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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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田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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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躬身整理牛车的张阿四清瘦身形,忽而顿了下,头也没抬,仍旧忙活自己手中的事物。

看样子是不屑理会自己,骆尘鸢讪讪扯扯嘴角,将布匹安放整齐,看张大郎和车队的意思,今晚恐怕要连续赶车,待到下个城池才能休息,这也没什么,自己反正也在牛车里。

骆尘鸢收拾完毕,刚起身,意外的看到张阿四正铁青着脸,神色郑重的在望她,不等她开口,当即义正言辞地说:“民以食为天,万物皆精贵,拿礼仪典范规矩自己德行,是为求修身、养性、治国平天下,顺天理自然也;礼仪经纶,圣人之理,倘若用来约束于天。实为……没天理也!”语毕,麻袖一挥,愤愤的转身而去。

骆尘鸢石化原地,半响,“噗嗤”笑出声来,即无语之极,又感叹道,“张阿四,实在非常之逗也!”

语罢,尘鸢囧,她好像盗用某人经典语法了。

张大郎将骆尘鸢那番话讲与了车队其他当家,虽然他们为骆尘鸢那番话感到惊疑甚至可笑,但也无意再为难她,救人救到底,不管怎样,先将她带到前面的大城池后再做打算。

车队为保货物安全,连夜赶路,骆尘鸢依旧如前,跟着在张大郎那辆牛车里,迷糊睡了一夜,再睁开眼时,天已放亮,拉开草帘,迷蒙着眼,打量四周。

半夏的清晨,一缕阳光从云中透出,穿过路旁参天的古树,疏疏落落地倾洒在黄澄澄的牛背上,幽幽的黄土路,逶迤绵延,时而响起,老黄牛浑厚而沉重的“哞哞”声。骆尘鸢深吸一口气,混着青草香气的空气,沁入心脾,胸口那困倦的浊气也已不翼而飞。

骆尘鸢放下草帘,缩回牛车内,从大堆麻布卷中取出自己那青布包裹,打开,里面捡来的金银首饰之类一样没少。然而让她想不通的是,里面竟然多了一件料子稍好些的男款青色布衣,布衣之下还压着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玉佩,虽然车厢内光线灰暗,但那玉依然莹润有光,托在掌心柔腻如脂。

骆尘鸢眉头紧蹙,这宝玉和男装哪里来的?她好像不记得包裹里或者强盗们丢弃的物什里有这两样东西。困惑地搓搓小脸,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以后再想吧,骆尘鸢取出些普通的首饰,又将玉佩和其他一些看起来贵重些首饰包好藏入怀里,才再次掀开车厢草帘,去招呼张大郎。

听见骆尘鸢的声音,张大郎和善的回过头,由于连夜赶路,国字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和倦怠,但心情还算不错,和气地回应她:“陈姑娘,前面就到九曲镇了,到那里我们要办些事情,可能要耽搁几日。九曲镇是个大地方,没准能够帮陈姑娘寻着亲人哩。”

骆尘鸢尴尬地笑笑,脑袋不经意的缩下,她只是随便捏造的借口,张大郎竟然当正事惦记起来了,让她一时窘迫非常,羞愧加含糊地应着,“好,好……”

张大郎回头正瞧见骆尘鸢一脸困窘样,还当她担心,提着精神续又劝道,“姑娘别担心,大叔得闲就和阿四帮你去寻。这九曲镇,听起来像是个集镇小地方,但其实可不是那样。这镇子靠着黄水,官道儿多,粮道也多,真比起来,青州府都没它富庶。这样来来往往商客多,消息也多,没准能打听到呢。”

骆尘鸢皱巴着脸,身子泄气似地缩回车厢,喃喃道:“没准会碰到熟人,认出来可就完了。”

“姑娘说什么?”坐在牛车前面的张大郎没听清,高声问着。

“没什么!小女是说张大叔为何要在九曲镇停留啊?不赶着回落雁山吗?”骆尘鸢收收神,唏嘘着赶紧将那要死不活的表情收起来,心虚地抬手压压地契所在的地方,幸好,还有它在。

张大郎憨厚地笑笑,“落雁山地方略偏些,还得行个两天才到。咱们到镇上一来把正事办办,青州府衙在九曲镇上,我们这次采办来的物什先要拿去换秋粮的种苗和家禽,二来也歇歇脚,添些粮食,过了九曲镇,就不容易换到了。”

骆尘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阿四不是说这批货要留年底献于贵人吗?为何现在就献上去啊?”

张大郎道。“州府官不是咱们相与的贵人,这批家什从府衙中换来的好货,才算真的给贵人们的。”

骆尘鸢恍然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压在州府衙之上的贵人岂不是皇亲国戚了?啧啧,封建剥削真无情啊!怪不得从古到辛亥革命,农民起义不断,老百姓民不聊生,难怪诗人们总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料张大郎又轻叹一声,语气有些沉重,“阿四这孩子孝顺,恐我担心便说货色极好。昨日傍晚同其他几位当家的商议时,才晓得这次换来的家什不光鲜,嗐,州府那边……兴许给通融些。”

骆尘鸢听得一怔,心也变得沉重起来,她不是原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女子,前世当了二十多年的农家女,没有比他们这些出身农家的人再明白,一季收成,农家人一年的收入,倘若这次粮种换不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兴许肩头有着这个重压,车队一路沉默着到达九曲镇。落脚的地方是个偏僻的杂院,估计是张大郎他们经常来,杂院不少人都热情的招呼着,看到骆尘鸢这张生脸,不少人有点吃惊,似乎他们很少碰见生人。

张阿四总算办了回人事,将救骆尘鸢的事情同大伙解释了一下,便指派杂院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带她去客房休息了。其他人想必也都如此。

骆尘鸢马虎的洗漱后就躺在泥糊的泥床上休息,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便听到大杂院里忽然变得吵杂纷乱起来。迷糊着心有不耐的爬起来,不想她还没坐直身子,就看见那个她带路的小丫头已推开门,提着壶茶水走了进来,看到尘鸢笔直的坐在床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脸灰灰的将她面前的土碗添满茶,泪眼汪汪地道,“陈姑娘,阿四哥说……说这里留不住你了,喝了这碗茶你……你就走吧!”

第六章我要爬墙!

骆尘鸢身子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小丫头那清瘦的小黑脸,怔怔道,“你说什么?”

“我说,阿四哥让你现在就走,我们不能留你啦!”小丫头不耐烦地大声嚷道,见骆尘鸢紧抿着唇,瞪着一双乌溜好看的眼睛还在看她,又羞又恼地“砰”地一声把水壶放下,嚷道,“你听见没有?”

骆尘鸢乌墨如漆的眸子这下眨了眨,身体微微前倾,指着桌上那碗茶道,“那你把茶端给我吧!我喝了就走。”

小丫头没反应过来,半响,才跟上骆尘鸢的思维跳跃,挺直的小身板微缩了下,小嘴嘟噜着什么话,还是将茶碗捧给骆尘鸢。

骆尘鸢刚睡醒,正口渴得很,接过来便喝个干净,打着饱嗝,在小丫鬟虎视眈眈地监督下,收拾好,走出了房间,向院子里走去。

大杂院已不如先前那般吵杂,大部分人还是各自忙活各自的活去了,还剩下一些光着屁股或穿着麻布夹衫的小孩还在树荫下,嬉笑着疯玩。骆尘鸢走了一圈,不仅没瞧见车队的人,连牛车一辆也没有。

骆尘鸢心有凄然,难道张大郎他们怕自己拖累,趁着自己睡着就偷偷走光了?应该不会啊,这里离落雁山已经不远,没道理这时候抛弃她。可现实摆在眼前,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凄凄然地叹了口气,将包裹抱在怀里,手有意无意的蹭着包裹中硬硬的地方,琢磨着寻个当铺把首饰换成些碎银子,先找个客栈落脚再说。

兴许是她的情绪感染了那小丫头,听到她叹气,小丫头搓着衣襟,有些歉意道,“陈姑娘,阿四哥也是为你好,你可别恼他。”

骆尘鸢回头瞧了小丫头一眼,淡淡笑着摇头,“我不恼。张大叔和张阿四一路帮我不少,我只惭愧没能亲自给他们道声谢,兴许还是因为我,张大叔他们才不顾劳累,匆忙离去。”

小丫头抬头瞅了骆尘鸢一眼,又忙低下头搓衣襟,支唔道,“其实……其实……不是……”

“小花,你去忙吧!呆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骆尘鸢背后响起。

那叫小花的丫头大惊之下抬头看,“哎哟”了一声“阿四哥!!”小脸“唰”地黑里透红,转身捂脸跑开。

骆尘鸢看着小花跑下的清瘦背影,再扭头瞅瞅一脸铁青的张阿四,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叹道,“倘若你不是个书呆子,小花姑娘倒是挺合适。”

张阿四脸顿时一沉,冷冷道,“你还不走?!还要我再撵你一次吗?”

骆尘鸢眸子一黯,嘴角不快的下抑,双手交叉,拢袖齐额,向张阿四行了一礼,“多谢!”而后倨傲地抬起小脑袋,抬眼望天,大步踏出大杂院。乌墨如漆的瞳眸里在下一刻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即便前世只有一个亲人,但也未这么坎坷,这么人见人嫌,这么窝囊……

“哎呀!走路不长眼啊!眼睛长到脑袋上去了?你……”

骆尘鸢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疼得只吸凉气,低骂了声,“啊!还这么晦气!”走路被撞还被骂。怨念啊!

没来得及看清楚谁,又听到一个声音,“三当家!你说什么呢?这是小陈丫头,大郎带来的那个。”

骆尘鸢一听,也抬起头,竟然是车队中负责采办的两个当家,强忍着疼,直起腰来想扯笑问候。

不料那个撞她的三当家满脸不屑地看看她手里的包裹,再看看她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冷哼声,“老子看到了!老子就是故意撞得!什么知书达礼的落魄贵人?连知恩图报都不懂,最毒妇人心!阿大前脚才出事,后脚就卷包袱走人,年纪轻轻竟如此薄凉。老子下次见到这种人,见一次就撞一次!”说罢,铜铃大的眼睛惊怒之下,瞪得骆尘鸢全身颤栗。

后脚那当家的用复杂的眼光望着骆尘鸢,脸色也难堪至极,“大郎念你女儿家,救你至此地,现在大郎和其他当家被府衙关入大牢才几个时辰,你就如此待他。唉……要走快些走吧!老三念你是女娃,否则气极连你头都敢拧下来。”

骆尘鸢忽然觉得额头的疼更见尖锐,一种绝望的压抑更让她几乎窒息,她紧咬着银牙,拳头紧握,强忍着胸口那么口气,也不想再做任何解释,扭身迅速消失在夕阳余辉尽扫的热闹大街。这一刻,她多么渴望这一切都是个梦,她多么希望她还能回到应该属于她的世界……

次日。晨光熹微,半夏的清晨,凉爽而惬意,大户人家的院落中,葱茏繁茂的枝桠探出墙头,翠绿欲滴的叶子,在晨风下发出令人心痒的“沙沙”声响。

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清瘦少年,倚在府衙门口的威武石狮上,一双乌溜如星墨的眼睛不时地往衙门两侧站着的魁梧守卫身上瞄,一只手不安分地还在搓衣角,小声嘀咕着,“这件衣服还不错,而且合身,这么好的衣裳,他们总不会再拦我了吧?”语毕,腰杆一挺,亦步亦趋,有模有样的向衙门里走去。

守门的赵阿豹看向霍霍走过来的人,一张盘子脸顿时像被老婆丢了一脸烂菜叶一样,哭笑不得外加一脸臭腥味,若不是顾忌身份,他真想过去,一鞠倒底,大叫一声:“姑奶奶,您别来了成吗?昨晚您被扔出去几次了?您以为您换了马甲,我们就不认识您了吗?”焉焉之极地抬起他粗壮的胳膊,将快要踏进门槛的人拦住,哑着嗓子官腔道,“衙门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骆尘鸢愤愤了!狠狠瞪上赵阿豹一眼,转脸调整好表情,笑嘻嘻的望向另一端站着的赵阿虎,阿虎还在一脸崇拜的仰望阿豹的勇气,对上骆尘鸢谴责的目光后,神色悚然一凛,音色颤抖,“姑娘,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张大郎他们献给府衙的货有出入,换不来粮便罢了,他们中有人还口出狂言,打伤衙役,所以不得不暂时扣押。宋大人向来勤政爱民,只要姑娘能够缴纳出其他货品,宋大人自会秉公执法,法外开恩!”

骆尘鸢咬着银牙,心里直恨,究竟是一群乡野莽夫啊,法盲呐!换不来粮种想其他办法也好啊,怎么能动手打伤衙役,自古民不与官斗,张大郎他们怎么如此糊涂呢?

转念又想,粮种一事关系到落雁山众多百姓,官府一句话压下来,甚至就能饿殍遍地,他们短时期内又无法添足货物,能不急么?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骆尘鸢一怔,忽而脑中灵光一闪,也不与这俩官差再废话,转身向另一街角走去。

无论如何,现在她需要见到那姓宋的府官。只要见到那宋府官,她心中自有解救之法。她骆尘鸢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倘若昨日她能及时知晓实情,跟着三当家他们进去见府官,事情恐怕早有转机。只恨那死书呆……

“你们让我进去!我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你们不能如此待我!我没有做那种事情!姑娘还不知道,我进去给她道个别好不好?求你们了!”前面拐角处忽而传来一阵推攘啼哭声。

骆尘鸢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弯角之处,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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