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倒没有什么追求,除了喜欢刺激。曾经是黑客的他智商令人可怖,直到他来到了神魔乱舞的一队,才知道,啊,原来世上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他心甘情愿蛰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郗牧。嗯,被他骗的。
剩下的,就要说一说队里的吉祥物,殷可了。
在犯罪现场摔一跤因此发现凶手藏起来的证据,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是破案的关键,这些事情早已不胜枚举。原本殷可是不想做警察的,只因他哥——父母临终前将年幼的殷可交给郗牧一家,二人便成了最为亲近的兄弟——郗牧身为警队队长,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成为罪犯日后要挟自己的软肋,所以才鼓励他从武,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
时至今日,看到黑眼圈日渐加深的殷可,郗牧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殷可,你能和我说说,最近都怎么了吗?”郗牧下班后开车载殷可回家,在等红灯的时候,突然开口。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殷可乖巧地系着安全带,城市灯光映照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溢彩流光。因为最近的案子所以耽搁了剪头发,柔软发丝已经很长了,就快挡住眉眼。
抿起唇,殷可想说些什么,一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有人正对自己招手,急忙回过头看去,空空如也……
那个人,穿着不入时的麻灰色衬衫,干净,整洁,虽然在笑,却令人心凉,就是那次殷可独自审讯的、自称戚容的男人。
殷可伸出双手环胸,摇了摇头:“我有点儿冷……”
“空调开得不大啊。”郗牧嘴上说着,倒是很快动手调高了温度。
一路上再无话。
晚上,殷可回到自己屋子早早就睡下了,怕再看到不该看的,特地戴上了从未戴过的眼罩。
半睡半醒之间,有什么东西轻擦过他的唇,殷可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
殷可的房间关了灯,郗牧所在的书房一直亮着。换上居家服的他在书房踏着拖鞋走来走去,走了多久,对面楼上的章小悔就看了多久。
章小悔也是因为受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启发才在家阳台上安了一个望远镜的,两栋楼离的不远,望远镜拉近了章小悔和郗牧之间的距离。
章小悔不想再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她知道这可是偷窥诶,可是,牧哥哥又不会主动的接近自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看一看牧哥都在做什么,以此来解相思吧。
屋子里的电脑响起了视频声音,章小悔依依不舍放下望远镜去坐回电脑桌旁,看着弹出来的视频窗口,见是闺蜜夏夏,就摁了接通。
不久后视频中出现夏夏的脸。
哭得梨花带雨。
“小悔!我!又!失!恋!啦!”夏夏哭得伤心,章小悔只得安慰她。半晌过去,夏夏倒是不哭了,肿着红彤彤的眼睛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突然,她的眼睛睁大,惊恐地指着章小悔,声音无比尖利:“小悔!你的后边怎么有一个黑影!”
章小悔猛地回头,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气冲冲地回头对着夏夏吼:“啊你吓死我了!知道我胆小还吓我!”
夏夏的表情越来越纠结。
“真的,真的有……”喉咙被扼住一样,声音痛苦。
章小悔已经很害怕了,又看到视频里自己所在的窗口,自己的身后是门,而门与自己之间,确实是有一道人形黑影……
“啊!”
只剩尖叫。
是值班警察将消息告诉给郗牧的,原本,郗牧还以为又有什么案子,没想到仅仅是值班民警口中的“一个女生、半夜视频看到灵异事件、因此打报警电话求助、那个女生哭得还蛮好听的”这样的事情。
想到章小悔毕竟是个小姑娘,遇见了事情会失了分寸也是应当,郗牧套了外套就按照警察所说的地址赶了过去。
早知章小悔住自己对面楼,没想到楼层数也一样,郗牧到了门前敲门,屋子里发出尖利的叫声:“谁!”
“郗牧。”
一阵咣当声后门开了,章小悔扑到郗牧怀里哭,这令郗牧感到措手不及。
“没事的,你先冷静一下,有我在。”郗牧安慰了几句,轻轻推开少女的肩,推她进门。
通过交谈郗牧知道了事情确实同值班警察说的那样,最多算是件灵异事件,见章小悔哭得也没那么伤心了,郗牧便要走——毕竟,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待在一个小姑娘家中,不合适。
小悔抓着郗牧的手腕:“牧哥!你不会不相信我吧!你看!我截图了!”说着章小悔翻出电脑中图片给郗牧看,那是她在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截的图。忽略屏幕上的夏夏,章小悔指着小窗口中自己的身后,惊恐地道:“牧哥你看啊……”
“我真的怕,我从一小就怕鬼怕人……”章小悔又哭了起来,这使得郗牧想起刚刚结束的那个案子中的孙乐,也是因为恐惧,这才误入歧途。
自己也不能留在这里,而看图片中的黑影也是很小一块,应该没什么大碍,何况家里也有那小家伙需要照顾,万一半夜醒来了找不到自己可并不好。郗牧想了想突然起身朝阳台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从你这能看到我家吧?”
章小悔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唰地白了,急忙起身跟着郗牧过去了,郗牧在窗口处看了看,自己离开家时灯也没关,可以看见正对面亮着的窗口就是自己的书房。
回头看章小悔,在她的脸上看到切切实实地惊恐。
章小悔抓着郗牧的胳膊,几乎要跪下来似的:“牧哥,我可以去你家吗,我不睡觉,我就在沙发上坐一夜……我不想在家了,不想了……”
思来想去,郗牧点头:“嗯。”心想只有今晚让她过去,第二天再联系她的亲戚朋友让他们过来陪也好。
章小悔跟着郗牧回家,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郗牧让她去睡自己的床,章小悔在郗牧的坚持下也便去了,而郗牧,则溜进了殷可的卧室,开灯。
殷可没有睡着。
听到了开门声后就将眼罩推到了头上,看着顶着熊猫眼罩头发蓬乱的殷可,郗牧感叹自家弟弟真是太萌了,到底啥时候才能学会拱别人家白菜。
“哥,怎么了。”殷可一脸平静。
“没什么。”粗略地交代了一下事情始末,郗牧上了床:“睡吧。”
感受到郗牧在自己身边,殷可始觉安心。
而独自睡在郗牧床上的章小悔却没那么容易睡着,倒不是因为她终于睡在了郗牧床上,而是……
她跟着郗牧去阳台担心郗牧发现自己摆在阳台上的望远镜——还有三脚架支撑,瞎了才会看不到。可是,当她走到阳台外,并没有看见。
一个人,一个陌生人闯进自己家中,将望远镜藏起来,这件事,听起来那么荒诞,别人又怎么会信。何况她又怎么好说出自己摆在阳台窥探郗牧的望远镜被人藏起来了这种话……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章小悔一夜无眠。
第二天郗牧载殷可去上班前问章小悔要不要同自己去,章小悔想了想说不必,昨夜与夏夏说好了让她过来陪自己一段时间,今天要去车站接她。
郗牧放心离开。
到了局里,殷可被沈却领进他的单独办公室里谈心。
沈却道:“小可,遇见了事情要同我们说,当然,如果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就不必了。不过我更愿以朋友的身份听听谁又喜欢上了我们的吉祥物。”
“我……”殷可迟疑开口:“没有,不是感情,就是……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看着殷可一脸认真的神情,沈却笑了,指着自己的胸口:“鬼都在这里,怎么,难道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殷可知道说出来也没人信,干脆就闭上了嘴。
局里安静得不同寻常。
快要下班时,林索尔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倚在办公室门口笑。
沈却看了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不改色地说:“也就只有你才能将西装穿出一种衣冠禽兽的味道。”
“谢谢。”林索尔报以礼貌微笑:“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对方是个考古学博士,一定很有情趣。”
“是啊,在古墓里谈情说爱,对着千年干尸接吻,在木乃伊前发誓要守护彼此一生一世,真的很有情趣。”沈却道。
林索尔哼笑:“吃醋啦?”
“呵。”
这种类似对话几乎每天都会在办公室上演,众人也学会了自动忽视。毕竟他们俩一直是死对头,无论是在警官学校里还是在局里,只要二人共同存在,就有不见硝烟的战争。
“呦,时间到了,走了,各位等我胜利的消息。”林索尔看了表后,扬起自信的笑容出门,郗牧站起身要去叫醒打瞌睡的殷可,就在这个时候程池从外面急匆匆跑来顺便拽回了正要走的林索尔。
“出、出事儿了!”程池又紧张又兴奋:“莲花杀人案的凶手又出现了!”
“我的考古学博士啊……”林索尔一脸哀嚎。
花吻魔咒(二)
4·18莲花杀人案20年前轰动南奚城。
妻子和女儿神秘消失,丈夫和公婆死于家中,连来串门的丈夫妹妹都没有幸免。凶手用斧头砍杀了所有人,用被害人的血在墙上画了一朵莲花,随后人间蒸发。当时警察不敢确定嫌疑人,直到专案组来了后,有经验丰富的刑警找出线索,确定了本案的嫌疑人就是神秘消失的妻子,属于复仇型的女性犯罪。
可是,通缉令发出了这么久,却依旧没能找到那个女人。
这个悬案早已成了警官学校课上的经典案例,仁四六每每讲起这个案子的时候都会讲到当初他有幸跟着师父去了案发现场,参与了案件调查,也见到了一个令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向来桀骜不驯连自己师父都不服的他说起那个人时仍旧是一脸崇拜。
“天才、为破案而生、罪犯的终结。”仁四六如此描述那个在案发现场从混乱的线索中总结出重要的部分的退休刑警。“你们可能觉得,这是经验,谁到了他那个岁数都会这样,哈哈哈哈哈,天真!幼稚!”仁四六讲课时曾对着底下学生如此道:“那时他也才四十多岁,只可惜得了病才退休的。他能在犯罪现场进行犯罪还原,破案率99%,除了……莲花杀人案消失的凶手……”
多少年来,也有人怀疑杀人案的真凶并非是消失的妻子刘巧玲,可当他们翻出卷宗调出资料,都一无所获。
“记住那个人的名字,温荣,以后你们如果遇见了他,千万要把他掳到南奚城里来,我仁四六重金酬谢。”这就是每次仁四六讲到这个部分的结束语。
在仁四六的熏陶下,郗牧、林索尔和沈却都仔细研究过4·18莲花杀人案,并且从温荣留下的分析报告中也学到了不少。如今,程池说这个凶手重现江湖,三人俱是热血沸腾。
直到他们了解到程池所说的“重现江湖”的意思仅仅是“有人家里墙壁上被画上了血莲花”,三人兴趣索然。
“那也很可怕好不!”程池难掩心中兴奋:“你们快去现场看看啊。”
三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去。”郗牧拍了拍林索尔的肩膀以示重视,林索尔转头看着沈却,赔着笑脸:“沈医生替我去约会可好?那姑娘是我家里人介绍的,让她等太久了,不好。”
“又欠我一个人情。”沈却哼笑,潇洒离去。
上了车程池才说:“报案人是队长你家小区的,你就不想看看是谁在太岁头上动土?”
郗牧一怔,随后问了一句:“是叫章小悔吗?”
“我靠队长你太神了吧?咋知道的!”
“开你的车。”郗牧恶狠狠地瞪着程池兴奋的脸。
车开到章小悔家楼下,郗牧还没下车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她。
“小悔。”郗牧下车喊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去:“遇到了什么情况详细和我说一说。”
章小悔抬起头望着郗牧,木讷的摇了摇头。
“殷可你陪着她剩下人和我上去看看。”郗牧往楼上走去。
轻车熟路到程池暗暗地怀疑,自己队长不会和这小姑娘有什么事儿吧。直到郗牧走到一户半掩的房门前停下,拉开房间门往里走,动作毫不迟疑。
他向来都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
“呦,漂亮!”林索尔刚进门就看见客厅的白墙上画着一大朵花,材料是红色不明液体。待他拍照后,郗牧开始和程池仔细搜查房间。
“又不是凶案现场,为什么要在这留下标记?”林索尔一边检验液体,一边扬声问卧室里的郗牧:“会不会是恶作剧?”
郗牧果断回答:“不能,小悔自己一个人在这住,父母偶尔回来一趟,唯一的朋友还在前湖,应该没有人会对她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