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回头，看到自己一起学绘画的同学，很自然地打招呼：“邓超？”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邓超人高马大，一路跑过来脸不红气不喘。
“嗯，上次的先生还没有找到朋友，我们聊了会儿。”凌哓尘解释。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温温吞吞地干什么？”邓超随手揉乱展翼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凌哓尘。
“又是你啊？”
凌哓尘保持微笑，心里却对邓超刚才的举动感到很不是滋味。
“咦，你们认识？”展翼好奇地问邓超。
“不认识，不是上次来找朋友的墨镜男吗？”邓超心不在焉地回答。
凌哓尘可以感觉到这个高大男生对自己的绝对敌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连复杂的娱乐圈都应付自如，还会都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笑话。
“车来了，上车吧。”邓超看到公车就拉展翼。
“不是啊，我今天要帮姐买东西，不坐这班。”
“那等一下上车，你坐哪辆？”邓超问道。
“300路。”
“我也坐好了。”
“你有事情吗？”
“……给我奶奶买假牙不行啊？”邓超吼道。
凌哓尘就这样干晾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你来我往，不知道为什么满肚子愠火无处撒。于是他匆匆和两人告别，跑到朋友酒吧买醉去了。
“才刚休假就精神不济，我还以为你翘倒在家了。”电话那头裴东冷言冷语。
“要死也先杀你！”起床气还在发挥作用，外加昨天晚上宿醉导致头痛到要裂开，凌哓尘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几天不见，脾气渐长。”听起来不像批评，更不像夸奖。
“你一大早打电话来就是要讽刺我吗？挂了！”
“等下，公司让我打的。”裴东一口“你以为我愿意”的语气。
“什么事情？”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我睡眠不足。”什么时候裴东也变得这么多话了？
“看昨天的报纸了吗？”抛砖引玉。
“没有，我又上头版吗？我最近很低调，连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了。”
“什么最近？你休假才两天好不？问题是前天结束通告，昨天LOLLY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应说你们的关系不是朋友这么简单。”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凌哓尘反问。
“她也没有直接说，原话是这样的——”电话另一头传来翻报纸的声音，很快裴东的声音又响起来，“‘L凌很会照顾人，每次出去都会很细心地挑选地方，是个懂得浪漫的完美男人’——看来你在女人眼里很完美啊？”
“完美我不否认，爱挑地方是因为我有饮食洁癖。”凌哓尘轻啧。
“公司希望你出来澄清——”
“我休假，干嘛要出来做多余的事情，我认为沉默是最好的回击。”
“外界可不是这么想的，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你这半个月不用休假了，狗仔队会随时在你家门口候旨的。”
“我很忙，半个月可不是用来玩的，行了，该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自己解决，就算说我性无能都行，不要打电话烦我。”凌哓尘挂断电话，继续睡自己的回笼觉。
“糟糕透了，我恨死这个女人了——啊啊啊啊啊！”展雨霏把报纸甩在一旁，气得直跳脚。
“你恨归恨，挡着我电视干什么？”母亲云美用毛线针戳她的屁股。
“人家都明摆着否认了，居然厚颜无耻得说这种暧昧话，你说是不是太无耻了！”展雨霏转个方向继续愤怒。
“本来男才女貌的事情，你着什么急？”云美白眼。
展翼从厨房出来，展雨霏急需对人倾诉自己的气愤，于是拿起报纸硬塞给他看，“你看报纸上的两个人配吗？是不是男人爆帅，女人爆衰？”
展翼看了报纸上的两个人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啊。”
“你眼睛怎么长的啊？”展雨霏一把抢过报纸坐回沙发上，不再理会自己的弟弟。
“你碗洗好了打扫房间，反正你今天不用去学画画不是吗？”云美命令道。
“好的。”展翼转身去拿拖把。
“什么不学，浪费钱去学画画能有什么出息？也不知道你爸爸赚钱多辛苦，只知道败家，不读书就该出去找工作，难道老了还靠家里养啊？”云美字字含沙射影。
展翼到卫生间接水，他把水龙头拧大，水声瞬间盖过了云美说话的声音。
“今天也一起回去好了。”自从那天在车站遇见之后，邓超每次学完绘画都会和展翼一起回去，正好他们家离得有不远，所以展翼也同意。
“今天要转车去超市。”
“又帮你姐买东西吗？”上次陪展翼到一个接近郊区的PUB拿他姐姐忘在那里的手袋，邓超觉得他姐姐真是没有脑子，怎么不干脆连自己也丢在那里算了，居然让自己的弟弟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不是的，家里的清洁用品用完了。”展翼已经开始整理画具，他和其他学生不一样，因为是学习素描，所以不用带颜料，不用清洗整理起来很快。
“这不是母亲该做的事情吗？”
展翼没有回答，背起画板往外走。
“我也去超市。”邓超宣布。
“要买东西吗？”
“对啊，不行吗？”邓超挑眉。
“洁厕剂？”邓超觉得手上的东西很新奇，他承认自己不热爱劳动，甚至连洁厕剂都是第一次听说。
展翼没有说话，挑选了一个牌子的洁厕剂放进手推车里，然后前往下一个购物区。邓超回头迅速跟上。
“毛巾也算清洁用品？”邓超看到展翼挑选了好几条打折毛巾。
“家里毛巾快用完了。”
“那就多拿点，可以好几年都不用买了。”邓超抓了一把扔到手推车里。
展翼默不作声地又拿出来。
“哓尘，你看什么呢？”LOLLY注意到凌哓尘从西王子出来就心不在焉地一直看对面马路，于是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不，没什么。”凌哓尘回头对LOLLY微笑。
“那接下来我们——”
“LOLLY，”凌哓尘笑得迷人，他抽出被挽住的手说道：“我突然想到今天还有事情，你先回去……角色的事情我会联系导演。”
“哓尘，你真是体贴。”LOLLY甜腻地亲吻了一下凌哓尘的脸颊，然后翩然离去。
凌哓尘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去脸上的唇印，利落地将手帕甩进旁边的垃圾桶。
“就这么回去吗？东西很多，我等下帮你拎回家吧。”
“还好，不算很重。”大部分东西被邓超拎在手里，自己手上已经只有一个袋子了。
“不如坐计程车好了。”邓超提议。
“不用了，公车也很方便——”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展翼回头，看到凌哓尘正笑得灿烂。
“先生？”展翼很惊讶。
“来买东西？”凌哓尘问道。
“是啊，”展翼点头，又像是想到什么，“先生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相信很快会有线索的。”凌哓尘留意邓超的表情不屑一顾，和上次一样的大便脸，不由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打败他！
“今天买了很多东西啊，正好我有开车过来。”凌哓尘注意到他们手上的袋子。
“不用了，我们坐公车就好。”
“我无所事事，一个人很无聊啊，既然遇到了，就让我送你们吧，何况遇到这么多次也算缘分，交个朋友也不算过分吧？”凌哓尘一脸诚恳。
展翼似乎在犹豫。
“不需要，我们公车计程车都可以坐。”邓超终于开口，和凌哓尘对视的眼神充满挑衅。
“你对我有敌意吗？”凌哓尘拿出通杀笑容。
“对你？需要吗？”邓超重重地哼出声。
“上车吗？”
终于两个人都沉默了。
邓超再有能耐也只是个学生，和凌哓尘的八面玲珑差得远，自然经不起他的激将法。凌哓尘心想，和自己斗，毛还没长齐，论根拔都绰绰有余！
凌哓尘从车库将银蓝色跑车开出来，打开副驾位子让展翼进来，邓超自然只能坐后面，虽然本尊明显不满，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凌哓尘特地挑选了轻音乐来播放，不过他平时开车基本上在听摇滚，这么好的气氛很难得，应该向对方展示自己文化的一面，尽管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有文化有品位的人。
“什么破音乐，要睡着了！”有人不满。
“《A Lover‘s Concerto》，听到你的评价，巴赫会从坟墓里爬出来也说不定。”凌哓尘微笑。
“哼，我就是听不惯假斯文的东西。”
“不懂得欣赏就不要妄加评论，好与坏还轮不到你来说，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最好保持沉默。”凌哓尘很正色地说道。
邓超毕竟是学生，涉世未深，被人这么一批评就觉得面子上很挂不住，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叫道：“嘴长老子脸上，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你才大多，说话这么难听。”凌哓尘蹙眉。
“要你管！”
一路上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比如问名字，手机号码，反倒和一个火罐起了不大不小的冲突，凌哓尘觉得邓超真不是普通的碍眼，下次再有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上车。
车开到有点偏僻的小路，狭窄的街道让车速明显减慢。
“停车停车，我到了。”邓超大喊。
求之不得！凌哓尘迅速刹车，按下中控按钮打开后座车门，从后视镜看着邓超钻出车子，然后迅速关门。
“先生，我也下车了。”展翼的请求完全在凌哓尘的意料之外。
“你也住这里？”
“很近了，前面拐弯就到，路很狭窄，车应该是开不进去的。”
“那——”
“你快点！”邓超在外面催促。
凌哓尘认命地按下按钮，之后石化地看着两人离去，甚至连展翼对他的告别都没有回应。
回到家，凌哓尘倒在床上一直自我安慰：没有关系，他至少已经记住我了，他愿意坐我的车，那就表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大不了我半个月休假结束前每次都去接他，就算让他怀疑也不管了！
凌哓尘迅速起身给裴东打了个电话，那头裴东精神不济，“拜托，过十点不要给我打电话，影响我睡美容觉。”
“你早上还打扰我睡营养觉呢！你帮我向公司多要求半个月假。”凌哓尘开门见山。
“你要害死我啊？”电话那头裴东大叫，睡意全消，“半个月还不够你养精蓄锐的啊？休息太多很容易身体虚的！”
“虚个屁，我有正事。”半个月怎么可能追到人？对展翼他已经制定好计划，应该要具备愚公精神，水滴石穿的觉悟才行。
和裴东扯了几句，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外加恐吓威胁之下，对方终于答应和公司电话沟通试试看，真的不行就让他自己解决。凌哓尘恨恨地挂了电话，心想几天不见你小子长了一身反骨了，皮滑得跟醋溜鱼一样，看我回公司不给你不拆骨剃鳞！
第四章－第五章
今天邓超因为母亲再婚要宴请而没有来，展翼学到八点最后一个回去。
“老师再见。”展翼帮老师整理好东西，关门出来。
“今天一个人？”
展翼回头，看到凌哓尘一身黑色跟特务似得站在暗处。
“先生今天也来找人吗？”
“是啊，不过似乎来得太迟了，我看别的教室都关灯了。”凌哓尘当然不会说我从七点开始守株待兔到现在。
“嗯，我们这边一般是下午五点半到七点半，有些班是六点到八点。”
“你是八点的班级吗？”可是自己明明记得上次歌友会的时候，他不到五点半就来了啊？
“我偶尔会晚回去。”展翼解释，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五点半的那批。
“算了，反正又是空手而回，你要回去了吧？我也没有什么事情，顺便送你一趟。”凌哓尘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不用麻烦了，我坐公车也很快的。”
“没有关系啦，我们也算认识了，这么客套干什么？来吧来吧，车就停在楼下，很方便的。”凌哓尘很自然得去拉对方的手，直接将他拉到楼下车门边，心想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拒绝。那种奸计得逞的表情和此时的行为，很让人有逼良为娼的错觉。
果然展翼不再拒绝，乖乖地坐进副驾座，凌哓尘关上车门，只差哼起小调来——咱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
车在市区行驶本来就要限速，外加司机动机不纯，车速直逼龟爬，展翼不时皱眉，却碍于在别人的车上，不好意思明说。
“你学绘画很多年了吗？”一直留意展翼表情的凌哓尘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道德，于是找话题消磨时间。
展翼回过神来，似乎一句话消化了很长时间，慢慢开口：“是去年才开始学素描�