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里是巴托九狱吗?”华伦塌着肩膀,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晕过去。
“九狱都比这有秩序,我看更像无底深渊。”阿尔瓦轻笑着。
被脱光衣服、全身青紫瘀伤且还在鼻血的佣兵看起来彻底酒醒了:“都是因为你!”
他是对着阿尔瓦说的,这让其他人颇为吃惊。他抹了抹鼻血,继续说:“要不是你卖那个东西给我们,我们也不会整天都想着乌娜……也不会一时冲动拍她的屁股的!”
阿尔瓦挑挑眉毛,嗤笑着说:“怪我?是不是你们现在被揍得半死也该怪我?”
“你卖了什么给他们?”华伦找到一张完好的桌子,开始计算损失。他看起来连头都不想抬。
阿尔瓦张了张嘴,似乎把什么话吞了回去。他盯着华伦好一会儿,站起来走过去,俯身贴到华伦耳边,这动作吓了华伦一跳。
“店主先生,我本来预定两天后就走。我只是来做生意的,关于这件事,其实……”
他的解释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帕拉多斯兴奋的大叫:“嘿!是不是这个!”
野蛮人从一个背囊里摸出了小锡盒。他认得这是什么,那天他亲眼看到精灵和三个佣兵在小巷里交易,在精灵的房间里他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如果来得及,阿尔瓦是想要阻止他打开的……但很可惜,在精灵回过头去的瞬间,帕拉多斯已经把盒子打开了。
在距离盒子最近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薄纱睡衣的黑发美人——看起来和乌娜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盒子有点问题,这个坐在椅子上的美人几可乱真。
她在椅子上做出各种挑‘逗的舞蹈动作,任凭纱衣随着动作滑落。然后,她又一脸惊慌地捡起衣服,娇羞地捂住身体。
“……这是什么。”华伦手里的羽毛笔啪嗒一声落地,他身边正在收拾酒柜的两个女侍像中了定身术一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看着那个“乌娜”。
华伦命令女侍们上楼,两个姑娘捂着脸偷偷从指缝里多看了几眼,然后依言离开了大厅。
接着,更邪恶的一幕发生了,娇羞的“乌娜”坐在椅子上,做出了更加令人羞耻的动作。
帕拉多斯脸红起来,张着嘴巴说不出话。鲁伯特同样面红耳赤,但还保留着点思考能力,他走过去从野蛮人手里夺过锡盒、阖上它,可画面却并没消失。
“你还不快让它结束!”华伦对精灵喊着。
阿尔瓦叹口气——现在大厅里还脸不红的人只有他,以及那个昏倒的家伙。“阖上之后扭一下盖子。”他说。
鲁伯特照做后,果然影像和声音都瞬间消失了。
“我就说,都是他的错吧……”裸‘体的佣兵缩成团,红着脸低着头,“我们之前是对乌娜有点意思,不过也没敢做什么……主要是,我们几个还没商量好要是追乌娜应该谁先追呢。我们做完一票赔本送命的生意后,本来就心情很糟,想找乐子,结果遇到了他……”
佣兵瞟了精灵一眼,缩了缩肩膀,继续说:“我们本来……想……嗯……但是……”
“得了,别害羞了,连我都不害羞。你们尾随我还想强‘暴我,但是被我的魔法搞得哭爹喊娘跪着求我饶命。”阿尔瓦这么说时确实非常坦荡,甚至表情看起来挺怀念那一幕的。
帕拉多斯、鲁伯特和华伦都一致先看看精灵、又看看那三个丢盔卸甲的佣兵。裸着的佣兵显得更畏缩了,他继续说:“我们都对你谢罪了,你也说原谅我们了啊……后来,我们知道他会做那个……”他看看鲁伯特手里的锡盒,“就是能弄出逼真的画面的那盒子!他还能做很多别的玩意……比如,方便自己干‘那事’的东西。我们一方面是觉得好奇,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他,想让他做个生意……然后,我们就花钱请他按照乌娜做……我当时想,反正乌娜不会和我们好的,偷偷看这些也不错。这花光了我们这次赚的大部分钱!”
“啧,以前有人跟我说,欲‘望得到及时疏泄才好,否则一味忍耐才会出大事。我本来也还这么想呢,”阿尔瓦说,“谁知道,你们喝多了酒就想得寸进尺了?怪我卖给你们盒子?怎么不怪父母生你们时没切了下面那……”
“行了别说了……”华伦手肘撑在桌子上,痛苦地捂着脸,“天哪,惦记着乌娜的佣兵……打架不知分寸的塔甘人……还有一个粉袍法师……”
“什么是粉袍法师?”被点名的塔甘人帕拉多斯一点也没听出华伦话里的责怪,反而非常好奇。他以前听人叫玛瑞狄斯·海菲尔德为“黑袍法师”,确实,那个法师经常穿着黑袍……但阿尔瓦并没穿着一身粉色啊。
鲁伯特倒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他以前和不同的大篷车艺人们搭伙四处游历时,听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关于施法者的。
人们向往施法者,同时也畏惧他们。能以神术治愈诅咒的牧师、执着地保护森林的德鲁伊等等都受到尊敬,而天生能引导元素力量的术士、研究和利用神秘之物的法师们,则通常被敬而远之。
其中有那么一种法师,更是让人爱恨交加。他们的成果带给某些人幸福和满足,但却没人肯定他们的辛劳。他们被认为难登大雅之堂,法师学院里永远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他们也不能公然讨论自己的课题,只能整天默默无闻于杂乱的小街巷里。
有不少人非常希望能有机会和他们交易,其中不乏一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学院法师。可即使如此,人们也还是不愿意太多地谈起他们。
一切都因为,他们所研究的东西被法师议会冠名以“粉红法术”之称——那些“帮助人们更愉快”的法术、物品、药剂,那些会深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但却无人公开议论的小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床笫间的魔法与物品。
“粉袍法师”们并不会穿着一身粉扑扑的法袍。因为人们普遍以粉红、桃色之类暗示某种行为,所以大家叫他们“粉袍法师”。这一点和黑袍法师不同,因为后者确实是穿得一身黑漆漆。
“我们就是普通的魔法物品制造者。只是一些幻术师、或者别的学派的法师,为什么非要给我们归类呢?”听到华伦的话,阿尔瓦没有否认,只是耸了耸肩。
鲁伯特和华伦能明白为什么精灵要偷偷摸摸的。因为尤尔镇和高林城一样,属于白昼女神神殿的教区,这些地方是不欢迎研究异界、死灵、即死咒语、毒药等领域的法师的。高林城连玛瑞狄斯都不接受,只不过因为他是海菲尔德家的儿子才保持着友好关系。而很莫名其妙的是,研究愉悦魔法的这些“粉袍法师”也同样被神殿排斥。
更何况,当普通人听到谁是死灵师时,尚且会敬畏地低头;但如果谁的粉袍法师身份被揭穿,往往会被人投以过多的、不必要的好奇目光。
看到精灵似乎是被揭穿了身份,帕拉多斯松了一口气地问:“既然他们都知道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帮你保守秘密了?我能和别人说了吗?”
精灵瞪了他一眼。鲁伯特更是疑惑地看着他:“你保守什么秘密了?你竟然知道什么叫‘保守秘密’吗?”
这时阿尔瓦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看了帕拉多斯一眼,可帕拉多斯并没领会到精灵的意思。殊不知,阿尔瓦确实稍微为他着想了一下——听着塔甘人和诗人的对话时,阿尔瓦突然猜到了接下来帕拉多斯会说什么。
精灵的猜测没有错,老实的野蛮人笑嘻嘻地抓着头发,对诗人说:“我当然能保守秘密。其实,之前我发现他屋里有很多……哎嘿,那些东西。但他不想被人知道,他说,只要我不到处告诉别人,他就有办法让你喜欢我。”
喔……你完了。阿尔瓦想着,捂嘴忍住了笑。之前托着额头的华伦吃惊地抬头,望向鲁伯特。
面对着帕拉多斯那没心没肺的笑容,鲁伯特一时丧失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语言能力。
番外《水妖旅店》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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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袍法师的部分自然是借鉴自喜闻乐见的扩展书……粉红之书了…………
当然粉袍法师这个说法是我自己瞎搞了啦,也许是有真的类似的职业吧,不过应该不叫这个…………
这是好早就想写的梗嘻嘻嘻嘻…………比起什么红袍白袍黑袍,总觉得粉袍们超级的接地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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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鲁伯特一直躲着帕拉多斯。其实不止鲁伯特,水妖旅店的每个人几乎都在躲着帕拉多斯。他对旅店大厅的破坏远远大于三个佣兵造成的。
华伦忙着清点损失,老店主诺尔则每天去尤尔镇的治安官那里讨论怎么处理佣兵。出了这件事后,水妖旅店有三天都没开业,破破烂烂的大厅总需要慢慢收拾恢复。乌娜整天躲在房间里,偶尔才去后院走一圈。鲁伯特很同情她,他猜想,要么是帕拉多斯说漏了嘴,要么是那两个女侍,乌娜一定已经知道精灵法师用她的形象做出什么东西了。
第四天,年迈的诺尔先生带着治安官一起回到旅店,治安官要求身为客人的阿尔瓦去镇公所谈话,大概是那些佣兵指责了他什么。阿尔瓦露出厌烦的神色,勉强配合了。
“他不会有事吧?”帕拉多斯正在修理楼梯栏杆,歪着头问诺尔。
老人叹口气:“我怎么知道。喔天哪,你别修这个了,以后我请别人来做……住手!你再敲下去另一根栏杆也要断了!”
帕拉多斯放下手里的钉子锤子等工具,面带惭愧地站起来。“那么……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打起人来太兴奋了,给你们造成这么多损失,真的很抱歉。”
诺尔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目前没有需要你帮忙的。”
帕拉多斯点点头,灰溜溜回到楼上,来到鲁伯特的房间前。他听到短笛的声音,鲁伯特在吹奏一首枫林里的曲子,曲调非常简单,是诗人在塔甘部族里和一个比较擅长演奏的女孩子学的,尽管其实那女孩最擅长的是吹战斗号角。
帕拉多斯敲了敲门,鲁伯特打开门,一脸疲惫地看着他。
“嗨,你知道吗,阿尔瓦被穿盔甲拿长剑的人带走了,不过他们对他还挺有礼貌的……”
“行了,我不关心他去哪里。”鲁伯特不自然地笑笑。实际上他现在非常矛盾,听到那天帕拉多斯的发言后,他细细分析了一大堆可能性,关于那个“喜欢”到底是指什么程度的喜欢等等。
很快地,他想到了阿尔瓦的身份,想到了自己对粉袍法师的一系列了解,想到了阿尔瓦卖给佣兵的东西……
鲁伯特又震撼又有些生气地发现:帕拉多斯在委托粉袍法师制作某种没羞没臊的魔法物品,而且还正打算往他身上用!
看到鲁伯特对这个没兴趣,帕拉多斯立刻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华伦说乌娜心情不好……”
“我知道,她当然心情不好。”
“呃,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之前看到华伦进了乌娜的房间!他们一定……”
“好了,我真的不想听这些,”鲁伯特摇摇头,依旧避开帕拉多斯的目光,“你什么时候回枫林去?”
看到野蛮人一脸不解,鲁伯特补充说:“华伦不是说暂时雇佣你吗,又不是长期的。他说担心佣兵回来伤害乌娜。你连哪个客人抱怨我为什么不是个女的都知道,应该不会没听说过,有些本地居民因为害怕塔甘人、而减少了来喝酒用餐的次数吧?”
“我不仅是塔甘人,其实还是塔甘人的首领……”
“别岔开话题,”鲁伯特说,“你是不是就要回枫林了?能不能干脆点、说得清楚一点,你究竟是想要怎么样?”
帕拉多斯愣了一会,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其实他倒想让鲁伯特说得干脆点呢,现在鲁伯特在问的是关于什么,他完全搞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追过来?”鲁伯特问,“为什么要我留在那里?你难道不知道,我被送去都是因为那个精灵女人的坏心眼?”
帕拉多斯没听出来这是反问句,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张了张嘴,没想好该怎么说。
鲁伯特又说:“你竟然追到这里,我猜是法师用什么帮助了你吧。小帕拉多斯大人,本来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会像曾经那次一样把我扛回去,可是你并没有。你看,我留在那里也没什么事做了,尽管不是本意,我也教会了你通用语的读写,你甚至还学了不少额外的东西……我作为老师的任务也结束了吧?好吧,别和我扯塔甘人的习俗、什么别人送的东西不能丢掉……我不是塔甘人,也不是晨雾送你们的东西。”
诗人的一长串话说完,帕拉多斯比刚才楞得更厉害了。以往,他从没见过鲁伯特这么烦躁、说出这么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