三发所说的“风生水茶楼”在什么地方,从外面看,装修还挺古朴,开在这种条件一般的小区不知道是否有生意。进了门,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能听到鸟鸣。
陈三发站在楼梯口笑:“鹦哥,上来吧。”
对方头发梳得整齐,身穿白色中山装,身材瘦小,是那种让人看了却倍感亲切的人。殷可跟着他上楼,进了个雅间,入眼便是一个漂亮的茶海。殷可不懂茶,但喜欢中国这种古老茶艺,只是自从他一进门就有一种压迫感压得他透不过气,进了这屋子,不安越来越强烈,根本没办法宁静下来。
殷可刚一坐下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三发,对方的茶也已经好了,将紫砂茶杯推到殷可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殷可也不再急这一会儿,将压在心里的事儿说出来就好一些了。
陈三发将茶喝完,才慢悠悠道:“鹦哥这是撞鬼了。”
“……”殷可知道自己早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当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时,自己还是觉得怪异莫名,浑身发冷,又不甘心。
“为什么?我也没招那些东西,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儿,怎么就撞鬼了?你能帮我?”殷可急着问。
陈三发笑:“我哪有那能耐,不过我认识一个朋友能帮你……”又顿了顿,自己啧啧两声:“我这朋友古怪得很,我靠这张老脸去求求他吧。”
“嗯……”殷可想了想:“麻烦陈哥了。”
“哪里麻烦啦,我这条命还是鹦哥你救的啊!”陈三发哈哈笑了起来,快到中午,又要拉着殷可去吃饭。
说起来陈三发有一些地方口音,分不清“殷”和“应”,原本是要叫殷哥的,久而久之就叫殷可为鹦哥了。二人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不知为何就像交往了好久的朋友。即便在郗牧的高压管理下殷可很少和陈三发见面,但情谊依旧不减。
殷可拒绝了陈三发的邀请,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辞。待殷可走出茶楼,心中竟然轻快了许多。
陈三发站在窗帘后伸头看了看殷可远去的背影,又照着手中的一张名片拨过去了电话。
许久,对方接通。
在陈三发说完这些后,听筒里传来低哑的声音。
“那就带他过来吧。”
“好好哈。”陈三发笑得开心,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即将落了地。
看着已到午休时间,心情轻松的殷可给上班的郗牧打过去了电话,想问问他晚上吃什么。
电话甫一接通,就听到郗牧的命令:“快去章小悔家保护现场,出事了。”
“有人伤亡吗?”殷可紧张地问。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她母亲遇害了。”
“嘟,嘟,嘟……”殷可听着忙音,也愣住了。
花吻魔咒(三)
殷可赶到现场时郗牧早已经到了。
章小悔的母亲死于客厅,尸体多处砍伤,初步判定为失血过多而死。章小悔早已因昏倒被送往医院,惊吓过度的小姑娘令人不忍再多问一句案发过程。
“你怎么这么晚来?干嘛去了?”郗牧拎着刚进门的殷可的胳膊往外走。
殷可道:“……我去图书馆了。”
郗牧眼睛瞪大:“你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小兔崽子敢骗我了!郗大队长火冒三丈。
“哥我要进现场看看!”殷可理智地转移了话题。
血腥味儿充斥房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凝重。墙壁上……那被请人重新粉刷过的墙壁再一次出现那妖异的莲花,旁边还有一行字。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林索尔轻叹了一声:“这次,血是真的。”上次那只是一个恶意的警告吗?而这一次,凶杀案就这样摆在人们面前,等于狠狠打了这些人一个耳光,无比响亮。
死者被带走交由法医鉴定,沈却远离他人,在现场沉思了一会儿,找到了郗牧:“正义化身。”
“嗯?”
“我没有感受到凶手的愤怒,他也没有将这种愤怒在死者身上展现,他在做的,是杀掉他认为的罪人,自诩为正义的化身。”沈却理性地道。
郗牧盯着墙上的血字看了一会儿。
沈却沉声道:“他在向我们挑衅。”
“这句话是给我看的吧。”郗牧冷笑了一声,说不上心中是何滋味。
殷可找到了死者房间,凳子上放着精致的女式包,质地良好。床也叠的整齐,睡衣叠起来放置在床头,能看出是一个非常整齐爱干净的人。
“哥。”殷可要转身去找郗牧,一阵风起,殷可赫然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
经过了这些天的惊吓,殷可早已能保持镇定,看着床上那人,赫然就是那天审讯室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戚容。
戚容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支撑起头侧卧着,挑起嘴角向殷可打招呼:“可可,嗨,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殷可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问。
对方不以为意,继续笑:“是啊,我喜欢缠着你。”
殷可无言以对。
“遇到麻烦了吧。”戚容意有所指。
殷可皱眉:“嗯,你确实是个大麻烦。”
“你会求我的。”戚容自信道:“毕竟,只有我看见了这里发生了什么,看见了凶手,来无影,去无踪……”
“你知道凶手是谁?”殷可脱口而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入圈套。
床上的戚容衣衫古板,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人,侧卧在床上姿势妖娆,对着殷可眨了眨眼睛。
“求我啊~”
说实话,殷可选择去当警察的初衷还真的没那么崇高,一不是想保家卫国维护荣誉,二不是为了心中理想,仅仅是因为戚容的耳濡目染,再加上自己对什么都抱有好奇心,什么事非要弄明白不可,这才去读了警官学校。
如果为了抓住凶手,即便是求一句也没什么的吧。殷可低下头,声音很小:“求你。”
“干什么呢?”郗牧从后面拍了殷可的头:“有什么发现吗?”
殷可动了动嘴唇,略显委屈,回头看床上的戚容也不见了,就这样失去了一次知道凶手是谁的机会。
“走吧,去问问邻居。”郗牧道。
楼上楼下再加上同一楼层的都打听过了,加起来只有两户邻居在家。对门的是个听力有问题的老太太,儿子儿媳都出去上班了,在家什么都没听到。楼下是十五岁女孩儿在家休息,戴耳机看着恐怖片儿,说是听到了楼上有声音但是因为看恐怖片儿已经遭吓到了,就没敢上去看。
郗牧打发殷可尽早去医院向章小悔了解情况,自己则和其他人回了警队。
经仁四六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出来了,是上午十点左右,再与楼下住户提供的听到声响的时间相匹配,基本判定为10:35。
像这种稍旧小区,不可能每栋楼都安监控,侧门众多,最终投入使用的也就只有小区那个大门处的一个,还有就是章小悔所工作的便利店那里也有能拍到店门口那一小段路的监控器了,可利用的价值并不大。凶手一眼可见小区大门处的摄像头,自然是选择侧门进出。
进展暂缓,急需向章小悔了解一些被害者生前的详细情况。
殷可知道,青春期的小姑娘总会对郗牧抱有一丝幻想,在他陪郗牧去便利店时总会看到章小悔低下的头和闪躲的眼神,收钱时接触到郗牧的指尖突然抽回的手。
也就只有自己这哥哥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吧。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来医院安慰章小悔正好,可他竟然粗神经地要自己去问,简直是坑弟弟。
在病房外转悠了一段时间的殷可轻轻推开了门。
章小悔面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眼神空洞。殷可走到病床边找了凳子坐下,轻轻打了招呼:“小悔,我来看你了。”
年轻的女孩儿原本是文静的,却也爱笑,如今在受了刺激之下面无表情,令人心疼,茫然地扭头将眼神汇聚到面前的少年身上,半晌,扯起了嘴角苦笑:“小可哥。”
晚上下班后郗牧留下几个人加班,林索尔捂着胸口痛苦摇头:“珊珊,原谅我,我又不能去看你了。”
程池耳朵尖,笑着将转椅凑到林索尔旁边:“那个考古学女博士?”
“是啊。”林索尔兀自笑:“虽然是女博士,又比我大不少,但是……年纪大的人才更有味道,不是吗?我妈催得紧,早点儿结婚给她生个孙子玩玩。”
“什么时候转性了,还结婚?局里那些小姑娘你不要啦?哎,我可听说了,今年又招来一批新鲜出炉的小师妹,你能忍心看她们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程池一副鄙夷嘴脸,林花心大萝卜能安心结婚,猪都能飞了。
看着不远处低头认真翻开资料的那人,换上了金丝边眼镜,镜片下掩藏着清冷的眉眼,一本正经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指,过分苍白的肤色,这一切构成了一个禁欲的符号。
什么时候,也可以看见他泛红的脸颊和迷乱的眼……
林索尔咽了口水回过神来,嘴硬道:“那当然,毕竟我是快要成家的人,珊珊说她年底就准备结婚了。”
程池扯了扯嘴角怎么也不信,郗牧一记眼刀飞过来:“你俩有时间嘀咕没时间去查案吗?”程池赔着笑脸:“查查查这就查!”
被害人刘毓贞今年38岁,28岁时与丈夫章允离婚嫁给现任丈夫刘直,两年后生下第二个孩子刘愿。章允也在离婚当年组建了新的家庭,并把章小悔交给她奶奶抚养,自己偶尔会回去看一眼。
警方通知了刘直,对方在外地出差,听罢消息买了最近的机票要赶回来,晚上才能到。通过刘直了解刘毓贞平日里虽作风凌厉是个要强的女人,但并没有因此与人结下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