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暮生的目光在郑雨薇身上打量着,又看了看死去的唐子言,挑眉:“很明显,如果不是唐子言杀了郑雨薇再自杀,就是凶手有意识的营造出子言殉情的假象,又或者,他威胁了子言,让子言杀了雨薇后自杀,一切就和那个凶手无关了。我们先来分析第一条,郗牧,你相信唐子言是这样的人么?”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郗牧理智回答。
欧暮生再次挑眉:“未必,总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发生的。”
郗牧觉得他若有所指,却也没心思和他打哑谜。
明早来时这里的桥还修不好的话,里面的人也出不去。郗牧几乎可以肯定凶手一开始就藏在他们中间,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会继续杀人。
这样被动下去也不是办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郗牧都在和向家成对话,而其余的人,向家成让他们随意找沙发先休息休息。好好的结婚前单身夜狂欢舞会成了杀人舞会,郑雨薇的尸体在空中飘荡时像受到惩戒的黑天鹅。
郗牧了解到郑雨薇、向家成和唐子言这些年的纠葛,又问郑唐二人的人际圈重合部分,然而仅仅是向家成的一面之词并没有提供什么有效线索。欧暮生来找郗牧,说怀疑别墅里有密室之类的地方,能藏尸,可藏人。一边说一边看着向家成的反应。
很好,很镇定。欧暮生玩味地盯着向家成的眼睛。
向家成抬起头一脸迷茫:“密室?我不知道,我最近两年才到这边偶尔住一住,这是我和雨薇的婚房……”说到这,向家成又将脸埋在手掌中,不肯再多说什么。
欧暮生笑意盈盈地看着向家成,又看向郗牧:“他情绪不好,你陪着他吧,别让他一个人独处,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如果有事叫我来替你。”
郗牧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郗牧就一直在守着向家成,却见他起起坐坐,不知道在焦虑什么。没有新的人死,欧暮生和朱颜在房间里守着尸体。
而戚容那边已经有了殷可的一些消息。
他“看”到了殷可。
一个人驮着殷可在蜿蜒的山路上走着,无论雨下得多大,都无法使他去往山谷的脚步。
雨水的冲刷,掩盖不住他眼里红色的光。整个眼睛,无论眼白瞳孔都是鲜红一片,在暗夜里呈现出一抹凄凉的妖冶。
可惜,他活不了多久了。
半空中渐渐传来一丝低吟,响彻山间。一只青色的龙形巨兽盘旋而下,刚好停在拥有红瞳的人的面前张开大嘴,发出低吼。巨兽用爪子捏起那人背上的殷可将它放在头上,用须子细细缠好,目光温柔。
至于那个红瞳的人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现背上的人不见了,开始茫然无措起来。
巨兽似是冷呵,张开大嘴将人吞入腹里,半晌后嫌恶地张开嘴吐了吐,黑褐色的一团雾气被吐了出来,彻底失去了它的作用——夺舍。
令人厌恶的、修炼过的、占据他人身体才能永生的恶灵哪里称得上永生?
巨兽向来时的方向飞回,眼里的光忽明忽暗,缓缓扇动翅膀下沉身体盘踞在车库外面,轻轻将殷可放在地上,确保他是在屋檐底下不会被雨淋到,在空中发出一丝常人听不到的低吼,随后竟渐渐淡去身影,化成一条一扎长大小的小兽抓住殷可衣襟,躺在他的胸膛上。
于是等温朝简听到师叔的声音一路找回来时,就看见她家师叔躺在殷可身上已经昏睡了过去。温朝简气得头晕,提着师叔的尾巴拿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师叔你是不是傻?”
既然已经强行幻化出原形,耗损精力后又缩小了身体,变不成人,变不成兽,只能呆在人的手心上卖萌,师叔啊,你这些年的尊严都被天狗吃了吗?
温朝简无奈,把师叔揣了起来,进门去找欧暮生让他把殷可抱进去。欧暮生有些迟疑:“戚容呢?”
“一个月内是回不来了吧。”温朝简没好气的答,进了门,欧暮生看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样子,又看了看温朝简,有些惊呆。温朝简全身上下就像一滴雨都没有淋到一样,这简直不符合自然规律!温朝简笑了笑,凑到欧暮生身边低声道:“怎么?羡慕呀?跟我双修我教你呀?”
欧暮生:“……”听起来并不像人呢。
欧暮生扯了扯嘴角将殷可甩在沙发上头也不回:“我去把郗牧换回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朱颜没有得到可以出卧室门的允许,忐忑不安地看着床上的死去的唐子言,不停地搓着手。
郗牧管向家成借了一套衣服,帮殷可洗了热水澡。
向家成被欧暮生看着,坐立难安,不停地看着他,有些好笑地问:“你是把我当凶手了吗?”
“我把你当被害者。”欧暮生微笑。
向家成抿了抿唇。
“你知道,这里有密室,对吗?”欧暮生再一次问:“能容纳两个人以上的,极其隐蔽的,一般人不会注意到的那一种,密室。”
向家成站起身来回踱步:“我不知道,你要是觉得有就去找去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
“我没有!”
“何必要掩藏自己的内心呢?”
“欧暮生!你是不是没事儿闲的?你在这看着我干什么?我的未婚妻就死在楼下的舞池,她现在还在那里孤零零地一个人躺着,你们却来质问我我的家里有没有密室?你们的良心呢?”向家成指着门外大声喊着。
欧暮生站起身走到向家成身边,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右胸膛上:“低下头,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心吧。”
“太久不看,是会生尘的。”
杀人舞会上的邂逅(完)
【魔鬼的可怕在于——你的人生不过百年,它会等你很久。】
“方便借我一下手机吗?”欧暮生盯着向家成的眼睛,笑了一下。
向家成摇头:“我身上没手机。”
“我不介意亲自搜。”欧暮生又靠近了半步。
向家成眼里聚集着怒火,攥紧了拳头。
“给我吧。”欧暮生说着恳求的话,却以笃定的语气,仿佛向家成因此就能得到解救一样。然而,欧暮生已经伸手在向家成身上有可能放手机的地方摸了一遍,最终,在他的裤子兜里找到了一支小手机,打开,笑着夸奖:“不错嘛,都删得很干净。”
“你要打电话就快去打!”向家成几乎是吼的,欧暮生拨通了郗牧的电话。
郗牧给殷可换好了衣服,抱他上楼问向家成哪间是客房,一旁的欧暮生挂下电话很是无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似乎有一丝可怜。郗牧抽动了一下嘴角:“有什么话当面说就行。”
“没什么。”欧暮生伸手在手机上飞快地摁了几个键,将短信发出,随后删掉记录还给向家成:“哥们儿,谢了。”
向家成眼里都要喷火了,却仍旧告诉了郗牧哪间房可以休息。
“去我的卧室吧。”向家成低声呢喃:“就在雨薇的房间左手边……”
原本是两个人新婚之夜睡的床,还没发挥它的作用就彻底用不上了。
向家成看着欧暮生,无奈的苦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怀疑我?”
“这里的每个人都值得怀疑,你的嫌疑最大而已。”欧暮生坦然。
向家成挑眉,等待对方的解释。
欧暮生再一次笑了:“抱歉啊,我只是怀疑着玩玩,同样地,你也可以怀疑我,怀疑朱颜,怀疑任何一个人是凶手,都可以的。你,怀疑谁?”
“我……”向家成愣住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唐子言,我想不出是谁了……”
“因为你认定了唐子言百分百是凶手,是吗?”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怀疑别人?”
“我……”该死,他不得不承认欧暮生果真是最狡诈的狐狸,自己也曾经好好念书上课,怎么被他绕了进去?
“我怀疑过别人。”
“怀疑谁?”
“朱颜。”
“为什么?”
“她和雨薇是姐妹,而她曾经喜欢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欧暮生恍然:“我该找朱颜去聊聊了。”于是他果断的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扭过头看向家成的表情,微微地笑,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很希望我离开吧?刚才似乎听到你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向家成想狠狠的扇自己两个耳光,他为什么要说话呢?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说话,哪有后来这么多麻烦事儿?
“下面我们回到那个问题,你说如果不是唐子言你想不出是谁了,后来又说怀疑过朱颜,请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前后两个答案不一致的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向家成懊恼地将自己陷在沙发里恳请欧暮生让自己静一静。
“我会让你静一静的。”欧暮生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过,是在我的陪伴下。”
“随你吧。”向家成呼出长长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时郗牧突然冲了进来:“怎么回事儿?那是向家成的手机号?最后一条发的短信是有人要他去楼上阁楼。”
“看来谜底就快揭开了呢。”欧暮生看着向家成眼里的光暗下来,心情愉悦。
“我不管了,你们想去干什么干什么吧。”向家成重新闭上眼睛。
“和我们一起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欧暮生去拽向家成,边向外走边道:“说不定那个阁楼会有危险,郗牧,你确定要去看吗?”
“呵。”郗牧以冷笑作答。
“虽然我以前很享受最后揭露谜底的时刻,可是也不在意偶尔剧透一两次。家成,方便告诉我们是谁约你在那里见面吗?”欧暮生问道。
“你们自己看去吧。”向家成很是平静:“不过我觉得那个人该走了。”
三个人走到阁楼的楼梯下,欧暮生抬头望着这小楼梯:“我感觉很危险,还是不要上去了,你手里没有武器。”
“那又怎样?”郗牧说着已经踩上了台阶。
欧暮生扬声问:“如果里面有炸弹呢?”
郗牧很快反应了过来,停住了脚步。
“家成,事已至此,为什么不把一切都说出来。”欧暮生幽幽问。
向家成是不打算回答,他还在等待机会。
那个人,还没有被找到。
每每思及此处,他便觉得自己真的是天才,他让黑天鹅表演了令人惊艳的空中之舞,他完成了自己心中的愿望,他让那一对儿污浊的偷情的男女以这种方式赎罪,他们是殉情而死!我!不是凶手!
向家成冷笑着,意思是别再想让他开口说话。
欧暮生面色微变回头看向郗牧,郗牧也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忙跑去殷可睡着的主卧狠狠地踹开门,一个黑色人影正拿着刀向床上的殷可挥去。郗牧一边跑过去一边大喝:“住手!”男人愣了愣,继续下落的手。
郗牧几乎绝望了,他到床边的速度不会比落刀快。
突然床上的殷可一个翻身,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刀,郗牧冲到床边出手夺刃,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轻易地拿过来了匕首,原来是个生手?郗牧掀开男人的帽子和衣领,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男青年,但是这张脸……和向家成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就是那个隐形的杀手嘛。”欧暮生已经和向家成赶了过来,郗牧将青年制伏在地后问殷可受伤了没有。
“没有,一早就恢复了,只是想看看这个人想干什么。”殷可坐起身咬了咬牙:“就是他在阁楼上打晕的我。”
“很抱歉,家成,我要把你交给郗警官了。”欧暮生耸了耸肩。
“你,叫什么名字?”郗牧问身底下的人。
青年咬了咬牙,看着希望的种子已然种下,自己细心呵护了许久才发出嫩芽,看它一点点长大,而如今就在结果时,被狠狠的扼杀,捏碎,破坏,他好不甘心啊。
“他应该很熟悉这栋别墅,但却不是向家成的朋友。”欧暮生道,向郗牧挑眉,意思显而易见。
郗牧知道,这是他在向自己挑衅,于是他开口道:“向家成想杀掉郑雨薇和唐子言,所以以结婚为名举办舞会,这其中必然包括一些大学同学。他想显示自己很聪明,所以并不在意我们的身份。他需要不在场证明,最好是我们都在的情况下,毕竟我们是警察,还能为他作证说凶手是午夜时在二楼放尸体下来的那个,不可能是他。”
欧暮生接着:“尼龙绳是一早就预备好的,贴在墙上,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注意什么,没人在意天花板上为什么多了一条看似隐蔽的白色尼龙绳,能有时间如此做的,别墅主人的嫌疑最大。”
郗牧却转向了向家成:“向家成,你先将郑雨薇昏迷随后放置在任何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等到机会,只需离场一分钟就能毒死她,很显然你很享受这个把她杀掉的过程,不愿让帮手代理。”
“郑雨薇尸斑鲜红色,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